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哼唧唧地傻笑。
手機沒電了,我懶得充電,就硬打開,移動全時通給我發來個漏接的號碼,加0的,國外打來的。老娘可沒錢回他的國際長途。
我這麽養了自己兩天,發現我快沒有錢了,想起來這麽着不行,得出去找工作。
但我又是個挑肥揀瘦的人,一點都不願意再委屈自己,非找個極品工作不可,于是我碰到了個小廣告,招公關經理的,要求女,五官端正,年齡18~35周歲,底薪三千,詳情面議。
我就殺過去了,雖然我不知道公關經理到底是幹嘛的,而且那裏标的是個商務會館,我估摸着要是應聘上了還能包吃住。
我去了以後,這裏白天并沒有營業,接待我的是個中年婦女,燙着一卷兒一卷兒的頭發,都這個歲數了,還穿那種緊身帶亮片的衣服,以為看着很年輕,其實有點惡心。
【瑤瑤篇】十七歲的時候,我當着老公的面把處女給了別人/暧昧很近,愛情很遠 015 誰的?(已修改)
她剛開始說得很委婉,漸漸地就直說了,狗屁公關經理,就是找坐臺小姐的。我說我再想想吧,然後殺出來恨不得拔腿就跑,招聘廣告真是坑死人啊,連小姐都有個這麽體面的職位名稱了。
我倒不是多鄙視這個行業,但我現在真心是犯不着。
找工作未果,回家以後,房東來敲我的房門,告訴我這個季度的房租要到了,問我還要不要接着住,住個球住,我哪有錢交房租,想到在房東那裏還有點押金,我決定退房。
我身上還有不到一百塊,必須得馬上找個工作了。大不了一天吃一頓,總能多挨幾天。現在不是個找工作的季節,工作找起來會有點困難,而且好多地方工資都得壓很久才放開,我得找個馬上能來錢的。
所以我降低要求,實在不行先去工廠對付行了吧。可是我去了,人家都不要我。要麽是嫌本科學歷高了,人家擔心留不住我這個人才,更奇葩的是,嫌我太年輕漂亮,肯定吃不了那些苦。
房東來找我退房,水費電費扣一扣,押金給我扣到只有二十塊錢,我當時身上已經沒有錢了,二十塊就是巨款。我欣然受了這二十塊錢,把自己能拿得了的行李打包打包,找了家超市的櫃子寄存上,然後去泡了一晚上網吧。
找了幾個朋友借錢,碰到一幫哭窮的。
悲慘的事情總會接二連三發生,比方手機沒電,比方電話欠費,從網吧走出來的時候,這個城市第一次讓我感覺這麽無所依靠。
我在海邊的小樹林裏呆了一上午,打打瞌睡發發呆,我覺得我可以效仿釋迦穆尼老前輩,一個月不吃不喝專心悟道,然後就成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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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最後的兩塊錢拿來坐了公交車,從起始站坐到終點站,然後再坐回來,就這麽在公交車上打發了三個小時時間,也算是補回了昨天上夜網的覺。
天黑以後有點冷,我又不争氣地餓了,當時有個想法就是,什麽是幸福,此時此刻,給我張床,不用太溫暖,有被子蓋,給碗帶湯帶水兒的面條,那就是幸福。
我想了個辦法,要是一時找不到工作,不行我就先回學校宿舍擠擠算了。找個小賣部給手機充了會兒電,我找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可以聯系的人,在電話本兒裏翻到了林曉饒,之前林曉饒偶爾會找我幫個忙什麽的,妹子,現在報答姐姐的時候到了。
我給林曉饒打電話,讓她準備接收我兩天,反正我以前就是混宿舍的,偶爾擠一個兩個人是沒什麽問題的。我不相信這屁大點W市能餓死我,這年頭想餓死一個人太難了。
林曉饒陪我去宿舍放下東西,然後我們兩個去附近的超市二樓吃飯,還是吃的拉面,拉面這東西實在啊,便宜,飽肚子,帶湯帶水兒的,很有那麽種幸福感,就像家裏的味道。
我就有點想家了,可是怎麽辦,我和家裏鬧僵了。我從家裏走的那天,我媽看我那個眼神,好像分分鐘都能抽把刀出來大義滅親一樣的。可她找的那個男人就是個流氓啊。行,我也理解他找流氓的心情,她一個女人無依無靠吧。至于我爸,哼哼,前兩年剛給我生了個小弟弟,哪有功夫招待我。
我和林曉饒對着吃拉面,我弄了很多辣椒,辣得自己眼淚直流,林曉饒給我拿紙巾擦眼睛,說:“學姐,我怎麽看着你是在真哭啊。”
我攜着鼻音說,“你覺不覺得我現在像個要飯的?”
她微笑着搖了搖頭。林曉饒今天來例假,我陪她去廁所換衛生巾,戲谑地想,我現在要是大姨媽到了,連衛生巾都得借人家的,然後一愣,我多久沒來了?
我就懵了,我讓林曉饒陪我去樓下藥店買了個驗孕條,然後跑到廁所裏來驗,驗出來兩條杠。
我把驗孕條扔在垃圾桶裏,冷笑了一下,從廁所走出來,林曉饒在門口有點着急地問我怎麽樣。我把頭靠在林曉饒肩膀上,要哭不笑地說:“我告訴你我不知道是誰的,你信麽?”
林曉饒抱了抱我,表現出一副挺心疼的樣子,她說:“你先跟我回去睡覺吧。”
我們到宿舍的時候,九點多快十點了,我也沒去洗漱,爬到林曉饒的床上去睡覺,她去外面洗漱,磨磨蹭蹭地到熄燈以後才回來,她可能是不想打擾我。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就在想,我肚子裏這個玩意兒到底是哪兒來的。我從回家以後就沒來過例假,跟岳明偉倒是有可能,可是我們倆戴套了啊,有了以前的那次,我不可能再讓自己栽在他手上了。但是跟滿城的時候,我讓幸福沖昏頭腦了,他有時候射在外面,有時候忍不住就弄裏面了……我操這是什麽破事兒啊。
我倒是希望是岳明偉的,那樣我能直接打電話到他家要錢,可是不可能的,人家根本不可能認賬的。我就哭了,天吶,我該怎麽辦?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搭理滿城,我不想再見他了,不想再想起跟他有關系的事情了,我也不要他的孩子,我也不想找他要錢,省的人家再覺得我為了錢去糾纏人家?
我不想不想真的不想,就是不想再見他。我覺得再見他是很恐怖的事情,萬一他跟我說好聽的哄我怎麽辦,萬一我一心軟,信了他的鬼話給他當小三怎麽辦,萬一他不跟我說鬼話,我更傷心難過怎麽辦?
不見他最好辦。
我在床上哭,林曉饒也爬到床上來,我們兩個都不胖,這床承受二百斤還是沒問題的。林曉饒遞了段兒衛生紙給我,感受到這個類似安慰的舉動,我哭得更加悲憤。
林曉饒輕輕抱我,藏在被窩裏小聲問我:“學姐,你打算怎麽辦?”
我說我不知道。
林曉饒想了想,她說:“我這兒還有點錢,不夠的話我跟同學借點,學姐,你不是說分手了麽?”
林曉饒猜得到我沒打算要這個孩子,她以為我只是跟岳明偉分手而已,她以為這孩子是岳明偉的。我沒跟她提過跟滿城那幾天的事,那幾天我跟誰都不想提。
我抱着林曉饒,在她的肩膀上哭了一會兒,小小的單人床上鋪,擠兩個人也真的不容易。我什麽也沒說,就這麽哭着哭着,睡着了。
晚上林曉饒睡不着,不停地翻身,但是又怕弄醒我。我肯定還是會醒的,她很抱歉地對我說:“我胳膊酸……”她說:“你別介意哈,我一跟人抱着睡覺,就會胳膊酸。”
這床太窄了,就算不抱我們也是得擠着的,我知道林曉饒沒有惡意,但我真的确實打擾到人家了。
我望了會兒天花板,輕輕對她講:“沒事兒,謝謝你,我有辦法。”
第二天林曉饒出去上課,我在學校裏亂溜達,我已經考慮了一下午,考慮到彈盡糧絕破釜沉舟,我走進了這邊規模最大的夜總會,還真跟正經應聘似得填了張表,那個戴眼睛的年輕經理跟我說了一些話,并且鼓勵我,這麽漂亮,想掙錢很容易。
這是來錢最快的地方,我肚子裏有個胎,我沒打算要它,去醫院得有錢,只要我有了錢,我一天都不想拖下去。去他媽的愛情,去他媽的純潔,去他媽的道德底線,全都是扯淡!
我過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夜總會已經開始營業了,男經理又找了個女經理,讓她幫我去找一件工作服。所謂工作服,就是那種超級短的裙子,顏色紅紅紫紫的,很豔俗。這些衣服是以前的小姐留下的,走了以後連洗都沒洗,我看着領子裏面都很髒,我不願意穿。
女經理想想也就算了,讓我穿着自己的衣服上陣。
穿自己的衣服感覺踏實多了,但我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行李鎖在別的超市,這會兒也拿不出來。商量之後,還是那個經理自己掏了一百塊先借給我,估計是怕我跑了,他親自帶我去附近的超市,買了雙三十來塊的黑色高跟鞋。
路上的時候經理問我:“出什麽事兒了?”
他可能也看得出來,我沒幹過,并且也不是真心想幹這個。我笑了笑,“沒什麽啊。”
他問:“讓朋友騙了?”
我就還是笑了笑。
那天夜總會生意不好,第一天沒坐上,我現在不光把自己賣了,還欠了人家經理一百塊錢。我不想回學校打擾林曉饒,晚上經理給我安排了個住的地方,在夜總會的負一層,以前是收銀的宿舍,這兩天收銀剛搬走。
也沒有被子,經理又帶我去樓上酒店拿被子,那酒店是他自己的房間,進去以後他讓我先坐下,說自己要找點東西。我就在床上坐着,看着他翻櫃子找東西,然後他問我:“要不你今晚就在上邊睡吧。”
我瞥他一眼,“這不是你自己的地方麽?”
他說:“是啊,所以你能在這兒睡嘛。”
我順手抱了床上的被子,管他找什麽找,我說:“地方我認識了,你不用送我下去了。”
我知道那經理是什麽意思,但是就因為我欠了他一百塊錢,就要跟他睡覺,那不可能的。
【瑤瑤篇】十七歲的時候,我當着老公的面把處女給了別人/暧昧很近,愛情很遠 016 來錢最快的地方(已修改)
我踩着三十塊一雙的高跟鞋,聽着自己的腳步在走廊裏噠噠噠噠地響,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只是機械地往那麽個地方走,懷裏抱着軟綿綿的大被子,這是我唯一的安穩。
同樣住在這裏的,也是個剛來的姑娘,來了兩天,沒掙到錢,欠了經理兩百。這姑娘比我歲數還小點,想得倒是很開,哪怕是借來的錢,照樣花得心安理得。
她叫陶文靖,有點胖。
我和陶文靖一見面就擠在一張床上,蓋一條被子。她說她昨天出去睡得旅館,感覺太浪費了,于是讓經理先給自己安排了這麽個地方,這都是臨時的,等我們自己能掙錢了,就不能在這兒住了。
陶文靖坐過一次臺,是在另一個夜總會,就算對業務比較熟悉的了。但其實我們倆躺在一塊兒,也沒有說關于坐臺的事情,她話很多,一直在講自己的故事,講她如何跟自己的男朋友輾轉到了這裏。
講着講着我們就餓了,陶文靖帶我去附近燒烤店,要了四十塊錢的雞翅,然後去商店買了一盒紅将軍,我們倆回到剛才住的地方,開吃。
她抽煙,抽得糊裏糊塗算不上多麽優雅,我也大概明白了,陶文靖在離家出走之前,就是他們當地的痞子女。陶文靖說她什麽都不在乎了,她就是為了自己的男朋友,等他男朋友工作穩定了,能掙錢了,她就不幹了。
想法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也混到這個份上了,沒必要再鄙視任何人。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幹幾天,攢夠去醫院的錢,攢夠去醫院以後能養着自己的錢,以後的事情再說吧。
我問陶文靖有沒有萬能充,她就從大行李箱裏給我翻出來個萬能充,我把手機沖上電。第二天和陶文靖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來喊我們,好像被遺忘在這個地下室角落了。不開燈,房間裏就和天黑一樣,一絲光都沒有,只有萬能充不再閃爍的紅點和綠點。
我不知道自己在一個什麽樣的角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明天又在哪個角落,我感覺我好像被這個世界抛棄了,只能自生自滅了。
沒有人幫得了我,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沒人能幫我承受打胎,沒有人幫我修補那些破碎的愛情和幻想。更沒有任何辦法,去抹去這個不大靈光的腦袋裏,所有的記憶。
我開了機,翻到一些電話號碼,也只是看了看。手機沒費了,也沒法跟任何人打電話,打電話說什麽呢,借錢?我要打胎,我不想當小姐?
當初因為岳明偉,我畢業後幾乎和所有人都斷絕了聯系,能聯系上的都是關系不到借錢那個份兒上的。人說救急不救窮,我這是正兒八經地窮。
至于滿城,算了,找他要錢還不如當小姐讓我心安理得。
陶文靖的男朋友陳林來給我們送包子,三個人吃完包子以後,陳林說有這事兒那事兒的,就又走了,我看到陶文靖在看着自己男朋友的時候,那一臉幸福的光。
她教我抽煙,我沒學會。夜總會開始營業以後,有服務生下來叫我們,我就和陶文靖上去了。
小姐房裏,叽叽喳喳的,有打撲克的,有打麻将的,烏煙瘴氣一片一片,廁所裏滿地的衛生紙,很髒很亂。
那些小姐看到新來的,也不覺得新鮮,還是該幹嘛幹嘛,很能咋呼。陶文靖已經來過兩天了,也就混了那麽兩個熟人,跟一個叫鳳兒的姐姐坐在一起,也就拉着我坐在一起。
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還沒有客人來的時候,我們三個就鬥地主,那個鳳兒似乎是幹了好多年了,她也不化妝,留着一頭長直發,連劉海都沒有,長相很土氣,在這裏混下去并且沒人敢招惹,全靠資歷深。
鬥地主,一塊錢一把,地主輸了交兩塊。我最近明明在倒大黴,但打起牌來運氣是真心不錯,什麽沒幹呢,贏了十好幾。
就在我覺得,天天就這麽過來贏贏錢算了的時候,服務生在小姐房門口吆喝一嗓子:“選臺!”一幫姑娘齊刷刷放下手裏的事情,極有秩序地走了出去,上了樓梯繞過走廊,站成一排。
當時就是趕鴨子上架的心情,整個人忽然就麻木了,要發生什麽該來的就來了,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人已經走進來了,還有什麽放不開擱不下的。什麽是現實,眼下我站在這裏,像一個商品一樣供人挑選,這就是現實。岳明偉為了以後的日子更好過把我甩了,是現實,滿城狠狠地把我玩弄了一遍,也是現實。
我的現實是,我無家可歸了,我肚子裏還有個不該存在的,如果不消滅就會成為更大隐患的小東西。
眼一閉心一橫,什麽好像都不是事兒了。
我在這些人中夠漂亮,輕輕松松選上,把我的第一次坐臺經歷交給了一個韓國老頭子。語言不通,我就光坐在那兒不說話,讓我抽煙,我擺手說不會,讓我喝酒,我就抿那麽一兩口。
這個韓國老頭子沒意見,但是他的朋友有意見,嫌我不熱情,跟生誰氣似得。鳳兒姐也在這個房間,急忙幫我打岔,倒了兩杯酒去敬他們,說:“我這姐妹兒是新來的,不太适應,哥你們別往心上去。”
我不喝酒,就給他們唱了兩首歌,跟那個韓國老頭子也刻意保持着距離。鳳兒過來跟我說:“你這樣就行,能喝就喝不能喝就不喝,也別給他們親啊摸的,別怕哈。”
陶文靖跑過來看我,只是怕我不适應,過來給我點安慰。我掙了第一個一百塊,拿着這張紅紙的時候,心情麻木。
我不想給手機充值,不想聯系任何人,就讓我這麽着吧,誰也別來找我,給我增加負罪感。其實沒什麽,既然社會就是這麽現實,那就現實着吧,找男朋友,談戀愛,分手,什麽意思呢。
我看到很多小姐,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到這裏,也有真心就是想得開來到這裏,比如鳳兒,在家是孝子,出門看着是普通人,她不說,誰也看不出來她是幹什麽的。
後來我把行李從林曉饒的宿舍拿出來,請她吃了頓飯,也沒直說我在幹什麽,省的吓着了小姑娘,其實心裏也挺不想她鄙視我的。呵呵……
之後就跟陶文靖和陳林一起住旅館,每天少的時候掙兩百,多的時候五六百。碰見過一個日本男人,不停地點丁麗君的歌。服務生問那是不是日本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從坐下了,就一直在唱鄧麗君的歌給他聽。
服務生說:“一定是,我看他一進去就先翻日文歌本兒。”
我回去問那個男人是不是日本人,他說是。他來這邊很長時間了,會說點漢語,後來我告訴他,我也會說一句日語,“撒由那拉。”日本人以為我在跟他說拜拜,給了錢就走了。
一個星期,我弄了一千八,旅館房費和吃喝什麽的花一花,還剩一千四。
我就自己去了醫院,做了B超,看着那張黑乎乎的單子,忽然忍不住哭了那麽兩下。覺得神奇,覺得有個東西融着我和滿城兩個人的血,它就在我的身體裏,很神奇。但以前跟岳明偉的時候,從來沒有過這些想法。
拿了些清潔藥物,第二天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做手術。
我還是給電話充值了,因為如果在醫院出了什麽事,也好讓陶文靖他們過來接我。我已經交完手續費,有電話閃進來,加0的號碼,國外打來的。
那個瞬間我有點懵了,我能想得到電話是誰打來的,我有點沒有勇氣去接。終究還是接了,似乎也沒有刻意去給自己鼓什麽勇氣,既然已經這樣了,我把自己折騰成這個熊樣,又何必怕別人知道。
劉祯問我在哪兒幹什麽,我說得很平靜,“在醫院。”
他問我哪兒不舒服。我坦白告訴他,“我懷孕了,來做手術。”
劉祯就愣了,“岳明偉呢?”
我笑着故作輕松,“分手啦。”
“你現在是自己?”劉祯的語氣聽上去很不快樂,也很嚴肅。我覺得他沒準兒想罵我,但可能還有點不舍得。
我說:“嗯,我不跟你說了,醫生過來了。”
我坐在病床上,醫生來咨詢我一些問題,然後交給我一個藥片,說讓我把這個藥壓在舌頭底下含化。過一個小時,就會帶我去手術。
我很配合,含着藥片躺在床上,抱着手機看那串陌生的號碼。劉祯很少給我打電話,他喜歡發郵件,這幾個月下來,他給我的打過的電話沒有滿城多。大概他和滿城也不會經常打電話,所以連我分手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獨自躺在這裏,感覺到一點點的悲涼,我知道打胎之前吃的這個藥,會讓肚子特別特別的疼。我勸着自己,沒什麽,這些都會過去,再過一個小時,我就又是利利索索的一個人了,我再也不用想起滿城了。我跟他沒關系了,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又摸了摸肚子,淺淺笑一下。
嘴裏的藥片還沒開始發作,劉祯給我發信息,他不能打漢字,就用拼音,問我:“做完了麽?”
我用拼音回,“沒有,在吃藥,等一個小時。”
他說:“疼不疼?”
我:“還沒開始疼呢。沒事兒,再疼疼不過生孩子。你有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了。”
他說:“我陪你說說話,我陪你說着話就沒那麽疼了。”
【瑤瑤篇】十七歲的時候,我當着老公的面把處女給了別人/暧昧很近,愛情很遠 017 幹你屁事(已修改)
我說:“國際短信發不起啊。”
他直接轉了話題,“你記不記得雪災那年,你把我埋雪裏,那張照片我手機裏現在還有。”
我說:“別扯了,那手機你早不用了。”
他說:“沒有,家裏抽屜裏放着呢,等我回去找給你看。”
我說:“等你回來的時候,估計早就找不到我了,說不定連我是誰都忘了。”
他說:“只要你讓我找,我肯定能找到你。”
拼音翻譯成漢子,會有那麽點費勁,所以每一句我都要反複看好幾遍,然後看到這句,我也不知道該回什麽,我想起那天晚上劉祯親我,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我不願意想,我會覺得心裏很難受。甚至不願記得劉祯,更不願意記得滿城,不願意再和他們聯系,不願意讓他們看到現在的我。
就和我們本來計劃的一樣,時間越長,漸行漸遠,想起那個人的時候,會以為他在某個角落過得挺好。
我很久沒回,劉祯就問我:“你在幹什麽,去手術了麽?”
我說:“在哭啊。”我确實是在哭,默默地掉眼淚,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什麽,我以為我是個挺堅強的女孩兒,其實不是那麽回事。我流落到如今的境地,一來是我很倒黴,二來是我讓現實的悶棍打傻了,我沒辦法去分辨什麽是什麽非,不知道什麽該拿得起什麽該放得下。
堕落沒有理由,但堕落是我的現實。
劉祯問:“疼?”
我說:“嗯。”其實這點疼,我還是受得了的,加上有劉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
他說:“我要是在你身邊就好了。”
我說:“你就是在,也不能幫我疼啊,我就是活該的。”
其實我好有一種沖動告訴劉祯,你知道這個孩子是誰的麽,你知道我勤勤懇懇地喜歡了滿城好多年,我終于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了麽,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麽?誰都不知道。
誰都不知道我心裏的苦,不知道我怎樣地喜歡着滿城,又是怎樣倔強地離開他。我不能再和他藕斷絲連,不能讓那些不和諧的關系去破壞曾經在我心中堅不可摧的幻想。我現在離開他,或許可以說是我的愛情壞掉了,報廢了,但它還在那裏。我要是不走,那些感情終有一天會走向腐爛。
那我寧願自己腐爛。喜歡滿城,就是我的青春,從十七歲到二十二歲,全部的青春。
劉祯,你知道你用離開來成全我們在一起,最後成全到的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麽。還是劉祯他也知道,滿城和我不會有真正的結果,他們合起夥來騙我,合起夥來給我個痛快。只是我不願意懷疑劉祯。
“你在哪個醫院?”劉祯問。
“婦幼。”我簡單回答。
有那麽幾分鐘,劉祯沒有給我回消息,時間也不到一個小時,護士說讓我準備下,可以過去了。沒等到劉祯最後的信息,我給他發了一條,“我進去了,你別擔心。”
手術出來,因為打了麻藥,我倒頭就是睡覺,什麽都不知道。大概睡了兩三個小時,才稍微清醒那麽一點點,睜開眼睛,看見的是滿城。
我都來不及去想,我是不是看錯了,他怎麽會在,他什麽時候到的,身上的麻藥還沒有散去,我可能對他笑了那麽一下,也可能他根本看不出來我在笑,然後我就又睡着了。
再醒過來,滿城已經給我準備好吃的,我坐起來,沒有勁兒,不想看他,也不想理他,不知道他出現在這裏意味什麽,甚至漠然地,完全不知道這個人跟我有什麽關系。連朋友都不是,說陌生又談不上,但也不是仇人。說不上是什麽關系。
我懂得善待自己,只好認真地吃着東西。他能來,我也沒多感動,就算沒有他,我自己也可以活着回到住的地方。
我覺得我誰都不需要了,也沒有誰有權利被我需要。
滿城說:“劉祯給我打的電話。”
我不理他,繼續小口小口地吃東西,腦子裏回放着他在廚房對我說“我今天先帶你去酒店開個房間”的場景,心就又涼得透透的了。被他看到現在這個樣子,我有種輸了的感覺。
我看了眼手機,我進手術室昏迷後的最後一條信息,劉祯說:“城哥馬上過去找你,你在醫院等着別走。”
東西我吃不下了,用沉默和拒絕的姿态,想把滿城哄走,但是我懶得跟他張口。
滿城說:“劉祯說他現在還不能回來。”
關我屁事,我沒指望劉祯回來,劉祯回來也改變不了什麽,我也不會比現在滋潤,其實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不滋潤的,冷不着餓不着。
如果跟劉祯還是幹幹脆脆的朋友也就算了,可他不是說了暗戀我麽,雖然我知道劉祯也是個花花公子哥兒,但如果暗戀了一個人很長時間的話,還真不是說忘記就能徹底忘記的。就像我對滿城。
就算我現在不暗戀他了,沒感覺了,看待他的目光和別人也是不一樣的。好像總有個聲音在心裏提醒,你喜歡過他你喜歡過他……
忘不掉曾經喜歡過他這個事實,忘不掉那些個溫存過的夜晚,這些回憶一定會一直折磨我的,我一點都不想被折磨,我一點也不覺得享受。
滿城非要帶我出院,我跟他說了兩遍“滾”以後,他仍然執意,我也不知道拿他能有什麽辦法。醫生以為他是我的男朋友,認為我打掉的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就跟他交代了很多問題。什麽怎麽吃怎麽喝,什麽一個月不要同房之類的。滿城認真地聽,我在他身旁,始終麻木,一副麻藥還沒散盡的樣子。
他不問我住哪兒,不問我的境況,把我塞上車以後,就往通向Y市的高速上開,中間會經過學校附近,我冷冷淡淡地命令:“停車。”
滿城不理我。我随手操了瓶擺在面前的小物件砸在車玻璃上,沒雜碎,實在是太不爽了。可我就算這樣了,都上暴力了,他還是不肯停車。
好,你不停我跳總可以了吧。我伸手去推車門,可惜鎖上了。滿城用力拍了下喇叭,把車開得呼呼跑,我冷笑,有氣無力地說:“幹嘛,想綁架我啊?”
滿城冷着臉,閉了下眼睛,“楠楠你打的誰的孩子?”
那是一種詢問的口氣,不帶任何關懷。
我“嘁”了一聲,“幹你屁事。”
他深吸一口氣,好像壓着很大的火,然後也不說話了。我就在車上坐着,我看他打算把我弄哪兒去,看他接下來打算幹點什麽。
他又把我帶回了Y市,還是他以前租的那個房子,前段時間那個姑娘已經不在了。
滿城把我拖進房間,我不願意進去,被他按在床上上坐下,我就掙紮,不想再被他關在這個屋子裏,不想再想那短暫的,和他共處一室相親相愛的光陰,他就把我死死按着,讓我覺得特別絕望和無能為力。
他壓着我說:“你現在最好別亂動,身體是你自己的,折騰壞了沒人能幫你負責。”
我就冷笑,用冷漠的目光瞅着他,“不想負責你幹嘛上我?你叫個雞還得給錢呢,我在你眼裏算什麽東西啊?你拿我當人看了麽?”
滿城也那麽看着我,眼神抖啊抖啊的,那是個很動情的眼神。可他什麽都沒說的,我想聽的不想聽的,他都不說。
他伸手摸摸我的臉,蹭掉我剛溢出來的眼淚,淡淡地說:“我出去買點東西。”
然後他出去買東西,我在床上躺着,想我當初是怎麽和滿城在這兒纏綿的,想我走了以後,他又是怎麽和別人那麽纏綿的,想着想着覺得我在虐待自己,于是找點別的事情來做。
我一條一條翻和劉祯發過的信息,覺察出感動,再下下狠心一條一條地删除。
我沒有存短信的習慣,我喜歡自己的信息記錄裏幹幹淨淨的,我有強迫症。
我試圖從房間裏走出去,但他把門從外面反鎖了,我打不開。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因為他什麽也不說。
滿城買了很多東西回來,還包括衛生巾,我去廁所換了,不想睡在這張床上,就跑到沙發上去看電視。
滿城在廚房裏給我煮粥。
我一直在看電視,不停地換臺,也不再去看滿城在廚房裏走來走去的樣子,可是什麽樣的電視劇都看不進去,又嫌電視鬧騰,又需要它不停地鬧騰着,最後幹脆看廣告。廣告沒有劇情,不會讓人跟着去揪心。
滿城從廚房端着小鍋出來,是醫生交代的小米粥煮雞蛋,小菜是在超市裏打包來的,比較爽口的那種。
我不想吃,滿城就在旁邊盯着我,我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皺着眉頭問他:“你有病啊!”
我和滿城都有病,有神經病,都該吃藥。
滿城伸手摸我的臉,被我一巴掌打開,我不願意讓他碰我,惡心,憤怒,我自己心裏還難受。我猜他心裏也挺難受的,幾乎是痛苦地皺了皺眉頭,他靠近,不顧我的負隅頑抗硬把我抱住。
他問我,問得可傷心可傷心了,好像他媽的被騙了被耍了還從身體裏丢了塊肉流了灘血的是他一樣。
“是不是我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楠楠你能不能別這麽倔。”
【瑤瑤篇】十七歲的時候,我當着老公的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