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紅衣[陸小鳳]

第12章 繡花大盜

陸小鳳去找任紅衣。

人海茫茫，任紅衣又是個浪子，浪子無根，所以到處漂泊，想找到她并不容易。

但她的朋友很多，而她的朋友裏，有很多人都是陸小鳳的朋友。

這些朋友們告訴陸小鳳：這個時節，如果她沒有尋找各種送人的玩意，那她就應該在“桃花源”。

桃花源是何處？任紅衣最喜歡的戲班子是也。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任紅衣唱了這句，就有嬌呼推搡聲壓壓的響起，那園子裏演女旦的，早羞紅了臉。任紅衣哈哈一樂，腔也不斷。

陸小鳳來的時候，正聽到任紅衣的清唱。

“我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東京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臺柳……”

任紅衣背對着園子門口，唯一伴奏的樂器是一張皮鼓，她就有節奏的敲打那大鼓，抑揚頓挫的唱出一聲聲來。

陸小鳳聽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園子門口守門的小丫鬟也捂嘴笑了“你這人好奇怪，任姑娘的唱腔那麽簡單，根本顯不出本事，你聽到了，卻眉飛色舞的。留下來聽我們壓臺柱俏桃兒唱一場，包你還想再來！”

陸小鳳神秘的微笑一下。

他笑，不是因為任紅衣唱得好。

是因為他想到，這種無拘無束的自在，也只有他這個朋友唱的出來。

朋友，這是個溫暖的詞彙，然而有時卻暗藏着殺機。很多時候，陸小鳳的朋友都要害他，陸小鳳也經常被朋友出賣。但他從來沒有放棄交朋友。

他對朋友一直很好……但任紅衣，現在還算不算他的朋友？

“則除是閻王親自喚，神鬼自來勾，三魂歸地府，七魂喪冥幽。 天哪，那其間才不向煙花路兒上走！”

任紅衣一曲已經唱畢了。

她回過頭，臉上竟然還蒙着一層薄薄的紅色面紗，正巧看到陸小鳳。

陸小鳳看不到她的臉，但他知道，任紅衣一定是爽朗的笑了。

“陸小鳳，你是來找我，還是來聽戲？”

“都有。”

陸小鳳能夠聽到任紅衣清晰的笑聲“我聽人說，你這段時間在打聽我的行蹤。”

陸小鳳道：“的确如此。”

任紅衣道：“我絕不相信你只是想找我喝酒——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麽？”

任紅衣的興致顯然很高，而陸小鳳只是擰起了眉毛。

“我這些日子經常想起我們在小酒館的時候。上官飛燕的飛燕針只有寸長，牛毛粗細，然而你好像很輕易就接住了。”

任紅衣聳了聳肩膀“我專門研究過暗器。當年武功不精進的時候，暗器也是我經常用的東西。”

陸小鳳道：“包括針？”

任紅衣道：“包括針。”

陸小鳳道：“那你要怎麽用針？”

任紅衣奇怪地看了陸小鳳一眼。

今天的陸小鳳不像平時的他，也沒有平時的狀态。

“我沒有淬毒的習慣，而且針這樣細小的東西，不能擊中太大目标，更不容易一擊致命，用它多半是為了逃跑。所以打出飛針的時候，一般都是朝着眼睛。”

陸小鳳一震“眼睛？”

“自然是眼睛。即便是百彙等重穴，也是後天養成的反射弧，比不上眼睛是人先天性的保護機制，此時正是逃跑的好機會……這樣說對你好像有點深奧？”

陸小鳳面色嚴肅的審視着任紅衣，眼中沒有他常帶的那種笑意。

“任紅衣，你知不知道現在江湖武林，最出風頭的人是誰？”

他沒有等待任紅衣的回答“是一個人，一個會繡花，還會用繡花針繡瞎子的人！”

任紅衣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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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陸小鳳在懷疑自己，任紅衣也沒有生氣。她非常平和坦然的請陸小鳳去了全城最貴的茶樓，把這件事慢慢說清。

“所以說，那個人也穿着一身的紅衣服，卻有一大把胡子。”

陸小鳳點了點頭“但我去神針山莊，薛老夫人卻告訴我，繡花的是個女人！”

任紅衣隔着面紗蹭了蹭下巴“你覺得那把胡子，那男人的容貌，都是易容上去的？”

陸小鳳看着她。

任紅衣好像竭力忍住自己要笑的欲.望“而你懷疑我，因為我是穿紅衣服最有名的女人，也因為我接飛燕針非常順利，對針的了解和用法和那位繡花大盜不謀而合。”

面對朋友的懷疑，她竟然不傷心一樣，憋住的笑意都滿溢出來。

那是凄苦的笑、悲哀的笑、還是憤怒的笑？

都不是。

任紅衣“唰”的把面紗一揭，陸小鳳就怔愣住了。

任紅衣顧不上這裏是安靜的茶樓，拼命的敲着桌子狂笑“哈哈哈哈哈……陸……陸小鳳……你真是想太多了……哈哈哈哈……”

任紅衣的那張臉，姹紫嫣紅，就像是開了個雜貨鋪，醬醋油鹽都全了；也像是個錦緞行，顏色十分複雜。

那駭人的青紫，無一不顯示着，十天半月前，任紅衣被人照着臉，用力的扁了一頓。

這樣一張臉，連妝都不能上，就更不要說是易容了。

陸小鳳忍不住道：“你的臉……怎麽變成這樣？”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任紅衣陰測測的笑了一下。

“沒什麽，出來混的早晚要還的。——好久不見朋友，你就只跟我說這個？繡花大盜一事完畢，我再請你去梨花坊喝梨花白如何？”

陸小鳳自然一口應下。

任紅衣又陰測測的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任紅衣唱的是關漢卿的曲，雖然大家都應該知道，但我還是說一遍。

至于那句“響當當的銅豌豆”，銅豌豆是古代丁丁的暗語。換句話說就是在關漢卿的帶領下，任紅衣當衆耍流氓= =

其實會寫任紅衣這個角色，這首曲子給了我很大一部分的啓示，所以我在文裏把這首曲子安排進去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