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仗勢欺人的感覺真好啊
縣丞在一縣當中屬于僅次于縣令的二把手, 掌管一縣的稅收、糧馬、戶籍等重要事物。而主簿主要管文書,在官職上也低于縣丞。
來松安之前岑先生和雲國公都曾詳細的跟殷序講過縣衙屬官的細節。也跟他說過,若是二者只可選其一留存, 那麽去除的一定是縣丞。
無疑縣丞對縣令的威脅最大,而黃标此人雖不如王金川心思細膩, 但膽子大,若是不先将他除掉,那麽他能招攬一個王金川進縣衙做幫手, 就能重新再找一個幫手進來。
不管是白日裏對這二人的區別對待還是今日所為,殷序目标就沒變過:把黃标搞下去!
只要黃标下去, 後面他就能将王金川搞下去,然後把自己看好的趙宏中和劉培給提上來。
人不管多低的職位都有上進的願望。也不能說趙宏中和劉培就是好人,但這二人在松安根基淺, 膽量也不大,要想在松安有好的發展就只能依靠他們夫妻。
殷序手指輕輕的點着桌子看着王金川道,“王大人需要本官如何幫你?”
王金川伏在地上有一瞬間的擔憂, 他不用猜想也知道黃标遞給殷序的東西是足以将他打入地獄的東西。可他這會兒也有些擔心,假如這是殷序的陰謀, 那麽他和黃标就都逃不掉了。
見他不吭聲,殷序笑了笑, 将黃标遞上來的匣子打開, 取出一紙張輕聲念道:“王貴于天德十五年初仗勢欺人霸占民女, 後逼死其女……”
“大人饒命……”王金川在他念第一句的時候額間冷汗就掉了下來, 他沒想到黃标手中竟有這些證據,是了當年是黃标幫忙隐瞞的此事,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竟然退無可退了。
“王大人想清楚了?”殷序将紙張放回去, 微微嘆息,“我們夫妻初到松安也不是一無所知,但我想着到了松安的地頭上總該有熟悉的人才好辦事。你們二人,我可以選你也可以選黃大人,但顯然我覺得王大人更合眼緣一些,這才選了王大人。”
他頓了頓,遺憾道,“若王大人不能信任本官,那麽本官也只能選擇黃大人了,畢竟……他比王大人更有誠意一些。”
王金川突然跪爬着往前挪了兩步,誠懇的瞧着殷序,堅定道,“大人,下官願意追随大人,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話到這份上,他若還不識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很顯然,在他和黃标之間殷序只打算留一個,讓後面的三年不至于難做。不管殷序目的如何,此刻王金川都退無可退。
王金川匆忙從懷裏掏出一本賬冊出來,遞了上去,“請大人過目。”
旁邊元進将冊子拿過來檢查一番遞給殷序,殷序一番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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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與黃标是連襟,連防備對方的手段都是一樣的,原本還愁着怎麽做才好,這簡直給了他更好的把柄。
極好極好,殷序心情好極了。
将王金川送出去,殷序便拿着這兩樣回了後院跟覃幼君邀功。
覃幼君看到這兩樣東西忍不住感慨,“果然,親兄弟也都是只顧着自己的,更何況這種連襟了。”
殷序搖頭,“可能在最早的時候倆人感情是很好,關系也不錯的,否則也不會一同娶了一家的女兒又費盡心機弄進縣衙。只是時日久了兩人都不再信任對方,甚至懷疑對方,落得如此地步也算是他們咎由自取了。”
他哂笑,“若是他們都不曾做過那些惡事,甚至只是平庸,咱們好歹能留下他們,可惜他們自作孽不可活。”
這話說罷兩人便不再提,轉而又說起後續的事情來。
當然,搞下去黃标只是其中目的之一,他們還想把鄉紳和豪紳也搞下去。鄉紳還好些可能只是前頭使了銀子才能安穩,但那些豪紳就不一樣了,可能靠山是京官也許是某個地方大員。
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多的,畢竟松安實在偏僻,土地又不肥沃,文教水平更是不行,按照歷年記載能做到三品官的都沒有,如今出身松安做到京官的只有正四品戶部郎中裴雲之。裴雲之與禮部侍郎裴骁也算一個祖宗,只是裴骁是嫡之,早在百十年前便落戶京城,而裴雲之只是偏房分支,血緣上只能說一個祖宗,連裴骁的父親都不肯認這一門親事。
當然,若是殷序用得着戶部興許會掂量一二,但誰讓他娘子有錢,他們覃家也不好惹呢?
所以一個戶部四品郎中他并不畏懼。
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地頭蛇多年盤根錯節,若是動作大了,容易引起這些人聯手對付他。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殷序在做計劃前務必要考慮周到,起碼要将損失降到最低。
土地兼并問題歷朝歷代都是不可或缺的,但其他地方的殷序不管也管不着,松安縣內的卻是不得不管。
那麽想解決這些,黃标和王金川不可或缺,因為他們的賬冊中記錄的很清楚,他們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
在此前他得摸清登記在冊的土地有多少,到時候直接拿着冊子去田間地頭丈量土地去。
松安縣雖然土地貧瘠,但面積不小,想要丈量清楚也是一項艱巨的工作。
需要人手。
殷序揉了揉臉對覃幼君道,“我發現搞下去黃标只能算是第一步。”
覃幼君點頭,“當然,而且沒有這把利器,後面可能有點困難。”說着她笑,“不過沒關系,到時候咱花錢雇人。”
是了他們別的沒有,就是有錢。
殷序欣慰又感動,“娶妻如此夫複何求。”
“錯了。”覃幼君薄唇輕啓,“是我娶的你。”
夜深了,倆人也不再讨論了,天一亮殷序便換上官服上班去了。
上班第一件事,糾集人手,一聲令下先把黃标拿下了。
昨日夜裏的種種黃标自以為投名狀不錯,早上瞧見王金川的時候還有些不忍,誰知翻車的竟是他自己。
黃标雙手被反扣在被扣用繩子牢牢的捆住,整個人瞧着殷序都是錯愕震驚的。
“大人!”
殷序擡擡手無奈道,“黃大人,本官也是無可奈何啊。”
說着他的目光若有若無的瞧了王金川一眼。
黃标此人并不愚蠢,一個眼神間便想明白一切,頓時怒火沖天,“王金川,你個小人!”
王金川雙目低垂并不看黃标一眼,只躬身對着殷序道,“為大人效力,下官在所不辭。”
“王金川你個卑鄙小人。”黃标張口怒罵,“沒有我黃标哪有你今日。”
殷序擺擺手,懵逼不解的衙役只能押着黃标下去,黃标眼見形式不對,突然朝王金川大叫道,“你個王八蛋,你以為把我賣了你就能善終了?你做夢!你做的壞事,你兒子做的壞事,我全都交給縣令了,下一個倒黴的就是你!”
黃标的話的确讓人害怕,王金川身子抖了一下又恢複如常。昨晚殷序便拿到他的把柄,今後只要他當好一條狗,他相信殷序暫時是舍不得殺他的。
王金川呼了口氣嘆息道,“黃大人到了如此地步全是你咎由自取,如今攀扯上我又能善了?倒不如将功折罪,看大人是否能寬宥于你。”
聞言黃标果然看向殷序,殷序面色淡淡,“本官新官上任什麽都不清楚,以後還需王大人多加幫襯。”說着他突然站起來到了堂上,附耳在黃标耳旁說了幾句話,頓時将黃标驚的瞪大眼睛。
殷序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黃大人,就委屈你先去牢裏呆幾日了,你的妻兒老小,本官也會派人妥善安置的。”
提及嫁人黃标頓時一凜,看向殷序的目光中再也沒有了小瞧的意思,甚至驚恐。他沒料到殷序看着軟和竟也是個心狠手辣的,這意思是拿家人要挾他嗎?
黃标心中不由想他的家人,以他娘子那腦子恐怕根本就沒法子應對此事,而他的幾個兒子這些年也養的有些廢,恐怕也指望不上。
這一刻黃标突然有些絕望,瞧着殷序開始思索殷序給他的機會。
殷序回到堂前坐下一拍驚木,“押下去!”
随後又對典史趙宏中道,“趙宏中暫代縣丞之職,待本官報與知府大人在做打算。”
趙宏中做了多年的典史,被黃标二人壓制了多年,本以為這輩子也就如此了,沒想到新縣令第一日竟先将黃标綁了,接着竟然讓他暫代縣丞之職?
典史說的好聽連個品級都沒有,縣丞再不濟也是副官正九品的官職,哪怕是正九品那也是個官了!
但能在黃标手下安然無恙這麽多年趙宏中也不是愚鈍之人,明白殷序提拔他是為了什麽。兩人各取所需,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利用的,當即驚喜的跪下謝殷序,“下官定會為大人赴湯蹈火。”
殷序滿意的擡了擡手,“往後大家便是同僚,不必過于拘束。”
話雖如此,趙宏中卻不敢大意。
殷序這人看着沒出息是個入贅的男人,但岳家每一個拎出來都是能壓死他的大山。現在能得殷序賞識趙宏中覺得自己就是走了大運!
黃标瞧着這一項項的變故,知道自己再不做決定恐怕性命難保,以往他那些酒肉朋友有王金川在恐怕也不會管他。那麽他們不仁義,也不能怪他心狠了。
黃标突然大喊一聲,“縣令大人,在下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黃标一聲喊,堂上一片寂靜。
王金川略帶擔憂,趙宏中害怕剛到手的縣丞飛走,唯獨殷序嘴角噙着一抹無奈又欣慰的笑意,像是再說:終于上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