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只願你輕松快活的活着……
覃幼君躺下睡不着, 尤其聽着陸從月喝醉後的醉語,心裏更是有些難過。
道理明白是一回事,真的要她接受這件事她仍舊做不到。
瞧着陸從月醉的厲害, 覃幼君索性起來穿衣出去了,外頭陸從月的丫頭還在守着, 覃幼君道,“我去前院瞧瞧,你一會兒端碗茶給她喝了。”
說完她帶着玉芝往前院去了, 玉芝道,“郡主, 康王今夜宿在前院,您過去是否不妥?”
覃幼君瞥了她一眼輕笑,“找的就是他。”
依着她對殷序的性子, 今晚殷序定會與康王飲酒,就殷序那酒量喝不了多少就得醉,這時候能清醒的恐怕也只有康王了。
大半夜的又如何, 覃幼君就從未懼過人言,人言從來都不如實實在在的人來的更重要。
到了前院還未到了長廊那邊, 就瞧見昏暗的燈光下一男子身穿青衣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的夜景。
不是康王是誰。
覃幼君走近喚了一聲,“康王殿下。”
康王一頓, 回身瞧着覃幼君笑了一聲, “表妹怎的如此客氣。”
覃幼君眼神無波, “我只是先禮後兵。”
“表妹這是想為從月讨個公道了?”康王顯然對人的心理猜的極準, 只肖瞧着覃幼君的神色便能猜出一二她的心思來。
覃幼君以往做事最是不羁,哪怕面對德仁皇帝都能罵個痛快,對上康王,哪怕是他們支持的君主, 覃幼君也不想隐藏自己的心思。
“康王殿下倒是聰明的很。”覃幼君譏諷道,“那日馬球會,起初從月哭的難受,她說不想嫁過去就給人當娘,她說她只想嫁個安穩之人過安穩的日子。可馬球會後突然改口,一臉羞澀又堅定的告訴我她要嫁給王爺。這其中的原由,想必王爺很清楚。”
康王微微嘆息,哂笑道,“是,本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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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知道。”覃幼君眼睛盯着他寸步不讓,“若非你對她那些許諾讓她看到了未來,恐怕你娶到的會是一具行屍走肉。她歡歡喜喜的嫁給你,可你給了她什麽?”
覃幼君懷孕後脾氣越發的大,遇見事情尤其容易激動,尋常她自己在家哪怕殷序回來也沒有發洩的口子,這會兒瞧着康王倒是想倒個幹淨。
尤其她看着醉酒了也哭的陸從月,覃幼君從未這般難受過。穿過來這十幾年她的日子過的實在太順了,險些都忘了這是怎樣對女人惡毒又不公平的時代了。
康王抿了抿唇,“是我對不住從月。”
“你當然對不住她。”覃幼君看着康王眼神中有一絲厭惡。“你若是做不到對她好,不能護她周全,當初又何必答應娶她,又或者對她說那些話,既然不能護着她,甚至不讓她明白不能懷有身孕的真正原因,當初就該做一對表面夫妻,你好她也好,何至于傷她如此之深?”
覃幼君越說越激動,就差呸一口到康王身上了,“她如今甚至還偷偷安慰自己說如今沒懷上也好,省得給你惹麻煩。可醉酒了,又哭的那樣傷心。你配得上一個人夫嗎?”
覃幼君的話可以說分外難聽了,換個人在跟前恐怕早就翻臉,但眼前的人是康王,在京城能蟄伏多年,與德仁帝兄友弟恭多年,哪怕到封地也是自謀出路,而不是在京城當個閑散王爺。
滿大周不管哪個都不敢說康王是個省油的燈。
但偏偏康王站在覃幼君面前有些心虛,也深覺對不住陸從月。
他的确沒有給陸從月最好的,也沒有給她,她想要的生活。甚至連個孩子現在都不敢給她。
的确,他有他的難處,他也想在恰當的時候再讓她有身孕,但歸根到底這都不是他傷害她的理由。
覃幼君看着康王,繼續道,“的确,我們都在支持你争那個位置,今後也會支持下去。但如果你不能讓她幸福,請你及時撒手,或者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讓她私心,而不是讓她先活在希望裏再慢慢的在那深宮中慢慢的死去。那樣……”
她想到那樣的結局,聲音都哽咽了,“那樣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說完覃幼君伸出手指将眼淚拭去,卻不想再跟康王說話了,話說出來不用憋着本該輕松一些,可想到有朝一日康王登基後陸從月的生活她又覺得難過。
若只當個王妃,陸從月能輕松一點,也能快活一點。但康王沒的選,康王不争,位置上那個便想将他弄死。甚至于不管是她還是殷序還是她的父母,都在推動這條路。
難過的說,是他們共同推着陸從月去坐那個位置。
歷朝歷代,皇帝後宮佳麗三千,等到那時陸從月又該如何?
覃幼君轉身,深深閉了閉眼,從未有過的難過。
瞧着覃幼君走了,康王站在原地卻動彈不得。
他望着暗沉的夜空,忍不住嘆氣,或許他不該瞞着她,她是那麽的天真。天真的以為只是她懷不上,從未懷疑過是他特意的結果。
回到房間,陸從月正坐在床上呆呆的發愣,瞧見覃幼君帶着一身涼意進來問道,“幼君,你出去了?”
覃幼君點頭,“去替你教訓狗男人了。”
陸從月喝了酒腦子轉的也有些慢,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狗男人就是她的夫君康王,頓時笑了起來,“你去罵他了?”
“罵了。”覃幼君實話實話,“罵的可難聽了,我覺得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陸從月也不生氣,反而淡淡道,“也好,也該讓他嘗嘗睡不着的滋味兒了。”
覃幼君沒想給她說事實的真相,只脫了外衣到了床上靠着她坐在被子裏,道,“睡吧,以後會好的。”
“嗯。”陸從月乖乖的躺下,靠着覃幼君抱着她的胳膊輕輕的說,“從月,以後若是他真的登位而我做了那個可怕的位置,我們是不是就都變了?”
這話聽的陸從月心口生疼,她輕輕蹭了蹭陸從月說,“人都會變,但我們的感情不會變,他要是對你不好,我就和殷序造他的反,讓你提早做太後。”
“噗嗤。”陸從月笑了出來,可笑着笑着眼角卻掉出眼淚了,她悄無聲息的抹去眼淚,說,“好。”
覃幼君也不知道日後會變得如何,她只想陸從月能過的快活。
陸從月道,“那以後我給你做靠山,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一輩子都過的輕松快樂,不受任何世俗的阻攔。”
她頓了頓,“若是在咱們中間必須選一個,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也只能是你。”
覃幼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已經夠幸福了,她希望陸從月和她一樣幸福,可這狗比的古代社會真的能容許陸從月幸福嗎?
覃幼君也不知道。
“睡吧。”覃幼君伸手摸摸她的發頂,肯定道,“我們都會過的開心的。”
陸從月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就這麽靠着覃幼君睡了過去。
宿醉的後果就是早起頭疼,縱然喝的是葡萄酒,陸從月醒來時仍舊不能避免,頭漲的厲害像要裂開,想到昨晚間問的話她眨了眨眼,“我記得,你昨晚說你去罵王爺了?”
覃幼君靠在床頭上嗯了一聲,她拿眼瞟她,“怎麽,心疼了?”
“沒有。”陸從月抿唇笑了,“罵的好。”
說着又整個人往覃幼君身上蹭,撒嬌道,“幼君你知道嗎,有你可真好。”
覃幼君勾唇笑了笑,“那是,你可是說過我若是男子你就想嫁給我呢。”
陸從月噗嗤笑了起來,“我記得當時林妙哭着喊着要入你內院給你做寵物呢,沒想到居然成了你三嫂了。”
說起林妙和覃幼鳴,覃幼君也忍不住笑,這倆果真是天生一對,這一年也算經歷了分分合合,終于是成親了。
若非林妙身後有英國公府支撐,恐怕之前苗氏和謝氏來的時候也就一并跟來了,即便如此苗氏還說當時林妙哭着喊着要來松安,好歹被覃幼鳴給勸住了。
想起昔日的好友倆人也是感慨頗多。只是她們倆遠離京城,除了覃幼君這裏偶爾能得一封昔日好友的書信,陸從月那裏是沒有的。
哪怕那些曾經的好友想要聯系陸從月,也要顧及家中,生怕被牽扯進去。
這些陸從月都能理解,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強求,這世上也只有一個覃幼君能不怕世俗,大膽的為她撐腰站在她身邊。
覃幼君拍拍她的手道,“走吧,今天臘月二十九了,咱們出去逛逛去,自打來了松安我好像就沒出過門。”
陸從月驚訝,“這半年你都在後院呆着?”
覃幼君點頭,“主要是覺得無趣,本想跟着殷序去鄉下瞧瞧,又擔心旁人說些閑話耽誤殷序的事,索性松安貧困也沒什麽好玩的地方,就一直在後院呆着了。”
聞言陸從月心有戚戚,像她倒是康王的王妃,在王府中如今也沒有其他侍妾争寵,本該過的從容快活。可因着康王的身份,總免不了有人企圖打後院的主意,在被康王拒了之後反而都說她這王妃善妒,自己生不出來還不準王爺納妾。
康王從未說過其他,外頭的傳言也就越發嚴重。
再想覃幼君夫妻,殷序此人向來厚臉皮,更是不懼怕旁人說他入贅吃軟飯,甚至吃的心安理得,等閑人知道他軟硬不吃,只靠着妻子,反而沒人敢往殷序這裏塞人了。
想到這些陸從月情緒不免就低落下去。
當然也就在覃幼君跟前她會心思外露,在康王府時她便又是那個寵辱不驚,寬容大度的王妃了。
可這真如她所願嗎?
她的願望其實只想過小日子而已,可惜這輩子都不能了。
所以她分外的羨慕覃幼君的日子。
兩人出去,到了前院花廳,殷序撐着額頭在一個勁兒灌濃茶,康王端坐首位似乎在發愣,聽見腳步聲康王擡眸,正與陸從月對上。
陸從月表情淡淡,微微福身而後垂下眸去。
康王心頭一顫,突覺心口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