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有,今晚跟我走。”
我還是把他推開了,我說:“走你麻痹。”
我再也不會跟陸恒上床了,跟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跟他就不行。跟他我會覺得自己是雞,還是沒名沒分的野雞。
我心裏特別恨他,是他讓我失去了小銳,可是失去了小銳,我什麽都沒從他那裏得到。小銳再也沒有聯系過我,我想他心裏肯定也恨死我了。
這天江北也來了,跟陸恒不是一波,我過去簡單打了個招呼,但是我前兩天喝的有點多,正在鬧肚子,不方便多坐,就跑去後面拉稀。不想去前面,就趴在後吧跟饒饒聊天,蹭她的免費檸檬水喝,但饒饒好像臉色不大對。
而我打死也沒想到,饒饒和江北還有一腿。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3 Yoyo
饒饒和江北的前因後果不做贅述。
這時候我趴在這兒跟饒饒聊天,江北也進來了,并且那精神面貌看上去比平常正經了很多。但是饒饒好像不怎麽願意搭理江北,江北把我拉到一邊,他讓我給他饒饒的電話號碼。
我說:“北哥,你來真的假的,人家正正經經的大學生,和我們可不一樣。”
江北也正正經經地跟我說:“學生怎麽了,我看她長得挺順眼的,電話給我,快點兒。”
我撇嘴看他,我說:“我沒有,你自己要去。”
“唉你個丫頭片子,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弄小陸床上去。”江北也威脅我。
我不怕,“你別總拿小陸吓唬我,吓唬我也沒用。”我還跟他講道理,勸他,“北哥你這樣不好,人家可正經個姑娘了,這邊兒誰要電話都沒給。”
“我也是正經的啊。”江北說。
我可無語了,瞅着他,語言蒼白無力,“你正經啥了你,你左一個Yoyo右一個琳琳的,你還真打算為這麽一個放棄整片森林?”
江北抿了下嘴,似乎在短暫的時間內思考了什麽,又往後吧窗口那看了一眼,“哎,算了。”
江北被我打發掉了,我心裏有種幹了壞事的感覺,不是說寧拆一座橋不破一樁婚,我好像幫饒饒斬斷了一根紅線。但如果這根紅線不是牽在饒饒身上,而是牽在別的夜場姑娘身上,我為了巴結江北,絕對會颠颠地過去幫忙要電話。
我總覺得人家饒饒不是那樣的人。所以後來我看見饒饒真的跟江北攪合在一起之後,其實我心裏挺鄙視饒饒的。我會對以前的世界觀有點失望,原來這麽正經個姑娘,也是懂得傍有錢人的。
那天陸恒一直堵到我十二點以後下班才走,并且走之前過來跟我說,他在外面車上等我。我心裏很明白,上了他的車的意義,那我今天晚上就又是他的了。
我和饒饒一起從酒吧出來,我們在路邊等出租車,不遠處停了兩輛車子,一輛黑的一輛銀的。那輛銀色的停在黑車後面,我認識,那是陸恒的車。
而黑色是江北的,江北先開過來,江北動了,後面那輛銀色的車子也跟着起步了,但江北堵在路口停下了,小陸的車也就只能先停一下下。
江北搖下車窗讓饒饒上車,饒饒挺為難的,我就不厚道了,我不管饒饒是不是跳火坑了,反正陸恒的火坑我不跳。我臉皮一厚,拉着繞繞就坐上了江北的車,回頭瞄了眼在後面狂按喇叭的陸恒的車子。
江北這人吧,開車很慢,不像陸恒喜歡橫沖直撞的,江北問我們去哪兒,饒饒不吱聲,我就說随便。我說随便是有理由的,因為我不敢回家,陸恒那輛車還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呢。
我估摸着,江北要是把我送回家,我前腳下車,後腳陸恒就跟上來了,然後我就沒跑了。
江北帶着我們繞,那小速度慢的,恨不得把陸恒那個急性子給急死,我在心裏暗爽,但回過頭看見陸恒終于受不了了,在路口打了方向盤轉彎揚長而去的時候,心裏又有點小小的失望。
江北估計知道陸恒跟着呢,等陸恒消失以後,他開車的速度就正常多了,他問我住哪兒,我告訴他地方,然後他把我送回家。陸恒确實沒有再跟着。
好幾次我都忍不住要問,江北和陸恒到底有什麽仇。
後來我認識了Yoyo,才把疑惑都解開了。
Yoyo是個混夜場的野模,這些富二代啊什麽的她都熟,她跟我差不多,沒上多少學就跑出來混,不過人家先天條件好,個子高,于是幹起了野模的行當,其實偶爾那點出場費,根本不夠吃喝的。說模特呢,是為了好聽,說白了就是個職業二奶,今天這個包,明天那個包。
我跟Yoyo混熟,是因為那段時間江北纏上了饒饒,不搭理她了,Yoyo心情不好,自己跑酒吧來買醉。醉了以後就去舞臺上跳舞,然後不知道被誰的褲腰帶刮了手,從舞臺上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指頭破了,血流不止啊。
我沒什麽事兒幹,就管閑事兒,到處幫她借創可貼,借到以後很耐心地,一邊吹着一邊幫她貼,然後我們就聊起來了。
Yoyo就是那天我和陸恒在鳥不拉屎夜場碰見江北的時候,江北身邊領着的姑娘。
Yoyo告訴我,江北和陸恒有仇就是因為她,倒不是兩個人都看上她什麽了,純粹就是個面子問題。Yoyo是先跟陸恒攪合到一起去的,陸恒還沒撈着下手,江北出現了。Yoyo覺得江北比陸恒還有錢點兒,人又張得帥,于是順順利利地轉身投入江北的懷抱。
陸恒和江北這些年在夜場釣姑娘,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這次江北就把陸恒給得罪了,因為陸恒錢花完了,便宜還沒占到呢。
陸恒不服,花錢繼續砸Yoyo,這事兒被江北知道了,江北沒有效仿陸恒花錢砸回去,傳聞都說,江北這人其實花起錢來特摳門,能一百塊搞定的事情,堅決不為了面子去花一千。江北認為,他和陸恒的仇,跟Yoyo關系不大,關鍵是面子問題,于是江北對症下藥,派了自己的鴨舌帽兄弟,去把陸恒繼Yoyo之後的下一個妞也給泡走了。
之後他倆就一直在暗中較勁,陸恒跟誰好,江北就找人去挖牆角,挖得陸恒那段時間都沒妞使。
然後他媽的陸恒才把目光從夜場轉移到游戲廳來的!
不過這是Yoyo的說法,後來我從江北那裏聽來的說法是,江北早就看陸恒不順眼了,他覺得陸恒是傻逼。像江北找姑娘,玩兒和不玩兒分得很開,知道什麽樣的能用心,什麽樣的玩玩兒就算了。但陸恒,對哪個都特別特別用心,然後沒心的時候,瞬間就沒心了。江北認為,你出錢,妞出時間,這類似于你情我願的交易,但是玩弄人家的感情,這就不對了。
所以江北在泡妞這個立場上,看不上陸恒。
自從我上了江北的車以後,陸恒徹底不找我了,我想他應該是對我失望了,覺得我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兒,誰有錢誰長得帥就跟誰走。他心裏要是這麽想我,我也挺樂意的。因為從始到終,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個有錢人結婚生孩子的念頭,只是跟他陸恒不行,反正也沒戲。
我的生活遇到點小問題,我發現我缺錢用。在酒吧上班,看着沒什麽事做,可是工作成本太高了,衣服鞋子季季換,化妝品什麽的消耗得很快。我一個月一千四的工資,房租四百,打車兩百,吃喝三四百,別的再消費消費,手裏就不剩下什麽了,我連偷個懶,往幹洗店送衣服都送不起。
我和Yoyo一起逛街,聊起我的惆悵來,我說我覺得這工作沒法幹了,存不下錢來。Yoyo說她沒工作,照樣過得這麽滋潤。于是我決定跟Yoyo一起去見識見識,她到底是怎麽活的。
Yoyo這天看上了個新款手機,四千多,她自己肯定是買不起的。于是她去找了自己的金主,她的金主是個快四十歲的大叔,我們過去的時候,大叔正在和一幫朋友一起吃飯。我挺緊張的,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微弱一點,因為我過來的目的是蹭飯,不是求包養,我怕被其中哪個人給看上了。
吃了會兒飯,Yoyo讓我陪她去廁所,上了廁所出來,Yoyo在洗手池裏放水,我就在旁邊看着,水放得差不多了,Yoyo唰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機扔進去了。等了那麽一會兒,确定手機已經報廢,Yoyo把手機從水裏撈出來,唰得就又掉了兩行眼淚。
就這麽挂着眼淚回到了我們吃飯的包廂,手裏拿着個濕噠噠的手機。她往金主旁邊一坐,大叔問她,“你怎麽了?”
Yoyo就哭開了,“剛才洗手的時候,手機掉水裏了……”
她哭得可傷心了,好像真的特別為失去了手機而難過。金主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肯定不能讓她哭啊,金主的朋友就說,“別哭別哭,不就是個手機麽,再買個就是。”
Yoyo繼續不遺餘力地哭,我為這個演技深深折服。金主就安慰嘛,說:“好了別哭了,吃完飯就帶你去買,你喜歡什麽樣的?”
Yoyo說,“那天在商場看了個挺好的……”
“多少錢?”金主大叔問。
Yoyo:“四千多……”
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了,吃完飯那個大叔就開車帶我和Yoyo去買手機了。後來我仔細想了想這事兒,那些個大叔是傻逼?這麽好騙?然後我漸漸明白,其實人家不是傻逼,人家就是明知道你在演戲,也樂意哄着你,有時候包養小姑娘,包的就是個開心,是個成就感。
我恨自己不是個男人,我要是個男人,我會努力把自己變成有錢人,我也去感受感受,那到底是個有多爽的感覺。
買完手機,Yoyo就順便去金店櫃臺上挑項鏈,我考慮到自己現在挺缺錢的,順嘴問了售貨員一句,“你們這裏回收白金飾品麽?”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4 安眠藥
問好了價格,我心裏盤算着把陸恒送我的那條項鏈賣了,我雖然喜歡充個面子,喜歡真金白銀的,但說實話,真金白銀就算戴在我身上,也沒人覺得那是真的。我琢磨不如賣了買兩身漂亮衣服來得幹脆實惠。
我都好久沒有正經買過衣服了。我真喜歡漂亮衣服的。也好久沒好好做一次頭發了。
回家以後,我看着手裏的項鏈,心裏盤算着怎麽花掉賣項鏈這筆巨款,對我來說已經算巨款了,跟白撿的一樣。可是我又糾結,畢竟有點舍不得,尤其是看着那下面墜着的小骨頭圖案,越看越喜歡。
我又琢磨着,不行讓人家給我把骨頭拿下來,只賣鏈子好了。我很糾結,糾結着糾結着想起了陸恒。其實看着Yoyo天天買着買那,穿金戴銀的我也羨慕,可我又不願意像她那樣給大叔包,我覺得和大叔上床,撫摸他們那身皺皺巴巴的皮膚,是件多糟心的事情啊,Yoyo也真放得開的。
除了項鏈,我還有一串珠子,也是陸恒給的,但我不知道珠子能怎麽賣,據說這串珠子才是真值錢。我想起陸恒把珠子給我套上的時候,他說我想要什麽他都給我買,我不自覺得晃了個神。
我有點想陸恒了,但準确的說,我可能是想他的錢了。
我覺得這是個不好的想法,趕緊在腦袋裏打消掉,再說我想人家也是我在自作多情,人家估計早就不想搭理我了。陸恒最近在N酒吧出現的次數并不多,出現了也不鳥我,有時候身邊有姑娘,有時候沒有。
我盡量不去觀察他。
第二天白天,我睡醒以後就準備去賣項鏈,我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可以稍微賣得貴一點,反正就去了昨天那家商場。但我沒有賣成,因為我看見了小銳。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我看到小銳和一個姑娘在一起,也不是他以前的那個聾啞前女友,是另一個我沒見過的。人家兩個人穿着藍色的情侶衫,笑吟吟地走在一起,然後到珠寶櫃臺看東西。
我低着頭轉了身,從一側的商品鋪子的玻璃窗上看他們的影子,我這心裏忽然就挺難過的。
小銳現在在幹什麽我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跟車送貨了,看他現在的樣子,又是精精神神的小夥了,還有錢陪他親愛的買首飾,而我在這裏準備賣首飾。
我心裏就有點難過了,我想,如果沒有陸恒插那一杠子,我和小銳也許也就熬到今天了,此刻跟他穿着情侶衫,享受他給自己花錢的快感,那得多幸福的感覺。
我不想讓小銳發現我,于是掉頭走掉了。
走出商場的時候,心裏又激蕩起一陣茫然,就和當時從那個“美容美體”中心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不知道這個世界,哪個角落,什麽樣的存在,可以讓我安身立命。
我的睡眠一直不大好,就是很容易鬼壓床,或者半夜做些恐怖的怪夢。但說實話,和小銳在一起的時候,那些毛病從來就沒有犯過,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安心,我心裏踏實。那時候我并沒有現在這麽迷茫,因為未來正放在他身上。
看着別人相依相偎,我忽然覺得自己也想談戀愛了,找人依靠下,沒心沒肺一陣子。
可這玩意兒就是想想,我心氣兒還高,酒吧裏的服務員追我,我還愣是看不上。嘗過好的,就看不上差的了,有了千足金,誰還稀罕925純銀,用過蘋果,哪還瞧得起山寨機。
我想我可能注定是為傍富而生的。成功的先決條件,是成功的欲望。
但是富二代和大叔被我排除在外,而我并沒有機會去接觸正經的精英人士,我就感覺,其實我們酒吧裏的歌手啊DJ啊也是可以考慮的,一個月近萬塊的工資,夠滿足我了。不過問題還是,他們身邊的女人太多。
我徹底打消這個念頭,還是因為收銀妹子。
收銀妹子跟DJ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收銀妹子回家呆了兩天,然後DJ趁着這兩天,果斷被張哥那個十八歲的女兒挖牆角了。
收銀妹子被分手,回來以後感情和面子通通都沒有了,那DJ最近連話都不好意思跟我說,估計心裏也覺得對不起收銀妹子。
收銀妹子發飙了,請了天假,但晚上還是來了酒吧,并且帶來了一板安眠藥。收銀妹子打算死給DJ看,對,是死給他看,也就是看看就好了,應該沒打算真死。
我勸了,沒勸住。我和她坐在角落的卡座裏,反正這會兒沒人,我們就先坐坐。收銀妹子弄了杯水,開始一顆一顆往嘴裏送安眠藥。我坐在對面,像看着個很神奇的東西一樣看着她,我也沒見過人死啊。
她先吃了幾顆,覺得一顆一顆吃得太慢,就開始四顆四顆一起吃,一邊吃一邊盯着在DJ臺上打碟的DJ。在收銀妹子決定吃安眠藥之前,我打聽過吃安眠藥的死法,據說得一次性吃大量才會死掉,否則一般吃多了,就是睡大覺而已。
她吃了十好幾顆,我忽然反應過來了,一把打掉她手裏的藥,我說:“你瘋了,再吃真的死了。”
收銀妹子還想吃,藥勁兒可能還沒上來,她瞪着DJ,她說:“我死了就讓他後悔一輩子!”
瘋了。
我不讓她吃了,要帶她去醫院,她的臉色開始發白。我轉頭跑到DJ臺,把這個消息告訴DJ。DJ知道她要吃安眠藥,但沒想到她居然真的吃了,當時碟也不打了,随便放了首歌往卡座跑。
他把收銀妹子抱起來的時候,收銀妹子已經沒什麽力氣了,DJ抱着收銀妹子往外面跑,收銀妹子不幹,就用剩下那點力氣在場子裏跟他鬧,場子裏桌子很多,鬧着鬧着他倆就都摔倒了。
收銀妹子哭,那張臉白的,在紅紅綠綠的燈光裏,像鬼一樣。收銀妹子的鞋帶開了,DJ給收銀妹子系鞋帶,特別溫柔地問她,“你聽話好不好?”
她就是不聽話。收銀妹子已經是背水一戰了,我估計到了此時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了。
十幾片安眠藥不至于讓她馬上昏迷然後死掉,反正就是沒力氣,但還能強撐神智。收銀妹子掙紮,就是不讓DJ帶他走,這時候來了個幹脆利索的人,一把把收銀妹子從地上抱起來,端着就往外面跑,一個屁不放。
這個人是陸恒,估計是在旁邊看熱鬧看不下去了。收銀妹子在陸恒懷裏折騰,陸恒劈手就在她臉上甩了巴掌,收銀妹子就老實了。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面,DJ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面。
陸恒遙控開車,我屁颠屁颠上去開了後門,陸恒把收銀妹子放在後座,對我吩咐:“上車。”
我就上車,陸恒繞去駕駛座的時候,順便跟DJ說了一句,“你自己打車。”
DJ可能是身上沒錢,又先跑回酒吧去了。
陸恒開飛車啊,就往最近的醫院跑,我打電話告訴DJ我們打算去哪個醫院,讓他趕緊跟過來。挂了電話才反應過來,陸恒這是在幹嘛吃?
收銀妹子在後面打滾,從後座上滾到地上,就陷在那個夾縫裏,我坐在前面也沒法幫她。陸恒淡淡地,擰着眉頭說,“丢不丢人?”
我第一反應是,“你認識她?”
“不認識。”陸恒說。
我幹幹眨了眨眼睛,陸恒又說:“你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丢死人了,有用?”
陸恒挺聰明的嘛,這就看出來是怎麽回事了。我撇撇嘴不吱聲,醫院就在眼前,車一停下,趕緊下去,跑到後座和陸恒一起把收銀妹子拉出來。
陸恒就打橫抱着她往裏面跑,他抱着個人還跑得比我快,可恨我穿着高跟鞋,在後面小步追着,跟只小雞似得。
當時心理就是着急,沒有太多的心理活動。不過事後我回想起陸恒這副救死扶傷的模樣,真心覺得帥得一塌糊塗。
收銀妹子被送到急診室,DJ也火速趕到了。她可能腦子已經迷糊了,手腳都是冰涼的,她還想跑,想離開醫院,她現在可能已經不知道死活是怎麽回事兒了。
醫生按着說要洗胃,收銀妹子堅決不肯幹,DJ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地哄,醫生在那裏一邊做思想工作,一邊準備急救。
陸恒就冷冷冰冰地看熱鬧,我也只能幹着急,偶爾勸上那麽兩句。
後來把收銀妹子勸住了,但她還是不肯洗胃,據說洗胃非常難受,她說她喝水。
因為劑量不是很大,并且送診及時,醫生說如果讓她現在喝大量的水,把胃裏的東西吐出來也行。
我就站在陸恒旁邊看着收銀妹子一杯一杯地喝水,太可憐了,那麽大點肚子,怎麽能裝得下那麽多水。她喝不下去了,DJ哄着逼着她喝,陸恒皺着眉頭,有點嫌棄又有點心痛的意思。
他問我:“她在想什麽?”
我搖頭,小聲說:“被甩了。”
醫生在忙活,我站立的這個地方比較礙事,陸恒一把把我拉到自己身邊去,“怎麽沒看見你去死?”
“我又沒被甩過……”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5 海盜船
收銀妹子吐得稀裏嘩啦的,嘔不出來還硬嘔,然後再喝水再吐,小臉兒煞白煞白的,我沒法體會她此刻身體的感受,一定特別特別難受。
我跟收銀妹子是好朋友,在酒吧這大半年,都是她在陪我照顧我,女性朋友裏,就她現在是關系最鐵的了。我看着她那個樣子,幹着急就急哭了,我心裏開始想事情,覺得她這樣多麽不值。
DJ要是不要她了,她怎麽着都是不要了,何況她這樣,DJ兄弟心裏多有壓力,她要死要活根本改變不了什麽。自己就是白受罪,還丢人。
在哄收銀妹子喝水之前,DJ的意思是,只要她不鬧了,他們就和好,這樣的話我聽了都知道是哄哄,我不知道收銀妹子會怎麽想。
我看着閨蜜受罪,我哭,被陸恒占了便宜我也沒在乎。陸恒把我拉到懷裏,一下下拍我的背,也沒怎麽哄我,就是輕輕地拍,拍得我覺得心裏很踏實。
我把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很優雅地蹭着眼淚。
收銀妹子吐完以後,就睡着了,怎麽也得在醫院睡上兩天。我就在這裏陪着她,DJ到晚些時候,看收銀妹子不會醒過來了,就先回去了。他走的時候那個神态,就是很猶豫很懦弱的樣子,我心裏挺嫌棄他。
陸恒在這兒呆了很久,病房裏,他問我:“你打算在這兒陪着?”
我點頭,想起來了,認認真真地對他說謝謝。陸恒撇撇嘴,一副舉手之勞何足挂齒的樣子。他說:“怪無聊的,我就不在這兒陪你了。”
我繼續說謝謝,經過這麽一遭,面對陸恒的時候感覺心平氣和了,尤其想起收銀妹子鬧的時候,陸恒抽他那一巴掌,我還從來沒想過,一個男人抽女人,還有抽得這麽夠味兒的。
陸恒把外套脫下來,W市的夏天,如果不是趕上特別悶熱的時候,就還是會有點冷的。陸恒把衣服給我,我茫然地看着他,然後說:“不用了。”
他說:“待會兒睡覺的時候蓋着點,我回頭找你拿。”
我當時其實并不清楚自己腦子怎麽想的,就是笑了,特嗲特溫柔地說:“好呀。”
陸恒走了,我趴在病床邊上想陸恒。我必須承認,今天陸恒的表現把我電到了,太爺們兒了,我甚至在想象,要是吃了安眠藥的是我,被陸恒抱着往醫院跑是啥心情。
我腦袋裏就一直在想他,沒什麽過去,全是今天的畫面,揮之不去。不管我怎麽拼命地搖頭,讓自己不要再想了。
後來我睡着了,做夢也是他,但不記得夢了什麽。
第二天早上,我餓得半死,可是懶得下去弄吃的,就在這兒挨着,挨到中午十一點,陸恒過來了,果然給我帶飯來了。
收銀妹子還在睡。陸恒在床邊跟瞻仰遺容似得認真看了她幾眼,問我:“她死了沒有?”
我啃着餅子,滿嘴掉渣地說:“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呢?”
陸恒撇嘴,“這事兒好看啊?”
我就有那麽點好奇,問他:“這要是你對象,你怎麽辦?”
“要是我女人,我他媽才不管呢,愛死死去。”陸恒說。
“那你也太狠心了。”
陸恒随便找個地方坐下,對我講:“死纏爛打這招對男人不管用,反正我最煩這種。”
他這麽說吧,我就想了想,自己算不算死纏爛打的。還好不是。
他砸了下嘴,“這年頭還真有這種事兒。”
陸恒後來拿了外套就走了,我繼續在這裏陪床。其實他把外套拿走的時候,我挺失望的,我甚至懷疑過,他有沒有可能故意把外套留下,然後留下下一個過來找我的機會,顯然人家沒這個打算。
我只能安慰自己,估計陸恒也就是單純的好心吧,總不能見死不救。
我這幾天沒上班,出了自殺這種事,也算個驚天動地百年難遇的大事了,老板張哥表示理解。
收銀妹子出院,我趁着她人還在醫院,就算接着要死要活,也基本死不成,耐心勸了她幾句,叫她不要再鬧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坨渣。
收銀妹子好像睡了通大覺就想開了,她跟我承諾絕對不會再死了,那破滋味兒太難受了。她說她喝水的時候,手腳冰涼,她就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她就害怕了。尼瑪沒有男人就算了,還是活着好。
出院休息一天,陸恒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他應該沒有我的電話,不過他要找到很容易。
陸恒約我們出去,美其名曰給收銀妹子壓驚,一起去吃了頓好的。啊啊啊啊,我好久沒吃這麽多好吃的了。雖然我經常跟Yoyo一起蹭飯,但是跟她蹭飯的感覺一點都不美妙,每次都好像吃不飽。
我也是沒那個高檔次的命,他們吃什麽參啊鮑啊,我完全吃不出滋味,反正就是不飽。
陸恒就比較接地氣,就算吃好的,也是挑好吃的吃,我和收銀妹子吃的很開心。我很久沒來這家飯店吃飯了,這就是和陸恒第一次在外面吃飯的那家,有拔絲玉米的那家,我說:“我最喜歡這家的菜了。”
陸恒說:“那你常來就是。”
我想常來啊,可是我吃不起啊。陸恒可能考慮到了,他說:“記賬就行,寫張一帆的名字,我每次來都寫他的。”
這家飯店估計是和張一帆家有什麽關系,我沒細問。
反正我記住了,抓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問,“不用還啊?”
陸恒投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原諒我的小心肝又膨脹了,我覺得記賬簽名啊,那都是大人物出門做的事情,我瞬間感覺,自己也擠入了有身份的人的行列。
吃完飯,陸恒帶我們出去玩兒。逛海上公園,那邊有海盜船坐,當時W市這邊還沒有正兒八經的游樂場。
我們三個上個海盜船,還沒啓動之前,陸恒跟我扒瞎,他說以前他帶別的姑娘來的時候,都故意讓老板開高一點,使勁地吓那姑娘。
我們這次開得高還是低我不知道,我就感覺陸恒在跟我吹牛逼。
海盜船上就坐了我們三個人,徐徐地開起來,剛開始還是覺得新鮮好玩兒,感受很特別,然後越來越高,正面沖上天的時候,很爽,但是往下降落的時候,感覺自己平行于地面,心裏就空落落的。
到達頂點以後,搖擺的速度就會非常非常快,收銀妹子在旁邊刺激地啊啊叫,聽那叫聲叫得很過瘾的。我還比較淡定,想叫叫不出來,感覺太做作了,其實就是放不開,陸恒在我左手邊,抓着那個安全杠堅決不擡頭。
我好賤,我說:“你擡頭啊,可好玩兒了。”
陸恒幽幽地擡頭看了一眼,海盜船正在從高處往下降落,距離地面好高好高,陸恒急忙趴到杠子上,低低地嗚嗚咽咽地叫了聲,“媽媽……”
搞半天他最害怕。
但是我覺得陸恒把我的母性激發出來了,我拉着他的手,他反手拉回來,拉得特別特別緊,我還勸他,“我覺得挺好玩兒的啊,沒那麽吓人啊。”
陸恒罵:“你是變态!”
一次五分鐘,我們給了三次的錢,連續開十五分鐘,這十五分鐘裏,收銀妹子一直在尖叫,陸恒抓着我的手在喊媽媽,我淡定地觀察着他們的反應,然後轉頭看着旁邊搖來搖去的海。
我想有些事情一定是要體驗下的,比如在海邊搖來搖去的海盜船上看海。
這樣看海的感覺非常不一般,我形容不出來,大家有機會來W市試試。
從海盜船上下來的時候,收銀妹子爽了,表示雖然挺吓人的,可是還不過瘾。陸恒小臉兒煞白煞白的,眼睛裏水滋滋的,一閃一閃就像小孩子,看着那個惹人憐愛啊。
陸恒扶着欄杆說想吐。
我在後面一下一下捋他的背,陸恒急眼,差點哭了,他說:“你別拍了,再拍真吐了!”
我安慰他,“沒事兒,吐我就給你接着。”
陸恒瞪我一眼,“吐你嘴裏!”
我抿了下嘴巴,然後身體朝他靠近一點,揚着臉在陸恒嘴巴上親了一口,就是很簡短地啄了一下,感覺他的嘴唇冰冰的軟軟的。占完便宜我就跑了,拉着收銀妹子去走吊橋。
陸恒扶着欄杆,可能有點風中淩亂。
我為什麽親他,因為我想親他,我喜歡他啊。我想喜歡這個東西,不能算是一種常性,有些東西這一秒喜歡,下一秒就沒感覺了,而這個瞬間,我是喜歡陸恒的,所以我就親他了。
我和收銀妹子已經走到了吊橋上,那種木板搭的橋,兩邊是鎖鏈,得有個一百米?反正很長很晃,我對長度沒什麽概念。
我們已經走到了中間,走得很小心翼翼,陸恒才追了過來,他膽小,也不上橋,就站在橋頭晃鎖鏈,晃得整座橋都跟着晃悠,我和收銀妹子吓得不敢動了,小動物一樣扒着鎖鏈求饒,陸恒笑得跟大傻逼似得,還是不放手,搖得更加起勁兒。
娘的,這個大傻逼。
我咧着嘴,要哭不哭地扯着嗓子求他,“別晃了,我要死了……”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6 你在調戲我?
最後陸恒還是放了我們,我和收銀妹子相互扶持着走回去,陸恒還是沒心沒肺地笑着,是不是幹了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都這麽開心的。而他看我的目光裏,會多那麽一絲狡黠,我有點後悔了,不該一時沖動去親人家。
這天玩兒的挺好的,收銀妹子的精神面貌已經全面恢複了,我們又去別的沙灘跑了一會兒,這裏到了夏天,就有很多穿比基尼的外國姑娘,十四歲到四十歲,但其實更喜歡盯着他們看的,都是女人。
陸恒表示,作為一個男人看了完全沒有感覺,見怪不怪的。不過這要是在自己的床上看,那就很不一樣了。
收銀妹子光腳站在海邊獨自悵然去了,我覺得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