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辭職
有的時候人可以一錯再錯,有的時候人一錯便卻沒有了再錯的機會。
魏豪知道安昕會生氣,可是他并沒有在意,甚至理所當然地認為安昕氣過了就會原諒他。
所以,當他沒有收到安昕的回信的時候,他只當安昕還是在鬧脾氣,并沒有太在意,只是又接連發了幾條道歉的短信罷了;當早上他被何然纏住沒時間給安昕打電話的時候,他便也沒再多想,反正一會兒去了出版社,安昕的桌子就在他辦公室的門外;當他去到出版社意外地發現安昕不在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惱他,他一直都認為感情的事不應該影響到工作上。而當他走近辦公室看到那封辭職信的時候,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安昕從沒有拿工作上的事開過玩笑。
辭職信寫得很規範、字跡很工整,但魏豪根本沒看,他在看到落款為‘安昕’的一瞬間覺得覺得胸口竄出一陣無名火來。魏豪努力壓住火,陰沉着臉色給安昕打電話去,可那邊卻是那個毫無感情的女音,冷冰冰地說:“對方不在服務區域內或已關機”。
魏豪把辭職信揉成一團狠狠地丢進垃圾桶裏,一腳踢開辦公室的門,怒氣沖沖地往財務部沖去。好!安昕你竟然拿工作跟我鬧脾氣是不是?我就讓你哭着回來求我!
魏豪黑着臉渾身上下連每一根頭發絲都仿佛沉浸在了暴怒中,吓得一路上的人都逃了個幹淨。財務部經理看着他一步步逼近,也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努力回憶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得罪了這尊‘太子’殿下。
“給我把安昕的薪水停了!”魏豪瞪着財務經理滿眼兇光地說。
財務經理縮了縮脖子,弱弱地問道:“安編輯被開除了?”
魏豪愣了一下,立刻惡狠狠地說道:“他被停職了!上個月的薪水是明天結吧?他的也不用發了!”
“可、可是,一般來說……”
“沒有可是!”魏豪生氣地咆哮道,“他的薪水全都扣了!一分錢都不要給他!如果他有異議就讓他來找我!”
財務經理尚還有的一絲職業道德在魏豪的吼聲中逃了個幹淨,連連說:“是、是,我知道了。”
“哼!”魏豪怒氣沖沖地又一陣風似地走了。
財務部一幹人等就像躲過了飓風一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安編輯脾氣好、工作又特別勤奮是全出版社有名的,不知道他怎麽就得罪了魏豪?財務經理雖然有點同情他,不過魏豪是社長的兒子又是未來的社長,他的話不能不聽,所以財務經理很快安排了人把事給辦了。
魏豪打着如意算盤,過不了兩三天安昕肯定會來找他,到時候他就大人大量地原諒他好了。這麽想着,魏豪心裏頓時舒坦了不少。
而這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宣武門西大街上,安昕穿着涼快的大T恤拖着一個巨型大箱子走進了一個移動服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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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麻煩你,我想買一個新號碼。”
不一會兒,安昕換上新號碼,看着手裏的舊卡,果然心裏還是有些疼,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說了一句:“魏豪,再也不見。”
然後毫不猶豫地将卡丢進了垃圾箱,轉身走人。
除了魏豪之外,安昕把其他的號碼都轉存在手機上,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通訊錄裏找到發小丁卯卯的電話,打了過去。
“卯卯,我是小昕。”
“小昕?!怎麽換號了?怪不得我昨天給你發短信全都石沉大海!你丫換號怎麽不早跟我說?”丁卯卯滿是不爽,他的聲音特別稚嫩,聽上去幾乎像是未成年,可實際是他卻比安昕還大幾個月。
“呃……我其實是剛剛才換的號……”安昕有些支支吾吾的,“那什麽,卯卯啊,我有點麻煩,能不能到你那裏住一兩個月?”
安昕和丁卯卯從嬰兒時期就在兩家人各自‘溜’孩子的過程中認識了,他們好得就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只是工作以後因為兩人各自都很忙,而且丁卯卯又特別讨厭魏豪,所以兩人的這幾年聯系雖然沒斷,聚頭的次數卻少得可憐,特別是近兩年。如今安昕不敢回父母家住,頭一個必然是想到了丁卯卯。
只是丁卯卯一聽,就郁悶了:“本來是沒問題,可是我昨兒突然接到領導禦旨,公司在深圳這兒的分公司出了岔子,喏,我現在剛到酒店,最快也要到下個月才能回去。”
安昕滿頭黑線道:“不是吧……”
“是啊!”丁卯卯委屈極了,“昨天我除了祝你生日快樂還順道告訴了你一聲我要去出差。你昨天光忙着和你家魏太子二人世界了吧?哼!你丫膽子不小,竟敢連爺的短信都不看!”
“呵、呵……”安昕幹笑兩聲,昨兒收到好多祝福短信,魏豪和他在一起,所以他确實是一條都沒看,只想着晚上再群回複一個謝謝,誰知到晚上會變成那樣,他哪還顧得上看之前收到的短信。
“你丫還傻笑個什麽勁兒,出什麽事兒了?你那小破二手房塌了?沒聽說北京早上地震啊。”丁卯卯玩笑說,“再說,房子塌了就搬去你家‘見男春’那裏呗,反正他房子大。丫跟你好了這麽久,除了浪費你青春之外,他還做過什麽有貢獻的事麽?”
“滾你丫的!你房子才塌了呢!”安昕沒好氣地說,“我那個‘見男春’分手了,怕他打擊報複,所以我決定出來避避風頭。”
‘見男春’是丁卯卯給魏豪取的綽號,丁卯卯這人向來心直口快,一不留神還當着魏豪的面叫過,二人差點當場就打起來。安昕一心向着魏豪護得緊,每次聽見丁卯卯這麽叫都會不高興,所以突然從他口裏聽到這個詞,丁卯卯愣了足足三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你、你們分手了?你是躲他躲出來的?!”丁卯卯還有些不太相信,連珠炮似地說了半天之後是越說越得意了,“你竟然會甩了這個‘見男春’!哈哈哈哈!安昕!你丫終于也爺們兒了一回!”
安昕正心虛,聽丁卯卯這麽說,頓時心虛到了極點。他要知道是他被魏豪甩了,不得說死他。
安昕弱弱地猶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訴他說:“其實……”
“小昕,就憑你終于出息了這一點,哥也不能讓你沒地方去!”丁卯卯仗義道,“這鑰匙就我自己有,早知道我就跟你那兒也放一套了。等着啊,我這把鑰匙給你送回去。”
“別!你丫腦子沒病吧?這飛機票齁貴的,我可不給你報賬!” 安昕忙說,一聽到電話裏傳來開門關門和箱子滾輪的聲音,安昕立馬就知道了丁卯卯又是在犯二了,敢情還真要給他送鑰匙回來。
“切,小氣!”丁卯卯也不在意,“得,爺自己掏總成了吧?只要你小子以後每天請我吃飯,小肥羊、必勝客、海底撈什麽的一天一家、不帶重樣兒就好!”
“去!吃不死你的!”安昕笑起來,心裏滿是感動,嘴上卻說:“我說你丫可別範抽啊,不說這飛機票,你要是這麽撒丫子立刻跑回來,看你領導怎麽扭死你。”
“呃……”提到那個兇得跟羅剎似地領導,丁卯卯兩條眉毛都快絞到一塊兒去了,頓時猶豫了起來。
“好了,你好好出差,我再想辦法。”
丁卯卯弱弱地提議道:“要不我跟我爸媽說一聲,你住他們那兒去?反正你小時候也常來住,大家都熟,前陣子他們還讓我叫你去吃飯呢。”
“不成,”安昕忙拒絕道:“你爸媽那兒跟我爸媽家一個院兒大門出入,家裏窗子對着窗子鄰樓,我可冒不起那風險!”
“不就是出櫃嗎?你被發現都過去一年多了,你爸媽還能再把你打進醫院去不成?”丁卯卯勸道。
“還別說,他們真能下得去這手!”安昕心有餘悸地說,“上月不是我家老爺子生日麽,我想着他們也該消氣兒了就回去看看他們。你猜怎麽着?我嬸兒一開門,我還沒進去呢,就見我媽提着菜刀殺出來了。吓得我拔腿就跑,丫忒狠心了,老遠還把菜刀飛過來!要不是我跑得快,啧啧,我八成就光榮犧牲了!”
“噗,真的假的?”丁卯卯忍不住狂笑起來,“哈哈哈,阿姨還會小李飛刀?”
“屁的小李飛刀,人家李尋歡也就飛飛小刀,她飛的可是鐵铮铮的菜刀!”安昕沒好氣地說,“得,我不跟你廢話了,挂了啊。”
“你要覺得你那屋真不能住了,就先随便找個房子租一個月,等我回來了你再退了租搬過來。”丁卯卯說。
“成。”
挂了電話,安昕又開始愁了。除了丁卯卯,他沒幾個朋友,更別說熟到可以去人家那兒住一陣子,眼下的确只能租個地方住了。
可等安昕找了個房屋中介,看着租價的時候他就開始肉疼了,和陌生人合租不安全,可是單租一套房子最低都是一個月兩千往上、不包水電沒有家具沒有網。
早上安昕開機轉存號碼的時候剛好收到財務部一哥們兒的短信,那哥們兒把魏豪扣他工資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順道還想打探點兒八卦。安昕當時還特豪氣地想,不就是幾千塊錢嗎,爺還不要了!
不過現在安昕整顆心都在滴血,他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個月,丫個萬惡的資本主義‘見男春’,竟敢公報私仇扣了他工資!
可惜想歸想,租房的問題還是得趕緊解決了。安昕蔫蔫地看着中介門口的租價,正想着也許郊區能便宜些,就聽到有個陌生的聲音在不遠處咋咋呼呼地叫起來:“哎?那不是學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