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獨處
路知遙和陸羽一起向院子裏的林奕等人走去。
林奕正低頭和葉梓潼說着什麽,忽而擡頭,看見路知遙從屋裏走出。
看見路知遙,林奕似乎很震驚,止住了話頭,也停下了本來在空中動作的手。
林奕就一路注視着路知遙走來,路知遙低頭無語。
路知遙走到林奕近前,忍不住看了一會林奕:他看起來清瘦了一些,眉眼中難掩倦意,那雙曾經首先吸引路知遙的璨如星河的眼中,多了一抹悲傷的意味。
路知遙和林奕這樣對視了幾秒,衆人都不說話觀望着。
路知遙趕緊錯開眼,想開口說什麽打破沉默,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好。
林奕開口道:“你怎麽來了?”
葉梓潼替路知遙答到:“是我叫遙遙姐來的。”
林奕沒有正視陸羽,看着路知遙問到:“他是誰?”
路知遙側頭看了看陸羽,想着如果說是男友,還沒有确定關系。可是如果說是朋友,不知道陸羽會作何感想。
陸羽看着路知遙,似乎也想聽聽路知遙的答案。
路知遙心下大為為難,但想想陸羽對自己的好,決定伸出手拉住陸羽的手不做聲,也算表明态度了。
可還沒等路知遙動作,陸羽看路知遙沒說話,就搶先開口說到:“知遙的朋友,陸羽。”說着陸羽向林奕伸出了手。
林奕握住了陸羽的手:“林奕。謝謝你過來幫忙。”陸羽笑了下沒說話。
路知遙見兩人已這樣說,就只好做罷。
氣氛又尴尬的沉默下來,路知遙對葉梓潼說:”潼潼,既然找到林奕了,那我們就先走了。“林奕本來在打量着陸羽,聽路知遙這樣說完,猛地看路知遙。
周子恒看林奕這個反應,搶着說:”哎,知遙,等下,我跟你說個事。“周子恒看了林奕一眼,又轉頭繼續和路知遙說:”林奕想給他母親立個衣冠冢,所以他這不回來找幾件他母親的遺物嘛。”
周子恒頓了下,繼續說:“我想着,你先別走,大家都留下幫幫忙呗。”
周子恒看看陸羽又說:“再說人家陸羽大老遠過來幫忙,我高低得請人家喝頓酒再走啊!”
葉梓潼也在旁邊跟着幫腔。
路知遙看看陸羽,陸羽也不說話,只是呵呵的笑。
路知遙就答應下來,幫人幫到底。
林奕和葉梓潼進到屋內,找林奕母親的遺物衣服之類的。
路知遙見刀疤臉盯着院子裏的一棵樹不知在想些什麽,周子恒掏出手機發着消息。
路知遙擔心陸羽生氣,拽着陸羽胳膊向院牆邊兒走去,倆人并排對着院牆站着,背對他人,陸羽将兩手插在褲袋裏。
路知遙試探性的叫到:“陸羽~”
陸羽沒由來的說了一句:“挺帥的。”
路知遙啊?了一聲,随即反應過來是在說林奕。
陸羽又說:“你眼光不錯。”說完就不再吱聲了。
路知遙怔了一下,對陸羽說:“我覺得你也挺帥的。”
陸羽不動聲色,問:”你說什麽?”
路知遙大了一點聲音說:“我覺得你也挺帥的。”
陸羽并沒有側頭看路知遙,而是将上半身和耳朵靠近了下路知遙的方向,說:“大點聲,我沒聽見。”
路知遙一下笑了,大着聲音說:“我覺得你挺帥的!”
陸羽注意到路知遙把“也”字去掉了,收回上半身站直了身體,滿意的點了下頭,發出一聲滿意的:“嗯!”
“呦~忙着呢!”耳邊突然傳來周子恒的聲音,給路知遙吓了一跳,回頭看周子恒賤兮兮的看着倆人笑。
周子恒站到路知遙和陸羽兩人之間,跟陸羽聊了兩句閑天。
爾後對陸羽說:“兄弟,跟着一起去立衣冠冢,你沒什麽忌諱吧。”
路知遙聽到周子恒這樣說,特別詫異,猛的擡頭看周子恒,這不是在下逐客令麽!
陸羽看不出一點神色變化,還笑着回答周子恒:”也是,那你說怎麽辦呢?“周子恒說:“要不兄弟你去昨兒咱住的招待所休息會吧,等忙完了,咱哥倆得好好喝點酒啊!”
陸羽依舊保持着那個笑說,說:“好呀!”
說完和路知遙點了下頭就要走。
路知遙可太知道陸羽這個笑了,每次路知遙和陸羽出去跟客戶開會,陸羽不高興又不好發作時,就是這樣的笑容。
路知遙一把抓住陸羽,擔心的看着陸羽。
陸羽拍拍路知遙說:“沒事,我回招待所等你。”
路知遙不肯撒手,陸羽小聲說了句:”乖。”
路知遙這才松開了手,陸羽剛要走,路知遙故意大聲的說:“你等我,這邊完事咱們就回H市。”
陸羽笑了下就走了。
路知遙看陸羽走了,回頭瞪了周子恒一眼。
周子恒呵呵一笑,走開了。
沒過多久,林奕和葉梓潼就拿了一些東西走出來。
沒想到刀疤臉對風水之事也有研究,又在村裏買了些應用之物,衆人合力在一片樹林中立完了衣冠冢。
大夥最後對着拜了拜,就都往樹林外走去。只剩林奕一個人還留在那黯然傷神。
大夥不敢打斷林奕,都站在樹林邊等林奕。
沒想到,刀疤臉抽完一根煙,走到路知遙面前,對路知遙說:“姑娘,你去陪他待會吧。”
路知遙特別吃驚,這是刀疤臉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而且為什麽要她去陪,潼潼去陪比較合适吧?
刀疤臉看路知遙吃驚的樣子,又補充到:“事情遠比你想的要複雜,我擔心他一個人承受不住。”
路知遙還是猶豫不決,刀疤臉又說了一句:“去吧,啊”。
路知遙只好向林奕走去。
路知遙心中怎麽可能就對林奕全然放下,自然也是擔心着林奕的,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和林奕相處。
同時路知遙又總是想到陸羽對自己的好,覺得自己對陸羽有一種責任感,不可以辜負陸羽。
所以路知遙很害怕和林奕相處,會動搖自己的心,重燃起自己對林奕的迷戀。
路知遙忐忑的走到林奕的身邊。
林奕本來坐在地上曲腿抱着膝蓋,将臉埋在膝蓋裏,聽到有腳步聲,林奕擡起頭,看到是路知遙,就那樣坐在地上抱着膝,擡頭看路知遙。路知遙站着低頭看林奕。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互相沉默了一會。
路知遙在林奕旁邊坐下,嘆了口氣。
路知遙心中有萬語千言要說,但又什麽都不想說。
路知遙很想問問林奕:你知不知道,當年你不辭而別,我有多痛?
你那時離開是因為得知你母親的死訊麽?可是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呢?
路知遙還想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但路知遙都沒問出口,也不想問這些。
路知遙和林奕,兩人坐在那裏,半晌無言。
過了一會路知遙勸慰到:“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林奕沉啞着聲音,說:”但它終歸是消失了。”(注:“它”是指生命)
路知遙說:“也許在某種程度上,死亡是靈魂在身體的束縛中的解脫,靈魂才得以消弭于無限的時空當中。
死亡,也許不是生命的消失,而是生命的一種更自由的存在狀态。
它沒有消失,它反而是無處不在。”(注:“它”是指生命)
林奕沉默了一會,又說:“可是我們再也見不到了。”(注:指林和林母)
路知遙深呼吸了一口,然後淡淡的答到:“世界上所有的語言,都把離別說成再-見。再見,See you later.人們告別的時候都會說我們下一次再-見。
到下一次再見,有時是一周,有時是一、兩年,有時可能要相隔五、六十年,也有可能是下一輩子才得見。
有時是面對面再見,有時是夢中再見,有時是兩顆靈魂在虛空中擁抱後消融、消弭、消散。
可是,只要你擡手觸摸,它就無處不在,無處不再見。”
林奕聽完路知遙的話,半晌沒有說話,放佛陷入了某種虛空中,和母親相見道一聲再見去了。
過了一會,林奕從懷中掏出一沓信紙,遞給路知遙。
路知遙接過,看見有些發黃老舊的信紙,和信的擡頭:“兒子”,右上角寫着日期:2014年11月。
路知遙一下猜到這就是刀疤臉今日在相冊中,找到的那封信封上寫着“一切的真相”的信。
路知遙擡頭看看林奕,林奕沖路知遙點點頭。
路知遙低下頭,慢慢的讀了起來。
信的原文如下:“
兒子:
親愛的兒子,當你翻開只屬于我們母子的相冊,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滿足了。
只是,當你看完我寫下的這些事時,希望你不要怨恨我。
事情要從16年前說起。
那年我從農村來到城裏打工,機緣認識了你的父親,林書桦。
很快,我被這個氣質儒雅,談吐風趣的男人所吸引。
我們關系最親密的時候,他帶我去他的家裏。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家可以那麽大,那麽豪華。我以為他是帶我去做女主人,可是他跟我說,他的父親很嚴厲,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他心疼我在外面打工辛苦,要我在他家做保姆。
我答應了,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與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