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孩子就是絕對的焦點,這是毋庸置疑的。
我們所有人就這麽守着她,觀察着她,觀察到她都開始打哈哈了。但她看動畫片很執着,不困到自動合上眼睛,她都還要接着看。
大約八點鐘的時候,我琢磨怎麽都該把孩子先帶走,找地方落腳,讓她睡覺了。然後病房的門被推開,先蹦蹦跳跳走進來一個背着小書包的小女孩,比我們家炜炜大點,然後後面跟進來她的媽媽。
韓晴。
我們對視的時候,各自眼中有各自的慌亂,随後又恢複成坦然。我的目光同樣也是坦然的,畢竟我不是幾年前的小女孩了,由着他們欺負,時時把自己擺成卑微的姿态。現在我是一個孩子的媽媽,媽媽面前人人平等。
況且我想過會見到韓晴了,該有的心理準備我都有了。
江北已經如願以償地抱到炜炜,因為炜炜困的時候懶得反抗,但這個小女孩的出現,打破了這短暫的美好。
她就是糖糖吧。
糖糖一跑進來,張口就叫“爸爸”。
我愣了一下,江北愣了一下,似乎大家都愣了一下,只有糖糖在往江北身邊跑,而我們家炜炜淡定地看着手機。
糖糖走近以後,江北沒有迎接她,也沒有抱她。這個糖糖果然跟她媽媽很像啊,很霸道啊,而且愛吃醋啊。糖糖對我們家炜炜喊:“你放開他,放開我爸爸。”
我們家孩子還看着手機,糖糖就動手了,要把炜炜從江北懷裏扯出來。江北下意識地保護着炜炜,炜炜手裏的手機掉了,她就惱火了,對糖糖喊:“他不是你爸爸,他是江北!!~!”
糖糖比我家孩子大一歲,在當媽的人眼裏看,三歲和四歲還是差很多的,糖糖已經在上幼兒園了。
這時候江北肯定得護着自己的女兒,但他也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總不能對着個小孩子發脾氣。
我也算看出來了,炜炜和糖糖都是兩個小心眼兒,糖糖覺得自己的東西被搶了,急得快哭了,就扒拉江北的大腿。炜炜還主動轉了轉身,用小手臂把江北樓了樓,擺出個勝利而得意的姿态。
我看得心裏一驚一抽,一抽一擰的,宋阿姨過去安撫搶爸爸失利的糖糖,韓晴一副冷眼旁觀的姿态。這個女人真心太淡定了,連自己女兒的熱鬧,也舍得看的。當然了,反正孩子們也吃不着什麽虧。
Advertisement
韓晴看我一眼,轉身走出病房。
我懂她眼神裏的意思,就跟着也走了出去。
病房外,我們沒有故意去什麽沒人的地方,就站在門口,韓晴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縫裏套着顆鑽石,訂婚的意思。
韓晴問我:“你們打算在W市呆多久?”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138 我女兒有家
我說:“孩子爺爺想孩子了,肯定要住段時間的。”說話的時候,我沒打算把語氣放得多麽謙卑,我回來是理所應當的,我讓我的孩子來親近自己的親人,都是正正當當的。我已經忍了這麽久,韓晴她可以欺負我,但是我絕對不準她欺負我的孩子。
其實沒人的時候,韓晴的表情比我要不自在,因為我除了心裏對江北這家人有愧以外,我沒對不起誰。韓晴是紮紮實實地對不起我。
她閉了下眼睛,有點不自在又故作坦然地說:“反正都回來了,就多住一陣兒吧。”
然後她轉身重新往病房裏走,推門的時候又扭頭看我一眼,我似乎看到她那一眼裏,有微微的愧疚,和難以覺察的警告。
我們進去,糖糖已經被宋阿姨安慰好了,我們家炜炜在角落裏玩小游戲,江北坐在那兒,誰都沒抱。
韓晴說:“好了糖糖,我們該去打針了。”
糖糖就往她媽那偎。糖糖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好,三天兩頭地鑽醫院,比我們家孩子差遠了,我們家孩子是那種恨不得生病了都不吃藥,就等着自己好,大冬天地光着屁股亂跑,怎麽也沒事的。
據說吃母乳和喝奶粉的孩子,體質上就是有些差別。
糖糖她們母女倆走了,我覺得我和炜炜也該走了,畢竟江北他爸是得休息的。我跟他們告了別,說要帶走炜炜,兩位老人家也沒有意見,宋阿姨讓江北跟着我們,不知道是送還是怎麽樣。
我不能不讓江北跟,他不是跟着我,是跟着自己的女兒。我抱着打呵欠的炜炜,我考慮到江北應該很想抱,就跟炜炜說:“媽媽累了,讓爸爸抱好不好?”
其實一把爸爸媽媽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我心裏就挺難受的。還是那麽回事兒,爸爸媽媽多應該是一對兒的啊,可惜炜炜的爸爸媽媽不是。
炜炜不幹,摟着我的脖子表示抗拒。江北本來已經湊過來了,他的手距離我很近很近,最後又失望地垂了下去。
也就是和糖糖搶爸爸的時候,炜炜才會那麽積極。呵呵,糖糖已經管江北叫爸爸了,嗯,可能從糖糖懂事開始,就一直叫爸爸的吧。
到護士總臺取了行李,我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托着炜炜的屁股,江北也沒有要幫我。他只對我懷裏的炜炜感興趣,其它一概不管。
江北去取車,讓我跟着,我不幹,當時炜炜已經趴在我肩膀上要睡着了。我說:“我打車去酒店就行了。”
江北說:“行,不過炜炜要跟我走。”
我的聲音挺小,但是足夠堅定,我說:“炜炜必須跟我睡,沒有我她睡不着的。”
江北就用憤怒的目光看着我,裏面有很深的積怨啊,他是不是在想,要不是我把炜炜藏了這麽久,她現在跟爸爸在一起也可以睡着。我霸占了炜炜,讓炜炜離不開我,然後又以此作為進一步霸占炜炜的資本。
尼瑪,這事擱我身上我也恨死了。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都已經這樣了,關于女兒我肯定不會放手的。我說:“明天一早我就把她送過來。”
江北還是瞪我,瞪着瞪着眼神也變得輕蔑了,我就更不知道說什麽了。他也沒心情跟我廢話,直接拉了我手邊的行李,往停車的地方走。
我抱着炜炜颠颠跟上,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我女兒有家,不能讓她住酒店。”
當時我差點哭了。
炜炜上了車就會睡得更沉,江北跟我說話,無關我和他的話,只是問我:“炜炜都喜歡什麽?”
我慢悠悠地一樣一樣地跟他說,火腿腸、肉、鍋巴、冰激淩、酥餅、巧克力,喜歡喝白粥小米粥,打得很稠的米糊糊。
“怎麽都跟你一樣。”江北随口說。
我就又愣了一下,是啊,我帶出來的孩子,口味能不一樣麽。我孩子多懂得遷就我啊。
江北也頓了頓,又問:“玩兒什麽?”
我說:“玩兒什麽都一樣的,就是新鮮一陣,最喜歡的就是拿手機看動畫片兒。”
他就沉沉地呼了口氣。
我們倆絕口不提關于你關于我,好像毫不相幹毫不關心的兩個陌生人。我能理解這種關系和态度,還是那句話,江北想怎麽樣都行,只要不搶我的孩子,真的怎麽樣都行。
他還是住在小城大愛,那套大房子,我們後來搬進去就沒有搬出來,一直住到我離開。有時候我會想,他住在這裏是什麽樣的感受呢,可以自欺欺人說一切都沒有改變麽,老婆孩子都還在,我們還是我們。
又或者,有沒有那種想法,他不離開,是在等着某一天,我帶着孩子回來。
這房間換了套裝潢,格局倒是沒怎麽變。只是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其實一個住人的地方,這裏住沒住女人是一目了然的,有女人住的地方會更有生活的氣息,而江北這地方,有點冷冰冰的感覺。
他讓我就睡以前保姆睡的那間房,好,我沒有意見。但是他要把炜炜抱去房間和自己一起睡。
反正炜炜現在也已經睡着了,我猶豫了一下,聽他的把炜炜抱去我們以前的卧室,把她小心放在床上。然後對江北說:“她一會兒可能會醒,需要的話就叫我。”
江北冷着臉,“我不需要你。”
我點點頭,留戀地看炜炜一眼,走出去,躲到江北給我分配的小房間,坐在床邊倚着床頭,紅着眼睛發呆。
從看見他開始,我的心就是疼的,空的。可是我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麽了,我犯了個天大的錯,我當年怎麽能犯那麽大的錯。
讓現在的我回到以前,我不會走的,說什麽都不會走的,不會在那種時候騙他只是短暫離開,然後銷聲匿跡,不會那樣地離開他,讓他發了瘋地去找,然後越找越絕望,從擔心到憤怒,他的心會築起一道牆,銅牆鐵壁,絕對的。
我自己都沒辦法理解,當初怎麽做到那麽懦弱。也許我現在依然是懦弱的,不然怎麽會在意識到自己懦弱,給他造成這麽大傷害以後,還遲遲拖着沒有回來找他。
其實在後來那段日子裏,我已經沒有故意防備故意躲着什麽了,我在被動地等待被找到,但他好像早就放棄了尋找。
我發了會兒呆,炜炜就真的醒了,醒了沒看見我,就開始跟她爸鬧。我聽見了,就不自覺得開門闖進去,站在門口,炜炜在床上用特無助而懷疑的目光看着我,幽幽地叫:“媽媽……”
她在懷疑,懷疑我要把她抛棄掉。
我趕緊走進去,半倚在床邊,把炜炜抱進懷裏,很溫柔地問她:“怎麽了寶貝?”
炜炜縮在我懷裏很乖,好像很久都沒這麽乖過了,她說:“媽媽你去哪裏了?”
“媽媽上廁所去了呀。”我這麽哄她。
她跟我說:“媽媽我不要這個爸爸,他是一個壞爸爸。”
我又愣了愣,瞟了江北一眼。江北那個臉啊,真跟翻書一樣的,他看着炜炜的時候是一個表情,看着我的時候,黑得跟臭豬肝一樣的。
我問炜炜:“爸爸怎麽了?”
炜炜哇地就哭了,哭得好委屈好傷心,她說:“他是一個壞爸爸,他不讓江一炜找媽媽。”
她哭得很傷心,很誠懇地在哭。小孩子都是會裝哭的,就是明明不是那麽想哭,硬擠眼淚出來,嗓子裏發出誇張的在哭的聲音,我們家孩子也這樣,而且特別特別能裝。但是現在是真心在哭。
她一真心哭,誰看着也受不了。江北惆悵地一屁股坐在床尾,背對着我們,低着頭,他總是喜歡擺這麽副身形,這麽多年也沒有變,只要覺得落敗的時候,就是這樣,好像這個姿勢能把自己保護起來。
炜炜哭了一會兒有點平靜了,江北擡起頭來看她,我也擡起頭來看着江北,很猶豫,但必須得說,我用請求的姿态,問他:“你讓我留在這兒陪她好不好,她真的會怕。”
江北沒回答,站起來走出了房間,門被關上了。
他是不願意和我共處一室的,哪怕就是為了多看兩眼孩子。其實也沒什麽,睡着了孩子在不在身邊,可能也就那麽回事吧,畢竟江北自己肯定是習慣了的,要是我哪天醒過來,孩子不在身邊,還不是她自己跑去上廁所或者玩兒了之類的,我心裏肯定受不了。
我抱着炜炜躺着,這張床,曾經有多少我們纏綿的回憶,現在床單被褥都換了,視線所能看到的都變了,可是身體的感受還在,還是記憶猶新。
炜炜不哭了以後,開始玩兒,她有時候要折騰到很晚才睡覺,尤其是在十點之前提前睡了,醒了都可能折騰到十二點都不睡。
我心不在焉地逗她,心不在焉地想,這個瞬間,江北在房間的哪個角落,做什麽想什麽,他應該也是在想房間裏的孩子,正在做什麽想什麽吧。
他沒再出現,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炜炜自然地睡着,我也就合了眼睛,燈也沒關。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139 最好聽的解釋是我愛你
我就眯了一會兒,大約時間并不長,醒來的時候燈已經關掉了,應該是江北來關的吧。我看着炜炜,她睡得很香,都這麽大了,晚上除了迷迷糊糊上個廁所之類的,她不會沒事瞎醒的。
我從床上起來,推開門走出去,看見江北在客廳的發上看電視,和最初的時候一樣,畫面不停地閃動,但是他沒有開聲音。
我走過去,江北應該也知道我走過來了,他只是沒什麽反應,我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他點了根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我看着他這個樣子,其實心裏特別想對他解釋點什麽的,但沒想好怎麽張這個口,我對他說:“她睡着了,你進去吧。”
江北擡眼瞅了我一下,冷冷淡淡地問我:“你這算什麽意思?”
算什麽意思,可憐他麽,孩子睡着了再讓他去陪。我輕輕呼了口長氣,對他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他垂着眼睛不說話,我繼續說:“這麽久以來,我每天都覺得對不起你,你讓我怎麽補償都可以的。”
“我不要補償,我只要女兒。”江北說得很堅決。
我想了想,用勸說的調調說,“江北,你和韓晴已經訂婚了,你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江北皺着眉,擡頭那麽看着我,好像看着個特別惡心的東西,然後他冷笑,“你覺得我會要一個把我搞得妻離子散的女人?訂婚,呵……”
他的嘴巴微微咧開,确實是在笑,但不是那種很愉快的笑。我愣了愣,什麽叫一個把他搞得妻離子散的女人,愣完了,我怔怔地問:“你都知道了……”
“你把我當傻逼,還是你自己真是個傻逼?”江北的表情始終是那麽要笑不笑的。他問我:“你覺得你很了不起是麽,我該謝謝你是麽?”
哦,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我當時為什麽走,他心裏早就有數了。是啊,江北不傻,他對我有起碼的了解,我怎麽樣才可能走,我走之後發生的事情,或者從韓晴的表現,各種事情推一推就想明白了。
江北說:“匿名檢舉的事情,只有自家人幹的出來,你和韓晴那時候怎麽說的,我現在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給她留着張臉,林曉饒你最好也給自己留張臉,女兒我一定會要,這是你欠我的。”
我擡起頭茫然地看着他,我知道江北會恨我,但我沒想到他恨我恨得這麽有數,一點都不盲目,是很清醒的在恨,在讨厭。是,我也從沒指望過,說出來原因來江北能原諒我,這早就不是原因不原因的問題了。
我就這麽看着他,也說不出什麽來,江北可能想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他就接着說:“公司的爛帳該平的都平了,孩子跟着我,不會吃苦。但是你已經不配做她的母親了。”
江北這話戳中了要害,我抿着嘴巴眼眶又濕了,我低着頭,小聲說:“炜炜離不開我的。”
他還是冷笑,“你知道最好聽的解釋是什麽麽,就是我愛你,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懂什麽叫愛?你對得起誰啊?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高尚的?”
我眼眶裏有眼淚,只是不想哭,我在江北面前估計只剩下哭的這個印象了,哭沒有一毛錢的用處。我盡可能地擺着平靜的臉色,我得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想,好好地想怎麽解決現在這個局面,怎麽讓炜炜不離開我,但又不至于和江北鬧得太僵。
我不說話,江北可能覺得我又在裝可憐,就說:“行了,也別玩兒哭哭啼啼那套了,我不希望我女兒有個你這麽沒用的媽,等她适應了這邊,你就可以走了,什麽時候想來看她,盡管來。”
我覺得這話裏就開始有點嗆了,但是我一句口都不能松,雖然我們現在只是在談的階段,我這麽一松口,給江北造成了更大的希望,他就更不可能松手了。
我說:“江北,我不想跟你吵架,現在她爺爺的身體最重要……”
“誰跟你吵架了?你要聽不懂我就再跟你說一遍,她的戶口在W市,她的名字是江一炜,她跟我姓江,不姓林。”微微嘆了口氣,江北把電視關了,“不着急,明天我要帶炜炜出去玩兒,你得跟着,但是別給我添亂。”
他說完就起身走了,微微皺着眉,反正挺不屑的樣子。看着他的背影的時候,其實我特想站起來問他一句,“你過的好麽?”可我不是沒臉問麽,問了也沒個毛線球的用處。虛僞!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把很多想了很久,好像想明白又想不明白的問題再重複想一遍。
這一天的會面,所有有意無意地交流中,我都能感受他對我的抗拒和反感,他恨我我都理解,但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他到底都在恨我些什麽。
是覺得我太沒用了吧,他恨我離開,恨我逃避,恨我自以為是,以為是為他好,卻造成了更大更大的傷害。江北或許也懷疑過我離開的原因,說實話,他能自己把那個原因想通我是該感動的,他仍然保留着對我的了解和信任,但這麽一說,我辜負人家的就更多了。
那些尋找,找着找着心力交瘁,找着找着心都找硬了吧,還有這些日月,對女兒的那種深深思念,無從發洩最後就變成了積怨,最後通通積到我頭上來,這些我都該認。
我也想過怎樣和他的關系好轉一些,只是和睦一點就好,不要仇深似海的樣子,我怕我們的女兒能感覺到。
我也懷疑,我當初的選擇到底錯了多少,如果我不走,是什麽樣的結果,韓晴那副狗急跳牆的姿态,我還是覺得,如果我不走,她真的會把江北送進監牢的。我最大的錯誤,也許在于,自以為是地剝奪了江北知道一切的權利。
我那麽懦弱,懦弱地自己都恨自己。
在幻想中,我也曾期待,可以飛奔到他懷裏,告訴他,這麽久以來,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他。我又知道,我不配說那些。
我不想再傷害江北,我不知道怎麽樣去贖罪,但我真的也不能失去女兒啊……
不想回房間,就歪在這兒。我還是得看着,炜炜半夜是肯定會起來尿尿的,如果房間裏有什麽動靜,我馬上就能聽見,她今天哭鬧了兩次了,不能大半夜的還鬧啊。
炜炜半夜确實起來了,她醒了一半就自己去尿尿,以前家裏會準備兒童小尿盆,給她起夜的時候用。可是江北這邊沒有啊。
我聽見她的腳步咚咚的,她總是不喜歡穿鞋。炜炜沒睡醒的時候,可能挺懵的,會照着習慣,往習慣的方向挪,然後找尿尿的地方。
但這不是找不着了麽,她就在房間裏哼哼唧唧地喊:“啊媽媽,媽媽……”
我走到主卧的門口,把門推開,寶寶茫然地站在床邊上,還沒醒,就跟做夢似得。她沒準兒就是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這個環境太不熟悉了。其實我們家孩子很勇敢也很堅強的,只要不吓她,讓她有受傷害的感覺,她不會輕易哭或者鬧。
她以前在床上睡覺,滾到床下去了,沒摔醒的時候,就直接迷迷糊糊地爬回來接着睡。
江北坐在床上看着她,他沒照顧過孩子,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辦,沒準兒還以為孩子夢游了。反正就是不敢輕易動,怕吵着她,讓她反應過來什麽,這點兒平靜就又沒了。
我看了江北一眼,走進去,抱着她走近卧室裏的衛生間,把她放在馬桶上,拉着她的小手。她迷迷糊糊地尿尿,迷迷糊糊地讓我擦了屁屁抱回床上,迷迷糊糊地躺在江北旁邊,我站在床邊拍了她幾下,讓她徹底睡沉。
我不想打擾他們的,幾百個日夜,江北肯定都特巴望這麽個時刻,得成全他。
起身離開的時候,我對江北交代:“別抱她,她怕熱。”
江北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睛去看炜炜,他挺不樂意搭理我的。我就走出去了,這次是回的房間,根據我的經驗,早上六點之前,炜炜不會醒了。
一大早我過來帶炜炜,江北帶不了,也只能妥協,炜炜坐在馬桶上的時候,特別話多,喜歡說什麽,“然後我就拉屎了,然後就臭了……你看,放屁了吧,放屁就是有屎……”咋說呢,這孩子讓我帶的,挺女漢子的。
這會兒炜炜還是跟我說話,她說:“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呀,然後外公就想江一炜了,然後然後,他就哭了……”
不知道她是沒有邏輯,還是思維跳躍性太強大,反正她要表達的意思我都聽得懂,江北聽不聽得懂不好說,但他肯定是挺新鮮的,為了方便他新鮮,炜炜上廁所我也沒關門,就讓他在外面守着看。
炜炜做故意驚吓的模樣,當然是裝的,就是發出一個長長的“喔”音,看着門口說,“啊媽媽,那個江北在看我,喔……”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140 一家三口
我說:“媽媽現在有事,讓爸爸給你擦屁屁好不好?”嗯,雖然擦屁屁這個事情,不是個特別優雅的事情,但是我覺得,自己閨女的屁屁,江北肯定都特別想擦。
那種瘋狂地想照顧一個人的沖動,我是深有體會啊。
炜炜搖頭,說:“不要。”
我給炜炜換了身衣服,我家炜炜身材可好了,比例很好,不胖不瘦。我不給她穿裙子,就穿那種跟爽利的小短褲,小T恤,梳兩個小丫丫辮子。
江北買了早飯回來,我們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這是很久很久以後我們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
炜炜可以分辨出什麽東西是自己家做的,什麽是買來的,看見塑料袋就明白了嘛。炜炜說:“媽媽這個稀飯不好吃,媽媽做的好吃。”
我說我覺得挺好吃的呀。她可能就是沒話找話說而已,她又笑着小聲對我說:“媽媽吃完飯我們就回家吧。”
我說:“吃完飯我們要去看爺爺。”
江北插話,對炜炜說:“這裏就是炜炜的家呀。”
炜炜小聲說:“不是。”
江北非要說是。炜炜就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他大聲喊:“這裏不是江一炜的家!”
江北還想說什麽,我忍不住了,小聲辯駁一句,“跟她強調這麽多幹什麽,時間長了不就好了。”
江北眯眼瞅我,反正挺不樂意的,低頭吃飯。我吃得很快,吃完好喂炜炜吃,她小的時候很乖,讓吃飯就吃飯,大了反而不好好吃飯了,就得有人趕緊吃完了來喂。有時候還得追着滿屋子跑才行。
吃完飯我們去醫院,老人家雖然病着,但是覺少,很早就醒了,可能也在期待着炜炜過來。今天江北他爸的精神狀态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能下床走動走動了,宋阿姨照顧他,給他打理得很精神,可能也是為了在孩子面前留個好印象。
我讓炜炜去陪爺爺玩兒,閑着的時候,宋阿姨把我單獨叫開,問我:“你們昨天在哪睡覺的?”
我說:“炜炜離不開我,她爸又舍不得她,就沒去酒店。”
宋阿姨“哦”了一聲,似乎想了點什麽,措了措詞,問我:“那你和小北……”
我大概知道宋阿姨什麽意思,就誠誠懇懇地回答:“阿姨,我知道你們都挺記恨我的,小北也很記恨我的。”
“阿姨可沒有記恨你。”宋阿姨轉頭看了江北他爸的背影一眼,關切地對我說:“老江也不記恨你。昨天你們走以後,我和老江談過,我們琢磨着,你當時走,肯定是有些不方便說的原因。我們人老了,也不為難你們後輩了,阿姨和小北他爸還是覺得你是個好孩子。”
雖然她這麽說,我肯定不能一點沒數地就應下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勉強地笑笑。
宋阿姨想了想,又問:“那你現在怎麽樣,又找了沒有?”
我笑得更加勉強,“我就想好好帶孩子。”
“唉,帶孩子好,有了孩子才叫過日子,有盼頭。”宋阿姨說。反正她這個彎彎繞得還挺大的,繞着繞着還是說,“小北現在也還是一個人,我和他爸的意思是,你們還有沒有可能……”
我又重複一遍,“他心裏真的挺怨我的,我也确實對不起他。”
“咳,小北脾氣倔,你別太放在心上。男人跟小孩子一樣,要哄着來,你走了這麽久,他心裏有些過不去很正常。小北心裏肯定是有你和孩子的,你不知道你剛走那段時間……”
宋阿姨一說到這兒,我的表情就變得更沉重了,她說:“算了,不說那些。我和老江就是想着,現在孩子也回來了,總得有個家,你也看見了,小北他爸沒多少日子了,就盼着走之前,能看着小北安定下來。”
我點點頭,對這話表示肯定。
宋阿姨又瞅了瞅我,說:“你跟我說實話,讓你跟小北複婚,你願不願意?”
我愣了愣,在短暫的時間裏做了短暫的考慮,有點兒無奈地說:“可是小北不想。”
“這都是需要時間的。待會兒你就跟小北帶着孩子出去玩兒吧,我們老了,情願給孩子們多點時間,你們自己也要争氣啊。”宋阿姨說。
我覺得江北真的有個不錯的老爸和後媽,不是一般的大度和明白事理,可惜就是我們做晚輩的不争氣。說到底,年輕的時候怎麽着才算争氣啊,誰都犯過那麽一兩個錯誤,只在大小的問題罷了。
我可能犯的是個很難以挽回的大錯。
我很明白宋阿姨的意思,我體諒他們的考慮。就像江北以前說的,夫妻還是原裝的好,孩子的爸爸媽媽就更是原裝的好了。宋阿姨說,我這些年自己帶着孩子,肯定也很不容易,但這些不容易,我是應該讓江北看見的,他見不到孩子是在受苦,難道我就沒有受苦麽,這些問題你不說,不去展現,等他想明白,就晚了。
一輩子沒多少年的活頭,我們已經耽誤了三年,都老大不小了,不好再耽誤了。
道理我全都懂,我認為我心裏還是愛着江北的,我愛他當然希望能和他相處在一起,但我無從入手。
我和江北帶炜炜出去玩兒,就先去游樂場麽。今天天氣也挺好的,其實我們本身沒有做太充分的準備,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太陽有點大了,江北在醫院對面的小攤上,五十塊錢買了三頂帽子。
其實也沒什麽好玩的,就是領着她瞎轉轉,那些危險刺激的游樂設施也不能讓炜炜玩兒啊。他們爺倆坐旋轉木馬,我就在下面拍照,炜炜有了吃的和玩的了,才不管是好爸爸還是壞爸爸呢,讓她高興就是親爸爸。
有兒童專區,很多卡通人物什麽的,炜炜本身就有點好為人師的小毛病,碰到自己非常熟悉的東西,就廢話連天地跟江北講,每個卡通人物叫什麽,它的命運是什麽樣的。江北耐心地聽,但我估計,好多時候他都未必聽懂了。
也就是自己的親爹親媽,要是陌生人,早受不了她那些磨磨唧唧的“然後……然後”了。
灰太狼、紅太狼、小灰灰,一家三口灰不溜秋地豎在那裏,臉的部分被挖出個孔,是用來拍合照用的。江北覺得很新鮮,我覺得很傻氣,他就要跟炜炜拍照,炜炜還非要拉上我。
我們三個就卡在三只狼身子上,拍了張照片。我拍照的态度是十分端正的,就笑吟吟的嘛,照片出來以後才看見,炜炜做了個特別猙獰邪惡的表情,江北也是擠眉弄眼的,只有我真拿它當回事了,顯得我跟傻逼一樣。
我和江北一左一右拉着她,然後把她拎起來,像蕩秋千那樣,一下跳很遠,她特別喜歡這樣玩。
有時候我覺得,一家三口不就是這麽回事麽,這些表演要都是真的,該多好啊。
小孩子出去玩,真心就是玩玩,沒多久她就會嚷嚷要回家,不停不停地在耳邊嘟囔,就是要回家。
路上吧碰見個瘋子,關鍵我不知道那是個瘋子,我們家炜炜不怕陌生人,心情好了看見誰都打招呼。我們從那個瘋子旁邊經過的時候,炜炜就沖人家笑,還說:“爺爺好”。那個瘋子也沖她嘿嘿地笑。
自己的孩子跟別人打招呼了麽,一般炜炜打了,我也會沖人家笑笑,表示友好。我就沖那瘋子笑了,那瘋子瞬間就不樂意了,指着我的鼻子罵,“操你媽,你笑話我是傻子。”
我就愣了,沒這方面心理準備啊,吓得小心肝兒砰砰的。那個瘋子轉身就去撿石頭,江北反應過來了,拽着我的胳膊肘,示意趕緊走。
我們就走得快了點,瘋子在後面扔石頭,我家炜炜還以為人家跟他做游戲,可激動了,一邊喜氣洋洋地瘋跑,一邊招呼:“媽媽快跑,喔……那個人在追我們……”
孩子跑了,我和江北就必須得跟着追,反正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瘋子是看不見了,孩子跑累了停下了。
我們原地休息,我扭頭看了眼剛才瘋子出沒的方向,謹慎地尋找他的身影。江北終于對我露出了那麽一丢丢的好臉色,他說:“瘋子看你都不順眼。”
擦,我招誰惹誰了我。我想說,不行你回去對他笑一個試試,你看看他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