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兩眼,對我說:“也不是張哥為難你,那麽多員工看着呢,昨天話說得有點兒重,你別往心裏去。”
我對老板笑,恭恭敬敬地敷衍,“沒有,沒往心裏去。”
老板點頭,又說:“你個小姑娘不容易,畢業了什麽打算?”
我說我家裏給我安排好了,然後想說後吧還有事,我得回去。
老板一門正經地對我說,“饒饒,下班一塊吃個飯吧。”
聽了這話,我神經有點緊張。我知道老板這話什麽意思,岑哥說老板作風很不好,酒吧裏前面那幾個小姑娘,推酒的打燈的歌手dancer,基本都被老板約出去睡過了。小場子也不好混。
我跟老板說:“我明天一早有課,下回吧。”
下回下回,我也不知道下回該拿什麽說事了。
周日晚上,到了後半場酒吧裏的客人不多,人都一早回家洗洗睡準備周一上班了。我們在後吧也不忙,我這麽耗了一晚上,偶爾想想昨天的事,發現其實那真不是個事,至少在現在看來,在我嫁給一個有處女情結的老公之前,它都不是個事。
下班以後,瑤瑤給我打電話,用那種命令的語氣,她讓我去家附近的火鍋城吃飯。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09 瑤瑤是個作女
我們租的房子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火鍋城,這些地方晚上十一點到兩點之間,人一點不比白天少。如果時間趕得巧,正是小姐下班的時段,這裏簡直是她們加班的分會場。
瑤瑤幹吃不胖,陶文靖本身就胖,兩個人下班吃夜宵吃得風生水起一日不落。
瑤瑤的語氣不大客氣,我以為是她今天上班又受了什麽氣,我到了火鍋城,瑤瑤出來接我,打開包廂把我按在座位上,開始給我介紹對面坐着的人。
今天陶文靖沒來,坐在這包廂裏的另外還有一男一女,男的西裝革履,看上去得有三十上下了,那女的應該是瑤瑤上班地方的小姐,頭發有點亂,臉上有血道子。
瑤瑤只給我介紹了這個男的,其實不用介紹,這男的是天歌夜總會的經理,姓康,我去接陶文靖下班的時候見過兩次。那女的,瑤瑤呈一副鄙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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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康經理打了招呼,再次坐下,瑤瑤給我倒了杯啤酒,對康經理說:“我妹妹最近缺錢,昨兒我讓她上去敬酒是我不對,今兒我讓她過來給經理敬杯酒,算是我瑤瑤認錯了。”
我端着酒杯對康經理點了個頭,瑤瑤是個作女,不曉得今天又在作哪一出。
康經理和我碰杯喝酒,我知道他們酒場上有些講究,什麽碰杯的時候酒杯不能比對方高之類的。我把酒杯壓得很低,康經理壓得更低,我們倆再壓就壓到桌子下去了,我也不想再計較這些,管它是高是低,匆匆碰了杯了事。
康經理把一杯啤酒一口氣灌下去,我也就學着灌下去。
然後瑤瑤清了清嗓子,端着胳膊倚在椅背上,繼續說:“歉也道了,小雯這事咱得說明白,我今兒打她她就是活該,經理,我也沒什麽不好意思跟你說的,我妹妹還是處女,人家正正經經是個大學生,昨天小雯幹那事,幸虧是我妹妹沒出什麽事兒,要是出事了你問問她擔得起麽,看我不廢了她。”
原來對面那女的臉上的血道子是讓瑤瑤撓的,瑤瑤把人家給打了。瑤瑤這話說的體面啊,我沒出什麽事,我沒出什麽事,哎!
康經理淡定地點點頭,轉頭看我一眼,又對瑤瑤微微笑了笑,“沒出事兒就行。”
以前見這康經理的時候,我總覺得他一個幹雞頭的,人鐵定好不到哪裏去,而且在夜總會裏的時候他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我也沒見他笑過。他這會兒一笑,也顯得親切不少。
我不想呆在這兒,不想再提那破事。瑤瑤還是冷着一張臉,盯着對面的女的說,“怎麽着小雯,我看你還是不服咋的。”
瑤瑤是南方人,學來一口東北腔,平常聽會覺得好笑。從瑤瑤這副架勢上能看出來,瑤瑤和這個小雯是積怨已深,瑤瑤打她恐怕不止因為昨天的事。
果不其然,那小雯開口道:“你成天蹿臺,背着公司和客人出去吃飯,我跟經理說啥了?”
說啥了,您這是全都說了。我常聽瑤瑤和陶文靖說夜總會裏的事,蹿臺的意思就是明明在這個包廂坐着,然後又抽空跑到別的包廂去坐一坐,同時拿兩邊的錢,這樣對其它一些小姐就不大公平,是容易讓人嫉妒。
瑤瑤瞪着小雯,就差拍桌子站起來了,“我蹿臺那是我有那本事,有能耐你也蹿啊!”
她倆開始吵吵,我擺活手機,沒什麽意思又把手機放下,然後康經理把我手機拿過去了,也擺活了兩下,給我放回來,對小雯說:“你倆有仇是你倆的事,跟人家小姑娘什麽關系,趕緊道歉。”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0 康岩的短信
我活到現在這歲數,從來沒發現道歉是個這麽被當回事的事兒,也就是在瑤瑤手裏,逮着機會就得跟仇人死磕。她做人的宗旨就是,惹不起的當沒看見,惹得起的,就得往死裏咬。很多人都是屬狗的,你不咬它它會咬你,這個世道上,有錢的比錢,沒錢的比膽子。
後來那個小雯來給我敬酒道歉,我實在不吃他們江湖上這一套,但是瑤瑤吃,我就勉為其難敷衍配合了。瑤瑤沒心情吃飯,又寒酸了小雯幾句,拉着我回家。
康經理說要不要送我們,瑤瑤說不用。
回到家以後,瑤瑤餘氣未消,她覺得打那個小雯一頓,讓她給我賠禮道個歉太輕了,可是她現在也就能做到這程度了。除了賣淫,其它違法亂紀的事情瑤瑤不幹。
瑤瑤不問我心情怎麽樣了,那些體貼的話她都不愛說,收拾收拾我們倆回自己的房間裏睡覺。陶文靖又陪她男朋友上網吧玩通宵了,這說明,明天早上一起來,我和瑤瑤就有現成的早飯吃了。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覺,這是我自從接觸夜場以來,最上道最風騷的一天,我經歷了一夜情,接收到酒吧老板的潛規則暗示,還幫着瑤瑤在她的仇人面前擺了一回高貴冷豔。
我翻出手機來打算上QQ,和陶文靖扯扯剛才在火鍋城的事情,正好接到一條短信:我是康岩。
我想了想,又翻了翻自己的通話記錄,大致猜到,康岩就是天歌夜總會的康經理,剛才在火鍋城的時候,他拿我的手機撥了自己的電話。
我也不是那麽缺心眼,康岩這麽做,有點什麽意思我能感覺到,但是他已經三十了,從事的又是這種行業,并且我剛剛經歷了件很尴尬的事情,對于他這個應該歸納為搭讪的舉動,有點小抗拒。
但我很禮貌,我回了句:哦,你好。
康岩很快給我回信息,他說:“你是這邊的學生?”
我回:“嗯。”
康岩:什麽專業?
我簡單地回了“英語”兩個字。然後康岩也沒有再回話了,也可能是我誤會他的意圖了吧。人家可能就是單純地無聊。
接下來這一個星期過得風平浪靜,我和遠在南非的冰冰姐在網上聊過一次,她說出國的事情我就不用操心了。
康岩偶爾給我發兩條信息,一般是問吃飯了沒,我就說吃了,然後沒有下文。
這事情我也不好意思跟瑤瑤說,我擔心她跑到康岩面前問東問西,顯得我很自作多情。
周五的時候,酒吧晚上比較忙,我切完果盤,對着吧臺等單子,我們老板抓了把槟榔給我,問我晚上要不要跟他們去KTV。
我當時心裏既尴尬又忐忑,琢磨找個什麽理由推了,岑哥走到老板一邊,塞了張單子給我,音調特意放高些,我知道他在幫我。
“卡1的豪華套,果盤切得細一點,人家也是做夜場的,別給哥丢人!”
做夜場的很奇怪,喜歡跑到別人的夜場去消費,我覺得主要原因是,有什麽破事都不願意讓自己家的人看見。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1 挺長本事
我接了單子趕緊轉身去切果盤,也不用回複老板去唱歌的事情了。操刀子開西瓜的時候,聽見老板問岑哥,“卡1的到了?”
岑哥說:“剛才貝哥打電話,馬上就到了。”
卡1是我們酒吧裏最大的一間卡座,算是貴賓席吧,反正是要提前預定的。有時候那一桌的消費,就能趕上全場的。去卡1的不是有錢人就是黑道,老板在的話,就會出去親自接待接待。
我切好果盤,和後吧的人一起準備卡1要的東西,岑哥特意過來交代,酒要用真的。酒吧裏的酒分真和假,這些我們後吧的人再清楚不過,一般散客喝不出門道來的,都是用勾兌的那種,價格也便宜。如果來了行家,當然行家點的酒都不會很便宜,經理會出去看一眼,有必要的時候就特地回來交代一下。
忙了一陣到後半場,我切了些果盤備用,然後跑去後面上廁所。
後吧裏有專門的員工廁所,就是衛生條件不大好,而且只有一格,男女共用。我今天從到了酒吧以後還沒上過廁所,這會兒就有點急。
廁所裏硝煙彌漫的,服務員偷懶的時候會進來抽煙。現在廁所裏有人,我等得有點不耐煩,就敲了敲門。
裏頭傳來一個姑娘不大暢快的聲音,“等會兒,肚子疼。”
我聽出來這是在前面做小蜜蜂的趙紫妍。
不知道小蜜蜂這個名字是怎麽取的,在酒吧大概就是托兒的意思,一般是找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每天開場以後就過來,給她們安排些散桌,送個果盤和紮酒,讓她們在那裏白吃白喝。等音樂嗨起來的時候,這些年輕小姑娘就假裝客人,在場子裏蹦跶,主要功能就是搞熱氣氛,還有就是,酒吧裏只要女孩多,就不擔心沒有男人來消費。
小蜜蜂也有工資,而且比我高,偶爾出那麽一兩個傍上有錢人當職業小三的。
趙紫妍連續兩天喝多了,拉稀,呆在廁所裏總是不出來,我求她快點,她對我說:“要不你去外面上吧,我腿都蹲酸了。”
其實酒吧裏沒有嚴格規定員工不準去用客人的廁所,主要還是因為後吧條件不好,這種事經常會碰上,憋急眼了總不能就地解決。我不喜歡去外面上,是因為我不好意思,必須穿過酒吧大廳,經過那些客人身邊。
但這種時候,我也得去。
我出了後吧往前面去,老板在卡1接待客人,這外面燈光又亂又暗,我們老板又是個大胖子,我也看不清卡1裏的人,反正是一幫男男女女,年齡看上去都不大。還有戴鴨舌帽的。
從廁所出來,我必須再次穿過酒吧大廳,大廳的那個入口是個拱門形狀,而且特別窄,也就能容兩個人并肩走過,應該是營造一種豁然開朗然後就世外桃源了的氛圍。
我走到門口,被一個人堵住了。
這個人笑眯眯地看看我,然後說:“挺長本事,天歌混不下去,跑這兒來了?”
我恍然想起岑哥對老板說的話,貝哥貝哥,我把“北”聽成了“貝”!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2 北哥
這些天我一直刻意不去想上個周末的事情,其實我應該想得到,像江北這樣年輕的有錢人,一定會到處泡夜場,出現在我們酒吧并不意外。
但我沒有這樣去想,更沒想過這麽快就又遇見了。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我的第一反應卻是裝不認識,我不想讓自己太難堪,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江北有過什麽。
我低着頭,小聲說:“讓一下。”
夜場裏很吵,我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蒙着頭往後吧的方向走,內心裏其實挺緊張的,好像四肢都在發抖一樣。
他一把給我攔住,因為這個門口通道狹窄,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江北把我拉到旁邊的角落裏,伸手來抓我別在胸口的工作牌。
後吧是有專門的工作服的,是那種标準的白襯衫黑馬甲,原本這邊後吧沒準備招女生,準備的工作服都是男款的,穿在我身上有點大,松松垮垮的。
他拉着我的工作牌,眯眯眼睛低頭去看,嘴裏嘀咕:“林曉……曉……”覺得不對,又仔細看了一眼,“林饒饒……”
我的名字是很容易看錯,碰到一般人這個時候我會解釋一下,但我不敢跟他解釋,在他面前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說什麽,渾身哪哪兒都緊張。
我朝卡1的方向瞟了一眼,有人正朝這邊看着,我退開一步,避免被封死在角落,稍稍提高點聲音:“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你不認識我了?”他眯着眼睛問。
我點點頭,老實巴交地回答:“記得。”
卡1那個戴鴨舌帽的去洗手間,正好從旁邊經過,對着我們的方向,“北哥,你朋友啊?”
“嗯。”江北随便點點頭。
那人說了句“過去坐啊”就走了。
江北對那人笑笑,轉眼問我:“走啊,過去坐會兒。”
老大,我在上班好不好,我急忙擺手說還有事,江北也沒為難我,放我走了。
到了後吧,我心裏依然十分忐忑,給西瓜開瓢的時候輕輕劃了下手,我在水龍頭下用水沖血,後吧的人都該幹什麽幹什麽,沒人搭理我。當時我有種想法,跑吧,這活沒法幹了。
我挺沒出息的,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岑哥看見江北找我了,後來過來問我,是不是認識他,我說他好像認錯人了。
岑哥沒說什麽。我吓得心裏特別慌,慌的時候什麽都不想幹,一想想我在裏面,江北在外面,心裏那滋味很古怪。
江北來後吧了。原則上客人是不能進後吧的,但是對他這樣的客人來說,原則和規矩統統不是事兒。
後吧有幾個小夥子認識江北,紛紛熱情地招呼一聲“北哥”。他就那麽似笑非笑地點下頭,這個人這樣看起來還是挺和氣的,但我記得我從他家走的那天早上,他的态度一點都不和氣。
我假裝用打杯布打杯子,躲在後吧窗口一側不吭聲,然後趙紫妍捏着個三角杯站到江北身邊,伸着頭對我說:“饒饒,檸檬。”
趙紫妍趴在吧臺上,用手把長頭發撩到同一邊去,裝得半醉不醉的,對江北嗲嗲招呼聲,“北哥好。”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3 順風車
看來他是熟客,好像全世界都認識他,就我不認識。我是新來的。
我去冰箱裏找檸檬片的時候,擡眼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才11點,今天是周末晚上,客人玩的時間長,我就算早退也起碼得等到淩晨1點。
我把檸檬片放在趙紫妍的三角杯裏,江北忽然攬了趙紫妍的脖子,把她拉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過了一會兒趙紫妍回來,她問我:“你認識北哥啊?”
我搖搖頭,然後很八卦地湊上去打聽,“他跟你說什麽了?”
“要你手機號來着。”趙紫妍懶懶回答。
“你給了?”
趙紫妍擡眼看我,音調放得有點高,“我也沒你的手機號啊。”
這我就放心了,我擠着笑臉對她說,“你把自己的給他呗。”
趙紫妍撇嘴,一攤手,“人家看不上我。”然後捏了三角杯的杯腳踩着高跟鞋小雞擺尾似得嘚嘚走了。
趙紫妍長得挺好看的,尤其是在夜場裏,只要不是五官有硬傷,化了妝都挺好看。趙紫妍也算是炙手可熱的小蜜蜂,在場子裏經常被搭讪,多也是些有錢人。那種普通階層的來酒吧玩,多是朋友三三兩兩的,不會招惹這些歡場女子。
有次我聽見趙紫妍在後吧和她家裏打電話,特委屈無奈地對她媽說:“媽,那些有錢人都是老頭子,還胖……”
趙紫妍她媽很有志向,經常規勸趙紫妍一定要找個有錢人嫁掉。
我找個創可貼把手指貼上,剛過完年不久,W市是個海邊城市,這個季節天還有點冷。我們這個酒吧就在海邊,而且屬于地下,後吧裏不開空調,總是陰陰的。
我整天跟水果和水打交道,手背會很幹,摸上去特別粗糙。
這天熬到兩點才下班,主要就是卡1那邊的客人走得太晚了,我們一酒吧的員工都得陪他們耗着。後吧可以提前收拾衛生,所以走得比前廳的服務員要早。
趙紫妍和我以及後吧兩個小夥子一塊出門,我們站在路邊等車,四個人拼一輛車剛好合适。
平常酒吧外都會有出租車等着拉人,這會兒正是個夜場下班的高峰時段,車都去接人了,我們只好等等。
幾步外停了輛黑車,被月光照得锃光瓦亮的。那車開了前燈,對着我們按兩下喇叭,我拉着趙紫妍往後退一步,以為是那個車要開過來。
那車确實也開過來了,就幾步路所以開得很慢。車子在我們身邊停下,車床搖下來,江北坐在裏面,“去哪兒,送你。”
他這招呼打得很随意,好像我們真的很熟很熟。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在對我說話。
趙紫妍和另外兩名小夥子齊刷刷地看我,我急忙擺手,說:“不用不用。”
然後那倆小夥子特別有眼色,跟我說:“我倆去燒烤攤吃飯,你們先走吧。”
趙紫妍默默地拉了把我的胳膊,江北看了趙紫妍一眼,挑眉說:“上車。”然後他轉過頭去,不再看我們。
我還在這邊墨跡着,趙紫妍已經踩着高跟颠颠跑上去,拉開後座車門,一屁股坐進去,一只手拽着我的胳膊。她生拉硬拽,我半推半就,上車了。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4 處女?
江北把車開得很慢,車裏有股酒味,不算很濃,但可以确定,這貨喝酒了,現在是酒駕。索性深更半夜的路上車少人少,應該不至于出什麽大事。
車上趙紫妍表現得很大方,我則非常的小家子氣,從前窗的鏡子上瞄了江北一眼,趕緊垂下眼睛來。趙紫妍開始和江北聊天,“這車是R8吧?”
我不懂車,只是在醞釀語言,怎麽開口讓江北拐上我回家的路。
江北輕飄飄地笑了一瞬,問:“去哪兒?”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趙紫妍接話說:“随便。”
她居然說随便!趙紫妍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她巴不得賴在這車上不走,和這位江大公子能多聊兩句是兩句,興許聊着聊着就聊出好感來了。可是小姐,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江北問我們餓不餓。趙紫妍笑着回答,“還行吧。”
我終于覺悟,裝啞巴始終不是個事,我也不欠這江北什麽東西,沒必要這麽緊張。但我開口以後的聲音,還是顯得很沒底氣,我說:“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得回家。”
“你家在哪兒?”江北問。
我飛快地把地址吐出來,我倒是并不擔心讓江北知道自己的住址,他這麽大一個爺,不可能難為我或者怎麽着,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江北聽完以後,又問:“妍妍你呢?”
趙紫妍也說了自己的地址,意思是她住得其實離我很近。要說我和趙紫妍住的地方,放在整個W市來算,确實是很近,但是對我們小老百姓來說,那也是出租車上多添兩塊錢的距離。
江北調了個頭,開始往我們住的方向開。
趙紫妍發現情況不妙,抓緊時間和江北聊天,“北哥,你朋友呢?”
“走了。”江北簡單回答。
趙紫妍“哦”了一聲。
我掏出手機來擺弄,在瑤瑤和陶文靖的手機號碼之間猶豫來去,我好想給她們打電話求救,可是也沒什麽好求救的,就是覺得氣氛很怪異。
“是這個路口麽?”江北問。
趙紫妍點頭說是。趙紫妍家比我家近,江北把趙紫妍一直送到她家樓下,也是租的房子,條件很一般,小區裏連路燈都沒有,黑燈瞎火的。
趙紫妍下車,熱情地道謝說拜拜,然後颠颠地既俏皮又優雅地消失在樓道裏。
江北擰着方向盤調頭,因為這地方樓和樓之間的間距比較小,他得防着撞車,就回過頭來看路。他确實是很認真地在看路,但是他回頭我必然會看見他,我不是不敢看見他,我是打心眼裏不好意思。
車頭調過來,他一邊往小區外開,問我:“你去哪兒?”
“文化路小區。”我說。
車就開到了文化路小區門口,我心裏其實有個很大的疑問,江北在唱哪一出,他為什麽要送我和趙紫妍回家。按理說,他應該直接裝不認識我的,他們這樣的人,和形形色色的夜場女睡來睡去,向來是片葉不沾身,除非遇到很合得來的。
我跟他可合不來。
文化路小區門口,我說:“就在這停吧,我自己進去。”
他就停下了,我剛準備開車門下去,他問我:“你還是處女?”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5 老娘有病,有性病!
“什麽?”
我下意識地問出口。其實有的時候,有些話我們不是沒有聽清也不是沒聽懂,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覺得對方是在開玩笑,想重新确定下他的意思。
我之前有次經歷,是和瑤瑤一起吃火鍋的時候,她接了個電話,然後對我說:“我大爺死了。”
我連問了三遍“什麽”,她連說了三遍“我大爺死了”,在我反應過來死了大爺是一件很悲傷和嚴肅的事情之前,我莫名地不厚道地喜感了。她平靜地像在開玩笑。
索性江北沒有再重複那個讓我發羞的問題,他問了個新的問題,“要多少?”
“啊?”我再一次遲鈍,沒理解透他話裏的深意。
他又問:“床單上的血怎麽回事?”
我沒做錯什麽,更沒什麽好心虛的,可是心裏砰砰的,好像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我肯定臉紅了,也讓他問傻住了。
調整了下心情,我打算坦白,也對自己坦白坦白,說清楚了也算把事情交代掉了。我知道江北不可能對我負責,我也不是非要他負責不可,最多最多,他會作為補償再給我點錢。
我很善解人意,我想說你放心,我指定不會賴上你。
然後他比我先開口,他說:“你不會有病吧?”
我擦?他兜這半天圈子,其實就是想問我有沒有病,會不會傳染給他!我擦擦擦擦擦擦!
我再度傻眼,覺得自己被人狠狠的鄙視侮辱了,雖然在這種有錢的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面前,我已經把自己擺到卑微得爬都爬不起來的位置。我不會像瑤瑤那樣,能在恰當的時候跳起來和人理論,如果不小心把人得罪了,也會用口才上的技巧,再把圈子給兜回去。也不會像陶文靖那樣,每次和陳林吵架了,都低三下四地不停不停跟陳林說,“你聽我解釋,老公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是個很沒個性的人,活到現在我領悟最深刻的生存法則是,惹不起我躲得起。
我真想告訴他,對,老娘有病,有性病,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吧!
但是我沒那個魄力。我能做到的,只是一個屁不放,推開車門,關上車門,灰溜溜地滾蛋。
我一路跑回家,進門以後瑤瑤坐在沙發上塗腳趾甲油,睜着大眼問我:“你撞見鬼了?”
我大喘兩口氣,把包扔了,鞋換了,一屁股把自己摔在沙發上,我說:“瑤瑤,我不想幹了。”
“不幹什麽?”瑤瑤低頭認真擺弄自己的腳趾甲。
我覺得現在好像還不到露腳趾頭的季節,她現在開始擺弄有點早了。瑤瑤的酒量不算驚人,但是躲酒偷偷倒酒的招數十分過硬,同居這麽久,我基本沒見她喝多過,不像那個笨蛋陶文靖。
我擰了桌上的礦泉水灌兩口,心中下了個決定,我說:“姐,我得跟你說件事。”
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記得的和推測的都說了,包括第二天怎麽從江北家裏走的,以及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我讓瑤瑤給我分析下,江北是什麽意思,我該怎麽辦,有沒有必要把酒吧的工作辭了,以防止他還去找我。
瑤瑤輕飄飄地“切”了一聲,“放心吧,他不會再找你的,那天的事估計他記的還沒你多,肯定也沒覺得你是處。”
“為什麽?”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6 江北就是個土豪
瑤瑤說相比較起來,男人喝多以後記憶力不如女人好,他連身邊的是人是妖都沒看,就脫褲子上了,可見喝得是非常得多。喝多了做事情是機械的,身體的感受應該不記得。
他今兒會找我,應該就是有點好奇,稍微有那麽點想搞明白是怎麽回事,有錢人富二代不見得就沒有好奇心。現在他好奇完了,雖然我沒給他答案,但是基本沒有再好奇第二次的必要。他們不缺女人,真心不會逮着誰不放。
至于我在他眼裏是不是處的問題,首先我是在那種情況下出現的,現在從事這工作,大小也算個夜場裏的女人,夜場裏哪來那麽多潔身自好的處女,而且我又不是長得難看,不是比較正常。
我說,“瑤瑤你不會騙我吧,我還是有點害怕。”
瑤瑤說:“你就一傻逼,換了我,先訛他萬八千的。對了,那人到底長什麽樣啊?”
我想了想,說:“有點混血的意思,挺白的。”
瑤瑤把她那堆東西收拾收拾,對我說:“你別瞎尋思了,還三個月就畢業了,在哪兒上班都得有試用期,你這個月工資雖然沒了,但起碼這一個月時間還算的,下個月不就一千多了。他要是再找你,你就給我打電話。”
陶文靖從房間裏出來,“你們說誰呢?”
我翻翻白眼,回答:“一個土豪。”土豪是我跟陶文靖他們兩口子玩網絡游戲,學會的詞語,特指有錢人,在游戲裏包養妹子的各種名牌裝備,屬于整個服務器的傳奇拉風人物。
江北是個标準的土豪。
我躺在床上,手機亮了,康岩發來的信息,“睡了麽?”
我因為心情忐忑,傾訴欲有些強烈,于是這次大方了點,我說:“沒有,很晚了,你也沒睡?”
他回:“有點喝多了,難受。”
我說:“那多喝點水,別洗冷水澡,頭疼。”
“你有經驗?”他問。
這事我還真有一次經驗,很久很久以前,我大二的時候暑假回家,當時我很喜歡一個朋友的朋友,終于和那位仁兄混熟了,也終于熬到他跟女朋友分手。暗示幾次之後,我又終于鼓起勇氣去表白,慘遭拒絕,當時家裏的朋友都看着,我覺得十分沒有面子,傻了吧唧地把自己灌醉了。
大概喝了半斤多白酒外加兩瓶啤酒,之後渾然不知世事,一場冷水澡洗下來,半夜頭疼欲裂。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頭疼只是喝酒的緣故,還是那場冷水澡的緣故,反正從那以後我開始特別讨厭酒的味道,能不喝的時候盡量不喝。
也是從那以後,但凡和醉鬼打交道,而需要表達體貼的時候,我都用這麽一句話。
我看着屏幕上這幾個字,不知道怎麽回,于是想了一會兒。康岩又發信息來,他問我:“我給你發短信,你會覺得煩嗎?”
我說不會。
剛開始有點,但說不上煩,只是下意識地知道自己該和這人保持距離。
他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挺乖的,想做個朋友。”
康岩在我眼裏也算得上老男人了,事實上他和人交流的方式,也确實很老一套。作為一個七零後,他并不善于運用小年輕在信息平臺上的交流之道,不會輕松地把話題引到一個不着邊的層面,然後很沒營養地大侃特侃,但雙方都會侃得滿心愉悅。
康岩找我,從來都是直奔主題,睡了麽、吃飯了麽、在上課麽,然後主題之後再無主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饒饒篇】從炮友到婚姻,他還是出軌了,這個渣! 017 不懂別瞎說
康岩說我乖,我不知道哪裏給他留下乖的印象了,也可能到了他這個歲數的男人,容易父愛泛濫?反正在我爸眼裏,我已經不乖到人盡可夫的地步了。我也不清楚到底要怎麽着才能讓他滿意,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躲着,少回家少要錢。
其實我們家也沒那麽窮,屬于普通家庭。我三歲的時候,我媽生病去世了,後來我爸就又找了一個女人。和所有再婚家庭一樣,我和這個女人的關系非常不好,之前我爸給我放在老家,他和後媽結婚不到一年,孩子就出來了,是我弟弟。
我重新回到我爸身邊的時候,已經十多歲懂事了,所以我不能夠輕易接受這個後媽。那時候我爸上班的地方很遠,有時候半個月才回一次家,不知不覺地,我和後媽的關系就越來越差。我一直叫她阿姨。
但弟弟是我的親生弟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