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
恒要求太多又不夠溫柔,我想起來以前江北提點我的,要讓一個男人滿足自己身為男人的成就感,他才會更愛自己。我以前小心翼翼做得不錯,但最近實在是有些疏忽了。
我打算對陸恒溫柔一點兒,出差回來以後,他不在家,我去超市買了點菜,自己搗鼓了一桌飯菜出來。老實說,現在想想,還是被陸恒金屋藏嬌的時候好啊,雖然中間橫着個婚姻的問題,可我們還是吵吵鬧鬧嘻嘻哈哈的,心态很放松。
很多難纏的問題,在時間沖過以後,回頭想想都不是問題,最難纏的,總在當下。
我等陸恒回來,主動對他笑了笑,陸恒是不是很久沒見我這麽笑了,于是那個瞬間有點呆。然後他也就笑了笑,換了鞋走進來,習慣性地沒有和我靠得太近。
我想和他聊聊天,就随口說:“天冷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多穿點。”
“哦,店裏不冷。”
場面還是有點幹,我說:“我做飯了,我都好久沒做飯了。”
陸恒就對我微笑了一下。
我們對着吃飯,我做飯沒什麽手藝,普普通通的味道和樣子,吃飯的時候為了活躍氣氛,我故意問他一個苦惱了自己很久的問題,我說:“明明是按照網上的菜譜做的,為什麽做出來就不是那個樣子呢?”
陸恒咽了口飯,輕飄飄回答:“因為食譜裏什麽都是适量,沒寫放多少,也沒說用什麽火候。”
“哈,對啊,我說呢。”一方面,這個問題我确實沒想過,另一方面,我故意把自己裝得很傻很天真,讓陸恒從這小事兒裏找找成就感。
我憨厚地傻樂,陸恒嚼着口米飯,擡眼瞅了我一眼,擦完嘴巴問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跟我說?”
陸恒誤會了,他可能覺得我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我确實沒啥不良意圖。我正想說沒有,他手機響了,我就閉嘴,不打擾他接電話。
他這工作吧,下班了有時候還得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因為客戶是随時随地都可能打電話來咨詢的。陸恒看了眼號碼,站起來往一邊回避了一下,匆匆地低聲說了兩句,挂了。
雖然聲音故意放得挺低,但我也聽得見他說了什麽,“不出去了,她在家。”
我的興致忽然被這通電話給攪合了,我覺得陸恒的态度有點不對勁,但我不多想不多想,我得忍着,不說不問,省的再吵起來。
收拾了碗筷去洗完,洗完回來陸恒在看電視,我故意坐在他旁邊,坐得挺近。陸恒就伸手攬了攬我。我很乖地讓他攬,過了會兒就主動伸手去抱他,摟着他的腰,把身體往他身上施加壓力。
感覺他喉頭哽動了一下。他在看電視,我在擡着眼睛看他,陸恒發現了我的目光,就垂眼來看我,嗓音有點模糊,“我去洗澡。”
我就把他松開了。
陸恒洗澡很墨跡的,我坐在沙發上,随手翻起了他的手機。可能麽,你們覺得可能麽,我又是好幾天沒見陸恒,好不容易趁他不在的時候,他手機在我手裏,我可能不翻麽,那是不可能的,我這麽多事的女人!
手機鎖很容易破解,可見陸恒并沒有刻意防着我什麽的打算。然後我發現這個年近三十的老爺們兒,在學人家年輕人玩兒什麽微信,反正有記住密碼,我順手就上了。上去以後也沒發現什麽,随便看了看好友動态。
打頭第一個,就是一個小姑娘的自戀照,從背景看應該是在4S店裏,還穿着汽車銷售的工作服。備注字上寫的是,“感冒終于好了,謝謝小陸哥刮大風幫我買的藥。”下面還有一板感冒藥的照片。
這種動态簽名自戀照,我見得多了,很多姑娘有這些小習慣,在微信微博空間之類的地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生活都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真以為有人在關注怎麽滴。
唯獨讓我不爽的是,這個小陸哥說的就是陸恒吧,作為同事,給她買個藥也沒什麽,幹啥非要把“刮大風”這樣的字眼說出來,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受寵,覺得我家男人特別拿她當回事,風雨無阻地要照顧她?
我吃醋,我還生氣,我覺得自己不能那麽小心眼,就靠這麽一句話就懷疑陸恒什麽,但是我很生氣有人拿我的男人出來給自己顯擺。
于是我展開調差,調查她有什麽資本顯擺。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剛才那通電話,我拿出自己的手機,把那個電話號碼輸進電話本,然後通過微信裏的功能,掃描電話本裏的微信賬號,還真讓我掃出來了。那電話號碼的主人,和這個微信賬號是一個人。
當時我就覺得心裏特別堵得慌了,有圈兒眼淚在眼眶裏憋着。我安慰自己,我不能多想,尤其是要忍住,不能拿這個去質問陸恒什麽。畢竟他應該沒有隐瞞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實,沒準兒就是那小姑娘自作多情呢?買個藥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我把這小姑娘歸為騷貨,一騷貨拿我男人顯擺,關我男人什麽事。
可是我心裏害怕啊,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太晚了。我有多久沒關心陸恒了,我出差在外地的時候,經常連個電話都懶得跟他打,陸恒這顆寂寞空蕩的心受不了啊,而且他身邊總是有些花花草草,是我自己沒防着。
我沒給他的溫柔,萬一別人給了怎麽辦,他招架不住怎麽辦,他本身就不是個自控力很強大的人。
陸恒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把他的手機放回了原來的地方,我收拾收拾上床去睡覺,他躺在床上擺弄了會兒手機,我就特小鳥依人地摟着他。摟着他,還是很安心踏實的。
關了燈,我們在黑暗裏做愛,我認真欣賞他的樣子。這兩個月,我們愛愛不像以前那樣頻繁,但陸恒也不做什麽避孕措施了。我想他應該已經在默認我可以懷孕這件事情了,只是這東西也不是說懷上就能懷上。
有的時候我也會自己想想,希望能懷孕,也不希望懷孕。很糾結。
兩個人都松懈下來以後,我懶得動就用紙随便擦了擦,他去洗手間沖了沖,回來的時候很冷,鑽進被窩裏,不好意思碰我。
我就主動抱着他,幫他暖暖。很小聲很不确定地問了一句,“你想過跟我分手麽?”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46 一場風寒,一陣心涼
陸恒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輕輕拍了兩下我的背,淡淡地:“睡覺。”
無論感情或者物質,人的欲望總是不滿的,感情比物質更嚴重。沒在一起,暧昧的時候,總是希望對方能對自己說點甜蜜的話,心裏高興,在一起了又希望對方不要總是用嘴巴說,多用行動來做,而有的時候,他明明有行動了,因為已經在一起,所以行動很容易被忽視成理所當然。
我曾經一度被陸恒的甜言蜜語哄得很開心,又一度反感他的甜言蜜語,而現在他變了,他什麽好聽的都懶得跟我說了,我才發現,他的油嘴滑舌是我最習慣的姿态。
他已經很久沒有對我說過甜蜜的話了,我也挺久沒有為他做出享受甜蜜的姿态了。
從十九歲認識,二十歲在一起,我跟了他将近五年,再熬一熬就到了七年之癢。我們也算老夫老妻了,像開始時候那麽熱烈有激情是不大可能了。我知道,大部分愛情最後都會歸于平淡,而這已經來臨的,綿長的平淡,會讓我覺得恐慌。因為我們還沒有結婚。
這之後我們的關系一樣沒有實質性的好轉,兩個人都要工作,工作裏有一堆爛事,難免分了正常生活的心。
下了一場很涼很涼的雨,我和陸恒出門都不愛帶傘,不過我這邊工作在市中心,想找買傘的地方很容易,陸恒工作的4S店要偏一些,很可能會困在店裏。
我提前請了會兒假,買了把傘去找陸恒。因為下雨的緣故,4S店生意也非常冷清,員工就是湊一塊兒三三兩兩地說話,我過去的時候,看到陸恒正在和店裏的姑娘鬧得很開心。
他懶洋洋地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副很大爺很得意的樣子,姑娘在拽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可能是想把椅子搶過來。我都想不起來,陸恒有多久沒有用這樣放松的姿态面對過我了,我曾以為是他變了,不愛鬧着玩兒了,看來只是我沒有讓他那樣胡鬧的能力了。
陸恒坐着的方向正對着門口,于是我進來的時候,他很快就看見了我。他急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從椅子上蹭地站起來,好像還挺緊張的樣子。
我裝作沒什麽感覺,大大方方地走進去,有小姑娘以為我是來看車的,靠近想跟我說話,見我直接往陸恒的方向走,也就悻悻地退開了。
陸恒也朝我走了兩步,然後站着等我靠近,淡淡地問:“你怎麽過來了?”
“下雨了,怕你不方便回去。”我說着,又東張西望兩眼,好顯得自然放松點,“再說,我還沒來你這兒看看呢。”
“有什麽好看的。”陸恒微微皺眉,似乎對我過來這件事情有些不滿。
我沒見過他工作的樣子,甚至都沒見過他身上這身工作服,就是顏色很素,面料和剪裁都很普通的那種西裝,普通業務員的打扮。我覺得陸恒不希望我過來,可能是怕丢面子,他以前是個那麽高調的人,走路都要昂着頭的,現在賣車,為了業績,難免要對一些人伏個低,這4S店裏的人不知道他以前什麽樣子就算了,被我們看到,他可能會覺得有點不舒服。
其實我覺得也沒什麽。
跟陸恒搶椅子的小姑娘過來,睜着大眼睛看了看我,又轉眼看向陸恒,“小陸哥你女朋友啊?”
陸恒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我也感覺到了,畢竟陸恒還沒下班兒呢,我在這兒挺不對勁的,就告訴陸恒,我在外面等他下班。
我站在4S店門口,這場雨下得真涼,我有點冷,尤其是腳冷。因為我們美容中心裏很暖和,這個天我穿的也是那種露腳面的高跟鞋,這會兒腳冷,加上長時間站立,我這腳丫難受地都快麻木了。
我在外面跟個傻逼似得瞎晃,大玻璃後面,陸恒擡眼應該就能看見我的背影,但我沒打算回頭,我裝作很有興致地瞎晃着。
我知道我來早了,我本來想,進去以後跟他随便聊聊,讓他給我介紹幾款車型,然後我進去體驗體驗,跟他開開玩笑,那将會是個多麽和諧的畫面。
可惜你腦袋裏所幻想過的好事情,通常都不會真實上演。
陸恒下班了,換了自己的衣服出來,看我端着手臂站在這兒,皺着眉頭問:“你冷啊?”
我說:“還行。”
他說:“這麽冷的天氣,誰讓你過來了?”
“我不是怕……”
我不是怕下雨了你不方便麽,我不是怕你覺得我太不關心你了麽。可是話說了一半,我也懶得再說了,心裏微微有那麽一聲嘆息。
打車回家,到晚上我就開始噴嚏不斷嗓子冒煙兒,我感冒了。我坐在被窩裏,陸恒給我翻了感冒藥讓我吃,又去鄰居家裏借了兩頭生姜,爐子開火,給我熬姜湯。
我沒有發現,陸恒現在已經這麽會照顧自己照顧別人了,而他學會這些,是因為這麽久以來,都沒人在照顧他。
我是又感動,心裏又發堵,他端着姜湯過來,問我:“不就感個冒,你那麽愁眉苦臉的幹什麽?”
我趕緊平了臉上的神色,從他手裏接過碗來喝。陸恒怕燙手,在碗邊上墊了帕子,我接到手裏也沒感覺到溫度。
當時我只是想裝乖,裝成我很接受他的照顧,我很配合想讓自己病好,所以我想都沒想就往嘴巴裏灌。
陸恒很嚴厲地說:“燙!”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晚了。我已經灌進嘴巴裏了,并且感覺到燙了,太燙了,一口噴了出來,手裏的碗也沒端住,灑了。陸恒趕緊來接碗,結果把自己的手也燙了。
他就生氣了,他說:“你是不是有病!跟你說燙沒聽見啊!”
我可不就是有病麽,我心裏很懊惱,生病吧,內心也脆弱,就覺得委屈,我說:“你那麽兇幹什麽!”
他說:“跟你說了不要去,你折騰沒完是吧!”
他油嘴滑舌,但是他并不擅長表達自己的關心,其實陸恒這麽說,只是他生氣我去接他,把自己接感冒了,覺得我這個感冒感得很沒有必要。
但我聽來這話,會覺得他是辜負了我一番好意,我沒感覺到受寵,就覺得自己惹他嫌棄了。
我不想跟他吵架,抿着嘴巴不說話。陸恒也不搭理我,收拾被我弄濕的被子,一臉不爽不耐煩的表情。
收拾完了,他再去開火煮姜湯,這次這一碗明顯沒有剛才那碗顏色濃了,是用已經廢掉的生姜再添水煮的。家裏沒有姜了,總不好再跑到鄰居家裏去借。
“起來,喝了。”他在床邊冷冷命令。
我爬起來,小心端着,這次喝得很小心。熱氣熏得臉上水霧霧的,真是不舒服。
陸恒就在旁邊看,看着我把一整碗都喝光光,我腦子一抽,問了他個問題,“陸恒,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有沒有說過,我現在還不想結婚?”陸恒一臉正色地回答。
“可是為什麽啊?”我皺着眉頭,不解地問。
陸恒拿着碗轉身要走,“沒有為什麽,不想就是不想。”
我就委屈了,我對他喊,嗓子裏冒火,喊出來的聲音也不利索,我說:“我已經二十五了,你到底打算拖到什麽時候,憑什麽你跟別人可以結,就是不願意跟我結!”
陸恒也喊,扭過頭來,那眼睛恨不得在噴火,“我說了我現在不想結婚!你要着急,愛找誰結找誰結去。”
我瞪着他,“陸恒你告訴我你現在在說氣話。”
他口氣放平了一點兒,“沒什麽氣話,我就是不想結婚。”
我跳下床就想跑,陸恒把碗随手往桌子上一放,力氣太大了,那碗直接碎兩半了。他把我推回床上,氣鼓鼓地說:“你就作吧,鬧吧,什麽時候我煩了夠了,你就滿意了!”
曾經陸恒說,他就喜歡看我可憐巴巴的樣子,他最開始注意到我的時候,也是覺得我可憐巴巴的。我現在不可憐巴巴麽,他怎麽就不覺得可憐了呢?
我請了一天假,然後病病歪歪地滾去上班,過兩天又要出差了,出差出差,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陸恒那邊又出事了,4S店裏有輛車被他開出去,撞了。
具體是怎麽回事兒我不清楚,我收到消息的時候趕緊帶着銀行卡去那邊找他,到了地方發現張一帆也在。張一帆這哥們兒現在還以前那個熊樣,在自己家單位挂個職位,有事兒沒事兒瞎竄游,也沒結婚。
車撞壞了,得賠,還他媽非撞得是一輛從國外定制的跑車,我看着陸恒沒事兒,心裏稍稍放心了一點。沒想什麽,我把銀行卡給陸恒,我說:“要是不夠,我先去公司預支點,或者……”
我琢磨或者就找我媽要呗。
陸恒冷冷地,“不用你的,一帆給完了。”
張一帆給完,那不也是張一帆的錢麽,我去問張一帆給了多少,想還給他,張一帆說:“嫂子,這事兒不賴小陸,回頭你也別跟他吵,小陸最近心情挺差的,錢你們還是留着過日子吧,你倆也不容易。”
說:
是的,悲催的阿信感冒了,天氣轉涼,大家要注意防寒保暖!
嗯,感冒不嚴重,不用擔心,哈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47 分開旅行
張一帆勸陸恒回家,說出來這麽久,也該跟家裏服個軟了,哪怕是不服軟,不要家裏的錢,當兒子的總這麽跟家裏僵着也不對,他都這麽大歲數人了,他爸媽也都那麽那麽大歲數的人了。
這個問題,前段時間我們沒有考慮過,但我覺得張一帆話說得挺有道理的。就算不要家裏的錢和幫助,跟家裏的關系沒必要搞得這麽別扭。
估計是張一帆打電話把我和陸恒現在這個倒黴情況告訴了陸恒他家裏,張一帆肯定是好心,勸完陸恒就再勸勸他家,争取早點勸和了。
晚上張一帆帶着陸恒他媽來我們租的房子看我們,來得有點突然,我開門,陸恒他媽進來的時候,我穿的還是身睡衣。
陸恒也有點意外,不過見着他媽還是挺乖兒子的,就是話不怎麽說。陸恒他媽不一定是頭一次過來,也許我出差的時候也來過,反正現在這些事情陸恒都懶得跟我說。
我們這個家,雖然小了點,條件其實還是可以的,住我們兩個人,算不上委屈。
陸恒他媽在沙發上坐下,張一帆也坐下,陸恒跟着坐下,他們開始談事情。我偷摸地拿了身見人的衣服,跑到廁所裏去換了,我覺得穿着睡衣坐在陸恒他媽眼前不大好。
我換完衣服回去,也不說話,給他們倒水什麽的,陸恒他媽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跟陸恒說事情。
那個意思呢,就是她回去跟陸恒他爹說說,讓孩子別在外面漂了,有家不回,成什麽事兒了。而且陸恒家就陸恒一個孩子,他爹生他的時候,算不上多麽年輕,人家爹也着急退休,還指着陸恒繼承家業呢。總得提前熟悉那麽幾年。
家裏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好解決的,陸恒他爸媽是随時歡迎陸恒浪子回頭的。至于我麽,他媽表示,不支持,但是也不幹涉,具體情況,還需繼續觀察,但暫時不談結婚的問題。
發表完觀點,又随便聊了點別的,我就很溫順地坐在陸恒旁邊,沒說過一句話。
他媽和張一帆走的時候,我跟陸恒到電梯口送她,他媽看了我一眼,我就對她老人家微笑了一下,她老人家也就對我笑了那麽一下。
陸恒很糾結,糾結回不回家的問題,如果他媽早來說這些,可能陸恒喜滋滋地就回去了,但現在這樣他已經習慣了,而且跟家裏跟自己都較上勁了,偏偏有點不想回去了。
我陪他坐了一會兒,他也不怎麽說話,于是我說話了,我勸他,該回還是回吧,這事換誰來說,回家都是正确的。
陸恒沒有急于得出答案,第二天仍然去4S店上班,總得去的,雖然對即将歸位的陸大少爺來說,這是份毫無分量的工作,總也需要有始有終。
兩天後,我準備出差。我現在已經受夠了出差,可有的時候和陸恒吵完架,又巴不得馬上出差。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對他什麽感覺,既想時時守着他,又覺得總面對着不是好的事情,怕吵架,也怕無架可吵。
我和陸恒之間,肯定是感情上出問題了。
提出解決問題的是陸恒,他已經想通了,準備回家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快三十了,不得瑟不折騰了。
我一早就得準備去機場,我們倆都醒了,但背對着背都沒有說話。還是陸恒先問,“你醒了麽?”
我輕輕“嗯”一聲。
就這麽背對着,誰也不打算轉身。
頓了一會兒,他問:“妍妍你跟我多久了?”
“07年認識到現在。”我回答,我經常算不清這到底是幾年。
他接着說:“這些年你也沒怎麽接觸過別的男人。”
“沒有。”我輕輕回應。
他說:“所以你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叫好男人,什麽樣的不好。”
我确實不知道,我只知道陸恒是男人,我的男人。也許吧,也許如果我有的挑選,有的比較,我會覺得陸恒也就那麽回事兒,沒準兒早就撒歡兒跟別人跑了。
我問陸恒,“你還愛我嗎?”
我不是特別喜歡問這個問題,以前是不用我問,陸恒一天能說上好幾遍,現在是覺得這個問題問了也沒什麽意思。愛是一種感情,不是承諾,對我來說,唯一的承諾是婚姻,如果不能結婚,有多愛也沒有用呀。
陸恒頓了頓,很認真地回答,他說:“以前很确定,現在也不知道了,什麽是愛,怎麽愛啊?”
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愛,我們都涉獵過很多電視劇和小說,主角們愛得要死要活,但到底沒有誰給過一個确切的答案,說清楚什麽是愛。至于怎麽愛,就更說不明白了,以前陸恒給我買東西,我覺得就是愛,他把我冷冰冰的手扣在胸口,那也是愛吧,只是這些事情,他現在都不做了。
梁山伯和祝英臺是愛吧,不能同生就共死了,《金婚》是愛吧,平平淡淡磕磕碰碰相守一輩子。
愛,沒有确切的形狀,愛有千姿萬态,時時刻刻都在改變中。
我和陸恒長大了,所以會考慮事情了,有些東西越考慮就越不明白。我想說,要不我們分開一段時間都好好想想吧,但我又說不出口,那次分開兩個月,陸恒就忽然結婚了。分開這個險,我有點不敢冒。
我和陸恒是有默契的,我在這麽想,他也在這麽想。他背對着我說:“那先分開一段時間吧,你也想想,我也想想。”
我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兩個人再沉默,然後陸恒轉過來,伸手扒住我的肩膀,他說:“轉過來,抱抱。”
我就轉過去了,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和他面對着面擁抱,把臉放在他的肩窩裏,感受這副身軀傳遞來的溫暖和力量,感受此時此刻的擁有。
我是哭了的,打濕了陸恒的睡衣,陸恒的表情我看不到,我覺得怎麽着都應該有和我相同的惆悵。
我和陸恒,從認識到在一起,一切都順風順水理所當然,沒經歷什麽大風大浪,沒機會讓心裏的感情驚濤拍岸,我們走的是最常規的路子,從有激情到沒激情,從微微的厭煩,到還是不舍得分開。
我們是該分開想想了,沒準兒小別勝新歡呢。
陸恒把我送上開往機場的大巴車,他在車下,冷風中伫立了一會兒,然後雙手插着口袋離開。那個背影,比之過去,成熟而落寞。
我忽然想起以前,當時我要去帝都的時候,陸恒也會送我,他會在車上膩歪,一直膩歪到車子要開動了,才戀戀不舍地下去。然後我這邊車子剛開,他就開始給我打電話,他邊走邊跟我講電話,車子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我費勁地貼着玻璃窗看他,還很興奮。
想起年輕時候的樣子,內心裏滿滿的全是傷感。其實沒多久,不才過去兩年而已麽。
我知道陸恒已經決定回家了。
這次出差還是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我忍着沒有和陸恒打電話。那個暫時分開的約定,我打算遵守。
還是收銀妹子打電話問我,說陸恒是不是已經回家了,在酒吧見着他和以前的朋友一起出去得瑟了。
陸恒變成窮人并且接受現實以後,就不再去酒吧,買不起那個單,又不習慣蹭別人的單,所以不如不去。其實我覺得,陸恒還是适合以前的樣子,很高調,很作,也很親和。如果可以,真希望他永遠都是個大孩子。
我沒說我們暫時分開的事情,收銀妹子也讓我別瞎想,他說雖然在酒吧看見陸恒了,不過都是一票男人,沒有姑娘,更沒有專門陪陸恒的姑娘。
嗯,我懂,哥們兒兄弟出去喝個酒,沒什麽好多想的。
我出差回來以後,忍不住給陸恒打了個電話。我是回到我們以前租的房子的,最近幾天沒什麽人氣兒,可見陸恒沒有回來過。他的睡衣和拖鞋等物品倒是還在,家裏也收拾得很整齊,可見他離開之前,是認真收拾過的。
可此情此景,難免有點人去樓空的傷感,哪怕像以前那樣,回來了和陸恒吵個架也好點。
我說我回來了。
他說:“天冷,你注意點兒,睡覺別忘了關窗戶。”
“哦,你……不來看我啊?”我說得很猶豫,可我不知道所謂暫時分開,到底是暫時多久,我這麽問問,也沒什麽。
他說:“有空的吧,我最近真的挺忙的,有空過去。”
“嗯。”
他确實是忙啊,又要到年終了,各種盤點,各路的關系續約,都得處理。陸恒他爸五十好幾快六十了,退休基本是迫在眉睫的事情,陸恒得加把勁兒了。
依然沒有電話,他也沒來看我,我在漸漸習慣這個暫時分開的狀态,但我從來沒有反應過來,我現在似乎已經是個單身了。
有時候我也會想想,很多這種分開想想吧,想着想着,就演變成了和平分手。咋說呢,走一步是一步吧,反正還沒火燒眉毛。
Yoyo火燒眉毛了,Yoyo結婚半年多,跟老公的婚姻關系就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原因很簡單,Yoyo以前那些破事被老公知道了,老公很生氣,很嫌棄。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48 同學會
紙包不住火,這句話Yoyo一直知道,道理也明白。她跟老公結婚之前,就透露了一些自己以前的情況,但不可能細說,只是讓他老公自己心裏有點數而已。
那時候Yoyo老公是屌絲,Yoyo是屌絲心目中的女神,屌絲為了抱得女神歸,必須告訴女神,我愛的就是你,全部的你,你以前什麽樣我都不在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
Yoyo這麽個自認精明的女人,還是被糊弄住了。不在乎?可能麽?
不是處女也就算了,現在社會已然有點見怪不怪,但被包養而且基本和做外圍沒有區別的淫亂背景,這事兒放女人眼裏,都難免鄙視鄙視。
Yoyo現在是人婦,不是女神,他老公就不幹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要怪就怪W市實在是太小了,當初Yoyo違背了之前嫁得遠遠的願望,在W市就近嫁了,就注定了她今天的悲劇。
Yoyo被家暴了。
我和陸恒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我漸漸地也習慣了這種狀态,我開始相信,我們似乎确實朝着分手的方向在發展了。有的時候我很想打個電話給他,試圖挽回點什麽,可我不知道從何開始,怎麽入手。
我一直都還沒想清楚,我和陸恒之間的矛盾到底是出在哪裏,是因為時間太長的膩煩,是因為将生活的壓力帶進感情中,還是我對陸恒的要求太高,我不滿足,他不自在。
就算陸恒現在已經回家了,又變成有錢人了,可我覺得錢似乎也解決不了那些問題。
那就再等等吧,我想等到過完年,無論如何該有一個結果了。我們已經相處了這麽多年,這一個月兩個月,其實都不是事兒。
但感情,尤其是在危機邊緣的感情,真的是經不起拖沓的。
Yoyo這天又被打了,打電話約我出來訴苦。我陪她逛街,走街串巷地瞎晃。
相信我,W市的市區真的太小太小了,非常容易遇見熟人的。于是我看見了陸恒,但是他沒有看到我。
陸恒和一個女人對坐在一家咖啡廳裏,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而我是從窗外經過,他們身邊沒有其它人。
那個女人看着年紀也不小了,大約得比我還大一點點?戴着眼鏡,打扮得體,像個文化人。我的第一反應是,這樣的女人和陸恒不相配。
而我又反應過來,我為什麽要這麽反應,我擦,我男人這是在和別的女人約會?
Yoyo問我在看啥,我沒直說,看見附近有個吃小吃的小攤子,就拉着Yoyo過去坐下吃東西。
我在這邊坐着,很容易監視陸恒那邊的情況,當然如果他往窗戶外面看一看的話,也挺有可能看見我的。他看見我,會不會來打招呼呢?
而那個女人是誰啊,他們在談事情?
我吃東西不專心,觀察了很久,其實沒見兩個人有出格的舉動,好像很禮貌,但是陸恒是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為什麽,為什麽他對着我的時候,就談笑不起來呢。
Yoyo也發現了,陪我一起盯着,後來那邊又去了個上了歲數的中年女人,陸恒站起來和中年女人打招呼,然後規規矩矩地請人坐下,他們三個人開始談話。
Yoyo說,過年之前,是個相親的高峰階段,陸恒這個樣子,看上去應該是在相親。
我此刻的心情怎麽形容呢,願意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當初我和陸恒冷戰,他就背着我相親,然後結婚了,這種事情,他還要做第二遍才滿意?可他明明不是那樣讨厭結婚麽,還是真的,他只是不願意跟我結婚而已?
我不願意相信,是因為我不想否定自己。陸恒說了,我們只是暫時分開,暫時,暫時!
我給陸恒甩了個電話過去,努力保持音色平和,我問他有空麽,現在在忙什麽?
我打着電話盯着那邊的情況,陸恒對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打了個抱歉的收拾,對我說:“處理點事情。”
我說:“哦,你和誰在一起呢?”
他頓了頓,吐了三個字,“張一帆。”
我唰得就掉了兩行眼淚,努力把嗓子裏的哽咽咽下去,跟他說拜拜,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我就趴在小桌子上哭,人說狗改不了吃屎,陸恒怎麽就永遠改不了撒謊呢!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