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界城
虞思眠看向來勢洶洶的連祭, 他眼中散不去的陰霾,還是如影随形的殺意。
他的女人?之前跟伽夜對峙如果說是形勢所逼,那現在他對一群完全沒有威脅的小喽啰完全沒有必要這麽說。
這少年魔王……又在抽什麽風?
這些小妖沒什麽見識,只聽過連祭大名, 其他的不清楚, 而魔卻聽聞連祭無心風月, 就連妖族美豔的白羽公主都完全不理不問。
他們又再次看向虞思眠, 确實是難以形容幾乎已經接近四界審美極致的美麗, 所以他們才有把她獻給連暮的想法。
魔中帶頭老大跪在地上求饒, “殿下,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這位大人, 求您……”他網開一面還沒說出口,連祭就一腳踩在他頭上, 他黃色的眼珠幾乎瞪了出來,“殿、下……”他想掙紮,四肢就燃氣了紫色的火焰,傳來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連祭腳下用力,把他的腦袋踩到了地上,然後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那大佬一顆頭顱被他踩陷到地板裏, 然後啪叽一聲,頭顱裏面的東西爆裂出來,腦漿濺到他四肢燃燒的火焰上,霹靂吧啦的響,發出惡心的油脂味道。
虞思眠愛吃兔腦袋, 鴨腦殼, 一聯想就覺得胃中一陣翻騰。
連祭把沾着腦漿和血液的鞋底在熱騰騰的屍體上擦了擦, 掃視了一圈, 冷然道:“下一個。”
虞思眠看連祭發紅的眼底,知道他是真生氣,甚至比在船上殺畫皮妖的侍衛時更生氣。
而且這種虐殺法實在變态惡心,虞思眠偏開了頭。
連祭用餘光看了一眼虞思眠,口中念訣,這時一團團紫色火焰燃氣。
“好了。”他緩緩道。
虞思眠轉過頭,看見那些妖魔活的死的都變成了一堆堆黑灰,鋪了半條巷子。
骨灰上站着死神一般的少年,取出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跡,一雙沉沉的黑眸卻是冷冷地看着虞思眠,怒意卻絲毫不減。
虞思眠不知他的怒意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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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的怒火也騰一下升起,他執意要帶自己進界城,結果一轉身就不見蹤影,若非如此,又哪裏有這些後續?
嘴巴張張合合,知道他沒有同理心,不想和他講道理,她朝他的方向走去,“回去吧。”
她正要與連祭擦肩而過,這時連祭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拽回了自己身前。
連祭身上滾燙,像是要燃燒起來,就連握着自己的手指都是滾燙。
“連祭!”虞思眠終于是忍無可忍,“你又做什麽?松開我!痛!”
連祭認為自己根本沒有用力,但是她居然喊痛,鬼牙說得對,人類真是嬌氣,他手指松開了些,“剛才他們說把你給我哥時候你好像很樂意?”
虞思眠:“什麽?”
連祭眸色暗沉,“是不是?”
虞思眠再好的脾氣也要被他給逼瘋了,她那也稱得上是高興?只是比起被做成包子、送到風月樓裏,到連暮那裏至少還有周旋的餘地罷了。
虞思眠:“我樂不樂意,和你有什麽關系?”
說完這句話,連祭臉徹底沉了下來,他一字一句道:“你再說一遍。”
虞思眠:“我樂不樂意,和你……”
連祭上前一步把她推到了牆上,将她困在雙臂中,一言不發地垂眼凝視着她、黑沉沉的眼中都是怒意。
虞思眠:“放我出去。”
連祭依然沉默,只是凝視着她。
小巷的陰風卷起了地上的骨灰,有的還帶着星火,有一種詭異的美麗。
虞思眠與他目光相交了片刻,卻還是偏開了頭。
“你怎麽跟個人都跟不好?”他一轉眼,她人就不見了。
虞思眠:“你覺得我跟得上你嗎?非要來界城的是你,讓我不要擔心的是你,一轉眼消失不見的還是你,現在發脾氣的還是你,你到底要怎麽樣?”
她氣得眼中蒙了一層霧水,鼻頭也紅了,淚水在眼中轉來轉去,強忍着不讓他們掉下來。
連祭記得原來挺想讓她哭,可是現在突然有些心煩意亂。
“喂……”
虞思眠伸出手抵在他身前,“讓開。”
她一擡手,他才發現她手上有三道抓痕,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而且這正好是自己剛才握的地方,難怪她會叫痛。
“那些小妖抓的?”
虞思眠不想去回答他,不是那群妖抓的,難道是自己?
連祭:“當時在雲夢澤你還知道搬出我來吓畫皮妖,現在怎麽不會了?”
虞思眠:“‘做我女人?休想!’‘再敢提一次這事,我殺了你。’這些話不是你說的。”
連祭語塞。
他沉默了半晌,看着她還在忍着眼淚,他有些煩躁,卻又不知所措。
過了半晌,他從懷中取出一顆荔枝,“喂,你要吃不?”
“什麽”虞思眠本在氣頭上,連祭這突然而來的一顆荔枝讓她一愣。
随即見他偏開了頭,黑晶耳廓下的耳根有些紅。
此刻的連祭就像犯了錯又不肯認錯的小孩,只能遞了一顆糖過來,想要和自己和解。
連祭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懂得與人相處的存在,這些不都是自己寫的嗎?
她嘆了一口氣,接過了連祭手中的荔枝,算是默認了他的言和。
連祭臉色好看了一些。
虞思眠繼續道:“我們別為這種無謂的事争執了。”他們都還有自己要做的事,她要去琉璃天,他要去找天屍。
争執?連祭不明白什麽叫争執,他向來不吵架,只拔刀。
可她睫毛上還有些星星點點的淚水,看得出她還是有些生氣,只是不想再和自己“争執”下去,連祭所有的煩躁都化在了被她忍回去的淚水中,變成一種奇怪的情緒,悶得他心慌。
他想說什麽,卻不知該說什麽,所以最終沒有開口。
只見她剝開荔枝,将透明的果肉遞給了自己,“言和吧,剩下路還長,我們好好相處。”
他一愣。
在他的世界中只有殺戮和服從,他從來沒有想過怎麽去與人相處,也沒有人教過他。
那顆荔枝在昏暗的光中顯得晶瑩透亮。
他接過她遞過來的荔枝。
這樣算不算言和?
他将荔枝放在嘴中嚼了嚼,倒是好像比之前的味道變了不少。
好像經過她的手的東西,味道都會變得不一樣,就像那蜂蜜水。
讓他所有的煩躁,憋悶好像都一掃而空。
不過他的手仍在撐在牆上困着他,他握住她的指尖。
虞思眠:“連祭?”
連祭:“這些小妖的爪牙可能有毒。”
虞思眠眼見自己的手離他的臉越來越近。
他做什麽?!
她想把手縮回,連祭道:“別亂動,一會兒你又叫痛。”
突然,她覺得自己皮膚一燙。
他像吸蛇毒一樣,把手上的瘀血吸出來後吐了出去。
她的呼吸也變得緩慢,只感覺全身別扭,但他說得有道理,被動物抓了這麽一下,狂犬病,破傷風什麽也是可能有的。
虞思眠覺得這段時間很漫長,連祭的嘴唇很燙。
他垂着眼的時候睫毛很長,他皮膚冷白,嘴唇也很紅,是一個極其俊美漂亮的少年。
他不帶攻擊性的時候,其實也挺好的。
然而自己卻給了他一個生而為魔,在黑暗中厮殺,在煉獄中徘徊的命運。
內疚,是有的。
所以她想,去琉璃天前這段相處的時光,盡量和他好好相處。
她正在思考這個的時候,突然覺得只的皮膚一麻,她一聲驚呼,睜着眼看着連祭。
他、他、他、他在舔自己!
而且他的舌頭,好像有倒刺!
在手腕上又刺又麻!驚起她一陣戰栗。
“你做什麽?”
連祭又用帶着倒刺的舌頭舔了舔她的傷口,“促進你愈合。”
然後他舔了舔嘴皮,淡淡道:“而且,這是我們魔域好好相處的方式。”
虞思眠:……
連祭瞥她一眼,露出一抹壞笑,“神使大人還有地方受傷沒有?”
虞思眠:“沒有!”
虞思眠本是想回去船上直接去找天屍,不想再耽擱,但是連祭卻執意要在界市看看。
她也不是對界市不好奇,只是剛才确實是有些受驚。
“連祭,你還是走慢點吧,我不太跟得上。”話音剛落,她覺得自己手被他握住,一半是皮手套的冰涼,一半是他露出來的手指的滾燙。
她轉頭看向連祭,連祭神色早已恢複了平靜,還是那副漫不經意懶洋洋地模樣,“走吧。”
說着便拉着她的手朝巷子外走去。
虞思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拽也跟着小跑在後面。
連祭這才發現自己對她來說确實速度太快,于是放慢了步伐,他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走得那麽慢過,握在掌中的手很細很軟,但是隔着半截手套,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虞思眠發現連祭一開始自己要小跑才跟得上的步伐,後來也逐漸變慢,好像在遷就自己,而且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直沒有松開過,力道也不輕不重,沒有再弄痛自己。
出了巷子又是熱鬧的夜市,有一個鋪面前排滿了妖魔,虞思眠正在好奇是什麽,擡頭一看牌匾:“豬氏人肉包子鋪——物美價廉假一罰十。”
想起自己差點成為這包子餡中的一員,她打了個顫,多一眼都不想看。
連祭垂眼看着她,将她帶離了這裏。
走到了另一條好像是買衣服的街道。
然後虞思眠見到了妖界大名鼎鼎的露胸裝。
她在妖王宮時那裏的衣服雖然清涼,但還是端莊。
但是這裏就不一樣了,充滿了妖魔放縱的煙火之氣。
而這露胸裝也名副其實,無論男女都只穿了下面的衣裝,有的化形化到一半的妖們還露出了一胸的毛。
虞思眠不忍直視,于是目不轉睛地跟着連祭往前走,而連祭見怪不怪,神色淡淡。
他帶她走進這條街裏最大的一個鋪面,長着一對狐貍耳朵拿着煙鬥的老板娘搖着尾巴走了出來。
她看到虞思眠和連祭眼睛一亮,本想對着連祭吐個煙圈,可是就在與他對視的一刻,耳朵塌了下來,“嗚”了一聲,知道不是自己撩撥得起的對象,于是轉眼對虞思眠道:“喲,郎君帶着這美人兒來買什麽?”
然後轉身取了一條半身裙過來,看着虞思眠道:“老生活了那麽久,竟沒想到世間還有這麽美的姑娘,你不穿露胸裝可惜了。”
虞思眠這才發現這不是什麽半腰裙,便是流行的露胸裝!
虞思眠:“不用!”
她剛拒絕,那狐貍精居然把手放在自己胸上,抓了兩下。
“大小合适,彈性好,形狀也漂亮,簡直就是極品,你把外衣脫了我看看。”
虞思眠急忙抱着自己身前,“你走開!”
旁邊的連祭一下紅了耳根,楞在原地,不斷回想這母狐貍說的話,想起當時帳中的那若影若線的剪影……
他回過神來,突然大怒,準備一刀砍了這只母狐貍的爪子。
那只狐貍精見勢不妙急忙對連祭眨了眨眼,“郎君好豔福,有那麽美的夫人。”
聽到夫人兩個字,連祭正準備拔刀的手收了回來,沉着嗓子道:“把這衣服拿着滾!不讓我拔了你的皮做衣裳。”
那狐貍精讪讪地道:“郎君莫要生氣,別吓着夫人。”
連祭看了一眼虞思眠,之間她滿臉通紅,清理中又多出了幾分嬌豔。
想着那狐貍精說的“豔福”,連祭喉結動了動。
狐貍精一口一個夫人,虞思眠也不是不想否認,只是還沒從被這母狐貍襲胸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所以也沒注意聽她後面說的話。
就只見母狐貍手一揮,一件件衣服便都展開飄在空中,數一數,竟然有百來件。
這狐貍精何等懂得察言觀色,剛才連祭發怒她便知道不能再拿露骨的衣服出來,所以這百來件衣服,都……挺正常。
然而連祭耳根還在紅,心裏也還燥得慌,掃了一眼懶得細看,揮了揮手,“全部拿了。”
這時店裏其他客人都投來豔羨的目光,要知道這該死的狐貍精衣服賣得該死的貴。
狐貍精抱着手歡喜道:“郎君好闊綽。”然後搖着尾巴走到虞思眠面前對她眨了眨眼,“夫人好福氣,你夫君對你真好。”
虞思眠正要開口,見連祭随手扔了一包靈石給那狐貍精。
然後那一百來件衣服全部被她收進了一個小小的乾坤盒中遞給了連祭。
狐貍精:“歡迎下次再來喲~~”
被連祭拉出店鋪的虞思眠:“連祭……這,不太合适。”一下子收他那麽多東西。
連祭:“這不合适什麽合适?那露胸裝合适?”
虞思眠:她說的不是這個!
連祭又帶她到了另外一個店鋪,那個老板一張人類的圓臉上又鹿角,虎耳,還有一條毛茸茸的松鼠尾巴,不知道是個什麽物種。
正在打瞌睡的老板看到來了客人,胖臉露出燦爛的笑容,戳着一雙胖乎乎的熊掌,“客官們想要點啥?”
随即他那雙小眼睛注意到虞思眠,對連祭笑眯眯地道:“公子真是好福氣。”
連祭臉卻突然冷了下來,冷冷看了他一眼,帶着殺氣,那老板先是一愣,然後急忙收起了笑容,不再敢正眼看虞思眠,而是垂眼恭敬道:“這位女郎随便看。”
虞思眠看着鋪子裏擺着的各類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還有一些黑漆漆的骨頭,問:“這些是什麽?”
老板道:“這是僞裝。”他拿起一對兔耳朵,“哪怕是魔,帶上這個,別人就會以為你是只兔子精。”他又拿起一只魔骨,“相反呀,如果你是妖,戴上魔骨就會以為你是魔,其實就是圖個樂子。”
虞思眠突然明白連祭帶他來這裏是想讓她僞裝起來,隐藏身上人的氣味。
“這位女郎,你看這對兔耳朵在搞活動,買一送一,還送一條小尾巴。您看喜不喜歡?我覺得很适合您。”
虞思眠看着那耳朵和尾巴,搖了搖頭,最後她選了一對虎耳,她發現帶了這個虎耳,自己還長出了一對虎牙,連指甲都變長了不少。
母老虎應該夠有震懾力了吧。
她對着連祭做了一個“嗷~~”的動作,連祭心中一跳,神情卻淡淡,默然地着看她。
她愣了一下,“不可怕嗎?”
連祭面無表情地答:“你覺得呢?”
她有些失望,準備取下這對耳朵,連祭卻扔了兩顆靈石給老板,“就這個。”
老板:“謝謝客官下次再來。”
虞思眠有了這對虎耳,氣勢都不一樣了,四處東張西望,看什麽都覺得新奇。
“居然有妖賣自己的陽壽。”她驚嘆。
“在財富,欲望,面前壽命算什麽?”連祭淡淡道。
虞思眠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連祭:“你贊同?”
虞思眠:“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有什麽贊同不贊同的?”
連祭淡淡一笑,突然看見什麽,把她扯到自己身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虞思眠走只覺得視線被擋住,聽到不遠處在喊:“麻辣人頭,絕對正宗。”
聽得她汗毛都豎了起來。
連祭輕笑,“怎麽,愛啃腦袋的你什麽感覺?”
虞思眠:“……”
連祭将她帶着遠離這邊,直到聽不到那吆喝聲。
“你為什麽對吃腦袋情有獨鐘?”他問。
虞思眠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說吃哪兒補哪兒嗎?我覺得我寫文用腦過度,想補補腦袋。”她也不好意思說她就是喜歡啃腦袋,找了個借口。
連祭:“……是該補補。”
虞思眠:“……”
後來連祭發現即便虞思眠的人味被隐去,卻還是極為引人注目,一路上不知多少妖魔為了回頭看她撞在了樹上、牆上、路邊的攤位上,這讓連祭感到很不舒服,把自己的傳訊玉簡拿了出來,但是玉簡沒有反應,他皺着眉頭輕嗤了一聲。
虞思眠不知道他為什麽有突然抽風,問:“怎麽了?”
連祭:“巫醫月這家夥應該是又到風月樓去了,居然不接我玉簡。”
界城的風月樓裏男女皆可進。昨晚巫醫月和他們鏖戰到天明,虞思眠就看出她好這一口,倒也不是奇怪的事。
但連祭突然找巫醫月做什麽?
連祭不耐煩地道:“讓她給你做張人皮/面具,不然盡愛招惹是非。”
虞思眠:……這家夥又犯病了。
連祭再次步伐變快,然後走到了風月樓的男館前。
外面站着各色各樣的小倌,有一身白衣揮着折扇的翩翩公子,有執劍的青衫少年,還有妖嬈的琴師,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妖是魔,但是都有一副極為好看的人類皮相,當然遠不如自己身旁的連祭,但是虞思眠還是多看了兩眼。
而這些男妓看到虞思眠也都亮了眼,甚至不顧她周圍的連祭,向她圍了上來,“美人,進來坐坐。”“女郎,我打折。”“第一次見那麽可愛的母老虎。”
虞思眠正準備用新買的虎牙和利爪吓退他們,只聽身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找死?”
這話自然是對那群風月樓小倌們說的,他們看到連祭,他那身如影随形的殺意讓他們一個個急忙後退。
而連祭此時已經動了殺意,正準備動手的時候,虞思眠反抓住了他的手,“我們走吧,也許一會兒巫醫月就看到玉簡了呢。”
連祭被她握住手指的一刻,心中一蕩,心中的殺意莫名地平複了,任她拉着往前走。
虞思眠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沒想到就走到了面對風月樓的女館,看着門口花枝招展的姑娘,她明顯感覺連祭的手僵了一些,她擡頭看連祭,發現他的臉色冷漠無比,像凝着寒霜,甚至有些發白。
虞思眠急忙道:“連祭,界城是不是有戲院啊,我想去看看。”
連祭毫無溫度地說了一聲可以,然後反手握住了她,把她扯離了這裏。
連祭帶虞思眠到了界城最為有名的一家戲院。這裏票價極高,人又很多,可見受歡迎的程度。
虞思眠問道:“這裏的戲唱得很好嗎?”
連祭道:“也就一般。”
虞思眠奇怪:“那為什麽還這麽多人?”
連祭:“因為這裏不屬于兩界任何一地的管轄,所以什麽都敢唱,多是一些妖魔兩界貴族你情我愛的豔俗故事。”
虞思眠有些明白,看來妖魔也有八卦心理,喜歡這些花邊新聞。
連祭繼續道:“要說這個戲館能夠出名,還得感謝我那好哥哥連暮孜孜不倦地制造豔聞,讓這裏不缺那些爛透了的故事。”他口氣中大有幸災樂禍之意,而且一邊嫌棄一邊扔出靈石買了入場券。
進了大門,戲館門口有塊寬闊的空地,居然有人就在那裏賭博。
“聽說今天換新戲,我賭今天的故事還是魔域連暮殿下。”
“這他媽有什麽好賭的,不是他還有誰!要賭就賭今天的女角是誰?”
“連暮殿下換女人比你爹我換襪子還勤,這怎麽猜?”
“倒是,上到琉璃天的女修,下到魔域的魔女,而且不管人家是不是人婦,只要好看的就沒有那位不敢出手的。”
“那我們就縮小範圍,猜猜到底是仙是妖還是魔!”
“我押魔!”
“我押妖!”
“我押琉璃天女修?算了,琉璃天畢竟不是他的主場,還是押魔。”
然後妖魔一窩蜂地堵在門口下注,虞思眠有些吃驚,看來這連暮的風流已經家喻戶曉到這一步了,她悄悄看連祭,發現他一副見慣不慣的模樣。
開場前一片漆黑,虞思眠有一種看電影的感覺。
除了自己和連祭,周圍妖魔都很緊張,因為他們下注關心自己的輸贏,嘴巴裏念念有詞:“是妖,一定是妖。”“魔!魔!給我開!”
這時候舞臺突然亮了起來,一片漆黑變成一片翡翠的碧綠,變成了一片大海,看起來應該是妖界的雲夢澤,虞思眠感慨這特效真好之時,周圍不少妖魔喊起來:“妖界!是妖!”而賭魔的都嘆了一口氣,“娘的。”
連祭冷哼一聲,聲音中虞思眠聽出了嘲諷,到感覺不像是對賭輸的人,而是對連暮。
舞臺上的雲夢澤中慢慢駛來一艘船,一束光打在了一個甲板上一個少女身上。
這種高光,看來是女角沒跑了,卻在這時連祭蹙起眉頭,眼中露出了狐疑之色。
不到片刻,整個戲院瞬間炸開了鍋,“他娘的怎麽是人!”
“而且妖魔的戲館裏什麽時候養人了?”
所有妖魔起了起哄之聲。
連祭冷笑,“神使難道不奇怪,為什麽不能是人?”
虞思眠當然知道原因,但是卻抿着嘴沒有說話。
連祭本就沒有等她的回答的意思,繼續道:“人類雖弱小,但是人形卻是妖魔都向往的最終形态,所以界城其實也有人類,但是多在妓館之中,以他們的皮相取悅妖魔,從而滿足自己在人間所不能滿足的欲望。”
“他們在界城被視為最卑賤的存在,如果是男妓倒還好,如果是女妓如果有了兒女,他們身上就留着被人類稀釋過最弱的血,在四界都就是最不受待見的雜種。”
虞思眠第一次聽連祭一口氣說了那麽長的話。
她沒有出聲。
旁邊的人聽了連祭的話,道:“對呀!妖魔重視血統,要說這妖魔兩界最尊貴的血統便是魔域連祭殿下了,無論父母都流着最尊貴的血,所以才傳言他身上出現了上古魔神血脈。”
“對啊,可惜他不近女色,不然我還真想看看他的豔事。”
虞思眠發現連祭聽到這些神色更是冰冷,于是對旁邊的妖噓了一聲,道:“快,快,正式開始了。”
旁邊的妖正要發火,罵關你屁事,然後一看她的臉,臉一紅,倒是很配合地閉嘴,看向了舞臺。
這時船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妖,對着那個人類女角道:“一個人類居然有這麽美的皮囊,來人呀,把她的皮給我拔下來。”
那個人類女角卻沒後退,捏着嗓子對那女妖道:“大膽妖精,我是魔域三殿下連祭的寵姬,你若傷我一定會挑起兩界的争端。”
臺下的連祭的眼色瞬間變深。
虞思眠:什、麽、鬼!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