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晴姝敲門進來,朝潘芙蓉行了個禮,“娘娘,淑妃娘娘駕到。”
“知道了。”潘芙蓉應了聲,将染血的帕子丢到一旁,随後轉向安适,“你先回去吧。”
安适像聽不到她的話,“你咳血了。”
“我沒事。”潘芙蓉漫不經心地應着,再次重複,“你先回去,淑妃一會就到了。”
他卻緊緊抓着她的手不肯放,聲音悲戚,“跟當年母後一模一樣……潘芙蓉,你現在很危險……”
掙不開安适的手,張淑妃的腳步聲卻已經傳進房間,潘芙蓉很快失去了耐性,“我可不像蕭後那麽蠢,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現在你立刻放手,壞了我的事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你!”
安适愕然地擡眸看她。
她的雙眸,永遠清澈如鑒。此刻他終于明白為何她的眼神清澈如許——她的眼裏只有權勢這一樣東西,她的欲望如此純粹,容不下其他。
不自覺地将手放開,只聽她低聲下令,“晴姝替我将太子送走,讓流香進來服侍。”
晴姝領命,拉過呆愣的安适,自側門出去了。
門很快被推開,張淑妃自門外走了進來。
瞧見潘芙蓉面色蒼白,她的臉上盡是憂心,走到床邊,她溫柔地執起潘芙蓉的手,關切地問,“妹妹今日可感覺好些?”
潘芙蓉咳了聲,氣若游絲,“身子發虛,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不能給姐姐行禮,姐姐勿怪。”
張淑妃連連搖首,“妹妹都病成這樣了,還行什麽禮?況且我與妹妹姐妹情深,還會跟妹妹計較些些禮節嗎?”
潘芙蓉沒答,只是垂首輕咳了幾聲。
流香領命進來,給張淑妃奉了茶後,将潘芙蓉枕邊染血的帕子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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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淑妃眼尖,一手将那帕子搶了過來,大驚失色,“妹妹,你咳血了?”
潘芙蓉有氣無力地倚在床上,虛弱地答話,“早晨就開始咳得厲害,方才又咳了好一陣,沒想到竟咳出血來了。”
張淑妃一聽哪還了得,立刻朝流香發話,“愣着做什麽?還不快些将太醫請來?”
流香跪下,正要領命,被潘芙蓉阻住,“姐姐莫急,我已讓人喚過太醫。”
“叫姐姐如何不急?”張淑妃看着潘芙蓉,眼都紅了一圈,“我與妹妹雖則相交日短,但心中早将妹妹看做親人。妹妹現下病篤,姐姐心裏當真難受。”
潘芙蓉看着張淑妃落淚,反而淡定地安慰起她來,“姐姐莫難受了。妹妹病中的這些日子,其實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入宮之前,身子骨是極好的,而今卻叫小小的風寒擊垮。除卻天意,如何解釋?皇上福澤厚重,奈何我福薄命淺,受不住這天寵聖恩。”
張淑妃聽到這番話,果斷地落下眼淚。
潘芙蓉又是一陣輕咳,拉着張淑妃的手繼續道,“妹妹得皇上如此青睐恩寵,此生已是無憾。只是進宮以來,多得姐姐照顧,一直無以為報,實在愧對姐姐。”
“快別這麽說。”張淑妃悲從中來,哽咽道,“妹妹一定能好起來的……”
正說着,晴姝進來報說太醫已到。
于是張淑妃抹了抹淚,讓太醫上前,替潘芙蓉診脈。
“可看得出來,仁妃因何咳血?”她問太醫。
太醫拱手,恭敬地回張淑妃的話,“回禀淑妃娘娘,仁妃娘娘脈行加速,數而無力,為熱證。依臣之見,仁妃娘娘乃是陰虛久病,又逢邪熱入侵,故而血氣上揚,有咳血之症。”
“聽起來似無大礙。”張淑妃高興地走回潘芙蓉身邊,看起來十分高興,“想來妹妹只要按時吃藥,好好調養,很快就會痊愈。”
太醫亦是附和,拱手告辭,“臣這就去開藥取方。”
張淑妃揮退太醫,又同潘芙蓉說了好一陣體己話,臨行還将流香喚到跟前,細細叮咛要仔細服侍潘芙蓉喝藥。直到一切打點停當,張淑妃才放心地離開了舒華院。
太醫的藥煎好後,流香親自拿了,送進房間。
“娘娘,該喝藥了。”
潘芙蓉在晴姝的攙扶下下了床,坐在案邊,令她将藥碗放在桌上。
流香依言上前,卻見潘芙蓉朝晴姝揮了揮手。晴姝默然退下,将房門掩上。
藥的香氣一點一點地沁入空氣,沉默的房間裏只有潘芙蓉和流香兩人。
潘芙蓉将桌上的藥碗執起,放在唇邊輕輕地吹着,卻一直不喝。
“娘娘,”流香小心翼翼地開口,“讓奴婢來吧。”
潘芙蓉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
藥碗溫熱,再吹便冷了。流香敷衍地吹了數下後,雙手捧碗,送到潘芙蓉面前,“請娘娘喝藥。”
潘芙蓉卻不接,“喝了一個多月的藥,身子總不見好。今日不想喝藥,便将此藥賞你了。”
流香有些發愣,擡首不解地望向潘芙蓉。
潘芙蓉雙眸含笑,言語溫柔,“我說這藥賞你了,還不快喝?”
流香下意識地拒絕,“娘娘隆恩,奴婢承受不起。還請娘娘顧念自己的身體,将藥喝下。”
“我就是顧念自己的身體,才不能喝這藥。再這麽喝下去,我只怕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潘芙蓉望着流香,美眸清明,仿佛一切盡收眼底。
這樣的潘芙蓉是流香從未見過的。她知道的潘芙蓉,會在皇帝面前撒嬌,會在張淑妃面前露出各種馬腳,卻不會有這樣銳利的目光,這樣倨傲的神态。流香在潘芙蓉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中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她很快穩住自己,“娘娘此話何解?”
潘芙蓉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在我的茶水裏下藥,有一個月了吧?今日張淑妃來,一是要來看看藥效,二是來确認太醫能否從我的脈象中察覺我中了毒。很顯然,她對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很滿意。流香你立了大功,可知淑妃娘娘會賞你些什麽呢?”
“娘娘明鑒。”流香吓得跪在地上,“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蒼天可鑒。就是給奴婢十個膽,奴婢也不敢給娘娘下藥呀。”
潘芙蓉冷笑看她,“這麽說,是我冤枉你了?”
流香哪敢應是,急忙辯解,“娘娘必是受了奸人蒙蔽。懇請娘娘給奴婢一些時間,奴婢必定為娘娘查出真兇,以證清白。”
潘芙蓉挑眉看她,“是嗎?”
流香心一驚,急忙垂首,“是。”
“可是,”潘芙蓉語調一轉,好整以暇地看她,仿佛看着掉進陷阱的獵物,“我不過随口一提,你怎麽這麽肯定我被人下了藥?”
流香猛然一震。她若不是心虛,何以會在潘芙蓉篤定說出自己被人下藥時,第一反應便是替自己開脫罪責,而不是試圖讓潘芙蓉相信太醫的診斷?
行跡敗露,流香無力地癱軟在地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潘芙蓉卻沒有立刻叫侍衛進來,只是悠然地繼續着剛才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你若是成功地替淑妃除掉我,會得到什麽賞賜。”
流香此刻萬念俱灰,倒不覺得害怕了。只是聽見潘芙蓉如此問話,竟有一種不知如何回答的感覺,“奴婢不過聽命行事,哪敢讨賞?娘娘原來蕙質蘭心,淑妃娘娘這回看走了眼。”
“聽命行事是奴才的好品質。”潘芙蓉語調溫軟,帶幾許蠱惑的味道,“自古良禽擇而栖。不知你,有沒有想過給自己換個主子?”
流香愣住,不可思議地看着潘芙蓉。
“人生苦短。”潘芙蓉輕聲感慨,動之以情,“誰願意一輩子屈居人下?你跟着張淑妃,除掉這個妃子,又被安插到另一個妃子身邊,何時才有出頭之日?眼下我就是你的機會,流香。你可願在我身上賭一局?贏了,你就是鳳儀宮的尚宮,皇後身邊的紅人。輸了,也不過人頭點地,左右今天你就該死了。你覺得如何?”
流香跪在地上,咬着唇掙紮。許久許久,她終于徐徐地擡起頭來看向潘芙蓉,“奴婢能為娘娘做些什麽?”
潘芙蓉緩緩笑開,“我不想喝藥了,但又不想讓淑妃娘娘知道。這件事,只有你能為我辦到。”
流香俯首下拜,“奴婢,願效犬馬之勞。”
作者有話要說:313
很多親想看女主的感情戲。
可是女主其實只愛她自己,男一男二她都無感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