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李攸寧的态度前後相差甚異, 情緒波動大有懸殊,實在是有些異常。
曲雲清稍稍平複下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對方。發現她眼中的紅光暗了許多, 眸色幾乎看不出異常。
他心中打鼓:莫非她入魔之後, 神識會受到牽動。修道之人最忌道心失守,心魔叢生。有的人一旦走火入魔,便會徹底失去常性,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模樣。
可入魔和産生心魔并不是一回事,按理來說她應當不會受到如此明顯的影響。
曲雲清看着她,試探道:“最近一年以來, 你的身體可曾出現什麽異樣?”
李攸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上去比之前平靜了不少。
“雲清可是在關心我?”
聽慣了對方稱自己為師傅,冷不丁的從對方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竟然有些不習慣。
李攸寧笑的不懷好意:“怎麽了?不喜歡,還嫌不夠親熱?那便叫你清兒可好?”
曲雲清面無表情:“胡言亂語, 沒大沒小。”
李攸寧:“算了, 我還是更喜歡叫你師尊, 尤其是在床榻上的時候。”
曲雲清抿了抿嘴唇, 實在是不想反駁。因為他知道, 如果自己接下去, 估計這一茬就會沒完沒了。他在心中自我安慰:不要與她計較口舌之快, 否則是給自己添堵。
“之前幻海之墟留下的咒印可還在?”曲雲清開門見山。
李攸寧:“原來師傅是想知道這個, 那你自己來看便是。”
說罷李攸寧轉過身,将長發撩起露出自己的後頸, 順帶還有大半的背脊。
曲雲清轉眼看去,只見之前如同盤蛇的咒印已經消失不見,反倒是出現了幾道青色斑紋。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觸碰:“這便是冥火試煉留下的印記?”
李攸寧突然轉身一把握住對方的手。
“怎麽, 師傅心疼了?”
曲雲清下意識的想要将手收回,卻被對方緊緊拉住,不得掙脫。
只見李攸寧眼底紅霧若隐若現:“若是心疼,當日為何要與郁壘定下約定?如若我的修為再低一些,怕是沒命再來見你了吧。”
曲雲清見她神情發生變化,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知道她因為這件事情對自己懷有怨氣,他心中一痛,開口道:“你不會死的,你不信我?”
李攸寧眼神倏然變冷,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死,難道我逃過了幾次生死劫難,就合該無堅不摧了麽?
當初你明明知曉我雷劫将至,還令我留在淅川,當時如果我非要堅守不入魔的決定,根本連雷劫都渡不過。九幽冥火試煉,非地仙以上修為觸之即化為飛灰,你既讓我壓制修為,又私下和郁壘達成協議,你說說看,你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想要我的命麽?”
李攸寧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可我明知如此,當日看見綠竹出現在人群之中,我還是傳音于她,讓她說出那番話與你撇清關系。
現在想想,當初的我真是愚蠢,為何會甘願賠上性命只是為了讓你能夠全身而退?”
李攸寧的語氣越發森然:“我就該拉着你一起入魔,永生永世把你捆在身邊才是。”
“而現在……師傅你靈力受困,你說這算不算是天賜良機呢?”
感覺到周圍的信香再次起了變化,曲雲清臉上露出謹慎的神情,身體不自覺的微微向後躲避。
只見李攸寧眼中的紅色越加濃郁,眼看着又要上演一場香豔好戲,曲雲清心中騰起一股異樣,說不清是想要抗拒還是隐含期待。
可還沒等自己作出反應,卻見對方狠狠向後一退,莽撞又忐忑,一下子用力過猛,整個人差點滾落在地上。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就看見李攸寧額前滲出冷汗,自顧自的狠狠的搖了搖頭,仿佛是在強迫自己清醒。
“你且先歇着,我明日再來看你……”她喘着粗氣慌忙轉身,連連後退,“以你現在的狀況和在道門中搖搖欲墜的地位,你自己應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
曲雲清:“你若願意,可以留下,我說過,玄霄的山門永遠向你而開。”
李攸寧回頭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道門仙山竟然向魔族修士門戶大開?我且沒有聽錯吧。”
曲雲清:“靜室的禁制對你無效,玄霄的護山陣法毫無應警,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李攸寧愣了愣,忽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似是譏诮,又似是自嘲:“師傅的心意諱莫難猜,攸寧自以為猜中了一次,已經讓我心念具灰,又哪裏敢猜第二次呢。”
話音方落,還不等曲雲清再開口說些什麽李攸寧化作一陣青煙消失在他面前。
見對方毫無征兆突然消失,正如她消無聲息的出現。曲雲清神色黯然,呆坐原地。
片刻後他緩緩擡起自己的雙手,指尖亮起一點靈光,周身氣韻肉眼可見的發生變化,身體中遭受禁锢,如同死水的靈力漸漸流轉開來。于此同時,數道青色的斑紋如同水蛇扭曲蔓延,在他胸前的皮膚隐隐浮現。
随着靈力沿着經脈運轉周天,皮膚上的越發明顯。他臉上的表情微微扭曲,忽然吐出一大口淤血。
“阿寧,你回來了……”
他閉上雙眼,試圖平複體內靈力的波動,直到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身體內□□的靈力才漸漸平息下來。
雖然眼下還不是解除封禁的最佳時機,可李攸寧回來了,曲雲清便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曲雲清将周身整理妥當,随手燃起傳信符,素問和靈樞師姐弟聞訊而來。
兩人見曲雲清周身靈氣萦繞,臉色卻十分蒼白,不約而同的關心起他的身體來。
“師傅,之前您以同心契為憑,為師妹受下一半雷劫和冥火試煉的威力,而後以傷病之身強行度過真仙之劫,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為何要提前打開封禁?當初您以仙體受魔火之劫導致靈力混亂,此時尚未将九幽冥火的餘威耗盡,貿然動用靈力怕是會受到冥火焚心之苦!”
曲雲清神色淡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靈力之事無妨。如今阿寧的情況已經穩定,有些事情便不該再拖了。”
兩位徒弟的眼中滿是擔憂,卻礙于師傅說一不二的态度,只能點頭稱是。
“綠竹最近如何了。”
曲素問:“一直待在幽篁別苑足不出戶,終日誰也不理,只有孫玄能與她說上兩句話。如今修為上得到孫玄的指導,已經正式步入靈竅。”
原來當初她想要留在望鄉,卻因為仍是凡體不能長久耐受淅川魔氣的侵蝕,被孫玄敲暈了帶了回來。
“她當初說的那些話并非是受人指使有意挑撥,而是出于阿寧暗中授意,不過是意在撇清與玄霄派的關系。”
靈樞與素問不禁有些意外,兩人連連點頭。
曲素問:“她還是個孩子,自然不會有人為難她。況且她是攸寧的弟子,也算是玄霄門徒,我們自然會善待她。”
曲雲清将目光落在曲靈樞的身上:“你與楚寒舟是舊識。”
曲靈樞:“的确如此,早在二十多年前李攸寧盜……取走承影石離開門派之後,我也緊跟着外出探尋她的下落,在途中與楚寒舟結識。”
曲雲清:“你覺得此人品性如何。”
曲靈樞“他心性堅韌,毅力拔群,心思也十分缜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曲雲清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語氣有些反常:“你倒是将此人看的透徹。”
曲靈樞鮮少見自己的師傅對誰展現出如此在意的态度,心裏隐隐覺得有些奇怪:“師傅可是覺得他身上有什麽異樣之處。”
曲雲清:“過去你可與他說過玄霄門內之事。”
曲靈樞:“卻是談起過一些兩派間的生活往事。但并不曾涉及各家內門核心機密。”
曲雲清:“可有過失去神志的時候。”
曲靈樞剛想回答沒有,轉而一想,自己與楚寒舟相交以來卻是有過兩次醉酒的經歷。一次就在一年之前,還有一次是在二十多年前。
他遲疑開口:“似乎醉酒過兩次。”
曲雲清面沉如水:“何時。”
曲靈樞老實作答:“一次是在初識不久,當時我心緒低落一下子控制不住,便多喝了兩杯。還有一次正是在一年前,恰逢他來這裏通知東海之行後續之事。”
曲雲清面無表情道:“你可知道這世間有一種術法,能趁人不備操控心神,事過之後毫無痕跡,當事人根本無從查覺。”
曲靈樞聞言驀然一驚:“師傅,你是說他……可楚兄是世人皆知的正人君子,怎麽會趁人不備作出這種事。”
曲雲清見對方一臉難以置信,雙眸一垂,輕輕嘆了口氣:“樞兒,你為何如此信任一個與你半途相交的外門人士,卻對你的師妹處處懷疑,心生怨恨?”
曲靈樞聞言如夢初醒,臉上露出愧疚神色,朝着曲雲清深深一拜:“多謝師傅點醒。”
曲雲清:“阿寧不是沒有錯,可她的錯卻是源自于我。至于楚寒舟,我無法肯定他是否對你做過什麽。只是有些事情,或許你應該聽一聽。”
曲雲清将君沐言當初所說,關于楚寒舟與君風行結識,而後又當着自己和李攸寧的面假作不識,疑似将衆人引入幻海之墟的所做作為一一告知。
“他身上究竟有沒有藏着秘密,為師也無法做下定論。但有句話為師必須要說,楚寒舟此人,城府之深,遠超你的想象,日後若是與之相見,萬萬不可再有迷失神志的時候。”
曲素問也适時開口:“據弟子調查,一年前各大宗門發現被人奪舍的弟子,多是之前自東海之墟歸來的金丹修士。當初一行人,除卻師傅還有師妹,再就是君沐言和楚寒舟四人并未發現被人奪舍的跡象。卻是聽聞,除了師傅之外,另外三人均表示身上出現了奇怪的咒痕。而那些被奪舍的修士身上卻是沒有任何痕跡。
師妹還有楚道長,君道長,是這群人中除了師傅之外,靈力修為最高,最有可能短時間內突破境界的修士。他們三人身上出現的印記,或許是某種追蹤之用,只待他們修為更近一層……”
曲素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緊張道:“師妹她已經度過仙劫,不知道她身上的印記是否發生了異變?”
曲雲清:“不必擔心,她經歷過九幽冥火淬煉,只要不是神魂烙印,都能夠盡數瓦解。對方如果當真起的是标記奪舍的心思,便不可能打下神魂印記,那印記已經是徹底消弭不見了。”
曲雲清又囑咐了些許,随後兩人告退。
半路上曲素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師傅怎麽知道阿寧已經恢複了,而且咒印也消除了呢?”
曲靈樞心不在焉的随口一答:“或許是猜的吧。”
曲素問斜過眼朝他一瞥,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
這可真是個呆子,這輩子道侶怕是難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想寫一個非常美好的,生死相許不顧一切的愛情故事,可是寫着寫着感覺達不到我自己想要表達的那個味道。這本書寫到這裏,感覺節奏不是很好,可是重新去改情節也是沒有精力的,只能改一改不通順的語句,以及删掉一些廢話,增補一些沒有交代清楚的地方。
還是希望下一本書能夠精彩一點,自己駕馭故事的能力能在完成這故事的過程中有所提升。真的很想某一天能寫一本打動自己的愛情故事,希望這一天能早一點來臨。
話說回來,可能是有濾鏡,我自己看我自己的文其實還覺得挺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