第4章
“哦,原是三弟。”蘇玉闌看向他,“此次入宮,是為着什麽事?”
這一句問話本是随意問出口,并未指望得到什麽回應,蘇玉傾進宮,多半是為着所謂家國大事,這些事情皆是蘇臨闕的,從來輪不着他看,他插手。
便似這偌大宮廷,也是輪不着他做主,他唯一的樂趣,不過于園中漫無目的看花,看景,旁的事情,他向來是多餘。
隔了半晌,花間清風裏,蘇玉傾展開折扇,展出些風流意态,漆黑的眸子定定望住他:“想你了,便過來看你。”
嗤笑一聲,蘇玉闌将他上下打量一遍,黑白分明的眸子難得帶出幾分活人生氣:“你想我?我倒不明白,自己哪裏值得你想。”
那蘇玉傾仍舊一副纨绔姿态,走近了來,合攏了折扇,扇柄擱在蘇玉闌下颚,一點一點擡起來:“你這渾身上下,都值得我想念。”
言語間一雙烏眸凝視他,卻是帶着幾分深谙風月的輕佻熟稔,然而蘇玉闌知道這人什麽德行,表面是這個樣子,內裏又是另外一個模樣。興許旁人無法察覺,但他卻能從這人耳根微微的紅暈推想出,那油嘴滑舌花間游蕩的腔調與姿态,定然是故作的模樣。
至于蘇玉傾為何故作風流态度,蘇玉闌并無多大興趣,紅塵中千千萬萬的人,誰不需要一個面具掩藏真心,他聽的謊多了,說的謊多了,面具背後的曲折故事,自是不必探究,也懶探究。
伸指将扇柄挪開,蘇玉闌擡眼,便又是平日無可挑剔的淺笑:“兄弟間開開玩笑本是無可厚非,只是你若做得過火,不必我動手,咱們的六皇叔定然會第一個沖過來。”
宮中的流言蘇玉傾一向是知道的,深宮寂寞地,最不缺碎嘴宮人,捕風捉影,拼湊出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一傳十,十傳百,直傳到宮牆之外,蘇玉傾的耳朵裏。
執掌朝政大權的蘇臨闕,疾病纏身的軟弱帝王蘇玉闌,少年天子每一日喝的藥,每一日賞的花,每一日與另一個男人的肌膚親近耳鬓厮磨,至高無上的權位之後,每一日每一日,亂倫的罪惡。
蘇玉傾聽的多了,信一半,疑一半。
多少回入宮,只是想要來瞧瞧蘇玉闌,還未邁開步子卻被蘇臨闕攔住,那理由向來只有一個,玉闌身子虛弱,不宜勞頓。
其實蘇玉傾不明白,見個人,怎會勞累,若蘇玉闌的身體當真糟糕到這個地步,那麽他做三弟的自然是要探望的,何況蘇玉闌年少時向來與他要好,實在沒有不看的理由。
然而每一回,一旦表露想見見蘇玉闌的念頭,便會被蘇臨闕不着痕跡擋回話語。
蘇臨闕奇怪的行為難免會坐實了謠言,仔細論,那些流言傳得那麽廣,他不會不知道,然而知道了,卻不加以制止,反倒任謠言流傳,任情感的背倫與奪位的野心借着宮人的嘴,一點一點,傳得更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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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如何想。
蘇玉傾不明白蘇臨闕的想法,于蘇玉傾心中,那個男人向來是個掩藏仔細的瘋子。
本感嘆着這些年怕是再見不到蘇玉闌,然而這一回入宮,蘇臨闕卻主動讓他去看看蘇玉闌,說是宮中寂寞,玉闌也需要年紀相若的孩子說話消遣,不然一個人悶在宮中,太可憐了。
不及深究今日的蘇臨闕是否吃錯了藥,蘇玉傾便匆匆趕去園子尋人,唯恐走的慢一些,蘇臨闕便又變卦。
太多年沒有再見,那個記憶裏帶一點任性的天真孩童,竟變成了這個模樣。
孩童時候的蘇玉闌,不過是身體較之旁的孩子病弱些。那咳血的毛病雖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卻也不曾像現在這樣,眉目間皆是濃郁的病氣,人格外的瘦,正合了弱不勝衣這一詞,走近了,便嗅到淺淺的藥草清苦氣,人也矮了蘇玉傾一些,對視的時候,要稍稍擡了頭顱。
蘇玉傾向來不喜歡藥味,然而這一回嗅見蘇玉闌身上的氣息,卻奇異地覺出讨喜,覺出那清苦中引人來嗅的暧昧旖旎。
被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着,竟有些莫名的局促。
他想起小時候同蘇玉闌要好時,相對而視的時候不知多少,卻沒有哪一回,像現在一樣讓他心亂。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寫寫後續劇情的,然而一描寫起攻的病弱外貌就有點剎不住車了,為了避免它走向奇怪的方向,于是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