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離別 (8)
吳紅梅已經比一年前我見到她的時候自信了好多,性格也開朗了好多,她已經能正視自己的容貌,在同學們之間也敢于發表見解,也敢于放聲的笑,笑的時候不再總是用手捂自己的嘴,怕大家看見她參差不齊的牙齒了。
我說過,吳紅梅有一副好嗓子。我第一次進教室她吓得做到地上發出的聲音就讓我感覺到她天生一副好嗓子。
吳紅梅不只嗓音特別有磁性,節奏感還非常強,咬字很清晰,感情拿捏得比較準,在音樂上的造詣是相當高的。
我對音樂的興趣就是她激發出來的。我之所以激勵她上臺表演,便是希望她能藉此對自己更加自信,因為我知道,她唱《兩地書,母子情》絕對一流,必定會在學校産生一定的轟動效應,讓人對她刮目相看。
可就在我接受上臺表演的時候,班主任竟然又找到我,他安排我和餘慧慧做本次聯歡會的主持人。
第三卷 蔣村中學的那些事 第040章 我纏上你了
“你就不要推辭了,”班主任說,“我想來想去,全校男主持人也只有你可以勝任。”
“對不起,老師,我勝任不了,”我想都不想便拒絕老班,“您找別人吧。”
讓我做主持人,也太荒唐了吧,連做夢都沒有想過。對我而言,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我聽說鄭啓航是個知恩圖報之人,看來我看錯了。”老班說。
“什麽意思?”我無比納悶。
“你忘記了上個學期開學典禮上發生的事了?我沒有給你任何處分。”
“這跟我做不做主持人有關嗎?我不做主持人難道就是個忘恩負義之人?”我越發納悶了。
“不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至少要知恩圖報對不?我這不是黔驢技窮了嗎?聯歡會總得要有人主持。你一個大城市來的人,沒做過也看過,所以你怎麽樣也得頂上。算是幫我解圍。”班主任不容商量。
這麽一來我知道我怎麽都不好推辭了。好比軍人上戰場就是死也得上。
“好吧。”我說。
“對了,這才是你鄭啓航的本色。知道我為什麽認定你能做主持人嗎?”
我看着班主任。
“你非常具備主持人的氣質。一米七的身材,不胖不瘦,特別是嗓音共鳴色彩濃厚,普通話最标準。”
“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多優點?”
想想一年前我來這裏被看成“*”,被當成恐-怖分子,現在被這般表揚,不禁啞然失笑。
“好好做吧,”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我相信你能做好。對了,你的朗讀水平語文老師說是一流的。”
實事求是地說,這句話班主任沒有虛誇。語文老師不僅認可我的朗讀而且喜歡把我的作文當範文來讀。
注視着班主任離去的身影,我頭腦裏即刻想着從哪些方面着手主持工作。
這個安排實在太出乎我的意外了。
“在想什麽,是不是太激動了?”餘慧慧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和老班打賭說你不會做主持人,不想你竟然答應了。你真是個怪人。”
餘慧慧并排和我站在一起,我才發現她個頭比較高,至少有一米六二吧。
“別研究我了,我們還是商量一下主持的事吧。”既然答應了那就得做好,不能讓班主任失望,所以我直奔主題。
“這可是你的事了。老班說你會安排好一切的,叫我只是配合你。”
“他媽的,哦不好意思,我爆出口了。我哪會安排什麽?做主持人我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怎麽可能,你一個在大城市生活的人?”餘慧慧頗為疑惑。她或許以為我謙虛。
“難道每個在大城市生活的人都做過主持人嗎?”
“嗳,我說你說話怎麽這麽沖?我是你的女同學,能不能柔和一點?”餘慧慧就是這麽個直性子的人。她不會掖着藏着。
“我就是這脾氣。”
“你就是這脾氣,那你對吳紅梅怎麽不是這脾氣?就好像我們這些人都不是你的同學似的。”
“我倒覺得你不是來和我商量主持的事,而是來讨伐我的。”我針鋒相對。
“一箭雙雕。既要讨伐你,又要和你商量主持的事。”餘慧慧就這麽潑辣,這麽外向。她那雙大眼睛更是能盯得你面紅耳赤。
“那我們去教室吧,把哪些要做的事定下來。”我緩和語氣。
“去教室哪還能商量這些事?有多少人會圍過來。我們去老班房間。”餘慧慧提議。
正是下午放學時分,操場上有許多人在運動。他們跑步的時候,腳底下灰塵揚起。
“能去老班房間嗎?”我很詫異。
“幹嘛不能去?我們可是老班房間的常客。王謙君他們經常晚自習後還到老班房間裏看書寫字。老班反正單身漢一個。”
“老班不是正在找對象嗎?”我們向教室宿舍樓走去。
“原來那個吹了,現在正在追鄉政府裏的一個女的。”
“這些事你也知道?”
“知道啊,哪像你就知道關心吳紅梅?”
我們走進班主任的房間。這是一個單間,中間一道單牆将房子隔成裏間和外間。班主任招呼我們在外間桌子旁坐下來。
原本作為主持人只是負責節目的開場和結束以及串節目等常規的幾件事,可是,在蔣村中學,做主持人實際上還身兼導演、策劃等職。
班主任等于把整個聯歡會都交給了我們。
“現在關鍵是敦促各個班級将本班的節目上報集中,只有這樣我們才好編排,”餘慧慧說。看來她也不是等閑之輩。
“還要敦促各班積極排演,确保節目質量。”我說。
“這一點很容易,讓班主任通知各班對參演的節目進行評比,對班級加考評分。”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因此,我覺得有必要把各班的文藝委員集中起來開個會。”
“上臺之前還要演練一次。”餘慧慧不甘示弱。
“也就是彩排。”
“彩排?”
“就是你剛才說的上臺之前演練的意思。專業術語叫彩排。”我說。
“哦。還有在節目的安排上我們要考慮将好壞節目搭開,開場和結尾的節目都要安排相對精彩一些的。”
“我看你很專業嘛。以前是不是策劃過文藝彙演之類的節目?”我擡眼看了看餘慧慧。
“才沒有。我不也是頭一回嗎?這些靈感都是被你激發出來的。”
“聽起來肉麻。”
“肉麻你個頭。”餘慧慧打了我一下。
“我看你比較喜歡打人嘛,李喜文經常被你打不是?”
“怎麽?看不慣嗎?你小心也被我打。”
“我剛不就被你打了嗎?”
“知道就好。”
不知什麽時候,王謙君來到了班主任的房門口。班主任已經去了他辦公室。
“好親熱啊,”王謙君說。他顯得有點嚴肅。
“這話怎麽說的?我怎麽聞到一股很濃的醋意。”我下意識把凳子移開了點。剛才商量這些事是和餘慧慧坐得比較近。
“哎哎,我說鄭啓航,你這話什麽意思?好像我就是王謙君的什麽人似的。王謙君你趕快給我走。”餘慧慧把手掌往外彈。那是驅趕人走的動作。
“走什麽走?正好叫班長幫我們參謀一下。”我主動套近乎。我可不想讓王謙君誤解我。
“這事我參謀不來。嗳,我說你們不會從放學一直忙到現在吧?”王謙君說。
“是啊,怎麽了?”餘慧慧說。
“這麽說,你們還沒吃飯?”
“怎麽?你已經吃過飯了嗎?”我說。
“我已經從家裏吃過飯來學校上晚自習了。”
“糟糕,食堂豈不沒有飯了?”餘慧慧說。
我們往外看,才發現天不知不覺已經黑了。教學樓那邊燈火通明。
“這下好,可以吃加餐了。”我說。
“什麽意思?”
“食堂沒有飯,只有到飯館去吃,不就是加餐嗎?”
“我不用去。我吃一包泡面就可以了。”
“那怎麽行?我吃泡面會餓的。”
“耶,鄭兄弟,你吃泡面會餓跟餘慧慧有什麽關系?”王謙君說。
“怎麽沒關系?誰叫她工作這麽投入,害我錯過了吃飯的時間。她得請我吃飯。”
“哪有這種事?”王謙君越發嚴肅了。
一句玩笑話,會讓王謙君這麽嚴肅,實在出乎我的意外。不知道他平時的幽默都到哪兒去了?
所以說,愛情讓人笨,這是至理名言。
餘慧慧說:“你這是哪來的邏輯?怎麽是我害你錯過了吃飯的時間,我還說是你錯過了我吃飯的時間,我要你請我呢。”
“你搶我臺詞。”
“我就是要搶臺詞,怎麽樣?你說的臺詞為什麽我不可以說?”
“這我告訴你,對主持人來說搶臺詞是最忌諱的。”
“現在是主持的時候嗎?”
“好了,不跟你争了。好男不與女鬥。王兄,走吧。”
“去哪裏?”王謙君看着我。
“你怎麽轉不過彎來?我給你争取了一個大好機會。”
“什麽機會?”王謙君和餘慧慧同時問道。
“我給你創造一個請餘慧慧吃飯的機會,我順便作陪,這不是大好機會嗎?”
“機會是好,可我……”一向爽朗的王謙君提到錢不想就支支吾吾了。
其實,王謙君“支吾”,很正常,那是什麽年代,那是一塊錢都能憋死英雄好漢的年代。
“沒帶錢是吧?沒事,我這兒有。”我拍了拍口袋。
“不用了,。”餘慧慧說,“我不去吃。我說鄭啓航,平時不見你有多會說,沒想到你這張嘴這麽刁滑。”
她或許是想給王謙君解圍吧,才轉移話題。
“我這方面的靈感是被你激發出來的。”我笑起來。
餘慧慧跟着笑。她領會到我在學她前面搶白我的話。
“班主任果真沒看錯你。你還真是塊主持的料。”不明就裏的王謙君自然覺得莫名其妙,所以誇獎我也顯得心不在焉。
“謝謝誇獎。走吧,我肚子餓了。再不去,會趕不上晚自習了。”
“真不用去。”餘慧慧說。
“我還有作業題沒完成。”王謙君說。
“那王兄就不去。你餘慧慧可別想逃,我纏上你了。你要替王兄省錢那就你掏錢。”
“掏錢就掏錢。也沒有見過你這樣的癞子。我最多把一個星期的零花錢搭上了。”餘慧慧站起來。
“你真要去?你不吃泡面嗎?”王謙君越發呆了,“我給你買泡面。”
“算了。你去寫你的作業。”
“媽的,這醋味好像更濃了。”我說。
“去你的,”餘慧慧向我揮手。
我閃開了。
第三卷 蔣村中學的那些事 第041章 聯歡會
我們一起出校門。
我以為王謙君會跟過來,但是他沒有。
正有許多學生進校,都是些走讀生。餘慧慧和好幾個認識的女學生打招呼。
我走向那個小飯店。
“怎麽了?今天也來記賬嗎?”老板娘熱情招呼。
“不用記賬,阿姨,我同學請客。”我說。
“哦,好漂亮的女同學。不會是女朋友吧?下次你爸爸來付賬我可要告訴他。只剩半年時間了,哪還有時間找女朋友?”老板娘跟我開玩笑。
“阿姨比我爸爸還唠叨。您放心,要是我女朋友,我還會讓她請客嗎?您趕快給我燒兩個菜,我們趕晚自習。”
“還要燒菜?”餘慧慧很驚異。
“怕錢帶的不夠嗎?沒關系,阿姨很好的,你可以記賬。”我說。我看得出餘慧慧很為難。
“那好吧。”
我點了一個辣椒殼炒肉和一個蔬菜。老板娘裏屋去準備了。
“周末你都到這裏吃飯嗎?”餘慧慧問道。
“嗯,沒辦法,周末食堂不燒飯。你呢?我看你周末也不太回去。對了,你周末幹嘛不回去?”
“我家離學校太遠了。不過,我一般兩個星期總要回去一趟,因為我爸爸腿腳不方便,我得回去幫忙。”
“你好懂事。”
“我怎麽覺得你每個星期都在學校似的,難道你不想家嗎?”
“還好。我爸媽都是老師,我的家就在學校,所以回不回去都差不多。反正都是學校。”
“那不一樣,想家想的是家的溫馨,想的是父母親的愛。你在《想家的時候》那篇作文裏不是這麽說的嗎?”
“我作文裏提到的家不是現在的家。”
“怎麽?難道你父母親離婚了嗎?”
“沒有。那是我十三歲之前的家。”
“十三歲之前的家,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哦。這涉及家裏的一些事。不好說。”我不打算和餘慧慧說太多。再說,時間也不允許。我已經聽見上晚自習的鈴聲了。
“那就吃飯吧,菜上上來了。”
我站起來給餘慧慧盛飯。吃完飯,我進裏屋叫老板娘将飯錢記在我的賬上。
“走吧。”出來後我對餘慧慧說。
“我帳還沒付呢。你等會。”
“我付過了。”
“你付過了,我說你怎麽能這樣,你不是口口聲聲叫我付的嗎?”餘慧慧還是要往外掏錢。
“那是和你開玩笑的。這樣不挺好嗎?下次你請。”
“這……好吧。”
我們回到教室的時候,老師正在講臺上授課。對于我和餘慧慧同時出現在門口,很多人自不免詫異,所以教室裏便鬧哄哄的,不過老師一訓斥,大家立即安靜下來了。
我利用課間時間把情況和吳紅梅說明了。
“幹嘛和我說這些?”吳紅梅很是不解。
“因為我和你無話不說。我第一次做主持人,這商議的情況能不和你說嗎?”我裝作有點生氣的樣子。
“那我洗耳恭聽。”
“我是要和你商量一下我們對唱的事,很可能我要把我們的節目放在第一個。”我把我和餘慧慧商議的結果作了簡要說明之後接着提出我的設想。
“為什麽?”吳紅梅疑惑不解,“我從來沒有上過臺,你不怕砸了嗎?”
“因為任何一臺聯歡會都要一個暖臺的節目,而我估計學校不會有這麽高質量的節目,所以,只有我們先上,把氣氛挑起來。”
“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嗎?”
“我對你就像對我自己一樣有信心。”
“砸了可別怪我。”
“晚自習後我們對一對。”
“好。”
那一個月是我去蔣村中學最忙的一個月了。我學習之餘的時間幾乎都耗在了聯歡會的籌備上。
我和餘慧慧做了分工。餘慧慧負責敦促各班節目的排演和編寫聯歡會的開場白、結束語,我則負責編寫節目的串詞以及相關的雜事,比如讓班主任聯系老師做評委等等。
各種臺詞編寫好之後,我們往往利用晚邊放學和晚自習之後的時間在一起演練。王謙君有時候會陪着我們,李喜文則幾乎呆在我們身旁。
李喜文為聯歡會做了許多事,凡是跑腿的事幾乎都是他去做。他發揮他美術功底為聯歡會制作了一個很漂亮的節目單,并且為每個班都做了一份。
那年代沒有複制一說,也沒有複印機,全靠手工,真的很不容易。
我記得那一年元旦正好是星期六,所以我們的聯歡會便放在周五下午舉行。
轉眼這一天就到了。
天氣出奇的好。晴朗而無風。可畢竟是冬天,氣溫還是比較低。
班主任和學校領導去鄉鎮府借了話筒和音箱,并且請小工在操場搭了個露天舞臺。
我提前回華安叫外婆給我借了一套禮服,并且将父母學校裏的一臺錄音機借到了學校。我找到了一盒鄧麗君的磁帶,讓李喜文在節目間歇期間,在主持人公布節目分數的時候播放這些曲子。這個安排給聯歡會增色不少。
餘慧慧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套春秋裝,穿在身上端莊得體,還有*的韻味,所以當我們站在臺上亮相的時候,底下響起了尖利的哨聲,我才注意到蔣村的一些小混混也來到了學校。
連附近的一些村民也來到了學校。
那時,對偏僻的鄉村來說,有一臺這樣的聯歡會無異于看一場電影。
班主任示意我們開始,我們一起走上舞臺。
尖利的哨聲再次響起。掌聲跟着響起。
我們很順暢地說完了開場白。沒有漏詞,沒有意外的停頓,兩人的配合驚人的默契。
臺下掌聲如雷。
我注意到坐在前排的領導們不住地點頭,而且還互相交流着什麽。幾個擔任評委的老師也對我們贊賞有加。
我要補充的是,第一次我和餘慧慧碰頭之後,我原計劃将我和吳紅梅的對唱作為暖臺節目,可由于有一個班排練了一個舞蹈,為了增添迎接新年的喜慶氛圍,我們把舞蹈節目放在了第一個,而将我和吳紅梅的對唱往後挪了。
節目一個一個往下表演,我和餘慧慧輪流上去報幕,最初上臺的緊張感漸漸地消除了。
每當餘慧慧出現在舞臺上,尖銳的哨聲便響起來,這讓我略感不安。
雖然節目的質量不是很高,雖然有些學生表演時忘了對白,雖然這些小演員們沒有一個化妝,甚至表演的服裝就是平時的生活裝,但是無論哪個節目結束都贏得了陣陣掌聲。
鄉村裏的人是從來都不吝啬掌聲的。
終于輪到我和吳紅梅上臺了。
吳紅梅還是那一套打扮,黑棉襖黑褲子,只是脖子上圍了一條手工編織的紅色的圍脖。她因為緊張或是羞澀而滿臉通紅,甚至連往臺下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臺下出現了鬧哄哄的聲音。連着響了兩聲哨聲。
“別緊張,”我低聲說道,“只要你一亮嗓子全場就會安靜下來的。”
吳紅梅看着我,點了點頭。
我示意她開始。
吳紅梅清了清嗓子,亮開了喉嚨:
孩子啊孩子,春天我想你,
小燕做窩銜春泥,小燕做窩銜春泥。
你在遠方守邊疆,
何時何日是歸期,何時何日是歸期,
咿呀兒呦呦咦。
果不其然,吳紅梅一開唱,臺下即刻靜了下來。她剛唱完“咿呀兒呦呦咦”,掌聲即刻雷鳴般響起,那尖銳的哨聲又連着響起。
我接着唱:
媽媽啊媽媽,春天我想你,
咱家的果園可曾綠,咱家的果園可曾綠。
門前的棗樹仍依舊,
風車小橋在夢裏,
咿呀兒呦呦咦。
自不用說,又是一陣掌聲。當我們唱完最後一句一起向臺下鞠躬的時候,掌聲持續不斷。
吳紅梅的激動可想而知,她突然抓緊我的雙手,“鄭啓航,我們成功了嗎?我們真的成功了嗎?”
“成功了。我們真的成功了。你沒有聽見那雷鳴般的掌聲嗎?鄉民們雖然音樂素養不高, 但是他們還是能辨別好壞的。”
“謝謝你,太謝謝你了。”吳紅梅松開我的手。
“是我要謝謝你。記住,吳紅梅,外表美固然重要,但是人們更看中的是一個人的內在美和他由此表現出來的綜合素養。”
“謝謝!”
我們一起走下舞臺。有好多人圍到我們身邊來。
若幹年後當我看見電視裏那些當紅明星被他們的粉絲圍成一團時我便情不自禁想起今天這一幕,我就會想起吳紅梅。只是我不知道吳紅梅有沒有走上音樂之路,我甚至不知道她生活得怎樣,因為我完全和她失聯了。
聯歡會在四點鐘準時結束,當我和餘慧慧說完結束語,掌聲又響了起來。尖銳的哨聲也接連不斷的響起。
學生和前來觀看的附近的居民陸陸續續的散去。那幾個想要逗留的小混混被班主任和幾個學校領導趕出了學校。
校長特意走到我身邊來,“鄭啓航,真沒想到你會有這麽出色的表現。哪天我和你爸聯系把這些情況告訴你爸,他一定會笑的合不攏嘴。”
“謝謝校長誇獎。”
“他以為給我送來一個*,沒想到給我送來一個寶。去華安的時候一定要叫他請客,哈哈哈哈。”校長的心情看來格外好。這*一說原來源于我的父親。
“鄭啓航轉到班上來的變化我們是看得到的,連學習成績也有很大的提升。”班主任露出谄媚的笑容。
“你這個班主任功不可沒啊。”
“謝謝,謝謝!”班主任受寵若驚。
接下來班主任點了幾個班上的男生留下來打掃場地,要求他們将老師和領導們坐的凳子搬到老師的辦公室去,他便和校長他們一起走出了學校。
我估計他們是去吃慶功宴了。
第三卷 蔣村中學的那些事 第042章 英雄救美
我們幾個自然而然湊在一塊議論。
王謙君當場誇獎餘慧慧:“餘慧慧,你的表現太出色了。你往臺上一站,讓多少人對你傾心。”
李喜文說:“我看最傾心的還是你吧。我感覺你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你不知道你的樣子,人往前傾,嘴半張着,就像傻子一樣。”王謙君針鋒相對。
“我看你們別鬥嘴了。誰不知道你們倆是公開的情敵?”儲火玉說,“餘慧慧成了你們男生的夢中情人,我看,也會有很多女生會為鄭啓航睡不着覺,真的太棒了。能說會唱,普通話特标準,和平時的他比哪是同一個人?”
“你說的就是自己的心聲吧?”餘慧慧說。
“我不隐瞞我的感情。你們不覺得鄭啓航是這種人嗎?平時悶頭悶腦的,對我們女生不看一眼不屑一顧。誰想他在舞臺上會這麽棒。”
這可真納悶了。我一向以為儲火玉是個很內秀的女生,不想她今天這麽直白。
“你要上臺也會有這麽優秀的表現。”我說。
“我沒有,你別損我。”
“我說你們都忘了一個人。今天讓大家刮目相看的除了這兩個主持人之外就數吳紅梅了。你們說是不是?”李喜文把吳紅梅往大家面前推。吳紅梅始終站在我們這群人的後面。
“我哪有這麽好?”吳紅梅的臉又紅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餘晖将她的臉映紅的。
“真的有。唱得很深情。你的聲音簡直可以和董文華媲美。”餘慧慧說。
“鄭啓航和吳紅梅是絕配。”李喜文說。
“什麽絕配?是絕唱。”餘慧慧說。
“對,絕唱。”
“你亂說什麽?”吳紅梅轉過身去掃地。
“我說你們就別鬥嘴了,快點整,天就要黑了,”勞動委員提醒我們。
“不錯不錯。這樣,我來分工,男生搬凳子,女生打掃操場。”王謙君當即做了安排。
我們幾個男生一手端一張木椅往教室辦公室走去。
“鄭啓航,餘慧慧真的太美了。”李喜文走在我身邊。
“是不是更想看人家的屁股了?”
“我的媽耶,我說你說話聲音輕點,你亂說什麽?打那件事之後我可再沒有想過。”
我笑而不語。
“可王謙君太讨厭了,我都想和他決鬥了。”
“你和他決鬥你還不是找死?”
“你說我怎麽辦?”
“我看你更有希望。你沒發現,王謙君這麽瘋狂餘慧慧都沒有一點表示嗎?這就說明她對王謙君沒有興趣。”
“真的嗎?”
“真的。”
我們把木椅放進老師的辦公室。老師們的辦公桌上堆滿了試卷和作業本。
李喜文去翻語文老師桌上的試卷。這是最近的測試卷。
“快點走了。還有東西要搬。”我催促他。
“我想看下我測試的分數。我感覺特別好,這一次。”
“見你的鬼,那我先走了。”
我一個人走回聯歡會場地。遠遠的我看見場地上多了幾個人。從那裏傳來餘慧慧的尖叫聲。
我聽見餘慧慧的尖叫聲便迅速向場地跑去。
是那幾個小混混又回來了。他們圍着餘慧慧。
“媽的,小爺摸下你的臉你也叫下叫下。我摸你是我看得起你。”是那種不可一世的腔調。
我估計那混混又動了手,因為餘慧慧再次尖叫起來。王謙君站在一邊和他們說好話。
我沖過去擠開小混混站在餘慧慧前面。餘慧慧和儲火玉、吳紅梅都站到了我身後。
“我說兄弟,有事好好說。這可是學校。”我說。
“呦呵,這不是臺上的那個小白臉嗎?怎麽?你想英雄救美?給我讓開!”
是個個頭不到一米六的小矮子,可明顯是三個混混裏的頭。他擡頭瞪着我,舌頭習慣性的伸出來舔了舔上下唇。
“不好意思,我哪敢英雄救美?你也看到了,她是我搭檔,還是我同班同學,所以,請你們……”我話還沒有說完,對方伸手拽我的袖子想把我扯開。
我甩開他的手,“你看,能不能高擡貴手?這是學校,在學校鬧事可是挺麻煩的。”
“呦呵,還挺橫。拿學校威脅我,老子怕什麽?快讓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矮個子吹胡子瞪眼。
“你他媽的再擋在我們老大面前小心我們廢了你!”一個瘦高個沖我吼叫。
我轉頭對餘慧慧說:“你們還站在這裏幹什麽?老班不是叫你們有事嗎?”
“老班不是走了嗎?”餘慧慧聲音裏充滿了恐懼。
小混混們哈哈大笑:“小姑娘可沒有想走的意思,她們想和我們爽一把你偏要阻攔。所以,你他媽的給我識趣點。”
有兩個人上來拽我。我用力一甩但是沒有甩開。
矮個子對着我的眼睛來了一拳,我一腳對着他的肚子踹過去。我感覺我踢中了他。
“我說你們趕快走啊。媽的,王謙君,你還是不是男人?”我叫起來。
矮個子吃了虧,沖上來對我連踹了兩腳。我猛地一用力,甩開抓住我的手臂的兩個人,對着矮子捶過去一拳。
餘慧慧他們還愣在那裏。
“你們他媽的不走,是真想讓他們玩是吧?”我叫起來。三個女生向寝室跑去。
我身後的兩個人重新上來抱住了我的手臂,我一動也不能動。
小矮子咧着嘴走上前。
我知道我很危險了。“他媽的王謙君,你不敢動手不可以去叫老師嗎?還有……”那個勞動委員遠遠地站着,吓得不敢走上前。我本想叫他一起去找老師,但是小矮子捶打在我肚子上的拳頭疼得我說不出話。
王謙君跑去找老師。
小矮子又捶了我一拳。我疼的跪在了地上。
“媽的,老子叫你逞能!”他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眼冒金星。那種久違的火辣辣的感覺又跑來讓我溫習了。我說過,這世上有很多人就是喜歡扇巴掌。
“老大,女孩子跑了。”瘦高個說。
“走就走了,你還真想玩呀,”矮個子說,“我們不就想來逗逗那女孩嗎?偏偏這小子多事。這就是多事的下場。”他又扇了我一巴掌。
“老大,好像老師來了。”另一個人說。
“那我們撤,”小矮子又給了我一巴掌。
兩個小混混放開我的手。臨走他們一人踹了我一腳。
我在地上躺了下來。
王謙君和兩個老師跑到我身邊。勞動委員也跑過來了。李喜文也過來了。
王謙君和李喜文把我扶起來。
“怎麽樣?”一個老師問道。
“怎麽打成這樣?”另一個老師說。
“沒事,”我說。我吐了一口血水。
“我看還是送醫院吧。”前一個老師說。
“醫院裏還有醫生嗎?說不定沒醫生了。鄉下醫院可不比城裏醫院。”另一個老師說。
“不用去醫院,送我回寝室躺躺就好了。”我說。
“那好,有什麽事跟你班主任說。我會向學校彙報的。”
老師們走了。
王謙君和李喜文扶着我向寝室走去。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走路的時候肚子隐隐的有點痛。
三個女生向我跑來。
餘慧慧和儲火玉擠在前面。
“怎麽樣?沒事吧?真吓死我了。”儲火玉說。
我笑了笑。嘴巴裏不斷産生的血水讓我吐了又吐。
“有傷到哪裏嗎?”餘慧慧問道。
“死不了。”我說。
吳紅梅站在餘慧慧後面,我看見她眼裏滿是淚水。我想沖她笑笑,可嘴角的疼痛讓我沒法笑。
回到寝室,李喜文理出一張下鋪讓我躺下來休息。
“我的媽耶,我都搞不清楚什麽事。”李喜文很內疚。他跑過來的時候,小混混們已經走了。
“我叫你不要看試卷。你要在我豈不少挨下打?”我說。
王謙君不說話。
“你死哪去了,娘娘腔。”儲火玉問道。餘慧慧和吳紅梅拿了我的臉盆和毛巾出了寝室。
“我不在老師辦公室嗎?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有幾個小混混來調戲餘慧慧,鄭啓航上前攔,才被打的。”
“我可是替你擋了槍啊。他媽的,你又錯過了一次機會。”我說。
“我的媽耶,你被打成這樣還開玩笑。對了,班長不是在嗎?”
“謙君謙君,謙謙君子怎麽會動手?”儲火玉說。
“你別扁我。老師不是我叫來的嗎?”王謙君說。
“我得謝謝你。”我這才發現王謙君平時表現出來的爽快和熱情其實都是一種假象。
“謝什麽。真的,鄭啓航,我當時不知道怎麽做。我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沒事。你看我不是沒死嗎?”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
“我沒有。”
“下次要是碰到這樣的事,我會知道怎麽做的。”
“我相信。”我說。
餘慧慧和吳紅梅回來了。她們從食堂打了一點熱水過來,餘慧慧蹲在我前面為我擦洗。
“讓李喜文給我擦。”我說。
“你是為我挨得打,當然我來給你擦。”
我把頭轉向裏側。“你讓李喜文給我擦。”
餘慧慧站起來把毛巾遞給李喜文,“輕一點。”
“讓吳紅梅給你擦吧,鄭啓航,”李喜文說,“我手腳不知輕重。”
“行。”我說。
吳紅梅蹲下來為我擦洗臉上的血。我看見眼淚還在她的眼圈裏打轉。餘慧慧從寝室的窗戶看向窗外,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第三卷 蔣村中學的那些事 第043章 定情物
那年元旦我原本打算回華安和父母親一起度過,我回華安找外婆借禮服的時候就已經和母親說好了,但是因為被小混混修理了無法回去,便還是待在學校裏。
那個晚上班主任和校長以及幾個學校領導都到寝室來看我。校長為這件事向我表示歉意,他說他會去找那幾個小混混的家長。或許是他喝高了,他又一次表揚我,反複說他原以為鄭仁森給他送來了一顆*,沒想到給他送來的竟是個寶。
班主任去他的房間給我找來了幾張膏藥。
他們的臉都喝得通紅通紅的。
第二天大家都回去了。餘慧慧原本想留下來照顧我,但她的母親到蔣村來購物,把她帶回去了。
其實,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我基本上恢複好了,只是眼睛受傷的地方紫了一圈,看上去很吓人。
“你真的沒事嗎?”臨去和母親彙合前餘慧慧又來到男寝室。
“你看我還有事嗎?”
“你一個人在學校不寂寞嗎? ”
“我這個人寂寞慣了。”
我們沉默了一陣子。
“昨天我非常開心。”餘慧慧說。
“我知道。我們的主持沒出任何差錯,你那麽風光,靓麗,當然很開心。”
“我不是因為這些事開心。”
“你還有什麽更開心的事嗎?難道我讓人打了你開心嗎?”
“對啊,我就是因為這件事開心。”
“我說你也特不地道吧。”
“因為你是為我被人打了,”餘慧慧的聲音低下來。
“我不懂你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懂的。我去找我媽媽了,拜拜。”
餘慧慧一陣風出了寝室。
我靠着床檔站了一會兒。這是哪門子事?
元旦過後,所有學科都進入期末複習狀态,幾乎每一門學科都将初三下學期的內容學習了一半,而我在剛逝去的一個月因為忙于聯歡會,學習多少受到一些影響,所以,在複習的同時我還得彌補一些知識上的缺漏。
很快期末考試來到了,我原以為自己因為籌備聯歡會成績會受到影響,卻不料成績一出來把我自己都下了一跳,我竟然超過王謙君,成了全年級的第一名。
這個結果給大家帶來的震動不亞于在蔣村中學投一顆*。
轉眼在蔣村中學學習的最後一個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