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鬼。
哎喲,有人上門滋事。
邵卓爾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所以當那個老男人走過來的時候,他做足了萬全準備想要狠狠還擊,結果沒想到老男人卻過來揪住他的衣領,憤怒狂躁地吼道:“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聲音之大,整個樓道都能聽見他的咆哮聲。
邵卓爾表情一僵,接着很迷茫,“大叔,你的兒子是誰啊?跟我有什麽關系?你找錯人了吧?”
“少抵賴了!老子找的就是……”
他話還沒說話,就被一個從門外進來的警察拉開了。
接着馬海立進來了,他對那個老男人說:“你想冷靜一下,現在尚在查證中。”
聽馬海立這麽一說,邵卓爾知道一定是發生大事了,而且還是和自己有關,震驚的同時不由心中連連叫屈。
他鎮定下來,趕忙詢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馬海立蹙眉,打量他一眼,見他精神不振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沒醒酒呢,于是語氣緩和說道:“淩陽死了。”
“什麽?你說誰?開玩笑吧?”邵卓爾一連發出三個問題,可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等說完了整個人都呆愣住了。随後,似乎又緩過神來了,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顫聲道:“不、不可能。”
“是真的,我們剛從命案現場過來。”
邵卓爾沒有理會他,徑自來到淩陽的房間,門沒有鎖,一下子就推開了,屋裏空空蕩蕩的,半個人影都沒有。然後他又來到陽臺,淩陽喜歡一個人坐在陽臺發呆,每次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說不定他就在陽臺呢,可是陽臺上也沒有他的身影。
馬海立沒有看向在屋子裏不停找人的邵卓爾,而是一臉痛惜地靜默立在原地,眼角有些濕潤,竭力讓自己的聲線保持平穩,他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着:“淩陽上午九點從樓頂跳下去,九點三十七分醫生宣布經搶救無效身亡。”他抹了一把臉,“那個學生真的已經不在了,你要節哀。”
随着最後一個字說完,邵卓爾再也站立不住,身體貼着牆壁緩緩向下滑落,坐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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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門外樓道中響起沉重緩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到了門口才停下。
俞言回到家看見大門敞着,進屋後發現玄關處站着幾位警察,還有淩陽的混賬父親,再往裏瞧,邵卓爾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頓時他明白了這些人為何聚在這裏。
後來警察們在淩陽屋內的床上發現一紙遺書,就那麽對折之後放在枕頭上,很顯眼的位置,如此看來淩陽早在一天前就想好要自殺了。
馬海立看完遺書,眼眶都紅了。
他離開的時候路過淩陽父親的身邊,再也忍不住罵了一聲“畜生”,随即掏出手铐把他押走了。
大門關上,房間內的光線顯得昏暗極了。
邵卓爾至今仍不敢相信淩陽已經不在的事實,他陷入深深自責中,認為自己如果昨晚沒有喝醉,如果沒有忘記今天淩陽要去葬禮現場,那麽一切都有機會挽救。
他胸口憋悶的難受,最後實在忍不住一把掀翻桌子,發洩般地朝沙發踢了大約兩三分鐘,才筋疲力盡地躺倒在地。望着頭頂上那片天花板,他不斷喘着粗氣,“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
這時,一直沉默的俞言終于發話了。
他坐在高腳椅上,淩陽第一天來的時候,他也坐在那把椅子上,對面坐着的人就是淩陽,然而現在沙發上空無一人。他眼中是難以掩飾的悲傷,盯着沙發的方向說道:“不是你的錯,淩陽他……早就想好了一切,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陽臺上的風吹進來,他手中那張半透明的紙被吹得不斷發出嘩嘩的響聲。
邵卓爾伸出手想去夠那張紙,卻被俞言攔下了。“別看了,免得更加傷心。”
“信裏寫了什麽?”
他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事能令一個高中生崩潰到想要去自殺呢?
“還記得淩陽母親死亡事件的起因嗎?”
邵卓爾有些迷糊,家庭暴力、生活壓迫和長期的心理折磨,他腦海中閃過這些字眼,但是俞言卻提醒他,“混水閥。”
“這是什麽破理由?就因為一個壞掉的東西,因為一個芝麻大點的事情搭上一條人命,簡直太不公平了。”
“混水閥是淩陽弄壞的。”
“什麽?”
“他害怕挨打所以隐瞞了弄壞混水閥的事情,後來母親死了,他認為是自己害死了母親,所以選擇在母親的葬禮上自殺謝罪。”
“……死得真他媽不值當。”邵卓爾咬着牙,從牙齒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是啊,不值當啊。”
秋去冬至,春來,轉眼又是一個新的輪回開啓。
各所院校再一次迎來開學季。
俞言是臨山中學高二十班的班主任,這一學期過去,學生們就要面臨升高三的壓力了。
他正在講臺上和同學們說着學期規劃,雖然下面的同學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沒一個人在聽,但他依然可以不受任何情緒影響,我行我素地大聲念出自己的腹稿。
可惜後來被打斷了。
不是班上同學打斷的,而是教導主任進來打斷了。
“俞老師,你先停下來,有新老師來報道,你來辦公室見見兩位新老師。”
“新老師?”
學生們一聽,立馬來了興趣,興奮地交頭接耳着。
俞言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把書往桌上一扔,抛下一句“這節課自習”然後就跟着教導主任去辦公室見見新來的老師們。
一共有三位老師。
兩名男老師,聽說一位是教數學的,一位是教體育的,另外一位女老師則是教語文的。
熊壬豐,26歲,博士後,專攻數學,也擅長物理和化學。形象不錯,身材偏瘦,帶着金絲邊眼鏡,頭發梳理得很整齊,衣着整潔,不茍言笑的樣子。
胡淼,22歲,知名大學師範生,剛畢業不久,理想是當一名優秀老師,能夠授業解惑,于是來到這裏當語文老師,看着是一副軟心腸的人。
邵卓爾,27歲,非師範專業,所以通過體育測試,以滿分的優秀成績進入臨山中學教體育。
不得不說,和熊壬豐一對比,另外兩人精神狀态好多了,偏向樂天主義派系。
俞言在他們身上掃視一圈,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位上端着杯子喝水,他此刻心情明顯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平靜。
這會兒他正在心底暗暗咒罵邵卓爾。
半年前邵卓爾就一直是失業狀态,甚至在他看來邵卓爾很滿足當下的安逸生活,這令他一味反感。誰知沒過幾天,邵卓爾居然說自己要去考教師,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
邵卓爾學生時期的成績不算拔尖但也不差,上大學時的功課也幾乎都是A等級,從沒降過成績。
而他認為邵卓爾無法當一名教書育人的老師,原因是邵卓爾整個人跟學校格格不入,脫離學校這麽久的人,就因為職場失意轉而進入學校,落下的課本知識太多了,怎麽可能去教導學生呢?
聽了他的話後,邵卓爾消沉了好幾天,但是沒過多久邵卓爾堅持自己的想法,并且認真準備教師公招考試。
出乎俞言意料的是他竟然真的考上了。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選擇當體育老師。
俞言默然的同時又不禁喟嘆,他知道邵卓爾想當老師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淩陽,他一直為淩陽的死感到自責,如今仍沒從淩陽死亡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
正因為種種原因,所以俞言并不希望邵卓爾進入學校教書,但是邵卓爾真的考上了,并且還跟自己在同一所學校當老師。
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畢竟這所學校……
“俞老師,你聽見了嗎?”
谷老師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俞言回過神,“什麽?不好意思,我剛剛走神了。”
“我們在商量今天放學後去聚餐,給新老師們舉辦一個簡單的迎新儀式,你今晚有時間,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換做是其他人直接找個借口拒絕就好了,可是邵卓爾要去,他還是今晚的主角之一,如果不去恐怕不太好,再說了以他的酒量,喝醉後被人販子拐走了都不知道。
“嗯,有空。”
老師們一整天都在忙碌,不是在教室裏上課就是在辦公室備課,新來的老師們坐在自己選好的位置上看了一整天書,眼睛都看花了。等下午放學時,他才知道自己隔壁的位子正是俞言的辦公位,他盯着俞言桌子上的書,每一門學科的課本都有,他不由愣住了,忽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俞言到底在學校裏教哪一門科目。
于是好奇地坐在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