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去找!”容姒和謝珩異口同聲道。
一國皇子失蹤,在哪個朝代都要掀起驚濤駭浪。
“我去,你要留下來守着皇宮。”容姒攔住謝珩,如今晉徽帝的身體還沒恢複,三皇子失蹤不管和衛家有沒有關系都不能讓謝珩去涉險。
“人是在山麋書院失蹤的,按理說也是我的責任,所以是我去。”容姒語氣堅定。
“謝珧是我弟弟,身為他的兄長理應也要去找。況且宮裏還有容貴太妃和父皇身邊的親衛,不會有問題的。別再耽誤時間了,我們一起去吧。”
容姒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勸,讓瓊安備好車後兩人一起出發了,臨行前帶上了三皇子身邊的內侍平安。
平安已經從三皇子失蹤這件事中冷靜下來,有條有理的給容姒和謝珩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情。
“三皇子下學後就去了摘星閣,然後就失蹤了?”
平安點頭,“往日裏三皇子喜歡待在摘星閣研究東西,下令不讓我們靠近打擾到他,所以平時摘星閣周圍是沒人的。”
謝珩和容姒對視一眼,看來三皇子是在書院裏失蹤的,書院平時被看得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但是并不代表裏面的人不方便出來。
那麽多家的馬車,不知道三皇子是在誰家馬車裏被帶出去的。
如今只剩下最笨的法子,一家一戶的找了。
三皇子身邊的平安出了宮門就被另一輛馬車接走分開去尋三皇子了。謝珩與容姒在城東找,平安與東宮親衛在城西搜查。
今天靜妃和德妃分開後回到宮裏,靜妃身邊的大宮女面色焦急地沖過來,“不好了娘娘,三皇子失蹤了!”
“你說什麽?”靜妃臉色慘白,死死抓住宮女的手身體虛晃着就要往後倒去,被身邊的宮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娘娘!”
“再去欽天監找一找,珧兒平時喜歡去的地方都仔仔細細地找!”
在确定三皇子确實失蹤後,考慮到如今宮裏的形勢和晉徽帝的龍體,靜妃想瞞着衆人悄悄派人通知太子和自己娘家。沒想到衛太後從哪兒得到了風聲,連忙跑到晉徽帝的常寧宮說了這個消息,刺激的晉徽帝當場昏迷過去。
本就憂心三皇子的下落的靜妃在得知晉徽帝急到昏迷後,對衛太後的所作所為又急又氣,怒急攻心也暈了過去。
容貴太妃那兒得到消息時,衛太後剛從常寧宮出來。
晉徽帝的親信親自跑到壽安宮遞消息。
“你回去守着皇上吧,有什麽風吹草動就來壽安宮找我。常寧宮裏的禦醫裁掉一半,全部換上皇上信得過的人。再過半日,不管皇上醒沒醒都要對外宣稱皇上醒過來了。”容貴太妃面上十分冷靜,若細瞧便能看出她眼底的焦急。
晉徽帝是她的養子,從小在自己身邊養大,幾十年了如同自己親生一般的感情。
來傳信的人得到容貴太妃的指示後匆匆從壽安宮後門溜走了。
餘嬷嬷一臉焦急,“娘娘不去常寧宮看一看皇上嗎?”
容貴太妃心中不安卻又無可奈何,“衛太後的行蹤沒有刻意瞞着衆人,那皇上昏迷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出去了。我這時再急匆匆往皇帝宮裏跑,外面的人會怎麽揣測皇上的病情?如果這時候我們自亂陣腳,就更是給了衛家可乘之機。”
“如今之計只能一個字‘等’,等皇上醒來也等太子把三皇子找回來。”
“若半日後皇上還沒醒過來呢……”餘嬷嬷雙眼通紅,身為容貴太妃身邊的心腹,晉徽帝身體如何她們都很清楚。
容貴太妃沉思片刻,語氣堅定地說道:“幾個皇子和公主的終身大事還沒着落,皇上一定會醒來的。”
容姒和謝珩混在一隊負責采辦的太監中出了宮門,京城繁華的大街上馬車夫打扮的元圭駕着一輛馬車停在了月來樓門口。
“現在我們要去那兒?”
謝珩指着對面那條街,“元圭在那兒等我們,先上馬車。”
上了馬車,裏面整整齊齊擺着兩套衣物。謝珩拿起那身淺黃色雲錦長裙遞給容姒,“快換上吧。”
容姒環顧馬車廂,看謝珩一臉坦然後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謝珩忽然反應過來,看見容姒手上的動作耳根不自覺的紅了,迅速輕咳了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等一等,我轉過身,你也背對着我再開始換。”
謝珩轉過身,腦海中還是容姒一臉無謂解衣裳的樣子,頓時覺得車廂裏面燥熱難耐。
換好衣裳後,謝珩逃似的留下一句“我出去看一下情況。”飛速竄到了馬車外和元圭一起趕車。
元圭被吓了一跳,“主子你怎麽出來了?”
一陣風吹過,謝珩身體內的燥熱與不安消散了大半,“出來透透氣,看到哪兒了。”
元圭以為謝珩實在是太擔心三皇子才會如此,閉上嘴巴默默駕着馬車。
“先去薄家吧。”容姒還記得之前三皇子和薄冉秋有過接觸,說不定能從她那兒打聽到三皇子的一些消息。
謝珩點頭,和元圭一起夾着馬車往薄家的方向趕去。快到薄家門口時,謝珩一個閃身進了車廂。
“麻煩你進去給你們家三小姐傳個話,就說她在書院一個姓容的同窗有事找她。”
薄家門口看門的下人聽到是小姐山麋書院的同窗極為客氣,連忙說稍等片刻進去請示主子了。
薄家主母陳氏平時并不管小輩們之間的交往,聽到是容家只道了一聲,“秋兒和南陽侯府的小姐還有交情。”便讓下人去回禀三小姐。
薄冉秋見到容姒和謝珩的時候十分震驚,“太子殿下,容娘娘。”
“這次出門有急事不得以就借用了身份。”容姒解釋道。
“三皇子失蹤了,我們來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什麽情況?”
薄冉秋的身影一晃,顫着聲音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已經失蹤半日了。”
“自從那日三皇子幫我指路後,我們又在摘星閣附近見過一次,從那時候起三皇子得空就會教我算卦。今天本是我們約好去摘星閣的日子,我在那兒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三皇子的身影,以為他有事提前回宮了。”
情急之下薄冉秋開口說道:“我與你們一起去尋三皇子吧。”
說完後,似乎覺得不妥,薄冉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神色緊張地看着容姒和謝珩。
看到薄冉秋躲閃的目光,容姒突然心中敞亮。看來,憨憨三皇子也有姑娘喜歡了。
“那就勞煩薄姑娘去女眷家裏打探一下情況。”謝珩和容姒二人不便去登門拜訪那些未出閣的女兒家,薄冉秋去世再合适不過了。
薄冉秋松了一口氣,送走謝珩和容姒後讓下人備好馬車,挨家挨戶去拜訪同窗。
街上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四處都是熱鬧的煙火氣息,找了半天的謝珩和容姒卻如墜冰窖。
晉徽帝的親信大臣排除後,容姒赫然發現朝堂上衛家黨羽與保持中立的人家竟然如此之多。難怪衛太後敢直接去常寧宮挑釁晉徽帝,衛家在晉朝的勢力是從開國皇帝那一代慢慢積累的,到了如今基本已經形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局面。
衛國公府的話在某些地方比當今皇上的聖旨還管用,經過上百年的歲月,衛國公府的野心逐漸顯露出來。
“梁姐姐,你就答應我吧。”
“你個潑皮快起開!”女子的聲音明顯有些着急,低聲呵斥着。
在馬車內的容姒聽到聲音有些耳熟,掀開簾子往外看去,仔細瞧了一圈才看到在這條街道的拐角處梁婉言在和一個男子拉拉扯扯。因為街道上人來人往,她們又在拐角隐蔽的地方并不惹眼。
梁婉言明顯很抗拒和這個男子接觸,但是架不住他一直糾纏以及身邊圍了幾個高馬大的奴仆。
“梁婉言旁邊的男人是誰?”容姒好奇。
謝珩在剛才容姒掀開簾子的時候跟着掃了一眼,語氣淡淡:“是衛國公府的五公子衛舸。”
“他們倆竟然認識?”容姒對衛國公府庶出的這個五公子并無印象,倒是這些天在山麋書院對女眷們了解頗多。
“在書院裏,梁婉言和衛舸并無往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容姒說道。
梁婉言和衛舸拉扯間往巷子深處走去,身後的奴仆謹慎地看着周圍略等一會也跟了上去。
“跟着他們。”
元圭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主子,那個巷子馬車不能進去,那裏是春意樓的後門。”
春意樓和月來樓是京城名氣最大的兩個酒樓,接待的都是各路達官貴人,平民老百姓輕易不得進去。未經他們允許的馬車從後門巷子裏繞進去一定會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容易打草驚蛇。
“我們走正門。”
等容姒和謝珩追進去的時候,衛舸已經摟着梁婉言往樓上包間走去了。
“幾位客官,你們要吃點什麽?”門口跑堂的的小厮笑眯眯地站在容姒和謝珩面前,不動聲色地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元圭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那個小厮眉開眼笑地接過,“幾位爺,你們樓上請。”
說罷,三步兩步走到最前面帶路。
往常的時候,春意樓帶客人去包間總是會隔開一間空房,以免隔壁吵鬧給貴客們帶來不好的影響。但現在正是人滿為患生意火爆的時候,是以容姒和謝珩的那間房恰巧在梁婉言和衛舸的隔壁。
春意樓上菜十分快,容姒不過随手點了幾道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菜都上齊了。
小厮把門帶上後元圭走到窗臺前,輕松地翻了出去,屋子內只剩下了謝珩和容姒兩人。
“不要……”女子的驚呼聲打破了尴尬的氣氛,容姒和謝珩都警覺地起身往窗臺邊走去。
這時元圭從窗外伸出頭來,略黑的臉漲的通紅,“衛舸抱着梁姑娘欲行那事……”
這下子,謝珩也不自在了起來。
容姒看兩人都不好意思地樣子,對元圭說,“你回來吧,我去查看情況。”
說完,容姒像貓兒一樣靈活的翻了出去,穩穩地伏在衛舸與梁婉言包間外面的窗臺上。
因是夏天,天氣炎熱,酒樓裏的窗戶都是敞開的,容姒很輕松的就看到了屋內的景象。
房間裏只有梁婉言和衛舸兩個人,坐在床榻上的衛舸醉醺醺地摟着梁婉言,“梁姐姐,等事成了我就禀明父親然後八擡大轎迎娶你進門。”
“我哪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萬一是哄我的呢?”
衛舸聽了哈哈大笑,肥胖的臉上肉一顫一顫的,“你別忘了我們衛國公府是什麽樣的門戶,就連宮裏的皇帝都要敬我們三分。”
梁婉言的眸子裏是掩不住的嫌惡,用手臂擋住衛舸靠過來的身子。衛舸幾杯酒下肚,早已被梁婉言灌得迷迷糊糊,只顧着往人身上蹭。
“那天三哥和四哥說話我聽得清清楚楚,邊疆快要亂了,晉朝馬上就要變天了,到時候晉朝還不是我們衛家說了算?我姑母是太後,父親是一朝國公,薄家和我們衛家作對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嫁給我才是你的上上之選。不然吶……”
衛舸肥胖的身子一扭,從鼻孔裏冷哼一聲,“若是我看上別家姑娘了,你可就沒有後悔藥吃了。”
似乎怕梁婉言不信,衛舸一臉神秘地說道:“梁姐姐,我是真心喜歡你才對你透個底。今天宮裏啊,發生大事了!”
梁婉言并沒有聽家人說宮裏有事,于是連忙追問道:“怎麽了?”
衛舸十分得意,臉上的肉一橫絮絮叨叨地解釋,“三皇子失蹤了!恐怕現在整個京城只有我們衛家才知道這個消息,你們聽都沒聽說過吧?我四哥暗地裏已經帶人親自去尋三皇子了,找到了後……”
衛舸嘿嘿怪笑,對梁婉言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
“我四哥那人最記仇,之前三皇子在書院裏讓他丢人下不來臺的事情他能記一輩子呢。這次逮到機會肯定要報複回來,荒郊野外的殺人抛屍不足為奇。不知皇帝老兒聽到兒子去世的消息能不能熬得過去呦!”
容姒訝然,謝珧失蹤的事情看來并不是衛國公府所為,那會是誰呢?
衛舸上頭有四個哥哥,兩個庶出哥哥已經成家立業和家裏的幼弟接觸不多,兩個嫡出的哥哥出身高貴,雖然和衛舸年紀相仿但是看不上他的行為做派,尤其是衛杞平日裏絲毫不加掩飾對衛舸的嫌棄。
衛國公嫌棄衛舸不上進,國公夫人眼裏更是沒有庶子,于是衛舸整日裏窩在自己姨娘院子裏,沒事就出門吃喝嫖賭。這麽多年下來好的一樣不會,壞的全都占全了。來山麋書院讀書的第一日就把千金貴女們都打量了個遍,氣得衛栩與衛杞對他冷臉半個月。
梁婉言對衛舸的話将信将疑,這個死胖子雖然不靠譜,但是衛家權勢滔天是真的。父親曾經說過,當今皇上病重垂危,一旦真的龍馭賓天,衛家篡位奪權猶如囊中取物。
如果自己能借助衛舸結識到衛國公嫡長子衛栩呢?那個玉樹臨風的衛三公子。
等衛家掌了權,世子夫人、衛國公夫人、太子妃、皇後……梁婉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過神後心裏開始隐隐期待起來。
雖然在書院裏自己的身份不低,但是和周家、容家、常家等人家根本沒得比。只要能和衛國公府的關系更進一步,他們梁家也可以變成晉朝數一數二的大族了。
梁婉言俯下身子忍着惡心輕輕在衛舸臉上親了一口,含笑看着衛舸,自己現在可就指望着通過他給自己争個好前程呢。
衛舸被梁婉言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那麽多杯酒下肚後昏昏沉沉地枕在梁婉言的肩頭睡着了。
容姒突然感覺到身後一陣冷風刮過,回頭一看謝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謝珩對容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一齊往屋子裏看去。
鼾聲從自己肩膀上傳來,梁婉言小心地确認他真的睡熟後使勁一推,衛舸就仰倒在了床上。
“呸!”梁婉言蹭地一下站起身子,對着地上惡狠狠得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那蠢鈍如豬的模樣也能配得上本小姐?”
床上酣睡的衛舸努了努鼻子,翻個身子繼續打得呼嚕震天響。
梁婉言用帕子使勁擦嘴,連被衛舸碰過的手都不放過,直到搓紅了才停下來。
“若不是看你的身份還有點用處,我何故會委屈自己和你來往。”梁婉言對着衛舸冷笑,“身為庶出兒子不受寵就罷了,還沒本事。妄想和我結親,做夢!”
半晌後,梁婉言站在床榻前開始褪去外衫。容姒瞪大了眼睛,接下來不會少兒不宜了吧,梁婉言這女人還真下得去手。
不想眼前一黑,一雙大手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謝珩附在容姒耳邊低語,“別看。”
容姒心中嗤笑,就這程度的算什麽,自己在現代随便找個視頻都比這要火辣勁爆。
謝珩執拗要捂住容姒的眼睛,自己也收回視線不再看向屋內,梁婉言和衛舸這種小人不該污了容姒的眼。
兩人原路返回悄悄地退回包間,容姒把自己剛才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謝珩。
“衛杞已經找了半天了,我們一定要趕在他之前找到三皇子。”想到衛舸剛才的那個動作,容姒眼神冰冷,衛杞竟是這般睚眦必報的小心眼男人。
謝珩的臉色并不好看,衛杞心狠手辣,三皇子落到他手裏必然九死一生。
“現在的好消息就是謝珧并不是衛家人或者衛家黨羽帶走的,在衛杞找到他前,他暫時還是安全的。之前不敢大肆尋找是怕驚動了衛家,如今衛家也小心翼翼的怕驚動了咱們。元圭,你去東宮調三百親衛,大面積在京城搜查,務必在衛家之前找到三皇子。”
謝珩拿起一雙筷子把桌子上的菜都翻了遍才起身,“走吧。”
兩人起身走到門口時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梁婉言的厲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