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素以沒想到皇帝會這樣,她僵直身子站着,被男人靠肩真是第一回,不輕不重的份量,敦敦實實的。她有點尴尬,覺得不大好意思。傻站着顯得不大氣,雖然心跳得隆隆響,總要說點什麽才能緩和場面。
她深吸一口氣,“主子這會兒不生氣了吧?這鹿血能叫人心境開闊啊!”
皇帝一頓,這才想起來她中晌對他不恭,他發了火掀簾子走人的。眼下怎麽全忘了?想着想着又有點惱,這時候她提這個,怎麽這麽不讨人喜歡呢!
“閉嘴。”他說,沒打算放開她。鹿血沖得他燥熱難耐,她在這裏,抱上一抱似乎可以把火性壓下去點兒。
他調整一下姿勢,仔細的圈住。他和他那些哥兒們不一樣,太上皇手上下來的幾個阿哥大多有能耐,十二三歲抱女人坐大腿,得心應手。他龍潛時有一回上履郡王家問事兒,進園子就瞧見那小子摟着個丫頭在花樹下的春凳上幹那個,害他走了半年的黴運。後來繼位,除了傳宗接代,妃嫔也不怎麽近身,更別說摟摟抱抱的了。素以的運氣還是很好的,只是她自己沒發覺罷了。
皇帝是這麽想,萬金之軀降尊纡貴來和你這麽個丫頭片子糾纏,你還不感恩戴德?素以看來卻滿不是這麽回事,雖說瞧不上皇帝絕對不能夠,他是天大第一人,有錢有勢又有相貌。可比起外面的海闊天空,這些都不算什麽。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嘛!她沒法推得太明目張膽,只顧瘟頭瘟腦的嘟囔,“主子想歇腳,奴才扶您回帳裏去吧!您看外面這氣候,呆久了要生病的。”
皇帝不搭理她,光抱還不算,慢慢在她背上揉搓起來。這下素以慌了,猛地一下挺起了胸。她那麽一挺沒什麽,綿軟的兩團撞向皇帝,這可要了人命了!喝了鹿血本來就容易沖動,她再來這手,皇帝簡直要招架不住。
恁麽下去不成,是想留她來着,放在身邊就夠了,有了別的什麽。比方進了幸,那味道就不醇了。
他慢慢松開她,勻了勻呼吸也不看她,背着手依舊緩步的踱。素以鬧不懂皇帝這奇怪的性格,忙整整雲頭背心一蹲,“主子慢行,奴才叫榮總管來伺候。”
“你不必躲,放心,朕不會動你。”他對自己笑了笑,“朕江山在握,要什麽女人沒有呢!今兒酒喝多了,一時興起,你也別當真。往後該怎麽還怎麽,人嘛,糊塗點兒也是福氣,你說是不是?”
他這麽挑明了反而讓她意外,本來她就是奴才,別說什麽尊嚴,連人都是主子的。伺候男主子避免不了,零星有點兒出格,只要不追究,大家睜眼閉眼就過去了。她也告誡自己別太當回事兒,摸個手,抱滿懷,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等閑玩意兒,能掉塊肉是怎麽的?也別不好意思,主子讓你近身說明看得起你,你再啰嗦就是矯情,矯情踩死你!還是踏踏實實的,橫豎就這麽着吧!
她狠狠把自己安慰了一番,祁人看得開,她也不是那種小家兒氣的女孩兒。換了瓊珠八成是一副皇帝欠了她的委屈模樣,她不同,她閃眼就能忘到後腦勺去。
“成。”她爽快答應一聲,“我臨進宮時我額涅也這麽告誡我的,主子跟前不犯犟筋,主子舒心就是我們做奴才的造化。”
“好丫頭。”皇帝頗滿意,血潮再翻湧,人還是很清明的。他說,“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老例兒。”
素以聽了這話腹诽起來,敢情這是在歷練她成人嗎?那還得謝謝他老人家呢!她獻媚的笑笑,“主子說得在理。”
皇帝背過身去,草原上将入冬時尤其冷,仰脖子呼口氣,像吸旱煙似的吞雲吐霧。寒夜裏發散一陣,人也有了精氣神,那點子鹿血平息下去,瞧火候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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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四周架的火盆子內點着木料,火光閃爍裏看見牛皮大帳的門前站着張望的人,皇帝長籲口氣,“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素以凍得不行,早就巴望着了。皇帝一發話,忙縮脖兒應了個是。
外面下霜,回到行在時鞋面都濕了。雙喜擰帕子來給皇帝擦臉,瓊珠托着軟底鞋給他替換,來回經過素以跟前,兩只眼睛像架了兩把鋼刀。
素以乖乖退到圍子邊上侍立,禦營裏很亮堂,剛才的那點動靜估摸着他們都看見了。看見就看見吧,她行得端坐得正,無所謂。
照規矩合該是安置的時辰,皇帝卻招了秉筆太監來拟草诏,看樣子又得一個通宵。皇帝熬通宵不打緊,難為壞了上夜的人。一個個瞪着兩眼等旨,不能走動,不能說話,連茅房都不能上。事先有銅茶炊那兒煎酽茶,又黑又濃藥汁子一樣,直着嗓子灌下去,舌根得苦上半宿。
原本大夥兒都準備輪流喝去了,卻聽榮壽立在案頭勸谏,“主子,圍場上不像宮裏,今兒不趕着歇下,明早上另起一圍又得颠簸,怕爺身子受不住。”
長滿壽巴巴兒看着皇帝,“都說鹿血助睡,前頭一杯下去沒見起色啊。”
“鮮鹿血這上頭不管用,得是曬幹的并黃酒吞服,據說立竿見影。”榮壽不管長滿壽斜眼兒,又道,“主子先前喝血也只喝半盞,想是力道還夠不上。您晚上睡不踏實是老毛病了,奴才心裏惦記聖躬,一早就囑咐人取血曬得了。整塊兒的,吞起來不費勁。也別拿花雕送服,奴才京裏帶了三河老醪出來,您熱騰騰的悶上一口,保準管用。”
皇帝這兩年睡不好,說起這個宮裏的禦醫也束手無策。如今成了頑固的老病根兒,什麽藥都不管用。自己想想也确實是架不住,明天五更第二圍就得圈出來,馬背上翻騰靠體力,總不能在外臣面前落了短。
榮壽一看皇帝有了松動,狗颠兒的往上一縱,“那奴才這就去辦,主子您先歇一陣,什麽也別想,心裏裝着事兒,對療效也不好。”臨走又吩咐長滿壽,“你張羅張羅,不相幹的人都散了吧!主子跟前留下瓊珠和素以伺候衾帳就是了。”
長滿壽嗳了聲,擡眼看看素以,那丫頭耷拉着眼皮睡着了模樣。他憋了口氣,知道榮壽這老小子要使壞了。大宴時那碗鹿血萬歲爺沒喝完,這叫他沒想到。眼下榮壽要進獻幹血來,裏頭未必敢下藥,不過火頭不旺加劈柴,他有他的算計。一根取燈兒火苗子小,三五根的聚在一起,那劃拉出來也能照亮半間屋子。這會兒留下瓊珠和素以是要來個待選?怕沒這麽簡單吧!
禦前站班兒的太監宮女都支出去了,他臨走對素以努嘴,也不知道她看見沒有。他又瞧瞧瓊珠,那姑娘很有成算的樣子,看着就比素以會抖機靈。
他扶扶額,大夥兒都看造化,也不是非得二選一。剛才在外面那一出就能咂出味道來,論感情,萬歲爺還是偏向素以的。就是瓊珠瞎貓碰着死耗子僥幸登了龍床,也未必比得過素以去。再說怎見得萬歲爺就一定不翻素以牌子呢?上哪兒都叫陪着,眼下上床安置,也陪着一塊兒得了。
他撅嘴琢磨着出去了,一轉腳重又折返進來,把一盒榆花塔子交給素以,朝皇帝禦座使眼色,“回頭把香換上,看着點兒。”
素以是二愣子,她不懂這香裏有學問,應了聲就往熏香爐那兒去了。榮壽托着洋漆托盤進來的時候她正忙着,這算撿了個漏,榮大總管忙招呼瓊珠來搭手,看皇帝就着酒喝了,轉過身對素以皮笑肉不笑道,“哎喲,我忘了一件事兒,沒發話給侍膳處叫給主子炖建蓮紅棗湯。吃了幹血該用紅棗養一養的,要不,勞煩姑娘走一趟?”
素以知道他是想盡法子要她打發出去,有點遲疑的頓了下,“那皇上就寝怎麽辦?”
榮壽摸摸下巴,“沒事兒,要是趕不及回來,我讓瓊珠替你。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後扈處的廚房裏大概就缺建蓮紅棗湯吧!要炖出來,少說也得兩盞茶功夫。萬歲爺這要是亂了心神,辦上事也差不多了。榮壽心滿意足的看素以出了門,嗅嗅空氣裏的味兒,安息香帶着槐花,這款式少見。自顧自的點着腦袋邁出金頂大帳,順帶把挑起的厚氈子落了個嚴嚴實實。
行在裏的皇帝還沒睡意,歪在迎枕上看書,看了一陣丹田裏熱起來,也沒太在意。叫那貞送茶來,上前辦差的卻是瓊珠。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等她獻茶的當口翻書頁,也不知怎麽了,一擡手正巧碰着她遞來的杯子。她再往前那麽一送,茶水就潑了他一身。
然後瓊珠尖叫起來,趴在地上磕頭,“啊,主子,奴才是無心,求主子恕罪。”
皇帝心頭毛躁,書也看不進去了。說治她罪,不算大事,他待跟前人也沒那麽苛刻,不至于為這點雞毛蒜皮斤斤計較。從裏到外再換一通太麻煩,索性上床踏實。
瓊珠替了素以的職,原本早計劃好的,更衣先什麽後什麽都知道。含羞帶怯的去了皇帝的袍子馬褂,脫到下邊褲子時簡直要臊死了。鹿血到底不是白用的,龍根隔着綢料直挺挺撅着,像把劍似的指向她。閨裏的姑娘沒動過真格的,繪本上看的那些不過是皮毛,哪像現在這樣真刀真槍在眼前!
瓊珠咬了咬唇,目下是好機會,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再錯過就是她沒出息。她心裏掙紮了一下,問她怕不怕,當然怕,可是沒有退路。她假作無意的輕輕一拂,假惺惺的咦了聲,“主子,這是個什麽物件兒……”
皇帝抽口冷氣,現在的處境經不起撩撥,他眼裏幾乎燒起火來。
瓊珠在他腳邊跪着,解開他的褲腰,小心翼翼褪下外面的紅青緞繡金四團夾褲,中褲是黃綢,料子更薄,看得也更清楚了。她心口一陣陣發緊,鼻尖上沁出汗來。趨前身抱住了皇帝的腿,繡面半擡,眉攏輕煙,輕聲道,“主子這龍馬精神……賞了奴才吧!”
嗷嗷嗷,我不是故意停這兒的,表打我,抱頭鼠竄ing~~
①取燈兒: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