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拉攏
☆、拉攏
燕離陌溜溜達達地騎着馬過來,朱穆輪正在嚼着一片樹葉子。
“說完了?”
見他過來,便扔了一片樹葉給他。
“又澀又苦。”燕小爺嚼了嚼,很快吐出來。
“你沒覺得我的語氣也很苦澀?”朱穆輪涼涼地來了句。
“......”燕離陌差點沒噗出來。
“走吧。”朱穆輪上馬,騎過來牽起他的馬缰,“永夜就先留在陳戬那兒,小狐貍會陪着他,等我們回來再去接他們。”
——嗚嗚,還在都尉府努力賣萌博小主子一笑的小狐貍心裏一酸,幾乎要流出幾滴狐貍淚來,大主人這是終于心裏有自己了啊!
“你真的要跟我回鄢都?”燕離陌拉着缰繩不放手。
“我以為我們這幾天一直在讨論這個問題,已經達成一致了。”朱穆輪也不放手。
......
“我會回來的。”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勸說,但心裏還是有一種隐隐的抗拒感——從天絕峰回來,燕離陌開始有意無意地不希望朱穆輪看到他不好的一面。
朱穆輪眼神亮了亮,拽着缰繩的手一緊,就把人拉到自己懷裏。
“我陪你去,結束這一切。再回來時,你答應我忘記之前的不愉快,高高興興地和我在一起,和我做成親之後該做的事。”
......燕離陌猝不及防下撞入他懷裏,想起身就聽到頭頂一番話,忽然就有些鼻頭發酸。
他之前曾說陳戬何其有幸,能得月闊鏡臺真心以待,縱使不相守,卻也心不負。可是這一路走來,真正幸運的應該是他才對。即使傷害,即使拒絕,即使一再因為自己的傷口推離,那人卻始終站在不遠處,只要他勇敢一點走出那一步,就能不負相守,潇灑于江湖。
或許,真的是他燕小爺矯情了,其實他從來都不是該凄苦一生的那一個。
回京的路途很遠,但時間很短暫,九月桃熟透了時候,燕離陌已經又站在他住了二十年的燕府大院裏。昔日就簡單空曠的府邸,如今更顯荒涼破敗,明明走了不過幾個月,卻好像十幾年未曾住人一樣。
站在已經快要幹涸的溫泉池前,他看着裏面落滿的樹葉,忽然想起之前管晉悉心照顧這池子,不管是水少了,還是水髒了,他都會第一時間派人處理好——因為他知道燕離陌身上的寒毒發作有多痛苦。
摸了摸又回到他手上的石頭串子,燕離陌忽然心中驀然升起一絲悵惘,如果娘親二十年前沒有去過邊關,十年前也沒有去過,如今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即便存在,也應該是不同的模樣吧?
或者,他會像尚璟他們一樣,單純地為了自己的喜好,張揚而肆意地活着。
朱穆輪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神色惆悵在發呆的他。
“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今天晚上去住客棧。”
走過去站在他身旁,朱穆輪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得很。
“不去客棧。”燕離陌開口。
朱穆輪頓了頓,才斟酌着開口:“燕,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雖然不是完全清楚當年的事,但月闊鏡臺告訴他父王沒死,而且把當日在月宮發生的一切告訴他的時候,他就知道,燕離陌的心結,一定與石月,與他父王有關。
可是他還未徹底對自己敞開心扉,朱穆輪也就從未逼迫,等他願意開口的那一天,無論是怎麽樣的過往,都不足以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
在月闊首領年輕而單純的心裏,只要彼此愛慕,一切都不足為慮。哪怕傾盡繁華,負盡天下,也是值得。
燕離陌回頭看他:“我住在我自己家裏,怎麽會不開心?”
“可是......”朱穆輪很想伸手摸摸他的頭發,卻還是硬生生止住了。
“我和我娘在這裏住了十年,這是我的家。”燕離陌像是為了保證一樣,自己主動解釋,想要勾起嘴角,卻怎麽也勾不上去。
“好。”朱穆輪心裏一痛,幹脆利落地回答,“你愛住哪兒就住哪兒,我去收拾房間。”說完輕輕抱了抱他,轉身離去。
他湊過來的速度很快,擁抱的動作很輕,讓燕離陌來不及拒絕。
擡頭望了望藍得輕快的天,空無一人的院子裏,燕離陌終于成功地讓嘴角彎起。
休息一夜之後,第二天一早,姜漓就過來了。
“你們不是說去客棧嗎?臨時變卦,可讓我一頓好找。”
姜漓看起來難言疲倦的樣子,顯然早到幾日的他要甚是忙碌。
“你沒留記號嗎?”燕離陌問朱穆輪。
“當然留下了。”朱穆輪回答,然後看姜漓,語氣顯然不怎麽良善,“姜公子一大早就來擾人清夢,還真是好興致。”
姜漓自然察覺他對自己的敵視,輕輕一笑:“月闊首領果然聰慧過人,漢話竟然有這麽深的造詣,這擾人清夢一詞用的當真貼切。”
朱穆輪哼了一聲——那是當然!本首領可是很厲害的,有眼色的就速速離開!別一直在他們家夫人身邊晃悠。
燕離陌含笑看着他們一來一往,倒是對一會兒的事少了幾分擔憂。
“阿漓,我這裏有一份名單,你可以先派人去跟他們接觸一下。不過要小心點,都是一群老狐貍。”
從桌上拿出一本冊子,燕離陌遞到姜漓手裏。姜漓随手翻了翻,連連點頭:“這比我手下的人收集的更全,離陌,真是謝謝你了。”
燕離陌擺擺手:“客套話就不用說了,我之後還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姜漓眼神一動:“适太子?”
燕離陌哈哈一笑:“果然知我者阿漓也。”
“放心,他與我也有兄弟血緣,我自然不會加害于他。”姜漓雖然沒見過姜适,但從探子手裏得來的消息,是個不同凡響的孩子。
“我也就是提一提,其實你想加害他,還真不一定怎麽輕松。”
“也是,畢竟是從王室出來的人。”姜漓頗有感慨。
朱穆輪冷臉看着兩人交談,差點把手裏的茶碗都捏碎了,扔那小白臉一臉!
幸好,姜漓還有正事要做,聊了幾句便告辭了。
“走吧,我帶你去見幾個朋友。”
拿着從姜漓那兒取回的回雪劍,燕離陌往外走。
朱穆輪沒動。
“怎麽了?”燕離陌走到門口,沒聽到後面跟過來的腳步聲,轉頭去看,就見那人還站在原地,登時就怒了——靠,老子都主動說帶你去見朋友了,你這擺臉子給誰看呢!
朱穆輪直勾勾地盯着他,就是不開口。
“愛去不去。”發怒的燕小爺冷笑一聲,兀自挪步——哼,老子又不求着你,愛擺譜你自個兒在這兒擺!老子懶得伺候你!
“站住!”朱穆輪終于開口,卻是沉沉一聲大喝,驚得燕小爺身形一晃才站穩。
“好啊你朱穆輪!”燕小爺回眸,犀利的眼神中劍光霍霍,“誰給你的膽子沖小爺大喊大叫,告訴你,你.......”話說到一半,就見臉黑如墨的朱穆輪身影如電朝他沖了過來。
“你幹什麽......”燕小爺反應不慢,立即擡手去擋,卻因為手裏還拿着吹毛斷發的回雪劍而有所收斂,就這樣被朱穆輪擒住雙手反剪在身後。只來得及怒斥一句,朱穆輪就不由分說地低頭,啃噬一般攫取了他的雙唇,剩下的話頓時消散在熾烈而暧昧的空氣中。
“唔......”不甘受制于人的燕小爺自然掙紮的厲害,也成功地将月闊首領的怒火轉化為另外的東西——更加灼熱,更加強烈,足以摧毀一切理智,湮滅所有理性,只留下最原始的本能,瘋狂不容拒絕。
持續了大半天的激烈纏綿,以不善此事的燕小爺差點不能呼吸而告終。
得了自由的燕小爺面色通紅,雙唇紅腫,一雙怒氣凝聚的桃花目裏水光潋滟,如果不是他的劍還架在自己脖子上,朱穆輪真有一種就這麽強迫占有他的沖動——再這麽忍下去,他遲早不是淹死在醋缸裏,就是被欲火焚身而死。
尚璟他們一早就來了顏傾閣,昨夜收到燕離陌回京的消息,都是喜不自勝,一夜沒怎麽安睡,就早早過來了。
顏娘知道他們是姜漓的朋友,自然不敢怠慢,反正現在青天白日,閣裏也沒什麽人來,便給他們安排了一處清靜的場所,讓他們好生說話。
三個人,外加一個還在裝瘋賣傻的莫莫,等了大半天也沒見人來,正猜測着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就見氣沖沖推門而入的燕小爺,身後還跟着一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
“阿陌!”許淳最先撲過來,給了燕離陌一個大大的擁抱,又打了他幾拳,“你小子真行啊!幹這麽件大事竟然不跟咱們說一聲,還拍拍屁股一走這麽長時間,可讓我們擔心死了!”
朱穆輪忍着沒動手,剛剛才得罪了燕離陌,他可不想再惹怒他一次。
尚璟過來拍了拍燕離陌的肩膀,眼神仍然溫柔平靜,顯然也未曾怪罪他這等大逆不道之舉。樓雲先是踹了許淳一腳,才不情不願看着燕離陌,語氣也十足的別扭:“有點魄力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燕離陌這會兒也不怒了,反而涼涼一笑:“是啊,早知今日,悔不當初。”說完語氣又一轉:“不過我可不怎麽後悔,頂多抱怨一下所遇非人,好歹也試過一次,才知行不行得通。可不像某些人,試都不敢試,像只縮頭烏龜。”
樓雲一下漲紅了臉,梗着脖子吼:“你說誰呢?”
“說誰誰自己知道。”燕離陌推開他,走過去坐下喝酒,剛碰到嘴唇就是一陣吸氣——靠,還什麽月神之子,根本就是狼崽子,嘴都給小爺咬破了!
朱穆輪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怒視的目光。
“阿陌,這位是誰?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尚璟按下還想跟燕離陌置氣的樓雲,用眼神警告他再這麽對峙下去,最後死的一定是他。然後就自然而然地轉換了話題。
樓雲看了看已經又回去和莫莫鬧在一起的許淳,眼神黯然,默默地坐回去了。
朱穆輪期待地看着燕離陌,卻聽到他沒好氣地甩出一句:“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你們不用理他!”
尚璟他們面面相觑,鬧不懂這是什麽個介紹方式。
朱穆輪心裏嘆了口氣,只好自力更生,跟尚璟幾人見過,都是年輕人,還有燕離陌這個共同的話題,很快便熟絡起來。
得知燕離陌此次回京的目的,尚璟他們不可謂不驚訝,樓雲尤其反映強烈,畢竟他姐姐如今還是皇帝的妃子,還有小公主。
“放心,姜漓為人善良,不會為難她們。”燕離陌知道他的顧慮。
“阿陌,你......你知道這是造反嗎?”許淳第一次沒有大呼小叫,反而壓低了聲音,顯然出身武将之家,他更懂造反這件事有多可怕。
“小爺又不傻!”燕離陌白他一眼,“這事你就別操心了,姜漓會去找你老子談的!”
當年許淳的父親本是太子的衛隊長,後來邊境戰亂,才領兵出征,再回來時已經換了天下,曾經的主子埋骨黃土,天子之尊已經花落他人。
燕離陌之前給姜漓的那本冊子,便是曾經在先太子麾下效力過的人——雖然姜桓對他們并不完全信任,但後繼無人,他自己培養起來的力量還不夠,只能暫時按兵不動。沒想到今日卻成為姜漓可以利用的籌碼。
許淳立馬不說話了,許家現在還是他爹當家,他只負責吃喝玩樂就好。
這麽一想,又跳到一邊找莫莫玩泥巴去了。
“師兄。”
燕離陌随着他的動作看過去,不輕不重地把回雪劍往桌上一放,然後開口叫了一聲。
屋子裏一片沉寂,除了朱穆輪,誰也不知道他這聲師兄是在喊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