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季白
有時候緣分這東西還真是捉摸不透,明明兩個人都在一個城市,卻七八年都碰不到一次,可有一天一旦給遇到了,就算本來毫無交集卻隔三岔五地就能碰上。
“哎?那不是學弟嗎!”
安昕轉過頭,就看到了柳季白,而顯然柳季白也是才看到安昕,那句話是他旁邊的男人說的,這個男人正是昨天晚上攔車的那個。
兩人是從旁邊的辦公樓裏出來的,安昕才擡腳,男人已經三兩步先跨到了他面前,熱情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昨天因為季白跑得比兔子他爹還快所以我沒來得及介紹,我叫孫肖宇,也是你的學長哦。”
孫肖宇?學生會的副會長?!不是說他去了美國嗎,怎麽會在這裏?
安昕忽然覺得有些炫目,認真地說:“學長好,我叫安昕。”
“嗯、嗯,昨天你說過。”孫肖宇滿意地點點頭,上下打量着安昕,好奇地問道:“你這是要租房子?”
“是、是啊。”安昕有點尴尬,“不過這裏的房子租金太貴了,我正要去郊區一點的地方看看。”
柳季白看着安昕,忽然皺着眉問道:“你昨晚上那會兒不會就從家裏跑出來了吧?”
“什麽?!離家出走!”孫肖宇震驚道。
“不是、不是離家出走,”安昕忙解釋,“是今天早上才走的,原來住的地方不能住了,本來我是來找一個朋友的,可是沒想到他去了外地,下個月才回來,所以我得租一個月房子。”
“才租一個月啊?”孫肖宇說,“估計很難租到,你問的時候千萬別告訴人家你只租一個月,不然人家肯定不租給你。”
“嗯,知道了,謝謝學長提醒。”安昕感激地說。
“我記得……你家也是北京的,怎麽……”柳季白見安昕眼神閃爍,話說一半就停了。
可孫肖宇卻立刻接上了:“你也北京的?那怎麽不回家去住?租什麽房子啊,這不錢多了沒地兒使嗎!”
安昕呼吸一窒,支支吾吾地說:“我家……嗯,是北京的。可是……呃,因為一些原因我是被趕出來的,所以回不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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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昕尴尬地笑着,柳季白冷冷地橫了孫肖宇一眼,孫肖宇委屈了,不滿地說:“你瞪我做什麽,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不小心把老爺子的古董打碎的時候,還不是被趕出來過。”
“敢情你還覺得挺榮耀的?”柳季白諷笑道。
“呃……榮耀個屁,”孫肖宇被他給噎了一下,悻悻道:“老爺子太狠心了,竟然要我還錢!我天天累得跟狗一樣,結果掙來的全都不是我的!!太苦逼了,嗚嗚嗚……”
孫肖宇哼着就要撲到柳季白肩上假哭。
“打住,”柳季白眼疾手快毫不留情地一掌把他推了開,站在一邊涼涼道:“老爺們兒一個裝什麽,少惡心我。”
“切,”孫肖宇不屑地瞥柳季白一眼,轉身勾住安昕說:“小學弟啊,我跟你說,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被趕出家門的才是真爺們兒!不像某些人,跟家裏就會裝成乖寶寶。”
安昕不知道說點什麽,賠笑地‘呵呵’了幾聲。
柳季白卻是一聲沒吭,孫肖宇詭異地擡眼看去,看不出來柳季白什麽表情,就這麽半天沒人說話,忽然冷場了。
孫肖宇幹笑幾聲,放開了安昕,誰知柳季白挑挑眉竟然又開口道:“繼續說啊,在自家門口跪着哭了一整天求進門的真爺們兒~”
孫肖宇當即鬧了個大紅臉,氣氛地說:“柳季白!你丫別蹬鼻子上臉,誰哭了一整天?胡說八道!”
“嗯,是我胡說。”柳季白點點頭,聲音裏卻根本聽不出一絲贊同,滿是敷衍。
“柳季白!”孫肖宇氣悶,他最恨柳季白這種軟枕頭接拳的樣子。
兩人自顧自地你來我往幾乎要吵起來似地,安昕站旁邊只覺得越來越尴尬,“那個……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去找房子……”
孫肖宇聞言轉頭重重看了安昕一眼,安昕被他吓了一跳,從善如流地連忙改口道:“呃……才中午而已,學、學長們繼續!除了要找個地方遮風避雨之外,其實我很閑的!”
柳季白一聽,笑了笑,孫肖宇尴尬了零點一秒,然後又一勾手熟絡地摟住安昕的肩膀說道:“才租一個月,不僅難找,要是碰上個矯情的房東,等你退房的時候肯定讓你腿層皮。不如這樣,季白,你家就你一人住着,不是還空一間房嗎,不如借給小學弟住,反正一個月也不長~”
“啊?”安昕一愣,忙推辭說:“不、不用麻煩了,我……”
“沒關系!”孫肖宇立刻搶白,“他那裏空着也是空着,北京的地皮多貴啊,你搬進去住這是對資源利用的貢獻!”
“真的不用麻……”
“季白的人品我可以保證,你放心搬進去!”孫肖宇是打定主意不讓安昕有機會拒絕了,“而且大家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你學長昨天既然這麽大公無私地送學弟你回家,現在不過是讓學弟借住一個月,也不是什麽大事。季白你說是吧?”
孫肖宇最後這句話是對柳季白說的。
這不是孫肖宇強迫中獎麽,安昕無語了,滿心希望地轉頭看向柳季白,希望柳季白能拒絕。
柳季白不知道安昕想的是什麽,只是看到他忽然滿臉希冀地看着自己。安昕也不知道,在柳季白看來,他掙着大大的眼睛一幅可憐巴巴地樣子。
柳季白忽然有些不忍心拒絕,只好掩了心裏的想法,答應說:“嗯。”
“啊?”孫肖宇沒想到柳季白竟然這麽輕易地就答應了,按照柳季白的性格應該冷着臉抵死不從,然後他就可以埋汰他一頓,至于這個學弟,他記得有個朋友前陣子正找人合租呢,大不了他去問問。
而安昕聽到柳季白答應也愣了一下,可雖然他答應了,但是孫肖宇的反應卻讓安昕突然有些懷疑搬去柳季白家說不定不會是個明智的決定。
“這、這太麻煩學長了,我、我還是去租一間吧。”
“沒事,那房間的确是空着。”柳季白面無表情地陳述道,“反正只是等到你朋友出差回來而已。”
安昕很猶豫,想搬去住的心情和怕讓柳季白為難的顧慮在他心中争鬥不已。
算來,自打柳季白從學校畢了業之後,他們大約已有六七年沒有碰見過了。柳季白從很久以前周身就仿佛總散發出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而如今這種感覺因為他們之間更加陌生而越發明顯了。實際上,即便是六七年前,安昕和柳季白都還在同一個校門內生活的時候,柳季白和他甚至算不上朋友,僅僅是認識而已,除了學生會工作之外就再沒有任何交集。所以當柳季白認出自己來的時候,安昕心裏說不出究竟是有多驚訝。
而且柳季白對安昕來說,一直是一個非常耀眼而遙遠的人。如今接二連三地總在他最窘迫的時候遇道,安昕覺得除了意外之外,來不及欣喜,更多的應是難堪。
但是,盡管是如此糟糕的相遇,每一次柳季白卻都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即便感覺出他并不是很情願,可是當他答應的時候安昕卻不能不心動。畢竟,柳季白是第一個讓他發現他自己竟然喜歡男人的這個事實,雖然只是他自己單方面的暗戀而已。
雖然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從前暗戀的心情早已不在,然而初戀染着朦胧的美好顏色總是能輕易地引誘出一些人們內心曾經的期待,安昕不由自主地想和多了解柳季白一些,甚至還暗暗希望能通過這個機會和他成為朋友。
“那……這一個月要麻煩學長了。”安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髒莫名地怦怦直跳。
柳季白只是點了點頭,孫肖宇卻真是失望了,特別失望。
“哎……季白你竟然答應得這麽幹脆,真沒意思。”孫肖宇撇撇嘴,換頭對安昕說:“學弟啊,你要想清楚哦,季白家規矩可多了,你要是不小心觸犯了規矩,他可是會化身惡鬼罵得你狗血淋頭呢!”
“呃?”安昕費解,怎麽孫肖宇先前還勸他搬進去,一轉眼卻又改了口。
“真的!”孫肖宇向來以爆他人的短為樂,就算是要連帶小小地自揭短處一下也不在乎,“我跟你說,當年我被迫住進他家的時候,就是半夜一時性起唱了首歌,結果你柳學長的吼聲差不多把一棟樓都全給驚醒了。”
“的确是有些規矩,”柳季白面無表情地對安昕說道,“這其中第一條是不許放孫肖宇踏進我家門一步,最好連門都不要開給他。”
“啊?”這一聲是孫肖宇和安昕一起發出的。
柳季白眉毛一挑,毫無感情地陳述道:“污染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