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文瑤和蘭月在外頭也是呆了夠久的時間,直到天色暗下來,文瑤才和蘭月上山回去玄宜觀。路上蘭月一直跟文瑤說:“清憂姐,回去後睹物思人的話那你就哭會,若是一個人難過得很,我便陪着你。只是,你一定要在意着自己的身子。”
文瑤點頭答應,卻在要到達玄宜觀的時候,擡頭便看到左名揚正站在臺階頂端,看不出喜怒哀樂,看不出悠閑焦急。蘭月呆愣道:“左二爺……”文瑤站着身子僵硬,完全呆住。
左名揚也是看到了上來的二人,他快步走下臺階,到文瑤面前,二話不說地把她攬進懷裏。蘭月一感動,又是笑又是哭。擡袖擦着眼淚就上去了,留下她們二人。文瑤情緒卻是轉了好久,才在左名揚懷裏完全放松下來,心中暖意充盈,便很是釋然地笑了。
她靠着左名揚的胸膛,低聲道:“只要你願意帶着我,無論你去哪裏,我都願意跟你走。”左名揚聽到這話,還沒反應過來,文瑤已經出了他的懷抱,擡步往觀中走去了。左名揚轉身大聲道:“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你都跟着我,是嗎?”
文瑤停住步子,只停了一會,便又走上去。左名揚靜靜站着,臉上表情期待,心裏生怕她只是一時嘴上說說。文瑤走到臺階頂端,站到道:“是。”說完,嘴角微彎,走去玄宜觀。
左名揚渾身松下來,笑得輕松并暖意融融。臺階再往下,含春站着不動,愁容滿面。
文瑤知道了羽蓮的事,沒說什麽,也不知該說什麽。自從羽蓮入了牢了,不願見任何一個人,也沒有半點消息再漏出來。她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更不知該從何處下手解救她。
文瑤既是答應了跟左名揚跟他走,便不打算再反悔了。玄宜觀中的還留下的一些人,左名揚讓蘭月帶着。他給了蘭月銀兩,又寫了封家信,讓蘭月帶着她們去左家。左家人經商,家大業大,精于商道,但是對下人都寬厚以待。
蘭月舍不得文瑤,但她心裏明白不能拖累了她,最後只是傷感煽情一下,便下山了。山下只留下了左名揚、文瑤和含春,含春一直跟着文瑤,文瑤自然不會讓她跟蘭月去的。又過了将近半月的日子,左名揚确認了蘭月等人在左家甚好,才和文瑤放下了心,開始計劃自己的事情。
只是,計劃未出,便被含春擱置了。文瑤征求了左名揚的意思,帶着含春一起離開。此後她是想跟着自己,還是想嫁人,自己都會幫襯着她,讓她如意。可是,含春說,她要等陸承宣來玄宜觀接她,接她進陸家。
文瑤心中一沉,心裏想着,當初自己沒有使全力阻止這件事。現在只祈禱事情不要糟下去,至少能如了含春的願。她也沒說什麽,便和左名揚留下陪含春等着陸承宣。
一月而過,陸承宣一次也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再找含春下山相會。
一日,天空下着蒙蒙細雨。含春獨自一人出了玄宜觀,文瑤和左名揚當然注意到了,心中知道她去找誰。兩人一路尾随她到了陸家,文瑤和左名揚跟到陸家那會,含春剛好被陸家的下人從門前拖了出來。她被扔在雨裏,哭也不哭。
文瑤皺死了眉,要上去扶她。她和左名揚走了沒幾步,便見含春大叫一聲,站起身子就跑了。文瑤追上去,手中的油紙傘也成了妨礙,她扔掉傘。左名揚把自己的鬥笠戴到她頭上,兩人一直追着含春到一座橋上。
含春站在橋上不動,扶着橋欄杆,頭低得下巴幾乎碰到了脖子,身上全濕透了。文瑤和左名揚跟到她身後,含春顯然知道她們跟在自己身後。她還是那個姿勢不動,低聲道:“我一直覺得自己在被騙,可是我一直勸自己相信他。因為……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對我,是我命不好,永遠都不該得到好的。”
文瑤心疼她,還沒出聲安慰,含春身子便一軟倒了下去。左名揚忙背起她,找到藥肆。剛背進藥肆,大夫忙迎了上來,道:“喲,這是怎麽了?快快,放到裏屋去,我去找些幹衣服,你們誰先把她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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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瑤幫含春換衣服,這才看到她身上青紫斑斑,零零落落地分布着傷痕。她心頭驀地一痛,只覺心髒某個部位抽緊了,低聲道:“他如此對你,你還這麽傻。”
換好衣服,文瑤也不耽誤,讓大夫來幫她把脈看病。大夫面色倒是平靜,看完後,文瑤道:“怎麽樣?”
“神傷過度,勞累過度,身子太虛。還有……她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
大夫說完,文瑤和左名相視一看,大夫繼續說:“沒什麽大礙,不過一定得好好調養。這懷孕期間可不能瞎折騰,她現在身子弱得很,再折騰下去這孩子就沒了。”
文瑤和左名揚點頭稱是,大夫看他倆也是渾身透濕,嘆了口氣道:“我借個傘給你們,你們先回去打理打理自己。等雨停了,你們再把人接走,我先照顧着。”
“那麻煩您了。”左名揚應着,拿上傘,拉文瑤出了藥肆。
兩人一路沉默地走,這事突然變得棘手不已。最後,文瑤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若是陸承宣已經知道了含春有他的孩子,他還是如此對她,那……”
“我們還是帶着含春,多個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左名揚截斷她的話,寬慰道。
文瑤低眉,嘆了口氣,“只怕含春不會願意跟着我們,她本來對陸承宣就是死心塌地,如今又有了孩子。若是陸承宣抛棄她們母子,我怕含春會……會輕生。”
左名揚攬上她的肩,“待會我陪你去陸府走一趟。”
文瑤默聲,兩人回去換了衣服,在觀中等了一會,雨也慢慢停了。文瑤和左名揚找到了陸府,陸承宣倒沒有拒而不見。下人帶着他倆到陸承宣的書房,裏面陸承宣已經布好茶盞等着了。
他見文瑤進來,語氣不誠道:“難得你也會來找我。”說完看到左名揚跟着進來了,臉色便是一冷。兩人也是不願坐下,只要站着和陸承宣把事情說清楚。陸承宣也不強求,沒等文瑤開口,他便道:“若是為含春來的,那免了,我沒什麽要跟你說的。”
“可是含春有了你的孩子。”文瑤冷靜道。
陸承宣本來還心不在焉的不想搭理,他聽到這句話,神色明顯亮了些許。他站起來,勾着嘴角笑得瘆人,道:“那又怎麽樣?”
“那個孩子是你的,責任便是你的。我想知道,你會不會納了含春?”文瑤的情緒卻是不為他的變化有任何變動。
陸承宣走近她,“若我說我會納了她,只不過,你得跟着她過來,做通房丫頭……你可願意?”
一直沒出聲的左名揚這時上前,把文瑤微護到身後,面色清傲淡然道:“大家都是讀書人,別□不可欺。”陸承宣見他這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那次他在玄宜觀那麽狠地把他踢了下去,他死都不會忘記。
陸承宣甩袖坐回去,盛氣道:“你們回吧,含春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我逼她的,她是自願的。這麽一個不自愛的輕浮女子,也不值得我收房。”
文瑤恨得幾乎快咬碎了牙齒,她上去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下子把茶水潑到陸承宣臉上。繼而伸手拉上左名揚,頭也不回地走了。陸承宣任自己臉上的茶水滴滴下落,浸濕衣服。
等文瑤和左名揚去到藥肆的時候,含春已經醒了。她看到文瑤到了床邊,眼睛一亮,伸手拉着文瑤坐到桌邊,道:“大夫說我有了孩子。”
文瑤點頭,神色并不開心。半晌她道:“含春,我們陪你在這裏養上些日子。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立馬走。”
含春臉色疑惑,道:“走?為什麽?陸大人還不知道我有了身孕了,若是他知道了,他肯定會接我們母子回去的。天下哪有不要自己孩子的父親呢?”
文瑤神色越發暗了,道:“含春,之前我不幹涉你的事,只給你忠告,是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偏見而幹涉到你的生活。如今不行了,這次說什麽我都不會讓你留在長安。即便你想進陸家,也要看看陸家裏面住的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含春松開文瑤的手,聲音低卻異常堅定道:“我不走。你走,是因為你有左二爺。而我走,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文瑤還要說什麽,左名揚見含春已經有了情緒,忙輕拉了下文瑤的衣袖。文瑤會意,不再說下去,轉而道:“先跟我們回玄宜觀,別的事,都等你養好了身子再說。”
左名揚和文瑤帶着含春回到玄宜觀已是晚間,三人均無胃口,只是随便吃了些粥,便各自睡了。文瑤要照顧含春,便和含春睡一屋。她躺在床上一直想,要不要把陸承宣的态度告訴她。
不告訴的話,她會一錯再錯,不停錯下去。若是告訴你,她也不确定含春會有什麽反應和态度。想到最後,只能等她身子穩固了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