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鎖鑰定律
當時在酒吧的人都以為嚴晰喝多了,但嚴晰其實很認真。
第二天他就提着訂金來找老板,還是現金,他把手提箱往桌上一放,學電影裏那樣,掰開鎖扣,蓋子打開露出一沓沓的錢。
酒吧的老板與員工們都目瞪口呆。
老板的表情很複雜,忍不住說:“我們又不是黑社會……”
老客人突然說要接手這個店,他确實挺高興啦,但他總覺得嚴晰似乎不是做生意的料。
嚴晰保證一切都按照鳥語花香以前的布置走,他不會做任何改動,包括人員上。其他的關于運營方面的事,他可以慢慢學。
老板思考再三,終于同意,但他忍不住說:“這錢也太多啦……”
嚴晰見老板已經同意了,高興地說:“其實底下都是報紙,我早就想學電影裏這麽來一次了。”
“……”老板又忍不住開始憂心忡忡。
然後就是一系列手續問題,嚴晰難得穿得像個正常男人,跑各種部門,把整個店盤下來。
嚴晰難得對一件事這麽上心,大家驚奇之餘,也感嘆,嚴晰真是有錢……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
盤店說起來簡單一樣,嚴晰當初那個晚上一拍桌子就要接手,但真正做起來還有許多細節問題。
光是酒吧的老顧客,前老板就列了好長一張單子給嚴晰,然後工商局稅務局之類的也要打點好,鳥語花香雖然偏清吧,但是也會有表演,許多偏好熱鬧的敏感群體也愛來。
嚴晰終于繁忙起來了,他正在擁有他的事業。
他再看見蔣雲舟的時候,就可以脫下他的手套丢在他臉上,大聲說,哥也是個老板了。
當然,嚴晰好久沒有見到蔣雲舟了,甚至快忘記他的臉長什麽樣了,大概對方也覺得他們性格不合吧,都沒有再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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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相親遇見這種情況就是沒戲了。
王守寧見嚴晰最近也有正事,似乎也沒來催他了,着實讓嚴晰松了口氣。
但是嚴晰顯然低估了緣分這個東西的奇妙性。
就像天下會掉下鳥糞,路上會踩到狗屎一樣,當嚴晰拎着包走在大馬路上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有人叫他。
他一回頭,就看見了蔣雲舟。
那一瞬間,他有種有種狹路相逢的宿命感。
于是背負着這種宿命感,嚴晰看着蔣雲舟快步向他走過來,居然對他笑了一笑。
嚴晰決定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往他臉上丢手套了。
蔣雲舟走過來之後,看見嚴晰面無表情的臉,有點遲疑,說了句:“你好。”
嚴晰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蔣雲舟斟酌一下,說:“最近還好吧。”
嚴晰繼續點頭:“還活着。”
“……”蔣雲舟還是穿得很正式,嚴嚴實實的,這樣的人應該坐在車裏,而不是站在大馬路上,“我最近不在國內,所以沒有聯系你。”
嚴晰一愣,心想你不用跟我彙報。
嚴晰敷衍道:“嗯,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蔣雲舟阻止他,嚴晰今天穿着黑色牛仔布的褲子,上面套着襯衫馬甲,頭發被束了起來,看起來就像個搞藝術的小青年。
蔣雲舟看着嚴晰露出本來性別的打扮,微微愉悅,連聲音都溫和了許多,他說:“你有什麽事?一起吃個飯吧。”
嚴晰不悅地擡頭看他,周身都散發出一種“你管我有什麽事”的不快感。
“我的車馬上就要過來,你有什麽事我跟你去,然後我們去吃飯。”蔣雲舟擅自安排別人的行程,讓嚴晰更加不高興。
就在這時候他們身邊飛速駛過一輛汽車。
他們站在路邊,有車經過本來沒什麽,可壞就壞在……路邊還有一小灘水。
于是,蔣雲舟看着車飛速開過去,碾壓過水坑,水花濺起,沾到了嚴晰的衣服。
這些都發生在一瞬間,嚴晰沉下臉也是一瞬間的事。
雖然剛才他的臉色一直都不好看,但他現在的臉色讓蔣雲舟覺得天要塌下來。
就像真的有小宇宙這種東西一樣,蔣雲舟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從嚴晰體內熊熊燃燒起來,他迅速偏過頭,沖着那輛飛馳而去的車喊:“shit!fuck!去你媽的!”
蔣雲舟微微睜大眼睛。
嚴晰掏出手機,狠狠地撥了號碼:“喂?交通臺嗎?剛才有輛車牌號是xxxxx的車在xx路交會oo路的十字路口處向東南方向超速行駛闖紅燈,請務必扣他的分!”
剛才的全過程蔣雲舟都看到了,其實衣服上只沾到了一點點水。
大概是比小指甲蓋還小的水漬吧……而且剛才那輛車好像也沒有那麽嚴重的行為。
蔣雲舟略微震驚地看着嚴晰,嚴晰瞪他一眼,氣急敗壞地說:“看什麽看!”
他低頭去擦衣服上的污漬,蔣雲舟無語一下,掏出手帕,托起他的衣角,按住髒的地方,吸收水分,然後擦了擦,拂去上面的土粒。
嚴晰被他的行為愣了一下,反而冷靜下來。
蔣雲舟低頭幫他弄好,退後一步,看了看,說:“淺色的衣服上有一塊是不好看。”
嚴晰哼了一聲,算是最這件事做了個終結。
大概是剛才蔣雲舟幫他擦衣服的舉動讓嚴晰覺得他沒有那麽面目可憎了,他對蔣雲舟說:“我真的還有事,改天才吃飯吧。”
一般人就會知情識趣了,但蔣雲舟搖搖頭,說:“如果改天的話,估計你就不會出來了。”
……您真是了解我。
嚴晰看了看蔣雲舟,大概是剛才氣過了,身體過了興奮期,他突然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但我要先去工商局一趟。”
嚴晰的目的地出乎蔣雲舟的預料,但蔣雲舟沒有說什麽。過了一會他的車來了,他把嚴晰請進車裏,吩咐司機開往區工商局。
蔣雲舟問嚴晰:“怎麽沒有開車?”
嚴晰說:“昨天被一輛超速的車蹭了,送修中。”
……怪不得這麽恨開得快的車。
到了地方,蔣雲舟幫嚴晰把材料拿上,嚴晰挑眉,說:“不要把我當女人。”
蔣雲舟的動作頓了頓,但是還是沒有把東西放下,說:“這跟性別沒關系,是對象問題。”
嚴晰正眼看了看蔣雲舟,心想他居然還會調情。
嚴晰大搖大擺地率先邁開步子,蔣雲舟跟在後面。
這種變更登記本來就麻煩,再加上工作人員的效率問題,嚴晰已經跑了好幾次了。蔣雲舟默默跟在後面看,嚴晰晃了一圈之後,過幾天還要來。
等兩個人出去坐上車之後,蔣雲舟才問:“你是要做生意?”
嚴晰掃了他一眼,說:“是啊,做不了作家,沒辦法,只有下海了。”
蔣雲舟還點點頭:“嗯,不管怎麽樣是件好事,只是酒吧水太深。”
嚴晰翻個白眼。
其實他只是不想自己常去的酒吧變樣而已,他還真沒想過怎麽掙錢的問題。
蔣雲舟沒有征詢嚴晰的意見就把他帶到一家西餐廳,當然是精致到極點的。
嚴晰板着臉進去,大大方方坐下,蔣雲舟看了他一眼,問:“想吃些什麽?”
“你決定。”嚴晰說,要按照他的意思,他壓根不會來這種店。
蔣雲舟便幫他點了東西。
吃飯的時候,蔣雲舟是極其優雅的,但嚴晰看着就是胃疼,兩個人沒有什麽交流,安靜地吃完主餐之後,蔣雲舟才開口。
“為什麽想到開酒吧?”
嚴晰今天遇見蔣雲舟之後,心裏活動就只有“關你屁事啊”,他壓了壓自己的脾氣,說:“你不覺得我的氣質适合夜店?”
蔣雲舟深深看了看嚴晰深刻漂亮的五官,倒是沒有否認。
大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基本都是蔣雲舟在問話,然後嚴晰用反問句簡短地回答,來回了幾句,蔣雲舟也不問了,兩個人沉默地喝紅酒。
就在這時候,離兩個人不遠的那一桌開始吵起來。
那一桌的女孩子突然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怎麽能這樣?你當初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她對面的男人煩躁地嘆了口氣,說:“這種事真的控制不了,好聚好散吧。”
女孩子哽咽着,氣息都快斷了似的:“你說過要跟我結婚的!都是那個狐貍精!”
嚴晰了然,哼了一聲:“又是渣攻劈腿的故事。”
蔣雲舟飛速地看了他一樣。
女孩子不停地哭,男人剛開始還勸幾句,最後受不了了,一拍桌子,說:“我就是受不了你這點,如果沒有她,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這話一出來,女孩子更是控制不住,哭得死去活來。
餐廳裏的其他人都很尴尬。
嚴晰覺得坐不住了,騰地站起來,卷起袖子就想把那男人揍一頓。
蔣雲舟看着他,什麽話也沒說。
但有人先他一步。
眼見着一個男人走到那一桌旁邊,拿起桌上的酒就往那個渣男頭上倒。
大家都愣住了,就看着他動作,連渣男對面的女孩子都忘記哭了,呆呆地看着他。
結果那個渣男第一個反應過來,站起來沖男人大喊:“你幹什麽?”
那個男人面無表情地掏出錢包,抽出幾張錢,放在桌上,說:“洗衣費。”
嚴晰忍不住了,鼓了個掌。
男人循聲看過來,看到嚴晰,沖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