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僞裝
一柄烏光閃爍的長劍橫在樓依夜的頸間，段南軒，不，是段楓，冷冷的握着劍柄，劍鋒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已劃開了淡淡的血痕。白鳳羽按着腰間的斷虹劍，迦靈死死盯着對方，卻不敢再多動一下。
樓依夜握住了手中的蟲笛，蠱人行動再快，也快不過這一分的距離。
“是我大意了，想不到你竟一直藏身在木樓暗處。”
“最危險的地方，恰恰也是最容易得手的地方。”段楓得意一笑，他此刻已撕下了所有的僞裝。
“樓女俠的故事果然心酸精彩，我都忍不住落了幾點眼淚，師兄英年早逝也讓人嘆息不已，唉，他本來就不懂什麽心機謀略，這種心性，怎配做斷虹劍的主人？” 十足的嚣張傲慢。
樓依夜突然間一仰首，那烏光長劍便又貼近了幾分，劍鋒所觸，肌膚自然裂開。她冷冷道：“你就不怕我的毒屍和蠱人，不擔心你下屬的安危？”
段楓微笑道：“他人生死，又與我何幹？不過都是可利用的棋子罷了。”
他手中的劍微微晃了晃，只道：“說不定我還要謝謝你殺了齊宵，還千裏迢迢把斷虹劍帶到中原來，他死了，只要你一死，這個秘密一死，我依然是江湖敬仰人人稱道的天理盟副盟主。”
“金錢，勢力，權力，地盤，武林……真是沒有想象力。你們這群人腦袋裏塞得滿滿的，就是這些麽？”迦靈冷笑起來，眼光陡然一寒，刀鋒般淩厲，“為了這些，你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是不是？”
樓依夜默然不語。
白鳳羽握緊了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裏去，迦靈眉間湧現出陰冷的煞氣，透出那灼灼逼人的殺意。
靜默片刻，白鳳羽突然冷冷道：“你廢話這麽多，到底還要不要殺了她？”
段楓一愣，随即笑道：“這女人心思如此可怕，連對自己對女兒都那麽狠心，如此後患，自然是要殺了。”
白鳳羽斜眼看她，淡淡道：“那你不如把她留給我來下手，早前我去拜月崖探查斷虹劍的消息，可是被她追殺羞辱的很慘，難得她落到我手裏，自然不能放過。”
段楓挑眉：“你以為我有那麽好騙？若我将這機會給你，你該怎麽回報，莫非将斷虹劍雙手奉上？”
“那是自然。”
“為何？”
“闖蕩江湖奪取劍譜，從來都不過為了名利二字，我辛苦找這把劍，也不過是想借着這流虹劍派傳人的名聲威風一陣，師父臨死前将我托付給百鬼城，可鬼城在江湖上是區區黑道，哪及的上天理盟炙手可熱受人敬仰。按輩分來說，還要叫副盟主你一聲師叔，若師叔肯照拂師侄，若入了天理盟大有所為，又何須這什麽流虹劍法？”
“人往高處走，晚輩也不能免俗，還望師叔了解晚輩這番心思才好。”
段楓想了一想，呵呵笑道：“你這小子倒是人小鬼大，我都差點被你騙了。你剛才還說她是你師娘，你連師娘都敢殺，将來會不會也向我動刀子？再說了，你身邊這個小姑娘也不是泛泛之輩，我看你們感情不錯，你不怕她之後動手害你？”
白鳳羽神色不變道：“方才只是為了斷虹劍逢場作戲，權宜之計，師叔莫要當真。至于她女兒，在瑤玉雪山時她一直對我呼來喚去指使責罵，我早就恨透了她，何談半分感情，她現在正值蠱毒反噬身子虛弱，簡直是不堪一擊。”
白鳳羽按住斷虹劍，淡淡一笑：“雖然我從未在外界施展過流虹劍法，但實際已經練的有師父的七七八八，若你把這個機會給我，今後我的劍便歸你差遣……晚輩一片誠意，只願師叔能認我這個師侄。”
段楓眼神一轉，仔細想了想，白鳳羽的話，他此刻仍舊是半信半疑，若他說的是真的，這一條命讓給這小子也不算什麽，當年蕭惜風的流虹劍法何等厲害，即便他練成了他師父七成武功，身邊多了這一把利劍，便又多了一份力量。快刀易傷手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
若他說的是假的，哪怕他臨時反悔，只要樓依夜在自己手裏，他們就一定不敢輕舉妄動。
至于白鳳羽身旁那個陰沉冷漠的少女，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他便笑着點點頭，手中長劍仍然不離樓依夜的脖頸，只道：“既如此，你先把那斷虹劍遞過來。”
白鳳羽微微一笑：“本就是師叔的東西，晚輩不敢接手。”他緩緩走上前去，段楓一刻也等不及，劈手将斷虹劍奪下。
夢寐以求的古劍就在自己手中，段楓志得意滿的仰天一笑：“現在看來，你我是流虹劍派僅剩的二位弟子了，師叔自然信你，動手吧。”
白鳳羽緊握長劍緩緩踱到樓依夜面前，淡淡道：“師娘，得罪了。”
樓依夜盯着他的臉，從冷漠淡然的表情中看不出什麽端倪，她靜靜道：“是我看錯你了，想不到你竟會助纣為虐。”
白鳳羽緊緊盯着對方的眼睛，臉色不變，道：“錯不在我，是師娘你太執迷不悟，江湖的恩恩怨怨向來扯都扯不清楚，要是一意孤行沉浸于仇恨中不能自拔，反而會在仇恨中迷失了自己。”
“你此番來中原，雖是報仇，卻殺了那麽多無辜的人，師娘你就不曾有一絲愧疚？”
樓依夜揚起頭，冷冷道：“不錯，我的确殺了很多人，不過我從來沒有後悔，若是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仍不會回頭。”
“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這次來中原，我原本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你是他的弟子，死在你的劍下，也算是死得其所，只盼你們能放過靈兒，這一切與她無關。”
白鳳羽竟是突然微微一笑，他手中一晃，手中長劍的劍鋒抵到了樓依夜的胸口。
段楓沒想到他連招呼都沒打就急着出手，正一愣，卻突然聽的白鳳羽低聲喝道：“趁現在！”
迦靈在一旁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她一甩袖，只聽得輕輕的幾聲“嗤嗤”，眼前銀光閃動，數只細小卻迅速的毒蠍激射而出，段楓忙略略側頭想躲避，那蠍子卻早已到了眼前。
他暗嘆不好，要躲開毒蠍不是易事，正想拉了樓依夜做屏障，突然感到背後有涼骨的殺氣。後方有高手伺服！他心中一驚，只得甩手将樓依夜推向一旁，揮劍連連退後幾步。
來人一襲縷金黑衣，俊朗的眉目間有釋然的笑意，正是百鬼城少城主淩夙夜：“鳳凰，多虧了你借機拖延時間，總算趕上了。”
白鳳羽呼了一口氣，只覺得後背被冷汗浸濕了一大片，他擡眼看看一旁沉默不語的迦靈，道：“總算是千鈞一發……師娘平安無事，還好你懂我的意思。”
迦靈看着他的眼睛，垂下眸子：“因為我相信你。”
“啪啪。”段楓在不遠處拍了拍手掌，笑意中伴着殺意：“師侄真是好計謀，不過還是太可惜了，十大門派的精英正在往這裏趕來，你們已是強弩之末，躲的了這一時躲不了一世，你們四人就一齊，以拜月崖殘黨的身份死在這裏罷。”
白鳳羽上前幾步，眸光中殺氣洶湧：“你可曾記得，洛陽白翎一家？”
“白翎？你指的是我師兄的那一位摯友？”
“十年前你以師娘母女的安危要挾蕭惜風交出斷虹劍，逼他跳下懸崖，可想不到白翎卻在暗中探查到了這秘密的消息，他救回了師父，并讓他藏身于白府養好身子，可是想不到，你們得知師父尚且活在人世的消息後大為不安，派出了大量刺客……白翎寧死不肯說出好友的去向，你惱羞成怒，一方面又擔心此事敗露後有損自己的名聲，便痛下殺手，一夜之間屠盡白家上下連同侍從小厮一共三十六口人……那一夜，只怕連月色都是血紅的。”
白鳳羽冷冷一笑，人影俊秀，在月下清傲凜然：“也許你早就不記得我了，我就是當年被你屠盡滿門的白家主人白翎的獨生子，也是那場血夜中唯一的幸存者。”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竟然還會有一只漏網之魚。”段楓的目光中射出兇狠的光芒：“那又如何。白翎不肯與我合作，又知道了那麽多的秘密，自然是不能留他活口。”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今日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活下去。”
他瘋狂一笑：“我自诩天資過人，又怎麽可能在他人之下？可是師父卻不肯将斷虹劍交予他唯一的兒子，反而将這絕世的劍法獨獨留給他的大弟子，這叫我如何甘心！”
“這麽多年過去，憑着留下來的手抄還有一切蛛絲馬跡，我早就參透了斷虹劍那些特有的符文，只要拿到斷虹劍，我就可以得到流虹劍法……我忍了這麽多年，終有機會登上風雲錄！以我在武林中廣結的人脈，明年之後的天理盟盟主再選，我亦不會在輸給謝涯！”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