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得,那姑娘就是因為丢了工作才這樣的。
大媽說:“沒事兒,沒進的去,園長不讓,這已經給轟走了。”完了叨叨一句,“咋就這麽想不開呢。”
我沒說什麽,就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然後幼兒園放學的音樂響起來,我轉眼去看小樓出口,大媽又跟我嘀咕一聲,說:“你們注意點兒,我看那家人惡着呢。”
我點點頭,完全摸不清楚狀況。這年頭怎麽就這麽流行割腕呢,這小姑娘割腕,跟我們家沒有關系的啊,是她自己失職不是,錯誤在她自己呢,我真……無語了。
接了炜炜,因為幼兒園就在門口,康岩早把車停在停車場了,我們一起走回去就行。康岩把炜炜抱着,問炜炜想吃什麽,然後我們仨打算一塊兒到附近的飯店吃點東西。
我最近也是懶,天冷吧,還不到供暖的日子,就算人不冷,這水管裏流出來的水是實打實的涼,我特別不願意碰涼水,就不肯做飯。
我因為聽了大媽的話,神經就有點緊張,不時回頭看一看,怕有人跟着我們,康岩說我跟神經病似得。
我不是神經病,但我神經病見得太多了,真就應了江北那句話,陌生人我看誰都跟變态似得。
吃飯的時候,我琢磨着不是個事兒,就給江北打了個電話。把那個小老師割腕的事說了,江北也表現地十分難以置信,我就随口那麽一問,“你是不是真把人家怎麽着了呀?”
“大姐,真要找也不能找那樣的啊,膠皮糖甩都甩不掉。”
我就“嘁”了他一聲。不過江北說的是真心的想法,要找就得找我當年那樣的,我雖然很喜歡他,可是不敢對他抱有太高的奢望,他不要我的時候,我會馬上消失,絕不打擾。其實就和現在這個狀态差不多。
再說包養之類的,基本也沒幾個人閑的沒事去包養個處女,那是得負責任的,他們這種男人在外面玩兒女人,既然是玩兒,圖的就是個輕松愉快,誰都怕惹上這種輕易就會想不開的。
對于江北,這點信任和了解我還是有的。
江北給我說還是小心點,不一定得什麽樣的神經病一家人,才能熏陶出這麽個神經病姑娘出來。
後來神經病真的殺出來了。我們小區的大門,不是正對着外面的,過了停車場,前面有段路比較閉塞,除了小區的人,平常沒什麽人會經過。這會兒就沒幾個人。
我和康岩在前面走,我回頭,看見幾個穿的比較樸實的人,就對康岩說:“我怎麽瞅着那幾個人不對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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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後面的腳步就有點加快了,當時我就挺害怕的,琢磨着還是趕緊進了小區安全。然後後面就有個男人咋呼的聲音,“站着。”
有人這麽說,第一反應就是跑。我裝沒聽見,拉着炜炜跑,但是康岩沒跑,還真的站着了,扭頭瞅着跟上來那幾個人,“幹什麽?”
打頭的是個中年男人,尼瑪沖上去就給了康岩一拳頭,指着他的鼻子罵:“你就是江北吧!”
我也回頭,看着這個場面,那個打人的後面還跟着老老少少好幾口子。擦,誤會了,把康岩當江北了。
康岩以前是幹雞頭的好不好,什麽胡攪蠻纏的人沒見過,他能白挨人的拳頭?一巴掌給面前那人抽回去,皺着眉頭問,“幹什麽?”
“你他媽還敢動手?”那個人想抽回來,被康岩輕松地制服了。反正具體動作沒看清,就是直接被康岩甩了扔在地上。一個四十來歲的老爺們兒,往地上那個一摔啊,看着都覺得怪可憐的。
後面幾個人就不樂意了,有倆男的迎上來,想跟康岩動手,有個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哇哇地開始哭,“我的閨女啊,我可憐的閨女啊,讓這一家人逼得去死啊。這個混賬,騙了我閨女還不負責啊……閨女啊,可憐的閨女啊……”
我孩子挺害怕的,就抱着我的腿,這個情況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就摸出手機來給江北打電話。
可能康岩的氣場太強大了,那幾個人明明有動手的意思,但也沒有真敢跟他動手,就擺出一副十分不好招惹的模樣,瞪着眼睛很不文明地往路邊吐着痰。
我這兒電話剛打通,還沒來得及跟江北說話,找事兒那邊可能以為我要報警,蹭蹭蹿上來個人,在我耳朵旁邊一扒拉,把我的手機扒拉掉了。
扒拉掉手機不要緊,老娘今天帶的耳墜子,讓這人也給扒拉掉了。唉呀媽呀,疼死我了。
我捂着耳朵對那個人喊,“有病吧你!”
我家孩子就更害怕了,抱着我的腿,快哭了,“媽媽我害怕。”
我不說話還好,我一說話,那個在地上哭的老太太不知道反應過來什麽了,蹭一下從地上蹦起來,夥同自己的親戚,兩個女人殺上來揮着爪子在我臉上亂撲,一邊撲騰一邊罵:“個逼養的,就你這個婊,逼得我閨女自殺,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157 生活在于折騰
這倆婦女一老一少地就光在後面撲騰,扯得我頭發疼,感覺衣服領子從後面也被撕開一塊,不過這個天穿的厚實,怎麽撕也不會暴露什麽的。我孩子在我懷裏吓得哇哇哭,我什麽也不管了,就死死抱着孩子,不讓別人能碰到她。
當時我心裏就一個想法,媽的,你們這幫人一個也別想好過,你們惹錯人了!
康岩過來扯那兩個女的,那幾個男的就去扯康岩,我去,紅果果的群毆啊。但我也發現,這幫人不是來打人的,他們不敢真惹出事來,現在的目的就是糾纏,搞出一副他們好像很難招惹的樣子。
混亂的場面持續了大概有那麽幾分鐘,中間也有路過的,要麽是站着圍觀幾眼,要麽是擔心殃及到自己,加快腳步走掉。
然後來了一輛出租車,車上下來個人,我也不認識,就指着這邊,用特別渾厚兇惡的嗓音嚷嚷:“幹什麽呢,幹什麽呢!”
那幾個人根本不聽,锲而不舍地扯,老娘們在沖我咋呼,“你個死逼養的,賠我女兒,賠!”
操你媽你女兒還沒死呢,我這會兒就在想,怎麽不幹脆死了算了,一群禍害。果然日子不是你想好好過,就能好好過的,你不招惹別人,總有人來招惹你。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一幫唯恐天下不亂,沒撿錢都覺得自己吃了大虧的人。
這個出租車上下來的是個硬漢,揪了一個人一巴掌就給拍到地上去了。那幾個男的放棄康岩,轉而開始糾纏那個男的,康岩也就跟着揪了一個,拳頭巴掌逮着什麽上什麽。他們這些混過的男人,哪有沒打過架的,只是上了歲數,就不幹這麽輕狂的事情了。
康岩把這兩個糾纏我的婦女扯開,然後擋着我和炜炜,我就蹲下來,抱着炜炜不停安撫。可給孩子吓壞了。還是在四川的時候好,再怎麽着沒碰上過這種破事,我炜炜在當地,都快混成孩子頭了。
然後又來了幾輛出租車,下來幾個年紀大小不一的男的,很快就把場面給控制住了,那幫惹事的被圍成一圈困在裏面,老娘們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繼續哭,說我們傷天害理啊,我們仗勢欺人啊,我們不對她女兒負責啊,我要逼死她閨女,還欺負人啊,欺負他們一家老老小小啊,她不活了啊。
我也算看出來了,他們不是來給閨女算賬的,這是訛人來的。他們就是覺得自己吃了天大的虧,想讓我們家給賠錢。這家人是W市本地人,只是在下面的縣區裏,村兒裏的,村兒裏這種胡攪蠻纏的事情時常發生,所以這家人操作起來,十分地得心應手。
那些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出租車裏下來的人,反正就是把這夥人圍住,也不跟他們廢話,就由着那老娘們咋呼,老娘們旁邊的小媳婦在哭,其它人跟着罵罵咧咧。
康岩找了個人問了一下,過來告訴我,說這些個出租車裏冒出來的,都是江北打電話叫來的,他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得先在這邊等等。
然後康岩看見我耳朵在流血,倒是沒整個豁開,就是扯得嚴重了點,腫了老高。我抱着孩子,他從我包裏翻出紙巾來擦血,說:“要不我先帶你去醫院,這邊等江北來了再說。”
我找了個鏡子看一眼,沒多大事,一咬牙,哪也不去。我讓康岩把我掉地上的手機撿過來,本來打算打110的,一看手機通話還保持着,好手機啊,這樣摔也沒事兒。
我剛才給江北撥的電話,他接了,但是我沒來得及說話,所以這邊鬧哄哄的他應該是都聽見了,才就近找了這些人過來擋着。
電話剛拿到我手上,江北可能是聽見炜炜在哭了,就沖我喊:“饒饒,饒饒?”
江北跟我說,讓我別着急,他馬上就到了,然後我把電話貼在炜炜耳朵旁,江北就在哪安慰,“寶貝別哭,爸爸馬上就到了……”
江北趕過來的時候,那幾個人還在哭爹罵娘,“個王八羔子,睡了我閨女還不負責啊,逼着我閨女去死啊……”
我覺得早幾年的話,江北就一大腳丫子踹上去了,別說他應該沒睡過那丫頭片子,就是睡了,敢跟他這麽胡攪蠻纏,也撈不着一點好處。
江北現在很淡定啊,就端着胳膊瞅他們,不争不吵,老娘們喊得聲音都撕了,得不到任何回應,就扯着嗓子嚷嚷,“賠錢,賠我閨女精神損失費!”
要不是事情跟我有點關系,我要是個圍觀的,我就笑場了好麽,你當這是法庭呢,還精神損失費。
江北不着急,就瞅着他們,真跟個黑老大似得。然後公安就來了,江北跟他們說了幾句,公安看了我幾眼,就把那幫罵罵咧咧的人帶上警車了。
附近就有個小診所,他們讓我去醫院給耳朵消消毒,我讓江北先別跟着我,炜炜看見我耳朵上的血,估計又得吓哭。江北就點點頭,讓康岩先送我,然後他領着炜炜去買吃的,安慰下她受傷的小心靈。
酒精往耳朵上塗的時候,可疼死我了,就拿手死死抓着康岩的手背,估計拽得他也挺疼。康岩問醫生,“這是不是得縫縫?”
醫生說沒事兒,消腫了,自己就能長好。
江北回來的時候,我還抓着康岩的手,疼得嘶哈嘶哈的,為了方便給我抓手,康岩坐的距離我比較近,從江北一進門那個角度來看,就跟半抱着差不多。
醫生用酒精棉給我擦了一遍又一遍,江北把孩子放在一邊兒打吊針的床上,過來瞅我。我就松了康岩的手,皺着眉頭繼續嘶哈嘶哈的。
江北問我,“你怎麽沒哭?”
我瞪他一眼,氣哄哄地說:“哭個毛線哭。”
他以為愛哭是我的天性,以為我碰見什麽事都得哭。其實不是那麽回事,我在身體上的承受能力,比心理強大太多了。我沒有他想象的那麽脆弱好欺負,只是在他面前的時候,我才會控制不住情緒,常常激動得掉眼淚兒。
江北就坐在旁邊的小凳上,把我的手拉過去拍了一下,一副既無奈又心疼的樣子。我瞅着他,“你看我幹什麽啊?”
我在遷怒江北,因為我覺得今天這破事,都是他的爛桃花惹來的破事。
江北也嘀咕,“什麽破事兒啊。”
我也嘀咕,“還不都是你,害的人家康岩幫你挨拳頭,也不見道個歉的。”
江北的表情就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別別扭扭地跟康岩說:“不好意思啊兄弟。”
康岩:“沒事兒。”
我把遷怒進行到底,擰着眉頭質問江北,“你是不是真把人小姑娘睡了,要不人要死要活的?”
江北有點惱了,“林曉饒你再這麽說跟你急啊。”
“急就急,怕你是的。”說完,我撇過臉去。江北看了看我的耳朵,估計是看在耳朵的份上,不跟我計較了。
其它的事情我就不管了,通通交給警察叔叔處理,但是我給江北表達了個意思,人家這麽欺負我,我就是不樂意,不能讓那幫人太好過。以前吧,我總覺得,有錢人欺負小老百姓,得理不饒人的,很有點為富不仁的意思。現在我險險地邁入一點點有錢人的行列,才發現,這日子過得也根本就不舒心,什麽樣的日子有什麽樣的愁,得理不饒人乃英雄本色。
對于醫院躺着的那小姑娘,我抱着一種愛死哪兒死哪兒的态度,江北跟我說道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正氣凜然地說:“她犯賤她活該!”
“人哪兒賤了?”
我也沒反應過來江北在套我話,就說:“光着身子去找你,不賤啊。”
“吃醋啊?”江北笑眯眯地問。
“吃你大爺,你也是個賤人!”
我愕然發現一個問題,其實我打心眼兒裏還是在吃醋,江北說他一想到我和別人圈圈叉叉的場景,他就渾身不自在。我要是想想別的女人跟他纏纏綿綿,也會不自在得想吐。
因為今天吓着孩子了,我們決定一起陪陪炜炜,就去了江北住的房子,說好了我跟炜炜睡大床,他去睡小床的。
我腫着耳朵也睡不好,總要注意睡姿,別把耳朵壓着了,睡着睡着,就覺得有人在耳朵上吹氣。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江北在後面抱着我,他把手從領子伸進我衣服裏,在我一邊胸上柔柔地捏來捏去。
我擡了擡眼,還是困。就說:“幹什麽?不伺候。”
他還是锲而不舍地捏,可能是覺得挺好玩兒,他跟我商量,說:“你搬回來住吧?”
“為什麽?”
江北貼得離我近了點兒,拿下面碰我,說:“方便我上你。”
我一胳膊肘給他捅開,江北又死皮賴臉地貼回來,小聲說:“現在這樣多好,跟談戀愛的時候多像。”
“前妻加炮友,這關系挺和諧的哈。”
江北愣了愣,“不然你想怎麽樣?”
我知道江北不想再結婚了,我也不會再跟他提複婚的事情了。我也感覺出來了,我和他就是命理犯沖,我們倆關系稍微近一點兒,就得出點破事來煩煩心,這種不消停的日子,不是我想過的。
我沒搭理他,只說:“今天別碰我,難受。”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158 遺憾與釋然
新店開張,我和康岩作為老板,站在一堆人中間,禮炮咚咚的,怪滲人的。康岩就笑吟吟地在旁邊拿手捂着我的耳朵,我覺得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也就笑呵呵的。當然也沒注意到,江北在後面抱着孩子,臉色不太愉快地瞅着我們。
江北帶孩子去場子裏玩兒,剛開始麽,康岩就得去前面招呼着,看看還有沒有什麽管理上的問題好及時解決。我自己在辦公室裏坐着,從包裏找出藥來,對着鏡子費勁地抹藥。然後那個攝影師的小學徒正好在門口經過,往裏頭瞅了一眼,說:“林姐,我幫你吧。”
我就答應了。之前我這藥,一般都是別人幫忙在塗,這耳朵一碰就火辣辣地疼。小夥子小心地給我塗,還是有點疼,我就說:“你吹着點兒。”
他就一邊用指腹蹭,一邊輕輕地吹氣,我偏着頭跟他扯皮,“你叫什麽來着?”
“明明。”他回答。
“哦,今年多大了,看着挺小的。”
他微微一笑,“翻了年二十二。”
我嘆口氣,“真是青春無敵的年紀啊。我擱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上學呢。”
他說:“你現在也不老啊。”
我哼着鼻子笑笑,說:“好啦,謝謝你。”
江北他爸快不行了,被化療摧殘得不成人形。年輕的時候,拿身體當本錢,玩兒命地掙錢,可惜老了沒多少時間來花,福也沒享上幾天,人這輩子,也只有活到最後的最後,才知道到底能活成什麽樣,所以任何暫時性的比較,都沒有意義。
周末我和江北帶孩子去看他爸,他爸得多休息,其實和我們也說不上幾句話。宋阿姨把我和江北叫到一邊,正式地提出這個問題,問我們兩個有沒有打算複婚,如果有打算的話,就別拖了,趕緊和了吧,江北他爸臨走前,就這麽點心願了。
宋阿姨苦口婆心地跟我們說了很多,說人活着經不起折騰,等老了再後悔就晚了。江北他爸現在,心裏壓着多少遺憾啊,遺憾當年沒看住自己的老婆,讓老婆跑了,兩個兒子都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長大,遺憾沒有好好教育江北,讓他走了這麽多的彎路,遺憾自己的老戰友,韓晴他爸的死去,遺憾到人生的最後,沒有機會給這個始終陪着自己的女人一個名分。
很多遺憾都是無法挽回的,現在唯一還有希望挽回的,就是我和江北能複婚,他能看着自己的兒子從此本分了踏實了,一家三口團團圓圓了。
老人的願望,誠然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抉擇,同樣是十分重要的。江北不想複婚,我本來很想,現在也不是非常地想了,這就構成了我們倆內心裏的矛盾。
宋阿姨回去照顧江北他爸,我和江北對着窗戶想了很久,他說:“饒饒,我還是……”
“辦個假證吧。”我不想聽江北再說,他還是做不了決定,他還是放不開,還是不想随便再有婚姻,然後在婚姻裏渾渾噩噩,繼續發生那些讓人不快的争吵,然後冷漠彼此,然後發現這婚結的沒意思,然後再有離婚的念頭。
那樣的日子,想想他就夠了。他是屬于自由的,一直都是。雖然你讓他自由,他也不會利用自由去做什麽不好的事情。當初江北随随便便跟我結婚,是因為他覺得婚姻那張紙沒什麽了不起的。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看法是錯誤的了,婚姻那張紙不止有法律效力,同時具有精神效力,它對女人來說是一份安定,對男人來說,是一種束縛。
我不為難他,也不想要不堅定的婚姻。所以我想了這麽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辦個假證,給江北他爸看看,騙他說我們已經複婚了,讓他安心地走。
我們活在謊言之中,世界的謊言,政府的謊言,媒體的謊言,家庭的謊言,就連我家孩子,現在也沒事兒會跟我撒個我能理解的小謊。有些謊言是惡意,但絕大部分的謊言,都來自善意。
我曾經有段時間,極度反感撒謊,因為我覺得撒謊很費勁,一個謊要用很多的努力和更多的謊言來成全。但還是有很多時候,不得不撒謊。
江北有點猶豫有點驚愕地看着我,我說:“不管怎麽樣,先寬了你爸的心,人走了就是走了,以後再想彌補都來不及了。”
江北欲言又止,他說:“你幫我分析分析,我為什麽就是不想結婚呢?”
我想了想,說:“可能你也是想踏實了,所以害怕再失去什麽吧。”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拒絕得到,這和不管結果如何,只要曾經擁有,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
我和江北都是前一種人。我比江北幸運,因為這種滋味,我比他嘗得早。當初我們從炮友關系進階到情侶關系的時候,那次在醫院,江北問我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我搖頭,就是這麽個原因。
我不想分手的時候,失去他的時候,自己太難過。
江北比我受過的折磨強很多倍,我當時失去江北,不過是江北不愛搭理我了,而江北失去我的時候,真是漫天漫地地找不到。所以他現在的恐懼,也比我要強出很多倍,克服起來就更加的困難。
當時江北是有表現的,他為我打了兩次架。但我現在沒有任何表現,就更不可能促成他去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我跟江北說,他忙,假證的事兒就我去辦吧,也就是花錢找人,操作起來不會很麻煩。
那天我們在醫院呆了很久,其實江北他爸一直斷斷續續地在睡,醒了就看我們幾眼,發現我們都在,然後再安心地睡過去。
韓晴也領着糖糖來看江北他爸。
我已經挺長時間沒見過韓晴了,也不知道她一天天都在忙活什麽,反正和江北以及我,基本是沒什麽交集往來。韓晴大概也開始過自己的日子了,只是這次,手指頭上沒有再卡着那顆輝光閃閃的鑽石。
韓晴看上去,好像有那麽點憔悴的意思。
糖糖還是要管江北叫爸爸,韓晴把糖糖拉過去,耐心地解釋,說:“糖糖,以後要叫叔叔,不可以再叫爸爸了。叔叔是別人的爸爸,炜炜會不高興的。”
糖糖表示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江北也笑笑表示沒什麽,我就插了一嘴,說:“小孩子麽,愛叫什麽叫什麽呗,長大了就明白了。”
韓晴苦澀地沖我笑笑,問我有沒有時間出來陪她坐坐。
跟韓晴出去坐坐,我心裏是既謹慎又坦蕩的,韓晴這貨曾經對我造成過陰影,我覺得她一出現就得給我帶來災難。但我又覺得,最大的災難已經過去了,韓晴使不出更多的幺蛾子來了。
我們在醫院附近找了個咖啡廳,場景和就和當年韓晴逼我和江北離婚的時候差不多。
韓晴說:“聽宋阿姨的意思,想讓你和小北複婚。”
我擡眼看看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韓晴表現出有點愧疚的表情,她問:“那你們怎麽打算的……”
我皺皺眉,雖然我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但韓晴是造成我婚姻家庭悲劇的第一罪魁禍首,我要是還對她客氣,就是有點跟自己過不去了。我說:“這個好像用不着你關心了吧。你放心,我和小北不會複婚的。”
“我沒有不要你們複婚的意思。”韓晴解釋。
我說:“我們要是真有複婚的打算,你那點兒威脅,現在也唬不住我了。”
韓晴就更加羞愧地低下頭,想了很久很久,淡淡地,帶點請求商量的意思對我說:“你們複婚吧,當年是我錯了,我會去找小北談的……”
“你什麽意思啊?”我瞅着她,我就弄不明白了,她是不是又想玩兒什麽花樣啊。
韓晴有點激動,急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希望你們能複婚……”
我做了一件三年前我就該做的事情,我把一杯半溫不涼的咖啡潑到了韓晴臉上。韓晴可能沒想過,我也有好意思潑人咖啡的這一天,低下頭,愣了,也沒拿紙巾去擦自己的臉,就是完全在發愣。
我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拿了包站起來,用居高臨下的姿态對她說:“這是我和江北的事情,當初你讓離就離,現在你讓合就合,你是誰啊?”
我把韓晴扔在咖啡廳,大步走了出去,頓時感覺神清氣爽,腦子裏不停地在閃回我潑她咖啡的那瞬間的畫面,我還在想,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就這麽潑這麽潑,一定比剛才那個動作還要霸氣。
其實我本質還是個慫貨,韓晴曾經那麽對我,我現在潑她下咖啡,就算是解恨了。我這恨來得也忒不值錢了。
但我解恨了,這是事實。
我心情大好,猶如天光大放,打電話找康岩幫忙問問有沒有辦假證的人脈,挂了電話以後,望着東邊的碧海藍天,呼吸着初冬季節有些幹燥而清爽的空氣,似乎積壓了三年的愁怨,在瞬間灰飛煙滅。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159 雪人
韓晴還是很給我也給自己留臉的,我回到病房以後,懷着暢快的心情逗兩個孩子,韓晴家的糖糖并不讨厭我,跟我們家炜炜也沒再吵過架,小孩子很快就能玩兒得很好的。
韓晴回來的時候,換了身新衣服,應該是剛才自己跑出去新買的,發型也重新弄了弄,反正看不出來被潑過咖啡了。我們倆再沒說過話,她匆匆和大家打了招呼,就領着自己的糖糖走了。
江北問我剛才和韓晴幹什麽說什麽了,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我潑了韓晴一臉咖啡,并且我現在心情很爽。江北就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看着個剛認識的人,眼神裏全是琢磨。
江北說,“我今天看着你特別不一樣?”
“大仇得報神清氣爽啊。”我一字字地感嘆。
“真有這麽爽?”
“嗯。”我擺出理所當然的姿态。
江北說:“那回頭我也潑你一次試試。”
我就白他一眼。我和他的仇,要是潑潑咖啡就能解決掉,那他潑我個百八十回我都認了。在醫院呆了大半天,一起出去吃了頓飯,然後開車回大城小愛。
停車場裏,江北問我:“晚上有事兒啊?”
我說沒有,他就邪邪一笑,“那上去坐會兒呗。”
“哦,我想起來了,今兒約了康岩一塊兒去看電影來着。”我對江北憨厚地笑笑,然後跟我們家炜炜說拜拜,下了車,往我們家那棟樓的電梯口走。
我知道江北招呼我上去幹嘛,他現在除了帶孩子,沒時間出去鬼混,所以也沒機會和女人鬼混,但凡招呼我,就是為了那點破事兒。但我今天大姨媽沒完,我懶得跟他說。
晚上我就自己在家看電視,江北給我打電話,問我:“看電影呢?”
我說:“是啊。”
“你家廚房燈亮着呢,關緊去關了,浪費電。”江北這麽說。
我就下意識回頭往廚房瞅了一眼,說:“沒開燈啊。”
江北:“你不是不在家麽?”
“我馬上就出門,不跟你說了。”我就把電話挂了。他打電話試探我,這個動作讓我心裏委實很不舒服啊,這個撒謊被揭穿的感覺,讓人心裏很別扭的。
我就給康岩打了個電話,叫他出去看電影。
其實康岩整天也沒什麽事幹,因為最近新店開張,白天的時候我們會去那邊多呆一呆,省的底下員工老虎不在家猴子稱代王,但兒童樂園麽,一般關門很早的,康岩除了偶爾跟朋友出去吃吃飯喝喝酒,也就是在家宅着。
有時候站在他的立場想想,覺得日子挺難捱的,一個三十好幾的男人,家裏沒女人沒孩子,每次回家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心裏應該很寂寞空虛冷。
我覺得我以朋友的立場約他出來看個電影也沒什麽,我們看的也不是什麽文藝愛情片,就是随便挑了個新上映的大片兒看。但是這年頭的大片兒也太粗制濫造了,看了沒半截,我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了。
我也不是什麽講究人,脖子一歪就睡了,睡了一會兒腦袋壓在康岩肩膀上,眯了眯眼問:“還沒完事兒啊?這片兒太大了,我看不懂。”
康岩就笑,我們倆商量商量,就走了。我們倆去H酒吧坐坐,随便喝了點酒,康岩随口問我為啥要跑出來看電影,我就說在家太悶了呗。康岩說他也挺悶的,以後沒事兒出來坐坐也行。
“今天辦假證是什麽意思?”康岩問。
康岩也不算外人,我就嘆着氣把江北他爸想看我和江北複婚的事兒說了,康岩一直皺着眉頭在聽,然後問我:“你跟他真就不可能了?”
我沒說太多,到底還可不可能我也清楚,我甚至也開始不清楚,我還希不希望有可能。
康岩說:“你有沒有打算離開這兒一段時間,就是暫時見不着炜炜?”
“幹什麽?”
“我打算等開了春,店裏不忙了就出去轉轉,你要是願意,就一起去呗。”
“嗯,過完年再說吧。”
發生了件小插曲,就是我發現吧,我們店裏那個攝影師的小學徒,就是叫明明的,他看我眼神兒總不對勁兒。我在辦公室跟我弟的小女朋友聊微信數落我弟的時候,他還拿微信來加我。
總是問這問那的,還都是些私人問題。剛開始我還敷衍,後來覺得過分了,就問他:“你是不是不用工作了?”
然後小夥子就不敢吱聲了。
這事兒我倒還不至于跟誰去說,反正他沒事兒老跑來跟我獻殷勤,順手捎我一塊巧克力,一包酸奶什麽的,這不都是上學的時候,男生追女生的小伎倆麽。
我就在這小夥子面前暗示,我一離過婚還有孩子的女人,跟他這種小毛孩子,是不會怎麽樣的,讓他趕緊了了心思。
但年輕人麽,都有那麽股子拼勁兒,就是覺得人一定可以勝天,愛情是超越地域年齡乃至性別的。可他們考慮愛情的時候,并沒有考慮過婚姻和未來,就像我當初瘋狂地迷戀江北,也沒有考慮過那麽多。
只是覺得能好上一天是一天,擁有一次是一次。
所以我拿這孩子有點兒沒有辦法,人家也沒有跟我明說什麽,反正就是反反複複地獻殷勤,我這麽大歲數一姐姐,也不好跟他挑明了,每天就在這地方瞎猜,說出去還挺不好意思滴。
天越來越冷,這娃在店門口堆了個雪人,非讓我出去看看。我懶得去看看,他就跑出去拍了照片發給我看。是個小老虎,小夥子手藝還不錯,非讓我誇誇他。
我沒怎麽誇,讓他趕緊上班兒去。然後就在那回憶,幾年前,我和江北剛結婚的時候,也堆過一次雪人。當時江北看見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