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蠻城
連暮看着盒子裏那只手, 瞳孔忍不住震動。
那串帶着血跡的紅色珠子,是他送給魅魔的。
*
陰暗的船艙裏布着血腥味,連祭翹着腿坐在暗處的椅子裏,微弱的光只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張揚的姿勢, 看不清他的容貌。
角落裏被廢了修為的魅魔躺在血泊之中, 她全身微微發着抖, 因為她的手被齊齊斬斷, 現在失血過多, 全身很冷。
她是魅魔, 善于蠱惑人心,加上生得極其美貌, 從小到大沒有受過這樣的罪。
魅魔的修為已經不淺,卻無法和鬼牙抗衡, 只能被他擄走。
就幾個時辰前,被鬼牙帶走她也一點都不慌,即便修為比不上他們,以自己的容姿和本事,她相信他們舍不得把自己怎麽樣。
誰知道被帶到這裏,連祭的臉都還沒有看清楚, 就命鬼牙砍了自己一只手,然後就扔自己在地上。
那個坐在椅子裏掌控自己生死的男子,對她不聞不問,不看自己一眼,沒和自己說一句話。
果然與傳言中一般無二, 完全就是冷血無情。
這時候鬼牙走了進來, 看着一地的血, 只是啧啧了兩聲, 便從她身上邁過。
“祭哥,東西我給大殿那邊送去了。”
魅魔打了個顫,所謂的東西,就是自己被砍下來的手,用于要挾連暮開城門,放了裏面那個神使,不然就殺了自己。
黑暗中的連祭緩緩擡起了眸子,凝視着鬼牙,示意他往下說。
鬼牙:“他不同意。”
Advertisement
魅魔:“怎麽可能!暮郎他怎麽能這麽對我?”他對自己那麽好!明明說最喜歡自己!
怎麽能完全不為所動?怎麽可以置自己于不顧?
比起魅魔的驚訝,連祭倒毫不意外,冷冷地嗯了一聲,他撐着下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魅魔,“那就把屍首給他送去做個紀念。”
魅魔瞳孔一縮。
“好。”鬼牙向魅魔走去,利落地抽出自己的短劍。
血泊中的魅魔往後退,慌了神:“殿下!你看看我呀!我很美!我能夠讓您開心!我一定比那個使者更有趣!”
她是魅魔,長得極美!只要他看到自己,一定能改變看法!
鬼牙冷笑道,“祭哥,她說得我都好奇了,我想看看有多美。”
鬼牙使了一個明火咒,一團紅色的火球在房間之中升起,照亮了在場所有人的臉。
魅魔這才看請了遠處座位上的連祭,她微微一愣,沒想到介于男人與少年之間的連祭可以說是俊美至極,容貌比連暮更甚,但是和連暮的風流多情不一樣,他眉眼之中帶着鋒利和無情。
即便房裏已經足夠明亮,他卻根本不屑看自己,自己在他眼中仿佛已經是一團可有可無的死物。
這時鬼牙倒是走了過來,掐起了她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啧啧,就這樣還跟我們神使比?”
魅魔:“什麽?”她不知道鬼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那個女人無法和自己比!
鬼牙:“祭哥,我懶得擡她整具屍體,一顆頭不知道夠不夠咱們大殿下作紀念?”
連祭:“想必夠。”
魅魔想要驚呼,鬼牙的匕首已經從她的下巴直穿而上,像串糖葫蘆一樣穿破她的頭顱,她一雙美目瞪得很圓,直到斷氣都沒閉上。
鬼牙拔出匕首,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咦,我不是要把她頭給大殿做紀念嗎?怎麽還把她給捅穿了?”
連祭恹恹地道:“穿了就穿了,一樣看。”
鬼牙割下魅魔的頭,抓起頭發将它提了起來,端詳了那顆滿臉是血扭曲猙獰頭上還有一個窟窿的腦袋,嫌棄道:"啧啧,現在更難看了。”
然後他活動一下脖頸,伸出舌頭舔了舔短劍上的血,“許久沒見血,我刀都快生鏽了。”
這個許久也就是不到兩周,具體來說是從認識虞思眠開始。
不過今天看來是要開葷了。
連祭:“其餘的呢?”
鬼牙道:“都在路上了。”
蠻城的城牆之下,連暮坐在椅子裏,身後是黑壓壓的軍隊,他用拇指撥弄着手中鶴骨手鏈,用微微充血的雙眼看着不遠處站在山丘上與自己對峙的少年。
幽冥海的風吹着少年的衣擺,他身後的馬尾也随着風擺動,凜然的少年就如一把出鞘見血的至兇之劍,散發着森森的寒意。
他身後只站了鬼牙一人,鬼牙把一個圓形的包裹朝連暮抛了過去,由連暮身後的侍衛接住。
侍衛打開布看到裏面的頭顱時,連暮劍眉緊皺,手中一用力竄着珠子的線被他扯斷,落了一地。
随即他恢複了從容,只是聲音有些僵硬:“你還真是好手段。”從自己眼皮子底下劫走了自己的女人。
連祭冷冷凝視着他,只說了三個字:“開城門。”
連暮轉着自己的扳指,“可能嗎?”
得了血疫的魔在已經在城裏關了數日,以血疫的傳播速度現在裏面幾十萬的魔極有可能都染了血疫,一旦湧出來整個魔域都會被波及。
這個後果在場無人能承擔。
連祭卻依然殺意淩然,豪不退讓。
連暮看着連祭和鬼牙,“還是你以為,以你們二人之力,能讓我開城門?”
連祭一字一句:“開城門。”
連暮道:“我說過絕不可能,魅姬的賬,你準備怎麽算?”
在連暮以為他依然會說那三個字時,連祭冷冷道:“既然要算,那便一起吧。”
話音一落,身後黑煙四起。
大眼還有小九等四個魔修出現在黑煙之中外,押着近百個女人……
這些女人有妖,有魔鬼還有堕仙,環肥燕瘦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都是美人。
這些美人看到對面的連暮,一個個凄凄慘慘地喊了起來:“暮郎~救我~”“暮郎~~”
場面頗為凄美壯觀。
看着這些突然出現的美人連暮徹底變了臉色,直接從椅子上騰地站起來。
他身後的心腹也都吸了一口氣,這些不都是大殿下遍布四界的舊情人嗎?
三殿下把他們抓來這裏做什麽?
男人對自己曾經的女人都多少有些占有欲和保護欲,即便多情又薄情的連暮也不例外。
一個魅魔不能讓他動搖,十個呢,一百個呢?
連祭再次冷冷道:“開城門。”
連暮英俊的臉變得咬牙切齒,“連祭!”
連祭揮了揮手,淡淡道:“殺。”
他話音剛落,一個美人就倒在了地上。
連暮:“你要适可而止!”
這時鬼牙笑道:“大殿下,你可別讓你後面的三萬大軍過來,不然你這些美人一個都活不了,而且萬一不小心誤傷了我們殿下,尊上和魔後大人那邊您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連暮咬牙切齒。
連祭:“下一個。”
再一個美人香消玉殒。
連暮:“你這般肆意妄為!哪怕是尊上也不會坐視不理!”
連祭語氣淡淡:“再來。”
連暮:“連祭!”
看着自己昔日情人一個個倒下,連暮上身微微顫了顫,他與連祭其實接觸得不多,兩人并非一起長大,後來連祭常年在外捕捉屍妖,更是少有接觸。
他知道連祭殺戮成性,卻沒想到他如此無法無天!所作所為到了完全不顧後果的地步!
今日連祭若逼自己開了城門,裏面染了血疫的魔湧出,整個魔域都會遭殃,連祭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而他好似毫不在意。
後來連祭懶得開口,他身後的大眼每數三下,鬼牙就會揮刀殺死一個連暮的老相好。
這群美人在極度驚恐中哭得一片凄涼,有的爬到連祭面前,用帶血的手攀着他的長靴不斷求饒,而連祭對一切置若罔聞,只是冷冷地看着城門,身上染着她們的血,猶如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
殘忍,兇惡,沒有憐憫心。
連暮看着這些美人一個個倒下,鮮血滲透在黑色的土地中,背心開始發涼。這些美人哪怕只是他的露水情緣,至少在有一瞬間他是真心實意地喜歡過她們。
“夠了!”他終是最終忍不住,“開門!”
連祭這才淡淡地揮了揮手,道:“夠了。”
大眼鬼牙才放了連暮剩下的女人。
此刻連暮雙目已近乎滴血。
随着轟隆隆的聲音,巨門慢慢打開。
對着城門的連祭的面色陰沉,七日……
她還活着嗎?
連暮讓魔布下一道道法陣,避免到時候魔往外湧出,軍隊也黑壓壓地壓了上來。
他們等着裏面的魔往外噴湧而出,做好殊死一戰準備的時候……發現城門異常的安靜,門口居然一個魔都沒有。
這樣的安靜,讓所有人都蹙了眉頭,特別是連暮,因為之前幾日這些魔都是拼了命地往外沖,難不成都死了?
血疫殺死魔的速度不至于快到這一步,而且門口很幹淨,一具屍體都沒有。
這般安靜倒是顯得有些詭異了,衆人互看一眼,卻沒有誰敢貿然進去。
畢竟這是讓他們屢屢吃癟的蠻城,魔域最難溝通管束的存在。
直到連祭長腿一伸邁進了城門,大眼鬼牙還有其餘四個魔也拔出兵器跟在連祭身後,同時,連暮帶着侍衛也跟了進去。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沒有橫屍遍野,大家都閉門閉戶,倒有幾分當時妖界隔離時候的景象。
沒走多久,便看到了熙熙攘攘的魔。
一家開張的肉鋪只剩下骨頭,賣肉的魔拿着鐮刀砍着骨頭,看到連祭連暮等人嗤了一聲,低頭繼續骨頭,假裝沒有看到這群魔族貴胄,骨頭渣子橫飛,差點濺到他們身上。
街邊還有兩個八條腿的幼魔坐在地上學着人類翻花繩,對他們也愛理不理。
因為低微到了極致,朝生暮死,賤如蝼蟻,所以反而不畏他們。
這便是蠻城的常态。
但是這裏正常得太不正常,不像一個爆發血疫,差點被屠城的城該有的景象。
這時候那兩個幼魔的媽媽追了出來,兩條腿擡着碗,兩條腿拿着個不知什麽東西。
母魔道:“快,喝點骨渣湯。”
幼魔:“娘,我們想吃肉。”
母魔嘆了口氣:“再過兩日怕是連骨渣湯都沒了。快,喝完把口罩戴上。”
大眼看了鬼牙看了一眼,“口罩?啥玩意。”
鬼牙:“你他媽問題怎麽那麽多?”你問老子,老子問誰?
連暮在把虞思眠關進去前就已經鎖城許久,現在裏面糧食緊缺實屬正常。
可是…除此之外,這裏完全不像被血疫肆虐過,平靜得有些異常。
口罩又是什麽?
連祭隐隐覺得和她有關。
大眼抓起了八只手上都纏着花繩的幼魔,問那只母魔,“七日前進來的人類在哪裏?你若不說我就擰斷這小鬼的頭。”
母魔手上的口罩掉了下來,那張血盆大口張張合合,最後沒有說話,用那張奇怪的臉露出了一個倔強的表情,一幅誓死不屈的模樣。
被拎起的幼魔揮動着他的爪子,花繩線纏繞了自己一身,呸了一聲吐了一口口水在大眼臉上,“哪怕你殺了我,我們也不會告訴那位大人就在內城神廟裏!”然後啐一下又吐了一口唾沫在大眼臉上。
衆人:……
大眼一把把幼魔扔了出去,用袖子擦了擦臉,“媽的,小兔崽子,口水真臭。祭哥!神使她在神廟裏!”
他話音落下,才發現連祭已經往神廟的方向走去。
蠻城是有一座破敗的神廟,應該是當時一個堕仙修建的,但是根本無人問津,所以非常荒涼。
他們走近神廟,卻發現街上的魔多了起來,各種各樣地魔有序地排在外面,将神廟圍得水洩不通。
聽到裏面有聲音在喊:“大家不要聚集,趕快回家,記得戴口罩,勤洗手!再說一遍,趕緊回家!不要聚集!”
而這些魔還站在遠處,眼巴巴地看着神廟。
看着這些密密麻麻的魔擠在神廟前,根本擠不進去。鬼牙揮着刀,大眼拿出了箭,“滾開!把道讓出來!”
蠻魔根本不為所動,反而是怒目看着他們,眼中帶着仇恨。
這目光連暮最為熟悉,他無數次想讓蠻城歸順,但是都是無功而返,所以這次想趁着血疫,一舉把這裏給滅了,這 無疑讓蠻魔更恨他們。
有的魔認出了連暮,想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卻被旁邊的魔按了下來,對他說了些什麽,那本是恨不得将連暮碎屍萬段的魔全身松懈下來,又虔誠地看向那座神廟。
這樣平靜的蠻城連暮第一次見。
這時突然前方的魔沸騰起來。
他們随着聲音看過去,只見神廟破財的門緩緩打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破敗的神廟中出來。
在連祭等人身前的魔瞬間沸騰了起來,甚至帶着一種狂熱。
連祭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眼中凝結的殺氣散去了。
而連暮還有他身後的魔将看着那個身影眼睛也瞪大。
她沒死?
這些得了血疫的魔怎麽可能放過她?
虞思眠隔着人群一眼看到了連祭。
他怎麽讓連暮開城門的?
她提着衣服從神廟的階梯上下來,那些面對着刀箭也絲毫不懼的魔,卻自行退在了兩旁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這群魔念念有詞,說的是蠻城難懂古老的方言,但是連暮他們聽懂了。
他們說的是“神”,“眷顧”。
衆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明明該是屍橫遍野的蠻城如今一片祥和?
明明該被啃着白骨的她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
這些蠻魔口中的神又是什麽?
這時渾身是血的熾靈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她身旁。
兇神惡煞的狼王,更是襯托出她的如披日光的恬靜。
像……
神。
……
事情要從七日前說起。
連暮在城裏面散布了她的血能治血疫消息,虞思眠一進蠻城便被一群得了血疫的魔的圍攻,試圖刮分她的血肉。
巫醫月悔不當初,如果當時她沒有帶虞思眠來蠻城,就不會遇到連暮,如果自己早一些和她溝通,也許自己還時間制出她所謂的“疫苗”,或許魔域還有救。
然而一進蠻城,一切都晚了。
她試過各種辦法想将虞思眠護送出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哪怕有熾靈在,在這裏也撐不過三日,一旦破防,那些蠻魔必然會将她啃噬幹淨。
他們走入了一個死局。
他們躲到了廢棄的神廟之中,在巫醫月深受重傷萬念俱灰之時,虞思眠卻道:“不是死局。”
巫醫月:“什麽?”
虞思眠:“你和熾靈幫我守着這裏。”
她爬上神廟之頂,将巫醫月的赤焰彈扔進下面密密麻麻的魔群之中。
巫醫月知道這只是徒勞,她的赤焰彈只剩下幾枚,而蠻城的魔卻無窮無盡,也只能震懾它們片刻而已。
然而這片刻的震懾已經夠了。
虞思眠站在神廟之上,看着下面的蠻魔,“你們再過來我就捏碎這顆赤焰彈,到時候我的血肉都燒成灰,你們什麽也得不到。”
蠻魔大多數智識不高,但卻也能夠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她若真炸成了灰,他們什麽都得不到,誰也得不了救,于是只能安靜下來。
虞思眠看着他們,平靜的道:“你們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嗎,給你們就是。”
“我來,就是為了救你們的。”
如果……
這是她回家的路。
自己寫文時為了讓故事戲劇化一些,給了這個世界一明一暗的對照。
簡單又粗暴。
而當一天這個世界躍然紙上成了真實的存在,她就在想,這個世界難道就真的能夠一刀切分明暗和善惡嗎?
魔也是冥冥衆生,只是生而成了自己筆下的魔,沒有選擇而已。
世間,誰又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呢?
只不過是幸運的被自己安排成“善”的存在去了琉璃天,不幸被安排成“惡”的就在這漫無天日的地獄摸爬滾打。
但這,這也非他們所願,就比如蠻城這些魔,他們窮盡一生也只是為了生存。
這是條她無法選擇的絕路,但是或許也是她向死而生的生門。
說完她用防身的匕首割破了手上的脈搏,一股鮮血流入了神廟前面的池水之中,在那已經有些發綠的池水中漸漸暈開。
……
後來,他們看到了奇跡,見到血流了三天三夜也不死的存在。
然而,奇跡不止如此!
巫醫月發現她的血開始展現了更強的能力,之前巫醫月取過連祭的血,發現并無異樣,而自從進了蠻城,她的血開始活躍。
到了最後被她的血救了的魔的血可以救其他魔!
也就說她救了一百個魔,這一百個魔可以救一千個魔,一千個魔可以救一萬個,以此類推,血疫不再是什麽絕症!
糾纏魔域上千年的絕症,就在就在幾日之間有解了。
這已經超過她的認知,也已經不是奇跡,而是神跡!
後來虞思眠還普及了戴口罩勤洗手的一些知識,這些蠻城的魔不理解,但是巫醫月知道這些也至關重要。
巫醫月明白,她并非只是保命,她真的想救這個城!
巫醫月突然開始懷疑,或許虞思眠本身,就是神。
四界沒有誰可以得了血疫死而複生,沒有誰血流不止還安然無恙,沒有誰願意救這滿目蒼夷的蠻城……
當她從神廟下來之時,巫醫月随着神廟外千千萬萬蠻城的魔一樣向她跪下。
她的額頭叩在漆黑的泥土中希望得到她的原諒和寬恕。
她卻只是問:“你的那些兒時玩伴,現在都還好嗎?”
巫醫月的手指扣在了泥土裏,眼淚滲透在泥土中,“他們都被您救了,大人,我差點犯了大錯,大人……”那是她成年後第一次在人面前流淚。
她願意用餘生追随她,保護她。
虞思眠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存在,因為……”
“無論是你,還是蠻城的魔,都殺不了我。”
在找到回家的路之前,她是個永生的存在。
虞思眠從蠻魔之間走過,他們都主動讓出了一條道,甚至有的魔紛紛下跪。
仿佛也就是在她出來的一瞬間,蠻城上空中沉沉疊疊的雲層散開,光從天空傾瀉照到了她的身上、她還是戴着巫醫月的面具,卻耀目得讓人離不開眼,無關容貌,仿佛她就是能夠照亮這世間的光。
連祭看到自己一身的污血。
他笑了。
帶着諷刺,帶着自嘲。
這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他在外面殘殺那些平時他都懶得動手的女人。
她在城內救萬千蠻魔。
她宛如從天而降聖潔的神靈,而自己卻是這地獄中爬出來肮髒的惡鬼。
就在這時連暮失了一個幻術,将剛才的一幕重新呈現在虞思眠眼前。
一百餘個女人一個個倒在連祭腳下。
這時連暮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的問:“不知神使大人如何看待這件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