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9)
其實就算是分了。
看見小銳他們,我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躲開了。我跑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躲着,也就沒進休息大廳,我更怕被小銳發現,不是他怎麽跟我解釋為什麽和前女友在一起的問題,而是如果陸恒突然出現,我怎麽解釋的問題。
我這心慌的啊。我天生就不是個腳踏兩只船的主,一做錯事我就慌。
我正慌着,陸恒洗完出來了,穿着洗浴裏那種寬松的浴服,洗浴裏有兩種浴服,一種是免費的,一種是花錢買的,像陸恒這種講究人,肯定是花錢買的。那種花錢買的更好看,可能是因為面料高檔給襯托的。
我不進大廳,陸恒問我在這兒杵着幹啥,我腦袋懵懵地說:“我想睡覺,這兒太吵。”
我只是不想讓陸恒和小銳見面而已。其實我話裏的意思是,我打算回家。
但是被陸恒誤會了,他直接帶我拐進了旁邊的電梯,到了三樓,三樓就是那種專門打炮休息的房間了。
陸恒把我推進去,我還在緊張中未能自拔,坐在床邊兒上,他就開始解浴服上的帶子了。
那一身精壯的皮膚露出來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點,我想解釋些什麽,“不是,我……”
陸恒已經跪到床上,兩腿把我夾在中間,兩手抄到我的衣服下面,一邊摸一邊推,一邊問我:“今天怎麽這麽主動?”
我和他不是一條邏輯,但我已經漸漸可以開始理解他的邏輯。我躺在床上,知道這個人的手都放在了哪裏,他在怎樣地撫摸我,而我也沒有回避的打算。
我覺得和以前每次一樣,都這樣了,我跑不掉。
況且,曾幾何時,我也想什麽都不想的,瘋狂地放縱一把,和陸恒也好,和小銳也行。只要什麽都不想,光享受就行。像電視劇裏那樣,纏纏綿綿,畫面唯美。
陸恒脫掉我的衣服,做了會兒前戲,要進不進的時候,趴在我耳邊說,“那個小夥回來了。”
陸恒見過小銳,雖然我沒有說過小銳就是我的男朋友,但在網吧見面那次,陸恒就以為小銳一直都是我的男朋友。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問我:“你跟他睡了麽?”
我愣了愣,輕輕地搖頭。
陸恒一邊把自己往我身體裏面送,一邊說:“你要是和別人睡過,我就不睡你了。”
按說陸恒這樣的人,我覺得他不該有處女情結,他以前睡過的那些姑娘,混在富二代圈子裏的,這個玩玩兒那個玩玩兒,沒哪個是底子幹淨的,但是何必偏偏對我要求這麽苛刻。
後來我還是請教了江北,江北自認對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通透,但這個問題也難倒了他,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在認識饒饒以後,他和陸恒是一樣的想法。
也許只有完全屬于自己的東西,在被別人糟踐過以後,才會更加的嫌棄。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0 分手
事後,我抱着陸恒問了個問題,我問他,“如果那天換了是別人也是一樣的麽?”
如果那天在網吧他看到的是別人,在游戲廳也是別人,是不是他也會一樣這樣去對待那個她。是不是他做的這些,都是因為他自己心裏那種神經病一般的慈悲發洩,而無關于我是誰,無關于趙紫妍這個名字。
陸恒沒有說話,我覺得我應該就知道答案了。
這是我第五次和陸恒做愛,我已經開始懂得男女之間的歡愉,會在那種時候有無法遏制的,想要呻吟的欲望。
陸恒到底還是把我改變了,他給我畫的這個火坑,我很難再跳出去了。
我在他懷裏大概睡了兩個小時,醒過來是因為陸恒在親我,我把他推開,他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我,嗓音低低地,“和他分手,好好跟着我。”
我想了想,坐起來穿衣服,臨走之前說了一句特裝逼特有範兒的話,我說:“我會和他分手,但不是因為你。”
我想我必須好好考慮和小銳分手的問題了,跟他有沒有和前女友在一起沒多大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雖然強裝對陸恒的不冷不熱,但我和小銳在一起的時候,其實經常不自覺地把他們拿出來做比較。
跟我是不是處女關系也不是那麽大了,我覺得我對小銳不忠,而且可能不會改正。這樣下去,如果陸恒以後再找我,我估計我還是沒有辦法果斷地拒絕,我還是會忍不住往裏面掉,我根本就管不住自己。
這種在兩個人之間糾結的感覺,太痛苦了,就我這麽個糊裏糊塗的腦袋瓜,我周旋不過來的。
我是自己離開洗浴的,因為我身上沒有錢,就把賬并在了陸恒的賬上,陸恒也沒有出來找我,他很可能再叫個按摩之類的爽一會兒再走,管他呢。反正他現在肯定覺得我特裝逼,特別的不識擡舉,特別給臉不要臉,拿自己當個什麽了不起的東西。
走了以後,我還是得先回店裏,我的手機鑰匙錢包都在店裏,沒有那些東西我也回不了家。店裏确實歇業關門了,估計是上面還在交涉走動,怎麽也要關門兩天裝個乖。
我去了那個偏愛洗衣服的服務員家,她還是在家洗衣服,我運氣也還可以,我和收銀妹子的東西都被她收走了,現在就在她家。
我拿了東西回家去睡覺,我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就給小銳打電話,還是再等等,我一想到這個電話打出去,就是我要說分手了,心裏難免很發堵。
床上的被子是他的,陽臺上的晾衣繩是他栓的,他說要在這裏這裏那裏那裏擺上各種東西,他說要帶我過上好日子,那些好聽的話,美好的願望,這麽快就成泡影了。有的時候,舍不得一個人,不光是舍不得回憶,同時也是舍不得那些沒來得及發生的,期待中的事情。
我等了一晚上,等到睡着,小銳也沒有主動找我。
後半夜我忽然醒了,鬼壓床,很難受。我起來把燈打開,努力不讓自己再睡着,因為一睡着就還得鬧鬼壓床,對這事兒我太有經驗了。
然後我翻出手機來,還是撥了小銳的電話,他好半天才接,我輕輕地“喂”了一聲。
“啊,妍妍。”他的回應很簡單,其實一直都很簡單,也沒什麽态度情緒可言。
我說:“我被抓了你知道麽?”
小銳才有點吃驚,“啊?什麽被抓了?”
我說:“你今天沒去過游戲廳麽?”
“沒有啊。”他回答得坦坦蕩蕩,對,他是沒去過,他去洗浴了。
我問:“小銳你跟誰在一起?”
“小王哥啊。”
“還有呢?”
“沒有了,就小王哥啊。”他的語氣真是夠坦蕩。但小銳從小就可會撒謊了,越撒謊他的表情就會越誠懇。
我說:“你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我?我跟小王哥在外面洗澡……”
“你還騙我!”
就算是洗澡,他們能在洗浴從下午一直耗到半夜?這得是有多沒地方去了。
小銳想解釋,我說:“你讓小王哥接電話。”
他就支吾開了,反問我:“你怎麽了你?”
我說:“你是不是和陶馨在一起?”
“哦,她呀,”小銳試圖用大喇喇的口氣來掩飾什麽,他說:“下午是見過來着。”
“你們都分手了為什麽還見面?”我繼續質問,還真他媽一副小銳做錯了事情的樣子。
小銳解釋,“她遇上點事兒……”
我沒讓他把話說完,哽着嗓子說,“小銳我們分手吧。”
然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飛快得挂了電話,把手機關機。我已經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有手機用了,什麽都不管了,反正就是要分手了。但是我很卑鄙,明明是自己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偏偏揪住他那一點小問題借題發揮,搞得好像是他對不起我,他活該被分手一樣。
但我沒有理由啊,我怎麽跟小銳解釋啊。就算是分手,我也不想讓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想讓他從此以看一個蕩婦的目光來看待我。
其實很多人都有那種想法,就是分手了還希望你還喜歡我的想法,我不求小銳能多喜歡我,但我絕對不希望他惡心我。我還想在他眼裏繼續裝好人。
這事兒我幹得很堅決,但其實也躲在被窩裏哭過了。我說了我舍不得,這哥們兒我們認識快十年了,從我一米四他一米五,我一米五他一米六,我一米六他一米七八,我能大言不慚地告訴所有人,我就是看着他長大的。
這麽個人,如果我們沒有好過,可能還能再做很多年朋友,而至此,我就徹底失去他了。
我真心很難過的,真的。
小銳第二天早上來找我,我也知道他肯定會來找我,他得解釋啊。我也給小銳解釋的機會了,他和前女友怎麽回事兒,我不是不感興趣。
小銳的前女友叫陶馨,和小銳好了一年多,肯定該幹的都幹過了,那姑娘是個聾啞人,他倆上網認識的。
我是到他們快分手了才知道,小銳那個女朋友是個聾啞人,之前我沒有見過。這件事情使我再度對小銳刮目相看,我在心裏崇拜他,我覺得他真是個好男人。可惜小銳好的有點濫了,這個前女友今年也點子背,她新好的那個男朋友,趕上年前這個違法亂紀的高峰期,也幹了點違法亂紀的事情被抓了,陶馨很傷心,就給小銳發了信息,于是小銳就招呼上小王哥颠颠地去安慰她。
一直在安慰,安慰了她一晚上,安慰到小王哥都走了,他還在人家家裏安慰她。我不關心他是怎麽安慰她的,小銳說就是打那麽兩個簡單的手語,讓她不要多想了,然後陪到她睡着。
小銳解釋完了,我還是要分手。他問我為啥,總得給個理由,我磨磨唧唧地拿不出理由來。
我說:“我後悔了。”
他說:“你後悔什麽?”
我連那種不要臉的理由都找出來了,我說:“我媽不讓我這麽早找男朋友。”
這句話把小銳點燃了,他蹭一下就火了,他說:“趙紫妍你跟我說句實話要死是不是?你媽,你媽是什麽人我太知道了,不就是嫌我沒錢沒工作麽,我不在這幾個月,你敢說你沒找?”
我低着頭不說話,撇着嘴讓自己不要哭。
小銳很生氣,瞪着我,“我給你次機會,你說你找沒找?”
小銳的機會我懂,就是我要是跟他承認了,假如我說我還是想跟他好,他會原諒我的。但是我不能不跟他說實話,找了就是找了。
可我自己也不知道實話是什麽,事兒我是幹了,但那不算找,因為我和陸恒到底還是沒有什麽實質性關系的。
我憋了半天,最後沖他吼,我說:“你不要問了,我就是找了行不行!”
吵架的時候,常常是理虧的那個說話聲音更大,而且也更沒有力度。小銳冷靜了,臉板着,他說:“行,分就分吧,以後別他媽再讓我看見你。”
小銳摔門而去,我不确定我們能不能說到做到。我喊那一嗓子的後勁兒還沒過去,就自己趴在枕頭上瞎哭,瞎哭。
所有的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等我心情平複了以後,有種無債一身輕的感覺。陸恒沒再找過我,小銳也沒再找過我,游戲廳我不打算幹了,去領了餘下的工資,回家舒舒服服地過了個年。
我媽還是不停地在我耳邊叨叨找個有錢人的問題,看見我這麽漂亮個手機,她那個愛不釋手啊,她想跟我換,我憑啥跟她換,用過好的了,誰還稀罕用那些山寨破爛。
過完年我又回了W市區,我還是得找工作,還是得像以前那樣勤勤懇懇月月月光地打拼,拼到拼出來了,或者死活拼不出來為止。
我們這種人,找工作沒什麽好的途徑,就是買街邊小報,或者是公交車上的信息報,然後看上面的招聘信息,挨個打電話,過去面個試露個臉什麽的。
于是後來在N酒吧收銀妹子的撺掇下,我去N酒吧做了小蜜蜂,其實不幹什麽,每天到時間了過去打卡上班,然後就在場子裏泡着,有免費的水果和假酒,偶爾打打電話,叫幾個姑娘過來沖人氣。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1 醬油帝江北
我做過很多份工作,酒吧小蜜蜂無疑是最輕松的,一天只需要工作差不多五個小時,不用打掃衛生,沒有任何職責可言,就是在場子裏坐着吃喝玩樂而已。并且這份工作,只要你按時來按時走,基本是沒人管的。
唯一需要花點心思的,就是處理在夜場裏的各種人際關系,得罪人,是肯定不行的。
還好我在這裏有個熟人,就是收銀妹子。剛來的時候,我不怎麽适應,跟服務生什麽的也沒混熟,就偶爾跑去收銀臺跟收銀妹子說兩句話,然後心裏就踏實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在夜場,要化很漂亮的妝,穿漂亮的衣服,高跟鞋,這也是我工作的內容。當然我是不用招呼客人的,這裏有專門的客服人員,那些才是推酒陪酒的。老板花錢請我們這些小姑娘過來,原因是,只要場子裏有姑娘,就不怕沒有男人來消費。說白了,我就是個托兒。
我幹了那麽幾天,跟大家也熟悉了。後吧來了個新妹子,傳聞是這邊某大學的大學生,長得挺清純,身材也好,就是挺高貴冷豔的,不愛搭理人。叫林曉饒。
人家是有資格高貴冷豔,人家是大學生嘛,誰跟我們似得。
有個服務生小哥看上人家了,姑娘過來的第三天,服務生就過來撺掇我,讓我幫忙去要個電話號碼。說實話,我真不樂意管這些閑事,而且我覺得我和大學生是有距離的,我不想跟高貴冷豔的大學生打交道。
但我又是個足夠虛僞的人,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覺得我熱心善良天真可愛,所以這個忙表面上還是得幫。
我去找大學生聊天,裝得很熱情,張口就叫了個小名,“饒饒。”
我也不知道她小名到底叫什麽,反正夜場裏都是這麽個叫法,顯得親切嘛。我趴在後吧的吧臺上,饒饒正在打杯子,挺窘地看我一眼,估計是因為不熟,她對我笑笑,沒說什麽。
我跟她聊天,“聽說你是W大的學生啊,你學什麽專業的?”
“英語。”她回答得很簡單。幸虧很簡單,她要是說點什麽亂七八糟的專業,我也聽不懂啊。我笑笑,恭維她:“你真厲害,我要是像你這樣這麽會讀書就好了。”
她又尴尬地笑笑,确實夠高貴冷豔。面對這麽個高貴冷豔的人,很難打開話匣子,我還是有什麽說什麽吧,我說:“你電話號碼多少啊,有個服務生想知道。”
“啊。”她幹幹地應了一聲,我觀察到她臉上那絲為難的神色,我心裏在想,那小服務生真是不自量力,人家長得這麽漂亮,還有好學歷,怎麽可能看上他。
饒饒說:“不用了吧。”
這是拒絕的意思。我想了想,往吧臺上又趴了一點,對她說:“那這樣,我告訴他你最近要換號碼,以前的不用了。”
她又是一聲幹笑,我也就沖她笑笑,轉身回去複命。
服務生小哥嫌我任務完成的不好,沒要來電話。我當然得給自己辯駁兩句,我說:“要來也沒用,人家大學生能看上你?”
“大學生怎麽了?大學生不也幹這個,還沒我掙我的多呢。”服務生小哥不服。
他說得其實也不錯,服務生的底薪本身就比後吧高,而且服務生在前面,酒水提成加上小費,一個月也能撈到三千,比後吧的兩倍還多。
但我因為沒完成任務,還是想狡辯,就酸他一句,“人家是暫時幹這個,你一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
“你放屁。”小哥不服。
我就沖他吐個舌頭翻個白眼,裝裝可愛跑前面繼續做勤勞的小蜜蜂去。我這工作最悲慘的就是無聊,比在游戲廳上分兒還無聊,而且只有酒沒有水喝,我口渴了就只能拿酒湊合。每天都有那麽點暈暈乎乎的。
今天不無聊,我有心事。我們老板張哥又給我發信息了。按照收銀妹子的說法,我們老板就是個老色鬼,女兒都快和我一樣大了,酒吧裏的姑娘他挨個騷擾了個遍,好多都給他白睡過。
收銀妹子沒有被睡過,收銀妹子來到不久就和DJ好上了,DJ是老板的熟人,老板不好意思下手了。所以收銀妹子說,想在夜場裏踏踏實實地幹,還是得有人罩才行。
我一個散工,連個正兒八經的上級都沒有,我不知道找誰罩。
我正對着張哥發來的,下班叫我去KTV的短信發愁,有個人在後面捅了捅我的肩膀,我回過頭,看見個戴着鴨舌帽的人,我不認識他。
鴨舌帽說:“我們北哥請你過去喝杯酒。”
我當時也高貴冷豔了,其實我就是單純的沒反應過來,我說:“你們北哥是誰啊。”
我那副表情,是個十分不給面子的表情,鴨舌帽就點了個頭走了,好像我很不識擡舉似得。我确實沒反應過來北哥是誰,我進夜場這個圈子沒兩天,那些各路富二代的大名,還沒有記牢,他們的樣子也沒來得及熟悉。
後來他們北哥親自過來了,遞來杯沒滋沒味的蘇打水給我,他坐在我對面,笑吟吟的。
我擡起頭來看他,然後腦筋就幻滅了,不得不再稱贊一句,真他媽的帥得一塌糊塗。我就激動了,笑着說,“是你啊。”
我想起來了,我和陸恒一起在另一個夜場見過他的,當時陸恒告訴我他叫江北,當時我心裏就在犯花癡,這麽大個帥哥主動來跟自己說話,任誰心裏都得偷偷開幾朵小桃花,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狗屎運了,大帥哥對自己有興趣了。
但是江北下一句話就把我打回了原形,“小陸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合着他是來打聽陸恒的。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就随便敷衍一句,“他有事兒吧。”
江北也是個小人,故意說陸恒的壞話,撇着嘴,特無奈地說:“他能有什麽正事兒,又盯上哪個小姑娘了吧。”
我的表情就有點黯然,是,陸恒這麽久沒騷擾過我,估計是現在又去開墾別的田地了。
我抿了口蘇打水沒說話,江北淡淡地看我一眼,微微一笑,順手從桌子上拿起我的手機。
“你幹嘛?”我茫然地問。原諒我又自作多情了,我看見江北拿着我的手機,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手機,然後在我的手機上按鍵,我還以為他是想留我的電話號碼。
但是江北好像撥通了什麽,放到自己耳朵邊上,幽幽地懶懶地,笑着招呼,“我江北。”
我不知道他拿我手機撥了誰的電話,就聽他繼續說,“怎麽好長時間不見你呢?過來吧,哥想你了,來一起喝點兒。等你哈。”
江北挂了電話,把手機交給我,我剛想翻翻通話記錄看看他打給誰的,江北就很大方地拉了我的胳膊,把我拉到卡1去坐下。
等我一屁股坐在江北旁邊了,他才告訴我,“小陸一會兒過來。”
我眼角抽了抽,陪着笑說:“我這上班兒呢哥。”
“你上什麽班兒?”江北顯然不懂。
我也不好跟他解釋,就琢磨怎麽趕緊閃了。我雖然考慮過,在這裏可能見到陸恒,而且剛來的那兩天,因為怕見到陸恒,成天心裏還慌慌的,但現在看開了也沒什麽。不過我不想這樣碰見陸恒,坐在他的仇人旁邊。
江北說了句特別折磨人話,“坐這兒吧,人家早就把你忘了。”
我這心裏就猛地一抽抽,忽然覺得挺堵得慌的。江北給我倒了杯酒,碰杯,他一飲而盡,我裝逼,也跟着一飲而盡。
而我的心裏,似乎真的開始期待發生點什麽,有種置身事外,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感覺。我想知道陸恒過來以後,看到我和江北在一起,是個什麽反應。
我跟這些人簡單認識了一下,我告訴他們我叫妍妍。也沒什麽正事兒,就是聽他們幾個聊天,偶爾喝那麽兩口酒,我也早就把老板叫我下班去KTV的事給忘記了。
陸恒來了,領着個姑娘過來的,姑娘挽着他的胳膊,兩個人出現在卡1的入口,陸恒看見我,我看見陸恒,我們倆有那麽差不多兩秒鐘的對視,我隐隐感覺到陸恒瞪了我一眼。
江北擡頭,笑吟吟的,“小陸,來,坐。”
江北說着往我這邊靠了靠,在身旁給陸恒騰出個空座來,然後胳膊就攬到我肩膀上來了。我心裏一陣愕然,手足無措,不知道江北想幹啥,陸恒在想啥,我就跟個僵屍似得僵在這兒。
陸恒卻沒坐下,站在玻璃桌前面,我低着頭沒敢看他,透過場子裏吵鬧的音樂,還是能清晰地聽見陸恒的聲音,很不客氣,他問我:“趙紫妍,你在這兒幹嘛!”
【妍妍篇】魚憶七秒,人忘七年 022 賤賤賤
我不想理陸恒,他都帶個姑娘過來了,他還管我的事幹什麽。我想裝沒聽見,但可能在場的人都聽見了,而且陸恒不坐下,弄得他身邊那姑娘也挺尴尬的。
大家都在等着看熱鬧,江北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陸恒叫過來,這絕對是在挑釁。
我還是不吭聲,陸恒說:“你跟我出來!”
我不想動,他就過來拉我,江北松了攬在我肩膀上的胳膊,人家可淡定了,轉頭看着陸恒帶過來的那個姑娘,說:“妹妹坐。”
這逼!
陸恒沒管那姑娘,拽着我到外面的走廊。走廊這邊有廁所,陸恒把我拽得稍微遠點,就到了比較安靜的區域了。
賊霸道了,就跟我們上學的時候看的那種青春偶像小書裏描寫的一樣,他用胳膊撐着牆壁,把我封死在裏面。我就只能貼着牆壁,怯怯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陸恒歪着頭瞪我,又問一遍,“你在幹嘛?”
嘿我就不樂意了,我黑着臉問過去,“我幹嘛關你什麽事兒?”
“你說關我什麽事兒!”他還吼我。
我一咬牙,“你自作多情!”
陸恒眼睛瞪得更大,“傍上款兒了了不起了你?”
“我什麽時候傍款兒了,我這上班兒呢!”
“什麽破班兒!”
“小蜜蜂啊。”
陸恒反應了一下,知道小蜜蜂是幹啥的了,皺着眉頭,恨鐵不成鋼地說:“你這和坐臺有什麽區別!”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坐臺了。”我抖了抖身子,想擺脫這個被控制的姿勢,“你讓開,我還得回去上班呢!”
我這一嗓子吼出去,驚動了走廊裏的路人。其實大家在酒吧,誰沒見過一男一女這麽談話,本身是見怪不怪的,但我不是這裏的人麽,我的聲音熟人能聽出來。而這個走廊裏正在走的,是我們老板張哥。
張哥就瞅我,陸恒一眼白過去,“看什麽看,沒見過啊!”
張哥一愣,認出陸恒來了,但是陸恒沒注意他是誰,扭頭繼續沖我吼,“我怎麽早沒看出來你這麽賤!”
他一天到晚成天罵我賤,我是賤,我賤不過他!
張哥看着是在吵架,陸恒又是高消費的客人,得罪不起,讓陸恒吼了一嗓子,裝沒事兒人走了。
我回過頭來繼續跟陸恒吵架,我說:“我多賤也不用你管。”
“你再跟我說一遍?”
“我跟你說什麽?”我也皺起眉頭來了,并且很有耐心地跟他講了個道理,我說:“你是不是沒想到我在這裏?”
陸恒的眼神不置可否。我接着問:“你知道江北拿誰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麽?他用我的手機給你打的電話,你還沒想到我在這裏,你早就把我電話號碼删了吧。你都删了你還管我幹什麽啊?”
我的腦子終于好用了一回,并且這個問題我之前沒有想過,也就是跟陸恒說話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的。這話說完了,我自己也覺得揪心了,是啊,他都把我電話號碼删了,我還跟他在這裏争論什麽,完全沒有意義。
我把陸恒推開,踩着高跟大步回到場子裏,也沒有去江北那兒,回到最開始屬于我的散桌。
我特別喜歡在這兒趴着,那種老木頭做成的高桌子高凳子,趴着的角度很舒服,桌面的質感也很舒服。我總是用指甲一下一下地劃桌子上的棱面,就這樣都能打發一晚上。
我又在桌子上劃了一會兒,場子裏吵吵鬧鬧的,其實我漸漸開始很喜歡這種氛圍,剛開始的時候我會感覺,好像自己做什麽都會被人看着一樣,所以做事情都別別扭扭的,不知道在演戲給誰看。而漸漸我發現,大家都自己玩兒自己的,誰注意誰啊。
這種氛圍,反而會讓我覺得特別地安靜,心平氣和的。我不知道陸恒是不是回了卡1,沒想過他和江北會說什麽,江北那個小人又打算怎麽酸陸恒氣他,我只是默默地從衣服裏翻出那條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鏈子,那枚閃閃亮亮的小骨頭上,還貼着皮膚上的溫度。
我百無聊賴,想着反正老板也走了,就跑到後吧去躲着,不想讓陸恒再看見我。
後吧這會兒不怎麽忙,很多人跑到後吧廁所那裏去抽煙,我趴在後吧吧臺上,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做什麽。
饒饒在擦桌子,沒管我,我給自己找了個趴在這裏的借口,我說:“我喝多了。”
饒饒笑了笑,給我遞了杯檸檬水,我抿了一口澀澀的味道,問她:“你為什麽來這裏上班啊?”
“暫時的。”她說。
我随便回了一句,“嗯,我也是暫時的。”
我本來想的是暫時的,畢竟大家都說,這種場子不要呆太久,呆久了就淪陷進去了,想出都出不去。可就算是暫時,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不在這裏幹了,我又能去哪裏,我經常懷疑,我這輩子是不是就要這麽糊裏糊塗地過去了。
饒饒跟我聊天,“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我說。
她還是那麽淡淡地笑,“還小,不着急。”
我說:“怎麽不急啊,一年一年很快就那麽過去了。有時候我真想回去上學的,不過估計現在讓我學,我也學不進去。”
饒饒很耐心,她說:“上學了也會畢業啊,畢業了不也一樣不知道該幹什麽。而且你現在想上學也不是不行,我們學校有很多的進修的,還有自考什麽的。”
我閃着眼睛看她,瞬間覺得生活又有希望了,我說:“那你看看我能學什麽?”
她幹笑,“學什麽都行,有興趣就好。反正你還這麽小。我也就是混個文憑。”
我跟饒饒聊了一會兒就聊熟了,其實她也沒那麽高貴冷豔,她看起來沉默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跟我們說什麽,而且平常那些會讓我們笑得前仰後合的事情,她不大感興趣而已。說白了吧,就是人不一樣。
但我覺得她人挺好的。我覺得誰人都挺好的,沒有幾個真心的壞人,除了我們老板那樣的色鬼。
我們老板後來找我要過饒饒的電話,被我用回絕服務生的方法給回過去了。一來,我确實沒有饒饒的電話,二來,我覺得讓饒饒本人來應付我們老板,她一定覺得挺尴尬的。
聽說陸恒那天是喝多了走掉的,他跟江北雖然有仇,但是走得時候,兩個人也還是勾肩搭背的,真是不能理解他們這些人的邏輯和處事方法。
後來陸恒又帶着朋友拉幫結派地來過幾回,來了就派個人過來叫我,讓我過去喝兩杯,我不去。其實我覺得,如果陸恒親自來叫我,我還是很有可能過去的。
我真不願意看見陸恒,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他每次都挽着不同的姑娘過來。每次看到那些姑娘,我就忍不住拿出來和自己比較,比較的結果是,我哪裏都不如人家。我已經漸漸明白,我對陸恒而言,真就是玩玩兒而已,我的存在,不耽誤人家任何事情。
我已經能漸漸做到,就算陸恒也在酒吧裏,我還是可以和歌手啊DJ啊,圍在一起聊得嘻嘻哈哈,我瞟都不瞟他一眼的,就當他不存在。
但陸恒很賤,我越是不拿他往眼裏放,他心裏越是不平衡,終于在某天喝多了,把我拉到卡座上壓着。我讓他放開我,他拽着我的手,吓唬我:“你再動我在這兒就把你辦了信不信?”
他以前就總這麽威脅我,我見怪不怪了。我也不動了,擺開個大無畏的表情,“來啊,你辦啊。”
陸恒瞪我,差點兒就要揍我了,“你怎麽這麽賤?”
我瞥過臉去,小聲嘀咕了句心裏話,“我本來不賤的。”
我本來也沒那麽賤,是陸恒把我變成這樣的,他把我變成這樣,然後他不要我了。
他皺着眉,他說:“別幹了,我給你開工資,你就在家呆着。”
“包我啊?”我問。
他說:“你媽不就想要你找個有錢人麽?”
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我媽讓我嫁個有錢人,不是讓我找個有錢人包!”
“那有什麽區別?”
他把我問住了,我一愣,不耐煩地說,“你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讓開,我還有事兒呢。”
我要走,他攔着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