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大爺
☆、二大爺
雖然朱穆輪拼着全力在最後關頭追上了燕離陌,但終究還是沒有如願——回到月宮,才發現他們失蹤的這近一個月,還真發生了不少事。
安照從月宮報信回來,不見燕離陌蹤影,半路碰上紹布,看到他拿着自家主子的劍,聽他說過當日的事,怒不可遏。沿着紹布跟過去的路徑找了幾日,毫無所獲,他決定先回雁山一趟,跟溫酒和竹心竹韻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與他一道走的還有姜漓,雖然燕離陌突然消失,但之前他們已經商量過,第一步計劃便是由他出面去見隴城的幾位将軍,陳戬已經約好了時間,他不能失約。
除了他們,管晉擔心燕離陌安危,說什麽也要去找人,沈珩只好帶了人馬陪他去,兩人已經走了十幾天。
月闊禦察見到兩人安然無恙的回來,還抱着一個奶娃娃,心情沒什麽大的改變,反而涼涼地問了句:“你們生孩子去了?”
朱穆輪和他這個二哥以前不怎麽對付,但經過那場宮亂,月闊禦察繼位之後,莫名地兩人倒是相處地和諧了許多。此時聽他二哥不冷不熱的調侃,非但不惱羞成怒,反而心猿意馬——如果燕離陌能給他生個娃,他怕是高興得要發狂了。當然,即使不能生娃,只要他答應做生娃的事,自己就已經要高興得飛上天了,所謂飄飄欲仙,不過如此。
燕離陌知道月闊禦察為什麽心情不好,傷口上撒鹽是燕小爺熟能生巧的事,大喇喇往桌邊一座,取了盤子裏精致的點心給睡了一路剛醒的小永夜吃。
“兒子诶,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學你二伯父,自己獨守空床,欲求不滿,就把氣撒在別人身上。咱們中原有句古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才是聖人所為。”
小永夜當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畢竟還是個小娃娃,看着點心咽了咽口水,實在是餓了,也就縮着腦袋躲在燕離陌懷裏,小口小口地吃着。
燕小爺擠兌完石月王,看看自家兒子這動作,搖頭嘆息——教養兒子是件大事,幸好還小,能從頭開始。
這樣想着他就瞪了朱穆輪一眼——以後別拖老子後腿!
可是他一擡眼,就發現朱穆輪的雙眸格外晶亮,好像燒着了一把火一樣,熾烈而灼熱。
心下一個咯噔,燕小爺不知道這是怎麽又突然發瘋了。
“九弟好本事。”月闊禦察的語氣還是帶刺兒,“這麽快就把人收入囊中了,本王明天就派人準備一份大禮。”
燕離陌還在發愣,朱穆輪已經起身:“多謝二哥!”
啧!之前鬥得你死我活,這會兒來老子面前顯露兄弟情深了啊?
燕離陌還沒意識到他倆是因為自己那句‘二伯父’才有這番對話,見小胖娃大概是吃飽了,放慢了咀嚼的動作,才把人不舍地往朱穆輪懷裏一送:
“吶,你先養他幾天,等我忙完了就來接他。”頓了頓又道,“記得找個先生,教他漢話和漢字,別給我慣壞了。”
朱穆輪眼神暗了一暗,把孩子接過來:“你現在就要走?”
“小爺不回去,那些個家夥還不鬧得烏煙瘴氣?”燕離陌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摸摸趴在朱穆輪懷裏安安靜靜的小胖娃——要不還是帶着走?看他和朱穆輪這親近勁,估計沒幾天就把自己忘到腦袋後面去了。
“再着急也不用趕夜路。”朱穆輪擡頭看他,“還有白天的賭約......”剩下的話他沒說,但眼中含義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你又想對我失約?
“......”燕離陌別開臉去,就見到月闊禦察審視的眼神,語氣忍不住就有些沖,不自在地回答,“一時玩笑話而已,你還當真了。再說小爺我也沒有盡全力,你勝之不武。”
朱穆輪抱着孩子的手緊了緊,卻沒有發作——他越來越發現,遇上燕離陌,對他而言不只是愛一個人這麽簡單,更像是一場修行的過程,他在不斷地挫折中磨砺成長,也在偶爾的甜蜜中對人生有了全新的理解。
“二哥。”他收拾好心情,也站起身來,把小胖娃往月闊禦察面前一送。
小胖娃被送來送去,這會兒也察覺了什麽,緊張地抓住朱穆輪的袖子不放,兩眼紅紅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淚來。
“你幹什麽?”燕離陌瞧着揪心得緊——每次看這娃娃,總能想起九歲時的自己,弱小,膽怯,時刻擔心着生病的母親哪一天會離開,到時便只剩下自己一個。
月闊禦察雖然已過而立,膝下卻并無子嗣,一時還真不知該怎麽抱孩子,手伸了一半,見他這大侄子也不怎麽待見自己,索性又推了回去:“我忙得很,沒功夫替你照看孩子,自個兒帶着吧。”
燕離陌劈手奪過來,怒瞪朱穆輪:“你什麽意思?我把兒子交給你,不是讓你送人的!”
小胖娃被他吓得一哆嗦,但也知道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極緊,忍不住也往裏縮了縮——只要不送走自己就好。
“但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是不想讓他跟我們受罪。”朱穆輪神色柔和,燕離陌對這孩子的關心他看在眼裏,他肯把孩子交給自己,是不是說明,在他心裏,自己并不是外人呢?
“誰說要跟你一起走了?”燕離陌白他一眼,“這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朱穆輪沒反駁什麽,卻看了看小胖娃:“他是我們兩個的兒子。”言下之意,你不要忘了,咱們現在可是成親了。
燕離陌雖然并不在意讓人知道他們成親的事,可卻不知道想到什麽,竟然軟下了語氣:“随便你。”冷冷抛下三個字,他就抱着兒子拍拍屁股走了。
朱穆輪要跟上,就聽月闊禦察在後面開口:“他這麽不給你面子,你還一直追在他屁股後面,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玉茲的首領。”
“玉茲有族裏的長老們在。”朱穆輪回答,然後又抿了抿嘴,“二哥,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麽?”月闊禦察有些猜到他要問什麽,表情稍稍僵硬。
“我知道二哥是個有雄心壯志的人,想成為名垂青史的石月王。可是二哥,守着這麽大一個國家,身旁卻沒有最想要的那個人,你可曾後悔過?”
月闊禦察沉默,後悔嗎?他無數次把石月和陳戬放在天平的兩端,無數次想象着再來一次他會怎麽選?但始終沒有答案。
朱穆輪也沒等他回答,又繼續道:“他以前受了很重的傷,我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讓那傷口愈合,可能需要很久,所以現在沒有任何事比和他站在一起更重要。”
說完這番話,朱穆輪就行了個禮出去了,留下年輕的石月王一個人在寂靜的花園裏沉思。
“走吧。”
出來看到燕離陌正站在樹蔭下,模糊的一片影子,卻比任何風景都讓人心安。
走過去熟練地從他懷裏接過小胖娃,胳膊一輕的燕離陌忽然有種好像兩人已經相處了很多年的感覺。
從月巴回到隴城,只花了三天的時間,雖然小胖娃被他們兩個輪流抱在懷裏,該吃吃該睡睡,但到底還是小,體質差,一入雲陽關就生病發熱了。
“先去都尉府。”燕離陌摸了摸小永夜的腦袋,沉吟片刻,還是決定再緩一緩回雁山,反正不過幾十裏。
重回舊地,兩人都有些感觸,朱穆輪似乎想到了當初第一次追到都尉府時,他因為吃醋鬧出的那些笑話,再看到陳戬還有些尴尬。
“阿陌!”陳戬披着衣服從房裏沖出來,看到星夜下站在他面前的燕離陌,驚喜異常,“你們沒事?”他看了看旁邊站着的朱穆輪,好像......好像有什麽不同了?
“你很希望我們出事?”燕離陌嗆他一句。
陳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還是這麽牙尖嘴利不饒人的!”
朱穆輪站在一邊,看兩人互動,表情溫和,神色如常。陳戬抽空掃了一眼,才明白剛剛見到時那股不自然感從何而來了——這位玉茲首領,明顯成熟許多,不再是那個會讓手下拆他牆的桀骜少年了。
燕離陌沒心思跟他東拉西扯,擔憂小永夜的病,趕緊找了大夫來看。陳戬畢竟年長些,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自然父愛萌生,愛不釋手,不用燕離陌操心,自己就張羅一切去了。
“啧,瞧這架勢,你二哥再像個縮頭烏龜縮下去,他就徹底沒戲了。”燕離陌心裏驕傲的很——自己的兒子,果然受待見!
朱穆輪竟然嘆了口氣,語氣惆悵:“那二哥會很可憐。”
燕離陌瞥他:“他自找的。”雖然欣賞月闊鏡臺,但心裏還是跟陳戬親近。
“對,我也是自找的。”朱穆輪心安理得地認同。
......燕離陌心裏頓時憋了股氣——這人越來越嚣張了,自己已經這是第幾次被他堵得啞口無言了?
等小永夜退燒之後已是後半夜,燕離陌放了心,讓他先留在都尉府睡覺,自己和朱穆輪一起往雁山的方向溜達。
不是他們不休息,實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姜漓見過任勇和幾位将軍之後,引起了軒然大波,都等着燕離陌回來再仔細商議。而姜漓因為身份特殊,并沒有住在都尉府,而是去了雁山。燕離陌想明天見任勇他們之前,再和他見一面。
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兩個人站在了山腳下。
“什麽人?”山下的守衛很嚴密,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
“敢闖雁山,不想活了你們!快滾!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兩個人還沒回答,已經被罵的狗血淋頭。
......
“怎麽樣?要不要再比一次?”燕離陌一副山大王的模樣斜眼看身邊的朱穆輪,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你左我右。”朱穆輪欣然應戰。
“......”他這麽爽快,燕小爺反倒不自信了,“你難道不怕我又騙你?”
朱穆輪勾了勾唇,眸中藍光閃閃:“我被你騙是心甘情願,而且只給你一個人騙。”
......被一個比自己小的男人這樣說着甜言蜜語,燕離陌一張老臉再也忍不住紅意上升了,憋都憋不下去。
不過,心裏怎麽會有一陣微妙的悸動呢?
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滄桑的燕小爺,忽然有些體會到單純的意味。
幾個年輕的守衛看他們說的熱鬧,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早已起了戒心,拔刀相向:“還不走?等着血濺當場嗎?”
燕離陌失望地搖了搖頭:“是溫酒收的你們吧?混江湖的這麽文绉绉說話,半點氣勢也沒有,下次讓竹韻給你們好好上上課。”
幾個小夥子聽他一說話便直接叫出溫酒和竹心的名字,面面相觑,都有些驚訝。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問,一白一青兩道身影已經閃過,而他們手裏的刀,也叮叮當當地掉了一地。
“......隊長?”幾個人看向為首的那一個,然後一起往山上看——從這裏到山上總共有九九八十一道關卡,守衛的人武力值也越來越強,可以說是一只螞蟻爬上去都會被踩死。
可是出乎唾沫意料的,那兩道修長身影你追我趕,卻好似入無人之境一般,片刻就消失在半山腰。
“你們守着,我上去禀告溫護法。”隊長咽了口唾沫——乖乖,這是碰上神仙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