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西劃拉劃拉,能賣給學弟學妹的就賣了,不能賣的扔了。
過兩天去送資料,然後回趟家,然後我就要出國了。很多時候,我希望江北能出言挽留我,很多時候我咬着一句“北哥我喜歡你”欲言又止,很多時候我越看他的臉越覺得傷感。
帶陳林的樂隊那幾個人去超級婚禮的時候,我碰見了韓晴。她的婚禮就是沒兩天的事了,現在是過來确定婚禮流程的。
韓晴他老公工作忙,這些事情就是她自己親自來辦。她現在也不用工作什麽的,就等着嫁了人當全職太太。
江北這天也在公司,而且故意拉着我一塊去跟韓晴打招呼,韓晴說:“這是你現在的女朋友啊?”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把“現在的”三個字說出來的,嗯,韓晴是過去的,我是現在的,江北還會有以後的。而且我這個現在的,其實不是女朋友,穩定炮友罷了。
江北有時候很孩子氣,他拉我來跟韓晴見面,其實也是沖下面子。畢竟韓晴要結婚了,在感情這條線上,江北輸了。
韓晴是漂亮姑娘,行為舉止落落大方,是那種往那裏一擺,絕大多數男人都會幻想,“這要是我老婆該多好”的女人。她比我大上幾歲,而且見過世面,微笑言行各種坦坦蕩蕩,在她面前我覺得自己讓比得狗屁不是。
“看着挺清純的。”韓晴對我做出這樣的評價。
我覺得很別扭,那種被人家像商品一樣品頭論足的別扭。所以我內心裏對韓晴充滿了敵意。陳林和自己樂隊的夥計跟超級婚禮的策劃去談事情,江北和韓晴打完招呼,拉着我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強烈的不滿,我就是生氣了,我黑着臉說自己有事,要先走。
江北很無奈地問我:“你生什麽氣?”
“我沒生氣。”站在大廈門口的時候,我想了點事情,鼻子有點酸,我說:“我這兩天要回家,就不回來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都該有孩子了吧。”
我擡頭看了眼七月的陽光,紅着眼睛看向江北,然後撲上去抱了他一下。
真的是要告別了。
我在路邊招手打車,江北就站在門口看着我,我們連句再見也沒說。在車上我就開始哭,我心裏堵得慌,其實我特別想,大大方方的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地跟他說一次,我喜歡他,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他,雖然我根本數不出來我喜歡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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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從來不給我機會說。
這之前的某一天,江北早上給我打電話說他餓了,讓我過去給他送飯。當時我也躺在自己的床上沒起來,我們隔着電話商量了一會兒,都不知道吃什麽,江北就問我會不會做飯。我說還行,反正吃不死人。
江北讓我過去給他做飯。他那個小家裏也有廚房,裝修得像模像樣的,鍋碗瓢盆應有盡有,但油鹽醬醋一樣都沒有。
江北讓我在家等着,結果我收拾好化了妝,等到大中午他才過來,他說挂了電話他又睡了會兒。他就是這麽個讓人無語的人,我能拿他怎麽辦。
我們倆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給他家冰箱和廚房塞滿,然後扒拉着電腦找菜譜做飯。我在廚房操鍋鏟的時候,江北站在後面捏我的屁股,他說:“有時候覺得找個人這麽過過小日子也挺好。”
我背對着他,漫不經心而別有目的地問:“你想娶我呀?”
江北咂了下嘴,他說:“就你這小性格小模樣,誰娶了都是福氣。”可是後面的話他沒說,他雖然認同這是種福氣,可他似乎并不稀罕這種福氣。
我也曾不斷地安慰自己,江北看不上我,那是他自己的損失,天大的損失。而我也知道,總會有那麽一個人,會像我這樣喜歡他,他是無數少女的夢想,多少浪蕩風塵的女子,都能心甘情願為他從良。
而我為他,把自己逼成了娼。
我們倆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做愛,做完愛扒兩句瞎,然後自己睡自己的。
此刻我坐在出租車上,回憶和江北的點點滴滴,只覺得特別可笑。我真的盡心盡力了,盡力去了解他的想法,可我始終琢磨不透,我盡力讓他喜歡我了,他就是不肯喜歡,我有什麽辦法。
瑤瑤曾建議我,把打胎的事情跟江北提一提,也許他心裏一軟和,對我起那麽點憐惜,然後就真的接納我了。
瑤瑤不知道,有次我們倆都喝多了,江北躺在沙發上對我說,“饒饒你不是我愛的女人,這不代表我不心疼你。”
光心疼有毛線用?
我在出租車上抽了抽鼻子,到家以後開始打包行李。又摸了摸已經買好的火車票,晚上出去吃了頓好的,和瑤瑤他們告別。
我對瑤瑤說,我走了就別再刻意在仔仔他們面前提起我了。其實我總覺得,我在仔仔他們眼裏挺是個笑話的。誰都看得出來我喜歡江北,我這場暗戀暗得閃閃發光,誰都不說出來。
第二天去車站之前,我忍不住給江北發了條信息。我多次下決心快刀斬亂麻,也終究忍不住一次次地求最後一個機會。
我說:“我走了,保重。”
江北不愛發短信,我給他發信息他從來沒回過。這次我對着手機等了一會兒,看着屏幕黑下去,我把它按亮,然後它又黑下去。
終于還是等來了回信,江北說:“要不你別走了吧。”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82 理由
生活中我們難免虛僞和得寸進尺,我咬定了牙要走,跟自己演戲都演到這個份上,行李都打包好了,跟我爸電話也通知完了,我到底還是給江北發了這條信息,還是在等着他的回應。
我說保重,我是真的想保重麽,其實我內心裏等的不就是他這句話。
當我看見這句話的時候,無可避免地哭了,眼淚不管不顧地往下掉,我自己也沒想過去控制它。有時候哭一哭挺爽的,可是我一邊哭,一邊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因為我把戲演得太徹底了,演得幾乎沒退路了。
我敢留下麽,我跟我爸跟冰冰姐跟各路人士怎麽交代?
于是我得寸進尺,我還想繼續深挖江北這句話後面的意思。我在屏幕上輸入,“我喜歡你”,然後一字字地删掉,又寫,“北哥你喜歡我麽”,然後改成“你喜歡過我麽”,然後再删掉,最後我發送出去的是,“給個理由”。
然後我坐在沙發上繼續等待,我幻想他可能給我說什麽,當然都是美好的期待。如果江北說“我就是理由”,我覺得我可以馬上扔了行李,什麽都不管就去找他。
但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江北,他是會把話說得那麽幹脆利索的人麽,別的事情上可以,這種事上,他給自己的退路留得那叫一個足啊。
江北說:“再呆一天吧,送送你。”
我擦啊,你不是說不走麽,一轉眼就變成再呆一天了,我心裏蔓延着失望,但其實也覺得這樣挺好的,那我不用為難了,該走還是要走。
心裏沒了糾結,說起話來我就比較大方,我猶也沒猶豫,回了一條,“幹嘛,分手炮?”
江北直接給我甩了個電話,張口就問:“你在哪兒?”
我忍着哭腔,用無所謂的口氣說:“在家,還能在哪兒?”
“幾點的車?”
“晚上兩點多,明天一早到,先去送資料。”我回答地很詳細,現在是晚上十點,瑤瑤待會兒回來,會把我送去車站。
“急什麽,見一面再說。”
江北挂了電話,讓我在家裏等他。然後我鬼使神差地,翻出化妝包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等他。
大概十五分鐘,樓下傳來按喇叭的聲音,我給瑤瑤打電話說我可能要先走,回來見不到我就算了。瑤瑤在天歌混得好,坐臺拿手機沒人好意思說她,她愣了愣,大概是猜到怎麽回事了,只嘆了口氣。
我拖着行李下去,江北下車來接我,把我的行李箱放在後座,然後我坐上副駕駛,江北問我吃飯了沒有。
我說沖了包方便面。
然後江北就開車開始在市裏瞎兜,他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想跟我說點什麽。我不停看車上的時間,十點半,十一點,還有三個小時,我就得走。
後來江北把我帶到上次撞車的那個山頭上,這次開得比較遠,再開就都山頂天文臺了。找了快空地停車,我們倆都坐在車上不說話。
十一點四十分,我還能再陪他耗兩個小時,以W市晚上的路況來說,半個小時足夠我們殺回車站,在火車開動之前趕進去。
後來江北說:“那是人呆的地兒麽?”
他指的是南非。那怎麽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那生活在那裏的都成了什麽了。冰冰姐跟我形容過那邊的工作環境,就是在個小鎮的郊外,周圍有很多山,蚊子多,也沒有太幹淨的水用,吃不上中國飯,上班是在那裏,下班了宿舍也在那裏。距離外面的城鎮有二十好幾裏路,出門只能走三輪車什麽的,不方便買東西,沒有朋友,當地人口音重,也沒法和他們交流。
兩年申請回趟國,這中間整個過程,就跟坐牢一樣。
冰冰姐還好,在那邊和一個工程師談上戀愛了,兩個人坐牢比一個人坐牢的感覺強得多。可就算是這樣,總還是有人去了,那些人受得了,我沒什麽特別的,肯定也受得了。
江北又說:“年紀輕輕的幹點什麽不行,找個人包了也不止二十萬。”
我随口說:“你包我?”
“我真包你你樂意麽?”他也随口說着。
其實江北已經很了解我了,比我了解他了解多了。他真要包我,我還真就不樂意。我寧願就這麽給他做炮友,都不肯讓他包,真的扯成那種他出錢我辦事的關系,我心裏那點小倔強不能同意。
而且在江北身邊,是很沒安全感的。別說一年五年,一個月兩個月,都可能忽然就發生很大的轉變。某一天他忽然玩兒我玩兒膩了,去玩兒別人了,我不傻眼?不得瘋?
我就冷笑了一下。然後江北伸手把我的安全帶解了,把我這邊的後座給放倒下去了。
我說:“你幹嘛?”
他湊過來,往我身上擠,很大方地說:“打個分手炮麽,反正都要走了。”
我推他,“狗屁分手炮,我又沒跟你好過。”
江北瞟我一眼,“還真沒在車上玩兒過。”
我操尼瑪啊禽獸,我不樂意,想打他。他把我的手壓住,然後貼上來親啊蹭啊,等我老實了,又放了我的手開始摸。
打吧打吧,老娘都跟他打了這麽多回了,哪怕是強奸,按這次數算都成通奸了。
江北不喜歡在車上,是因為他喜歡開闊的地方,不喜歡憋憋屈屈的感覺,在我身上蹭了一會兒,該入的也入了,運動了那麽一陣子,然後說:“不得勁兒啊。”
江北開車門,把我抱下去,貼着車門在外面做。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發,我對這個禽獸已經無話可說了。我心裏不難受也不愉悅,什麽想法都沒有,對于接下來的事也沒任何打算。
他解決完畢,我冷着臉,“時間差不多了,你送我去車站吧。”
當時我站在外面,江北敞着車門坐在副駕駛上抽煙,他不想搭理我,想了想,搬出兩箱啤酒來,關了車門把我拉到觀海的那個椅子上,說:“不着急,陪我喝完這兩箱就走。”
我說:“哥你要作死啊,我去坐火車,一趟趟跑廁所能折騰死。”
兩箱啤酒,硬灌下去能醉成什麽樣不說,那喝完跑廁所肯定特勤快。江北說我傻逼,他說:“找人開車送你去不就完了。”
是這麽個理兒,有他做靠山,找個司機不成問題。只要路擺在那裏,怎麽着我也不可能去不成了。
然後我就坐下來陪他喝酒,易拉罐的那種,江北悶一個,然後把易拉罐捏扁,扔到海裏去制造垃圾。
喝着喝着,壯膽了,我說:“你是不是不舍得我走?”
他望着遠處眯了眯眼,“還行。”
他不說準話,不把自己的路封死,吊着別人是他的常規屬性。對此我已經見怪不怪,就苦苦澀澀地笑了一下,繼續喝酒。
江北眯眼看海,他說:“咱倆不合适。”
我說我知道。我知道個球我知道,我覺得地球上也找不到一個跟他合适的人,我覺得沒準江北以後會找個外國妞。那就激情了,野性了。
不過仔仔偷偷跟我說過,少在江北面前提外國人怎麽怎麽樣,他特別反感這個。江北他媽後來就是跟個老外跑了,走的時候他還丁八大點兒,江北他媽把他哥帶走了。然後外界不時有多事的傳聞,說江北是她媽跟老外偷人偷出來的,過去他年輕沖動的時候,有些人就巴結他麽,覺得說他模樣混血他聽了高興,江北就會和人急眼。不過現在歲數大了,這些事兒聽了也就聽了,懶得再回應。
江北還是那句話,“幹點什麽不行,幹嘛非要去那地方。”
我把責任推在別人身上,我說:“我爸讓我去。”
“你媽呢?”
“不在了。”
江北愣了一下,他說:“哦,你沒跟我說過。”
“那是你沒問過。”都這時候了,我就開始抱怨了。他問過我什麽,關心過我什麽?
我們倆接着喝,喝得迷迷瞪瞪的了,江北說:“你還有什麽遺言,一口氣兒說了吧。”
我頭枕在他肩上,江北也是攬着我的,這要旁人來看,多麽恩愛的一對小情人兒啊。我說:“還跟你說什麽啊?我要說我喜歡你,你肯定得問我喜歡你什麽,有錢?長得帥?跟了你有面子?我喜歡你什麽啊,光招人笑話……”
“你怎麽知道我非那麽問。”
“我還不知道個你?”我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忽然想咬他。但是我不敢,怕他急眼。
江北用胳膊攬了我一下,讓我稍微擡起點頭來,然後他低着頭看我,眨巴了下眼睛,“你說一次試試?”
我也眨巴了下眼睛,很鄭重地告訴他:“北哥,我喜歡你。”
他兩邊嘴角都扯起來笑了笑,他說:“嗯,我也喜歡你。”
要說我對江北不了解吧,其實也有點了解。他這麽說,我第一時間反應到的,是他在開玩笑。果不其然啊,江北笑眯眯瞅我兩眼,然後說:“浪漫吧?別做夢了少女,當這是偶像劇呢?”
“操!”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83 恬不知恥的人
我一直覺得自己大小算個文明人士,但自從和江北他們哥幾個厮混以來,越來越沒個收斂。吐髒話吐得都順嘴了,什麽車震、野戰以前想都沒想過好麽?江北也不看看,他都把我變成什麽樣了。
江北說他不是沒想過踏實下來過日子,芸芸衆女,下至二八少女上至三十少婦,什麽樣的他都見過,然後發現女人都是一個樣子的,稍微給她點好臉色,就拿自己當人看了,管東管西要這要那,很煩。
我說:“你這就是沒玩兒夠。”
江北嘆了口氣,“什麽時候是個夠啊。”
江北躺在我腿上,我輕輕扒拉他的頭發,他把我衣服掀起來一下一下捏我的小肚子玩兒。兩箱啤酒消滅了一箱半,江北比我喝得多,但是我也暈裏糊塗的了。
江北又問一遍,“你別走了。”
“我可以不走,要是你不讓我走,我肯定能留下。但是以後我怎麽樣,你負責麽?”我就是想問他要個承諾,就是明明确定他不喜歡我,還想再往深處挖掘一下,其實就是自欺欺人。
江北就沉默了。
山上夜裏冷,我們本來打算走的,但是江北喝多了不想開車,他問我會不會,我說不會。這意味着我們好像一時半會下不去了。
然後江北的心情莫名其妙變得不好了,坐起來開始扔東西。先是扔椅子上的空酒瓶,酒瓶太輕了,扔起來不過瘾,他就開始扔自己身上的,什麽手表鏈子,抓着什麽扔什麽,一邊扔一邊說:“沒一件事順心的,他媽什麽破日子。”
我怕他扔急眼了,什麽都扔,就默默地把手伸進他外套裏,把錢包摸出來了。錢扔了不要緊,各種證件扔了就麻煩了。
江北真開始掏兜了,然後扔了個跟石頭差不多的東西出去,我一愣,“北哥你把什麽東西扔下去了?”
“誰知道什麽東西。”江北随口回答。
我破口大罵,“你個傻逼,車鑰匙!鑰匙讓你扔了!”
江北也愣了愣,拿手在身上亂拍,确實沒拍到車鑰匙,然後用腳踢飛一個易拉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着臉說:“打電話找人來接。”
我小聲說:“我手機在車上。”然後他又摸了摸,不知道從哪把自己的手機摸出的,按了兩下,沒動靜,好像是沒電了。
“操!”江北又把手機扔了。
他直接歪下來,抱着我的腿開始睡大覺,還他媽真能睡得着。這要是不冷,其實我也能睡着,但有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是,我想方便!
我就憋,努力地憋。晚上有騎着摩托車來巡山的,一個小時過來一次。我很了不起,憋了得有兩個小時,那個巡山的經過兩趟了,看我們的時候,眼神那個怪異啊。
後來我真的憋不住了,我把江北弄起來,他迷迷糊糊的,我說:“我想上廁所……”
江北随便指了指附近的草叢,我面露為難的表情。他給我拎起來,扔進草叢裏,“我在這看着,不看你。”
這沒法,該尿也得尿啊。我解決完了走出來,然後江北也往裏走了幾步,背對着我解決問題。我就在後面看他,雖然什麽也看不到,雖然他渾身上下早讓我看個遍了,但是我看着他的時候,就跟當媽的看自己兒子似得,他幹嘛我都不嫌棄,每一眼都格外珍惜。
他轉身回來,瞟我一眼,“幾點了?”
我說不知道。江北就跑到涯口上去吹風,我并肩站在他旁邊。江北說:“我怎麽這麽想揍你一頓呢。”
我說:“你要是願意,把我從這推下去也行,反正你家有的是錢,你殺了人也不用坐牢。”
江北嫌棄地瞥我一眼,“你他媽傻逼啊!”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江北說:“涼,起來!”我不動,他就給我拎起來,扔回我們剛才喝酒的椅子上,他脫了外套給我穿上,然後讓我老老實實地坐着,他自己又躺下來抱着我的腰睡覺。
夏天天亮得很快,大概三點多就開始有天亮的跡象,一眨眼,天又亮一點,多眨幾次眼,東方就日出了。我看着海平面上太陽露出的小紅臉兒,想起小學語文課本上的課文,忽然覺得,這個時候我什麽都不要,只要有張床,讓我躺上去舒舒服服睡一覺就行了。
山上陸陸續續有跑上來健身的人出現,我真佩服這些人,跑這麽遠都不累的。要我,連從這山上走個把小時下去的勇氣都沒有。我和江北,實在都太懶了。
上來健身的人越多,我越覺得我和江北坐在這地方挺丢人,我就把他叫醒了。他撐着睡眼看我,看上去有點懵,傻氣。
哼唧了一聲,他說:“回家。”
江北坐起來,往停車的地方走,我跟着跑上去,想提醒他,哥哥,您把車鑰匙扔了。
他走到車門口的時候是頓了一下,在身上拍了拍,轉身問我:“錢包呢?”
我騙他,我說:“都讓你扔了。”
他瞪我一眼,“拿出來!”
我就從兜裏翻出來給他,然後他從錢包裏翻出個帶齒的鑰匙,把車門打開了,又翻了把備用鑰匙出來,叫我上車。
我站在副駕駛車門外,“我靠,你怎麽不早說?”
“我昨天忘了。”江北輕飄飄一句話,把他的腹黑行為掩飾過去,啓動車子往山下開。他問我去哪兒。我說汽車站。
“站你妹,”挫了把胳膊,他随口抱怨,“都快讓蚊子咬死了。”
我撇嘴偷笑一下,他外套裏面穿的是短袖,但是昨天外套給我了。路上江北就不停抱怨,他說有我這樣的麽,怎麽能讓他那麽就睡了,也不知道給蓋着點,生病了怪誰?
然後這貨回家洗澡,我的行李被他鎖在車上,他洗完澡就恬不知恥地開始感冒。
我坐在床邊喂他吃藥,我說:“江北有你這樣的麽,你就是存心的!”
他瞅我一眼,拿衛生紙毫不掩飾地擦着大鼻涕,攜着滿腔鼻音,“就因為你?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我咬牙切齒地看着他,我讓他陪我下去拿行李。江北不從,命令我脫衣服上床睡覺。
我不幹,他說:“趕緊的,我冷。”
我拿遙控器關空調,江北說關了熱。
“你這樣的人能活過三十就是老天走眼!”
“別廢話,睡覺!起來我送你去Q市。”
我得先去Q市送資料,然後回家。既然他這麽說了,那我就睡會兒吧。但昨天折騰大發了,這一躺下去就躺到了天黑。看看表,又是一個晚上十一點。
我想給那邊打個電話道歉,可是手機還放在車上,江北在床上裹着被子,鼻音還是很重,“給我煎倆雞蛋。”
我煎好雞蛋,坐在床邊看着江北吃,瞬間特別特別想哭。我委屈,因為我不知道江北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不想讓我走是一定的,可他一句稍微算承諾的話都不肯說,哪怕是騙騙我。
我就含着委屈抱怨,我說:“我多賢惠,你可長長心吧,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江北不理我,悶着頭吃,吃完了把盤子遞回來,一張嘴巴油亮油亮的,“沒吃飽。”
我接了盤子又去給他煎倆雞蛋,下了碗面條。我下面條的手藝還是非常卓越的,江北呼哧呼哧吃得熱火朝天,吃完鼻子也通氣兒了,說話的音調都正常了。
我跟他開玩笑,我說:“有沒有媽媽的味道?”
江北撲過來死皮賴臉把我的腿抱住,揚着張單純無辜的臉,“媽,我要吃奶。”
“滾開!”
第二天的第二天,深夜某個KTV包廂,仔仔等人發現江北消失了兩天,組織聚會讓他過去。瑤瑤在點歌機前面擡眼看見我的時候,目瞪口呆。
我挽着江北的胳膊,往他身後躲了躲。江北拉着我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對仔仔挑了挑眉毛。
仔仔佩服地點了下頭,“行啊孫子。”
我被江北留下了,但這個行為他不承認,他只是把我的行李手機什麽的都鎖在車裏,然後聲稱自己生病懶得動彈,不肯下去陪我拿而已。
期間有一次,我說我自己拿鑰匙下去拿,江北躺在床上,冷冷地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敢出這個門,就再也不用回來了!”
我就慫了。
我再也沒敢像喝多了那樣問他,你為什麽不準我走,你是不是喜歡我,你能不能稍稍對我負點小責。我怕我一問,他就嫌我煩,然後真的就不留我了。
哪怕就這樣不聲不響的,用這麽別扭的方式不準我走,我心裏也樂意,也偷樂。就是晚上抱着他的時候,偷偷掉那麽兩滴眼淚兒。
江北曾對我說:“饒饒,你跟着我,我什麽都不給不了你。”
我喜歡他這件事,只能絕口不提。
包廂裏人很多,我不敢去跟瑤瑤打招呼,然後瑤瑤分花拂柳大刀闊斧地把擋在沙發和茶幾之間的人挨個扒拉開,走過來劈手甩了我一個巴掌。
“你他媽死哪兒去了,你爸以為你丢了,家裏報警了都,你爸糖尿病住院了!”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84 心酸的瑤瑤
要不是這樣,我從來沒發現,自己在家裏也是個這麽受重視的人。
其實我和江北,這事幹的确實太不動腦子了。當然江北目的就是不讓我走,他才不管親戚朋友找不到我有什麽反應,而且在江北看來,都這麽大的人了,丢個一兩天很正常。其實要是平常,別說一兩天,我丢一個月我爸也發現不了,但這時候我不是說要去送資料并且回家麽。
到現在為止,江北都沒把手機還給我。這幾天我們都在他小城大愛的小家裏呆着沒出門,好歹是冰箱裏有點存貨,沒東西吃了就下面條。如果今天仔仔不打電話約江北,也不知道我們還打算宅到什麽時候。
所以我的手機一直在樓下車裏鎖着,現在早就沒電關機了。我也幹脆把我爸會找我的事情忘到九霄雲外。尼瑪我腦子裏就只有江北江北江北,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瑤瑤說她本來以為我走了,覺得我該到家了就給我打電話,可是電話沒人接,後來再打就關機了。瑤瑤就找到了我爸的電話,打過去問,我爸也懵了。
我爸又去找冰冰姐的爸,冰冰姐的爸去找冰冰姐,冰冰姐去找單位,單位說我根本沒去送資料。最後就給我定了個失蹤!我丢了三天,瑤瑤說她能找的都找了,連康岩都找了,誰都說沒見着我。
然後今天看見我和江北沒事人似的出現,瑤瑤快氣死了。
包廂裏鴉雀無聲,我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灰溜溜地挨着罵,江北跟個靠山似的坐在我後面,仔仔按着瑤瑤怕她再動手,跟江北解釋,“川妹子潑辣,見諒見諒。”
瑤瑤罵着罵着開始哭,她說:“不走就不走,你連我都不說一聲,我都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自認犯了很難饒恕的錯誤,于是不停地點頭,以表認錯的态度。江北看不下去了,對瑤瑤說:“這不是好好的,她都多大的人了,還能叫賣了。”
瑤瑤蹭一下又火爆了,但是被仔仔按着沒法發作,就揚着手罵江北:“你還好意思,我打電話問你的時候你怎麽說的?你是不是說不知道她在哪兒?把人藏起來就不管不顧了,你有沒有替她想過,她爸都急的住院了!”轉頭又開始罵我,“不怕叫人賣了,你看看你現在,讓這個王八蛋迷得二五八萬的,就是給你賣了你還得幫他數錢!你爸在病床上給我打電話,念着你的名字嗷嗷地哭,多大的人了,一點腦子都沒有!”
江北的手機扔海裏去了,但是他家裏有備用手機和號碼,這號碼我們不知道,仔仔他們肯定知道,瑤瑤也是問仔仔要來的號碼。我真不知道瑤瑤給江北打過電話的事,也沒想到江北這麽壞。瑤瑤給我罵哭了,其實是因為感動引發的愧疚,所以我覺得這簡直是天大的錯,我太對不起他們了。
仔仔打圓場,說:“行了行了,沒事不就行了,來喝酒。”
“喝你媽個頭!”瑤瑤一把揮開仔仔的手,對我吼道:“趕緊給你爸打電話!”
我點點頭,然後轉身想問江北要手機,他看看我,伸出手來幫我抹抹眼淚兒。仔仔說:“現在打是不是晚了點兒?”
這會兒已經半夜一點了,我爸估計是睡覺了。瑤瑤不松口,“現在就打!”
江北把手機遞給我,然後問:“打算跟你爸怎麽說?”
我沒想好,所以打算先跟我弟通通氣兒。我爸既然住院了,我肯定得馬上回去一趟,具體的理由等回家的路上再想吧。
我弟正放着暑假,電話通的時候,他正在醫院裏給我爸陪床。不過他一放假了就習慣晚睡,這個時間還挺精神。
我弟弟在廁所裏,小聲跟我說:“我就知道你沒事兒,他們非要報警。”
我跟我弟說我手機丢了,然後問他:“咱爸怎麽樣了?”
“沒事兒了已經,降降血糖就能出院了。姐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看了江北一眼,他擡了下下巴,意思是不管我。我就跟我弟說明天。
挂了電話,瑤瑤還坐在沙發上生悶氣,我守着她也不敢輕易跟她說話,怕她這時候一點就着。
包廂裏就又吵了起來,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
江北跟朋友喝了幾杯,然後把我的手拉過去,放在自己手心裏輕輕摩挲,一言不發。
有那種分明的感覺,就是心裏像被人打散了一圈漣漪,水面在波動,晃得人心慌。我轉過身去抱着江北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哭。
他肯定不知道我在哭什麽,我委屈的不是吃了瑤瑤的巴掌,不是自己的不懂事惹得他們那麽擔心,是我吃了巴掌氣了瑤瑤吓了我爸,但是他媽的其實我從江北這裏什麽都沒撈着,他還是這麽吊着我。
吊着就吊着,他還偶爾對你很好的樣子,讓你舍不得離開他,但他就是不說他要你。
我真不知道值不值,可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他心裏就是沒有我。有時候我忽然想想,想着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怎麽樣都看不見江北了,我就覺得那是特別恐怖的事情,比他死了還恐怖。
後來江北勸我去跟瑤瑤說說話,我就去了,瑤瑤把我拉到角落裏去跟我哭。她說其實她就是想起點自己以前的事。
她以前為那個王八蛋離家出走,她和那個王八蛋在大學裏就開始談戀愛,放暑假的時候,王八蛋一句想她了,她馬上帶着行李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去找他。
畢業了,家裏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