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
那一天吧。
她說她手裏還有視頻,我要不要看。我說不用了,不過請她傳了張不算露骨的照片給我。茶館裏,我們兩個情敵,像閨蜜似得,開着手機藍牙分享照片。真是……哎!
徐丹紅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妹妹啊,你也看見了,陸恒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我和他已經結婚了,我就這樣了,沒辦法了。我還是勸你,能早點兒抽身就早點兒抽了吧,就你現在這個條件,找個比他強的還很容易。事兒我都給你說明白了,你也想明白點兒。我是想明白了,我早就知道有你這麽個人,但是說句實話你也別嫌難聽,陸恒肯定沒打算要跟你結婚。”
和徐丹紅見面的時候,我眼睛裏一直憋着一泡眼淚。我不哭,我堅決不哭,在情敵面前哭太丢架了。徐丹紅有多淡定,我就得比她更淡定,我唯獨苦思冥想都想不通的,就是我們倆都明知道陸恒不是個東西,幹啥非要為他較這個勁。
徐丹紅走了,我在茶館裏終于放肆地哭了一通,哭得差不多了擦擦眼淚,給Yoyo打了個電話,問問她現在境況。
然後陸恒給我打電話,找到我現在的位置,我在茶館裏匆匆補了個妝,沒打算讓他看出來我哭過。我說我就是無聊,随便出來轉轉。
陸恒把我帶回那個金屋藏嬌的地方,我想着自己手機裏有他和那個女人的照片,我心裏那個惡心啊。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陸恒讓我收拾收拾睡覺。然後他随便收拾收拾被我翻了一桌子的雜志。
我看着這個男人,家務也能做,人也能伺候,可他媽的就是那張破嘴太不靠譜了。而他,法律和道德上,都是別人的男人。他把徐丹紅整天扔在家裏不管,從我回來以後就沒回過家,徐丹紅受不了了,才跑來鬧我一通,實在在情理之中。
我就想啊,他在和徐丹紅的家裏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個表現,這麽體貼溫存的。我就這麽看着他,一個本該屬于我的,別人的丈夫。
陸恒收拾完了,擡眼問我:“發什麽呆啊,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不好意思,看着看着,感情有點把持不住,眼眶濕了。我揉了揉眼睛,我說:“隐形眼鏡破了,磨得眼睛疼。你去幫我買副新的吧。”
我近視并不嚴重,不帶也沒什麽,陸恒走過來扒着我的眼皮看,很認真地吹了兩口氣,吹得我想哭,他說:“先去摘了吧,晚上了,我明天早上去給你買。”
我說:“不呢,我晚上還得用電腦呢,珍姐要給我發一套資料,你去吧,還來得及。”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36 出走
我琢磨吧,陸恒看我現在眼睛紅紅的,閃着水光的樣子,一心軟,才去的。我告訴他度數和牌子,指揮他應該去哪家店,他囑咐我說自己很快就回來,呆着不要亂跑。還問我想吃什麽,說給我帶回來。
我哪有心情吃東西,就讓他自己看着辦。
陸恒走了。我倚在窗口看着樓下,他的車從車庫裏徐徐開出去。我又跑到前面可以觀海的陽臺,心滿意足地看着那輛車開過沿海的大道,拐到我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
我在想,陸恒此刻是什麽心情呢,只是單純地出去買個東西的心情吧,他肯定不知道,我現在心情這麽複雜。
我就倚着陽臺的欄杆吹了會兒風,吹得鼻子有點不透氣,好像是要着涼了,這大冬天的,我沒穿外套在風口上站着,太不愛惜自己了。我抱着胳膊走回屋裏,內心對自己不愛惜身體這個舉動做了一番強烈的譴責。
然後掉了眼淚開始收拾東西。
我不想在這兒呆了,我一想到自己他媽的是個別人包養的二奶,這活我真的幹不了。怎麽說呢,入了這個圈子,其實想被包就不是難事了,如果我樂意,我覺得我應該找個更輕松的包法,沒有感情的,純交易地那種包,就像Yoyo一樣。
而跟陸恒,這種以談戀愛為理由的包養,簡直就是自欺欺人麽。
可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對陸恒的不舍得,我本來想,離家出走應該輕裝上陣,可是我這也想拿,那也想拿,陸恒送我的小禮物,地攤兒上買的七彩風車,甚至連那個幾大幾斤重的陶瓷儲錢罐。
所有與他與回憶有關的東西,我都認為有帶走的意義。塞着塞着,包裏放不下了,我就又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拿到什麽都不剩。
好吧,就這樣吧,還是什麽都不要帶算了,錢和手機就夠了。
我跑了,趁着陸恒還沒有回來。
其實下午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計劃這次逃跑,所以我和Yoyo打了電話,我讓她洗幹淨床單被套,等着老娘過去臨幸她。
我還沒告訴她怎麽了,我估計今晚過去訴苦的時候,我得跟她哭到半夜。
站在門外,我猶豫了很久才把家門關上,為了堅定這次出逃的決心,我故意沒帶鑰匙。我這心就開始空落落的了,我知道陸恒肯定會找我,可是又怕他不找我,很糾結的想法。
其實到此刻,我還沒有完全接受他已經結婚的事實,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還沒進入一個職業二奶的心理狀态。我現在的感覺還是比較淡的,就和自己的男朋友劈腿了差不多,劈腿還是可以挽回的,可是一個婚外小三的本分是什麽,我覺得我可能需要去請教一下Yoyo。
大寒夜,我攔了輛出租車。我故意把陸恒指揮得很遠,免得逃跑的時候被他一個回馬槍殺回來。
在路上的時候,我盯着身旁經過的車子看,我很期待能看到陸恒的車從身旁經過。哎呀,那是何其電視劇,何其擦肩而過的場面,何其浪漫而憂傷。不過沒有發生。
Yoyo呢,現在就是在職業小三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遙想我剛跟她交好那會兒,她住的還是八百塊一個月的公寓,現在就住上兩千的了,但是Yoyo不濟,這麽久了還沒混上套自己的房子。
其實Yoyo也沒打算在這裏買房子,她覺得自己遲早是要離開這兒的,以前有個老頭要給她買,可惜就到買房子那個關卡的時候,又鬧翻了。
被包養,是一條不歸路。習慣了游手好閑伸手要錢,打回原形以後,對生活質量的要求根本回不到以前。我所見過的,大部分被包養的,混的好的,也不過是踩着身家百萬的,拿了錢包裝自己,然後傍上個身家過千萬的,然後被玩兒膩了,或者自己心氣兒又高了,再找個身家上億的。
一步步拾級而上,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手裏除了一堆破包破鑽,什麽都沒有。手裏攢點小錢,一旦停止被包養,那些錢撐不下去多久。
被包這事兒能上瘾,真的。
Yoyo屬于混的不好的,她沒有認真去反思自己混得不好的原因,覺得就是自己運氣差而已。當年她還是個野模,生活還有希望,沒準兒哪天紅了火了,進入娛樂圈兒了,就成明星了。
而現在,面膜敷着美容做着,也抵擋不住小細紋的侵襲。Yoyo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擔憂。
Yoyo家很暖和,她穿着那種夏天穿的睡裙,熱情地接待了我。看着我這眼睛紅紅的,張口第一句話就是,“和陸恒吵架啦?”
何其心思玲珑的一個姑娘,為啥偏偏死認包養這條路呢。
我坐在沙發上喝了杯熱水,擠着眼淚無限悲怆地說,“陸恒結婚了。”
Yoyo特別意外,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那種意外,我本來覺得,以Yoyo在圈子裏的八卦天分,陸恒忽然結婚這種驚人的事情,她應該知道的。
Yoyo說,陸恒身上哪裏有一點結過婚的跡象,他出來玩兒的時候,也沒見帶過女人,身邊那些圈兒裏的人,從來沒人提過他結婚的事情。我把前因後果告訴Yoyo,Yoyo說那個女人是不是在忽悠我。
瞬間我的心裏又燃燒起希望來,但又想到那張結婚證,雖然這年頭到處都是辦假證的,可我覺得那女人這樣煞費苦心地忽悠我,意義不大啊。
Yoyo打了幾個電話,輾轉打聽一通,告訴我了這個絕望的消息,是,陸恒确實結婚了,但是婚禮都沒有辦,好像非常的倉促。并且陸恒在圈子裏下了命令,這事兒堅決不能透露出去。
但大嘴巴是無處不在的,沒有不透風的牆。
聽說過把小三小四藏着遮遮掩掩的,還真沒見過這種藏老婆的。陸恒再度刷新了我對人才的定義。
我問Yoyo我該怎麽辦。Yoyo說我這個時候不該跑,我跑了不就是把陸恒推給別人了,可是我真的沒辦法面對他,不跟他鬧,已經是我忍耐的底線。我知道鬧也沒大用,真要鬧,也得有戰略地鬧。
而且我确實沒想好怎麽辦,我就是想出來靜一靜,和陸恒分開靜一靜,也許靜靜我就想通了,但我知道如果好好跟陸恒商量,他肯定不幹,所以只能逃跑了。如果想不出解決的辦法,那就把事情交給時間,時間總會給個結果的。
Yoyo是狗頭軍師,狗頭軍師通常的做事方式呢,就是自認為把問題剖析的很透徹,她會教你從事情最根源的部分解決,說得頭頭是道,不過狗頭軍師有個最根本的特點,就是她們自己一般過得都不咋滴。
Yoyo覺得,陸恒結婚了,讓他離婚就可以了嘛。她還說,反正我跑歸跑,怎麽都得給陸恒留個尋找的線索,萬一他真的不找了,我就悲劇了。
我從出門以後就把手機關機了,我聽Yoyo的話開了下機,霹靂啪吧蹦跶出來一堆未接來電,當然都是陸恒打來的。我注意了下時間,基本就是隔兩分鐘一通。
我正在翻着,電話又打過來了,我手一滑,還給接起來了。我像幹了錯事兒一樣,飛快地又把電話挂掉,我真的不知道跟陸恒說什麽。
後來在Yoyo的鼓勵下,我把那張照片發給陸恒了,并且發行小字,“心情很差,你把那些事情處理好,再來找我吧。”
之後關機。
我在Yoyo家藏了一天半,就被陸恒給揪出來了。我在W市的閨蜜早就所剩無幾,還剩個就是當初酒吧的收銀妹子。陸恒買通了收銀妹子,裝失戀給我打電話,嘿我這個多管閑事的臭毛病,就上了鬼子當,一出現就被陸恒給揪住了。
陸恒把我揪回金屋藏嬌的地方,臨走的時候,Yoyo給我打了個ok的手勢,她之前跟我說過,如果被揪回去了,應該怎樣怎樣應付。別太哭別太鬧,要平靜,要高貴冷豔,要讓他覺得負疚,但是不能給他太大的壓力。
Yoyo不支持我和陸恒分手,她說她都快羨慕死我了,她要是能碰見個陸恒這種年輕的,跟了好幾年的,逮着機會她就見縫插針地嫁了。
陸恒這孫子,進門以後就把房門反鎖了,怕我再跑。這邊是二樓,我告訴他,“你鎖也沒用,真要跑我就跳窗戶。”
陸恒第二天就找人來加厚了防盜窗。
陸恒我壓着我的肩膀讓我坐在床邊,他認認真真地看着我,咬字如金地說:“我會離婚。”
我特無力地看着他,“多久?”
他繼續咬字如金,他說:“很快。”
我問他,“然後呢?你離婚,然後呢?”
我覺得到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陸恒離婚不離婚的問題了,問題是他沒打算跟我結婚。我就一小女人,我要的是婚姻和家庭,他要是不打算跟我結婚,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不是那種丢個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女人,只要他讓我死心了,我擦完眼淚馬上能蹦跶出去找對象。
陸恒跟我裝迷糊,他在我肩膀上捏了一把,捏得我骨頭疼,他說:“聽不明白麽,我會離婚!”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37 用欲望回避現實
陸恒離婚的态度是堅決的,可以斷定的是,當初結婚他就是不情不願的,他這個人根本一點都受不了婚姻帶來的束縛和壓迫。他要離婚,一百分的原因裏,五十分是他根本就不想陷在婚姻裏,五十分的原因是他确實不喜歡那女的,我覺得這裏面沒我什麽原因。
我也就是占了個便宜,跟了陸恒太長時間了,給陸恒跟出習慣來了。一個女人,跟了一個男人幾年,會因為時間和感情不舍得分開,像陸恒這種驕橫霸道的貨,他更不能甘心。
陸恒就是不放我走,我什麽都不跟他說,我保持緘默,我不哭不鬧不上吊,我知道說什麽都沒用。
陸恒說婚不能說離就離,我得給他時間,畢竟兩家關系還不錯,他得做好爸媽方面的思想工作。我覺得他這就是緩兵之計,婚姻那張紙,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輕薄,我見過很多人,遇到這種情況,說要離婚,可是拖啊拖的,最後拖散的是和小三的關系。
但一個懂得找小三的男人,怎麽說呢,也有改邪歸正的,不過我覺得陸恒,死性難改。他就是有顆洶湧澎湃摘花惹草的心,我要不是早看透了他,我鐵定受不了。
我躺在床上回憶這幾年的過往,陸恒對我不錯,真的不錯,而且從我們的感情徹底穩定以後,他也算一門心思撲在我身上。我在這個男人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我知道嫁入豪門任重而道遠,我不停地加強個人素質,帶給他更多的新鮮感,撒嬌撒潑各路高招齊上,總是讓陸恒拿我沒有辦法。
但我必須面對的一個問題是,年老色衰。
試想,我現在可以坐在地上跟他裝孩子,等我三四十了,我再坐地上撒個潑試試,惡心不死個人。
所以我也一直知道,改變陸恒是最根本有效的辦法。每個女人都有個聖母夢,夢見自己碰到一個情場浪子,然後通過自己的魅力和耐心,将他改變成一個專一的恪守夫道的好男人。
這真就是個夢。
陸恒還是把我哄好了,根本原因是我沒打算跟他鬧。我現在還沒打算徹底離開陸恒,我怎麽可能甘心,那些感情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此刻我很有得過且過的心态,起碼這個男人現在還在我的身邊。
我需要男人,需要愛情的滋潤,而現在在這大千世界裏,陸恒是我唯一的人選。因為在過去的四年裏,我只有他。
何況我那麽感激他賦予我的一切,是他把我從小蜜蜂捧成一個公主。
陸恒為了緩和氣氛,讓我盡快忘掉那些事情,就跟我聊天,聊我們以前的事情。聊我們出去旅游的時候,扣在懸崖邊的情人鎖,聊剛認識的時候,我那副懵懵懂懂的傻樣子。聊我有多愛他,他有多愛我。
我暫時就真的把他已經結婚的事情忘掉了,我抱着他,像以前那樣抱着他,抱着這副熟悉的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身軀。還是陸恒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更多吧,一想想離開陸恒,我以後可能得去抱別的男人,一時間我心裏還真覺得挺堵,挺難接受的。
我問他,“是不是等我老了醜了,你就不要我了?”
他說:“不會,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
我雖然不知道陸恒口中的負責,究竟是怎樣一種負責,而就算我還知道,陸恒可能就是随便說話哄哄我,但是請相信,當“負責”兩個字,從一個男人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這個男人此時此刻是極具魅力的。
我就小鳥依人地抱着,如果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進行下去多好,陸恒不結婚,哪怕是不跟我結婚,我想只要不用跟他分開就行。
我們很久沒愛愛了,陸恒想跟我愛愛,他趴在我身上的時候,跟我接吻的時候,我卻不專心。我睜着眼睛看他,想到他也曾這樣忘情地表演給別人看,想到他親徐丹紅的樣子,想到那些豔照。
我沒推開他,就是腦子裏一直在亂想。陸恒睜開眼睛,看見我在看他,用大手掌把我的眼睛擋住,他的聲音沙沙的,很魅惑,他說:“寶貝不要想,什麽都別想。”
他總是喜歡叫我寶貝,不帶兒化音的那種,每次被這麽叫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真的很寶貝。
可是我忍不住想,眼前是黑暗的,到處都彌漫着陸恒身上的氣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氣味,不讨厭,但是認真地分辨,是能分辨出來的。陸恒的味道很幹爽,于我而言很熟悉。
我說:“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一想到你已經結婚了,我就不想這樣。”
我覺得自己很可恥。我還是不習慣小三的身份,靠得越近,越忍不住要想。
陸恒親我,親了好幾下,親得也很舒服。他說我才是他的女人,他是我的男人,我們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沒有人可以替代我在他心裏的位置。
這麽一哄,我就被哄住了,他說:“乖,聽話,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欲望,何嘗不是綁住一個女人的手段。陸恒調教了我三年,把我調教成一個正兒八經的小色女,我對他的身體有本能的欲望,只要他摸一摸,我就受不了。我們活在這副軀體中,它需要吃穿,需要享受最事宜的溫度,同時需要像解藥一般,定時發洩欲望。
不可否認,和陸恒這麽個年紀輕輕就上床闖蕩的老手做愛,會很舒服,很享受,會上瘾。陸恒把我伺候得很好,在腦神經放棄思考,一切只由欲望操縱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很簡單。
做愛,不失為短時間內徹底回避現實的最有效手段。
我們擁抱取暖,在絢爛中将空虛填滿。
陸恒賦予了我很多東西,比如這一身技術。
我想在釋放的那一刻,基本就是陸恒最愛我的一瞬間了,那個瞬間,我是他的全部,抛開所有的金錢外在,屬于這副身軀的全部。可是我讓我心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釋放在外面。
雖然有點不及時,遺漏了那麽一點點。
他給我擦身體的時候,我整個人很麻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就想跟我愛的男人,結婚生孩子,在自己家的床上,大大方方地做愛,如果有人過來抓奸,我們完全不必緊張,倒是可以反告一個私闖民宅。這事兒咋就那麽難呢。
我連續幾天沒有出門,但是陸恒得出門,他還得出去裝人。中午我就随便從冰箱裏找點東西湊合吃,陸恒剛開始的時候會故意鎖門,讓我跑不出去。
他會從超市買菜回來,下班以後我們兩個一起做飯。我做飯的手藝也是跟了陸恒以後學的,剛開始只是為了展現下自己賢良淑德的傳統美德。這事兒不難,只要用心,一點不難。
我喜歡看小碗裏,白米飯盛得冒尖兒的樣子,很豐收的感覺。我也喜歡看陸恒端着小碗,舉着筷子随随便便夾菜的手法,他做什麽我看着都順眼,比如拿筷子,我覺得沒人比他拿得帥。
我知道陸恒是愛我的,是很想和我在一起相處的。所以每當我想到,我可能離開他的時候,我會覺得他也挺可憐的。沒有我,他應該會很寂寞。
“你總是不回去,沒關系麽?”我問陸恒。
陸恒抽紙巾擦了把嘴,他說:“我為什麽要回去?”
“那你爸媽……”
“我又不是小孩兒了。”這話說得挺不耐煩。
美容院已經裝修完了,我告訴陸恒我真的很無聊,還是讓我出去工作吧,這樣下去會得抑郁症的。他認真考慮之後,同意了我的想法。
美容院開張那天,我心裏很緊張,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把動靜搞得太大,我怕陸恒老婆聽到消息,跑過來潑硫酸。
營業執照上,寫的是陸恒的名字,這點我有點沒想到。我也就多了下心,沒再想什麽,就當是陸恒給我找了份工作吧,也算是我自力更生。
這裏距離陸恒他家超市的中心店很近,陸恒也就在那邊上班。每天早上他把我送過來,晚上接走,中午過來帶我出去吃飯,日子就是那麽過的,也算相安無事。
那天下班以後,陸恒陪我去逛超市,馬上就要過年了,他這婚還在墨跡,沒離。
我們逛超市的時候,就碰到了徐丹紅,徐丹紅的旁邊跟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當時我和陸恒都沒有回避。
走近了,陸恒跟徐丹紅以及那個女人打招呼,張口就叫了一聲“媽”。然後他這邊攬着我肩膀的胳膊,一松也沒松。
而我在想,這是陸恒的媽還是徐丹紅的媽。
是陸恒的媽。
陸恒他媽看見我,眼珠子立馬就瞪圓了,徐丹紅臉上有明顯的窮迫,臉都燒紅燒紅的了。我也臉紅,我甚至擡臉對陸恒他媽笑一下的勇氣都沒有,我在心裏祈禱她媽不要打我罵我就不錯了。
陸恒他媽的眼睛像一把大刷子,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把她兒子也打量了一遍,特別淡定,她說:“這年打算在哪兒過啊,你爸最近可是不大高興,也得虧了丹紅幫你說好話。”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38 關于錢的想法
陸恒他媽不是普通的淡定,完全就把我晾在這邊當空氣,陸恒敷衍了他媽幾句,拿徐丹紅當空氣,這邊攬着我的胳膊又緊了緊,估計是幫我找找存在感。
我們四個人分散以後,陸恒問我:“你怎麽不給我媽打招呼啊?”
我打個球招呼,徐丹紅見了我一面,她孫子就沒個屁了,心裏還不得恨死我,我有什麽臉打招呼。
要過年了麽,家裏的用品就該更新換代,集體換新的了。選毛巾的時候,我想着這事越想越不對勁,靠,陸恒那是什麽态度,剛才四個人碰面的時候,陸恒要是拉着我回避回避可能也不是這個意思,而他大大方方地帶着我去打招呼,真是把誰也沒放在眼裏。
那一副,我就這樣了,就養小的了,怎麽着吧的勁兒,我咋就這麽看不慣呢。
不過呢,如果剛才陸恒帶着我回避了,或者沒攬着我,我肯定心裏也不舒服。反正就是事情這樣了,他其實怎麽做都是錯的。
陸恒在那挑得很用心啊,我一扭頭就走了,買什麽的心情都沒有了。陸恒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我不在了,跑上來追我,連我們推着的購物車也扔下不管了。電梯上,我蹭蹭地往下跑,陸恒蹭蹭地跟着追,這場面,真怪。
“趙紫妍,趙紫妍!”他叫了幾聲,我沒理他。
陸恒把我追上的時候,我已經跑到超市外面了。W市冬天的風可真大啊,我裹緊大衣,弓着背很沒氣質地往前走,我就是不想搭理他。
陸恒他媽的也不追了。不追更好。
我先回了美容院,這大冷天,在外面溜達也不是個事兒啊。陸恒在超市把東西都結了帳,才跑到美容院來找我。
我心裏在生悶氣,美容院這邊有個專門給我休息的小房間,我就打算進去睡一覺。陸恒殺過來了,讓在這房間附近的小姑娘們都讓開,然後在外面砰砰地敲門。
我不開,用被子蒙着頭。陸恒那個持之以恒有耐心,還是前臺姑娘去找了串鑰匙,把房門給打開了。
陸恒關上房門,我還在床上躺着,他也自覺,隔着被子就壓到我身上來了。他把我從被子裏扒出來,“怎麽回事兒你,好好的生什麽氣啊?”
哪兒好好的了,就他覺得好好的了。我瞪他一眼,搶了被子把頭蒙上,“別跟我說話,煩你!”
我真煩他,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陸恒又把我從被子裏扒出來,這次給我壓得更死,讓我感覺氣都不大好喘了。他說:“你再給我弄這樣看看?”
靠,弄個樣怎麽了,今兒我還就弄了。我瞪着他,像瞪潑皮無賴又嫌棄又不屑地瞪他,陸恒惱了,威脅我,“再弄這樣強奸你。”
“來啊來啊,最好給我強奸懷孕了!”嘁,誰怕誰啊,他陸恒就剩下這張破嘴了。
我一說懷孕,陸恒就慫了,而且感覺那玩意兒吧,也不是說有就有的,我們不是小年輕了,基本就維持在一周三兩次的頻率,整多了真心受不了,主要他受不了,歲數大了。
我更生氣了,麻痹我一說懷孕他就慫算怎麽個事,我趙紫妍究竟哪方面的遺傳基因讓他不滿意了,讓我給他生個孩子就這麽難?
我把他硬推開,轉過身去接着睡,讓他抱着,覺得真壓得慌。他就軟了,他說:“寶貝別跟我鬧了好不好?”
我真是……我勸自己,這種爛人不要跟他說話不要跟他說話,但是吧,還忍不住。我又轉過頭來了,看着他說:“我不鬧,你什麽時候離婚?”
他說:“離婚也需要時間啊。”
“不就是辦個手續的事兒麽,要你幾個時間?”
忽悠,繼續忽悠,他說:“這不天天都在陪你麽?”
“我不要你陪,你現在就去離婚,你去啊。”
他說:“我離不離婚有什麽區別麽?還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
我不怒,我堅決不怒,跟這麽不要臉的人發火,純屬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我彈了彈身體,以拒絕他這麽抱着我,我說:“不離就滾!”
陸恒倒是有點怒了,板着我的身體面向他,很認真堅決地說,“我知道你怎麽想的,攢夠了錢就走是不是?趙紫妍你想都別想,你根本就離不開我!”
“你放屁!”
我說他放屁,是因為我心虛。陸恒這話真是一陣見血啊,對,我就那麽想的,如果陸恒不離婚,他非要跟我這麽耗着,耗着就耗着,老娘從他手裏掙夠了錢,老娘大不了自己開個美容院去,反正談了幾年戀愛,有了本事有了錢,老娘也不吃虧。
陸恒他媽的也在防着我,所以無論房子還是美容院,他都不寫我的名字,就是怕我跑得太輕松。秉着他是老板我是員工的關系,每個月我還得給他定時報賬,我這個小金庫壘得并不輕松。
他給我買東西,給我信用卡刷,但就不給我實實在在的錢,真以為吃我吃得死死的哈。很多問題我認真想過,如果我什麽都不要的跑掉,我多少會覺得有點不值。
但有時候想想,又覺得自己他媽跟賣淫有什麽區別。只不過在每次賣淫的過程中,我是享受的,那時候我感覺我是愛陸恒的。
這次小争吵以沉默告終,陸恒看我沉默了,心滿意足地摟着我膩歪了一會兒,我氣哄哄地,堵着一肚子氣睡着了。
到年終了,陸恒公司也忙,我這邊美容院也忙,平常很少有時間一塊兒出去逛。陸恒他媽就來找我了,嗯,我知道這位阿姨肯定是會來找我一次的。
她來找我呢,目的也很純粹,就是讓我趕緊滾蛋,不要再在陸恒這邊浪費青春而已。這種廢話,身邊的人,包括我自己,已經跟自己說過不知道多少遍了,要是她說一說能有用,也就沒有現在了。
什麽?陸恒他媽給我點錢讓我滾蛋?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偶像劇裏的橋段,現實是,陸恒他媽告訴我,我這麽耗着,一毛錢也別想拿到。他家是有錢,有錢不是拿來養婊子的。
不過他媽态度比較好,但意思是這麽個意思,我聽得出來。
哈哈,他媽的态度影響不到我,我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麽,對,我就是圖陸恒的錢怎麽了,憑什麽我就必須人財兩空,我就是不甘心,我不光不甘心失去陸恒這個人,不甘心最後一毛錢都拿不到,我最不甘心的是,我要是就這麽滾蛋了,陸恒和徐丹紅就不會離婚了。
我會考慮離開,但也必須在他們離婚的前提下我才滾蛋。這個不要臉的,拆散別人家庭的小三,我就是當了。
徐丹紅也別嫌我不厚道,她也沒厚道到哪裏去。她自己都跟我承認了,她糾纏陸恒的時候,就知道陸恒有我這麽個女朋友,她仗着我們倆沒結婚,又是色誘又是逼婚的,把我和陸恒逼到這個份兒上,我堅決不甘心就這麽讓她得逞。
而我們幾個女人在這兒較勁,最舒服的就是陸恒了,人家就拖,想哄誰就哄誰,你們打去吧。媽的,這個王八蛋。
可我喜歡的就是他的不要臉,我真賤!
過年了,陸恒滾回家抱他老爸的大腿,我滾回自己家撫慰我媽的心靈。我媽問我結婚的事情,正問了幾句,陸恒就打電話過來,死皮賴臉地要跟我媽說兩句,我媽也死皮賴臉地要跟他說兩句。
兩個人就死皮賴臉地用本地方言聊上了,也不知道陸恒跟我媽說啥了,把我媽哄得那個開心啊。我媽問陸恒啥時候到家裏來看看,陸恒就打開馬虎眼了,說有時間了馬上就來。
操,我怎麽這麽鄙視這兩個人呢。
我跟陸恒還是在胡攪蠻纏,而且纏得大大方方,陸恒帶我出去,就說是自己老婆,關于他家裏那個正牌老婆,所有人絕口不提。我成天被人家一口一個嫂子叫着,我都覺得臊得慌。
自從陸恒他媽來過一次以後,不知道我們倆的對話讓誰聽見了,我在美容院聽到些閑言碎語,就說我其實是被陸恒包着的,人家陸恒自己有老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