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李攸寧嘴上說着明日再來看他, 實則以分化之術返回萬裏之外的望鄉城後,便匆忙交待城中事項,便迫不及待的再次回到了玄霄。徒留下一衆手下面面相觑, 相顧無言。要知道這位城主上任一年, 卻一直閉關養傷,與城中衆魔幾乎無緣得見。好不容易出關露面,卻是直接連人都不願意待在這裏了。
分化遁形之術能在熟識之地來回傳送,亦或是留下神魂标記,須臾間傳移千裏,卻是極其消耗魔力, 即便是魔族也僅有城主以上的大魔能夠使的出來,李攸寧接連用了好幾回,也察覺出此法頗有損耗,竟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疲憊困倦。
先前來時,因為她直接出現在曲雲清的寝房之中, 并未觸動山中陣法。這一回她特意避開守山弟子從山門外而入。發現護山大陣的靈紋波動已經發生變化, 應當是重新布置過, 卻依舊默認了她的身份, 并未起半點阻隔。她從中升起一陣異樣:看來曲雲清所言非虛, 只是事到如今對她依舊如此不設防備, 是否當真如他所言那般, 依舊視自己為玄霄門人嗎?
若說之前靜室中的禁制是因為沒有變動, 她自從前知道了進入的方法,可這護山陣法卻分明是有意而為。
李攸寧心生觸動, 原本想着今夜先去看看綠竹,卻不由自主的再次來到曲雲清的寝房之外。她化作一陣青煙,悄無聲息的潛入室內。只見屋內并未燃起燈火, 唯有一點自窗外洩入的清冷月華。
曲雲清仰面而卧,哪怕已經入睡,眉頭和嘴角依舊仍舊帶着深深的倦意。李攸寧情不自禁的靠近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對方的臉頰。
然而還未等她真的靠近,曲雲清便已有察覺,驀然間睜開雙眼。
輕聲開口:“阿寧,你回來了。”
他面色寧靜祥和,神色未現絲毫警醒。
李攸寧看着他,微微有些出神。突然有些弄不明白,為何自己要去而複返……
就該一直纏着他不放才是!
大概是因為自己連續用來好幾次分化遁行之術,她體內的魔氣似乎有些波動不穩,連帶着有些上頭。她就這樣看着對方,竟然感覺到一陣暈眩。
“阿寧你怎麽了!”
李攸寧看着曲雲清眼中露出慌亂,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扶住自己,緊跟着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咦?難道自己是暈了?這可太丢人了吧……
翌日,李攸寧睜開眼從床上醒來。砸了咂嘴,估麽着這種斷片似的感覺竟然有些熟悉。她發現自己正趴在一鋪着茶白底色被褥的床上,這素淨的裝飾和殘留的香氣讓她感覺到十分熟悉。
她勾了勾手指,感覺之間有什麽東西絲絲縷縷的糾結在一起,千回百轉的纏繞着束縛着,像是無數細韌的絲。李攸寧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團揉的亂糟糟的長發,看發絲的一端,還留着新鮮完整的根部,不像是自然脫落的樣子。
李攸寧雙眼一眯,突然感覺自己的頭皮處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有人……
她驚覺坐起,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是躺在了曲雲清的床上,而此時端坐屋內的正是凝神練筆的曲雲清。
只見他跪坐于書案之前,持筆的姿态端雅挺直,醞勢穩健,看起來是凝神聚氣,心神合一。
李攸寧心想:自己昨天不是剛‘得罪’了他,然後回去了麽……
怎麽一覺醒來,他會如此心平氣和的在自己身邊練字?
不對,好像之後她确實回來了,只是之後的事情怎麽不記得了?還有自己手上的這一把頭發又是怎麽回事?看着顏色粗細,也分不出是誰的……卻出現在曲雲清的床榻上,難不成是曲雲清脫發?
正所謂發為血之餘,腎其華在發……曲雲清的床榻上随手一撸就有這麽多頭發,難不成是腎虧了?可兩人一年未見,不應該啊……
“你既然醒了,為何不起?”
聽這聲音,貌似平靜,可仔細一品,又覺得像是在刻意壓制着心中火氣。
李攸寧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突然感覺有種行船又遇頂頭風的不良預感。
“我昨夜怎會宿在此處?”李攸寧硬着頭皮開口,因為她實在是很想知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
曲雲清聞言轉過頭朝她投來一瞥十分古怪的目光。他站起身,朝這方走來。李攸寧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對方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可自己明明記得,昨日雖然荒唐,可到了後來見曲雲清落淚,自己便不曾繼續強迫,前後無非就是……按理來說不可能會傷到他。
就在自己胡思亂想的當口,曲雲清已然靠得近了。只見對方目光如炬,帶着審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昨夜的事你忘了?”
李攸寧被他的目光一照,不知道怎麽回事,感到一陣心虛。
“我只記得自己好像又回來了,之後發生了什麽?确實是不記得了。”
見對方眼中露出茫然,曲雲清目光一冷。
“昨天是誰半夜出現在我房間裏,不問青紅皂白就……”說道這裏曲雲清咬了咬牙,感到一陣羞惱,一抹薄紅爬上臉頰。
“後來又是誰發神經說要學什麽凡人夫妻結發定終生,發瘋似的薅掉自己一把頭發,攔也攔不住,薅完自己竟然還想來拔我的!”
李攸寧驚覺大事不妙,感覺自己額頭上冷汗直冒。
“我真的拔了你頭發?”
曲雲清冷冷一笑:“你覺得我會讓你得逞嗎?”
拔頭發無法得逞,那其他的呢?莫非師傅你這反抗心理,還是分了主次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攸寧尴尬一笑。“昨天我是不是還幹了別的?”
方才她還沒有注意,此時靠得近了,才發現對方身上的味道發生了變化,不僅是之前那種熟悉的香味,還混入了自己的信香。
曲雲清側過頭去,仿佛是有些不自在:“你做了什麽自己不記得嗎?竟還要來問我,不知羞恥。”
李攸寧趁勢一把拉住對方的手:“無緣無故失去一段記憶,難道不可疑嗎?你就半點不擔心是我入魔之後神識出了什麽問題?”
曲雲清:“這一點你不必太擔心,之前已經叫素問來為你看過。只是因為你入魔前神魂不穩,導致渡劫當日神魂遭怨氣所侵,若是心緒波動過大,暫時會受到一些影響,但也只是受到自身極端情緒的左右,若是将來好好穩固修煉,自然很快能逐漸擺脫限制。”
“啊,原來是已經讓師姐來瞧過了呀。”
會受到自己身極端情緒的影響……那豈不是會做一些平日裏自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想想就覺得刺激。只不過幹完之後,竟然什麽也不記得……當真是有點遺憾啊。
曲雲清看着她先是一臉滿不在乎,随即又露出遺憾的神色,他的心情也跟着莫名變得古怪起來:“雖然如此,你也不可掉以輕心。在你徹底恢複之前,便不要再離開這裏,我會為你每日調理凝神,直到你徹底恢複為止。”
李攸寧心想:她在淅川養了一年的傷都沒有發現自己還有這毛病,如今與曲雲清一見面,就當場發作,想來對方才是誘因。可對于曲雲清提出讓她留下的提議聽起來卻如此名正言順,簡直讓她不想拒絕。
“那師傅再跟我具體說說,昨天究竟還發生了什麽?”李攸寧突然靠近,在他鬓邊嗅了嗅,“為什麽你的身上,全是我的信香……若要是我的故鄉,讓其他人見了,怕是都要以為師傅是個真正的乾元了呢。”
曲雲清神色一僵,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想到昨夜發生之事,身體竟是一陣不自覺的發軟。
今晨他好不容易才強撐着從床榻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對方的味道,即便沐浴過了,仍舊是經久不散。
想到昨晚李攸寧從身後狠狠的壓着他,突然張嘴一口咬住自己的脖頸後的嫩肉,她就像是一只野獸,用最直接又強勢的方法馴服着自己的獵物。整個過程他都動彈不得,仿佛從精神上受到了絕對的支配,心神震顫不已,又讓他控制不住不斷回想。
曲雲清分不清楚,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麽,就像是靈魂深處産生了一種連接,那混淆的氣味,讓他們再也分不清彼此。
他不明白對方究竟是做了什麽,可自那之後,李攸寧身上味道,也就是她口中所說的“信香”就好像是徹底進入了他的身體。而且對他造成了某種不可逆轉影響,如今自己只要一靠近她,就會對她身上的香氣不由自主的産生反應,像是被安撫,又像是被撩動,那是一種讓人沉迷的感覺,仿佛一刻都不想遠離。
李攸寧繼續纏着他追問不休,可曲雲清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速速起塌更衣,稍後随我去靜室打坐凝神。”
李攸寧撇了撇嘴,似乎是有些不滿,倒也沒有繼續打岔與他糾纏下去。
與此同時,萬裏之外的淅川魔都,手下向郁壘禀告消息,說是昨日望鄉城主出境後遲遲未歸。
郁壘一臉的心不在焉:“不必管她。”
手下魔将面露遲疑:“望鄉城主原本乃是道門中人,這才入魔不久,就重返中原,怕不是生有異心?”
郁壘:“她身上自有九幽冥火烙印,若是當真生出悖逆魔族的心思,自然受到聖火反噬。至于其的,根本不必去管,自然有她師傅接手。”
魔将:“魔尊可是說曲雲清?可他雖然是城主的師傅,可畢竟是正統道門修士,如今李攸寧已經入魔,再讓他們攪在一處是否有些……呃不妥。”
郁壘眼中露出一絲玩味:“有何不妥?本尊倒是要看看他們将來會如何自處,曲雲清是否真有李松雲當年的那份擔當。”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有想過要不要虐一虐,其實我是個虐點很高的人。以前也喜歡看狗血虐文。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年紀大了,雖然接受能力強了,但是真不想沒事折騰他們。我覺得故事裏的人可能因為世事無常,或者是一些別的事情做出無可奈何的決定,但是兩個相愛的人總是互相誤會虐心,我真的有些不願意。我覺得相愛的人濃情蜜意,原本就有很強的包容心。這兩人現在雖然可能還存在一點誤會,但是有些事情其實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沒有确認而已,并不會發自內心的怨恨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