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內務府
石舜華眉頭緊皺:“不信也沒辦法啊, 妾身真沒做過。晉江說他剛才看到顧問行帶十多個嬷嬷去公主所,由四妹自己挑人。”
“等一下,剛才?”太子問, “昨天下午的事,按理說汗阿瑪如果知道了,應該會留下孤問清事情真相。這是不是說明顧問行還沒向汗阿瑪禀報?”
石舜華想了想:“妾身只顧生氣, 倒是忘了這一層。爺, 妾身知道該怎麽做了。小順子, 把晉江找來。”
“福晉,殿下。”晉江進來便行禮。
石舜華道:“你立刻去找王以誠,叫王以誠跟梁九功說, 這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嗻!”晉江轉身就往外跑。
太子很懷疑:“汗阿瑪信麽?”
“無論汗阿瑪信不信都會去查。”石舜華道,“咱們宮裏沒有板車,前天推妝奁的板車是孫河跑去敬事房借的。推板車的倆太監跟妾身一起去了公主所,他們沒有幫着搬妝奁, 而是跟小順子等人站在廊檐下歇息。
“妾身跟四妹講話時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他們都能聽得見。汗阿瑪如果連敬事房随便安排過來的人都不信,妾身只能認栽。”
太子打量她一番:“認栽?福晉, 這可不像你的行事作風啊。”
“那您說妾身應該怎麽做?”石舜華盯着他問。
太子想了想:“依你不吃虧的性子,怎麽也得給四妹一個很深的教訓。像老三和鐘粹宮宮女的事, 所有人都忘了,被你翻出來鬧得人盡皆知。汗阿瑪不但罵老三一頓, 還冷了榮妃大半年。”
“妾身跟後妃斤斤計較, 是因為後宮連着前朝。”石舜華道, “惠宜德榮四位母妃怕妾身,她們娘家人想給爺使絆子的時候,都得先想想妾身會不會因為朝廷的事而報複她們。
“四妹不一樣,她在喀爾喀蒙古過得好與不好全看汗阿瑪和你的态度。朝廷支持四妹,喀爾喀蒙古不敢苛待四妹,不敢拘着四妹。四妹活動範圍大,也就能更好地監視那些蒙古王爺。于公于私,妾身都不能跟四妹計較。”
太子十分意外:“福晉,你真令孤刮目相看!”
“爺,您太高看我了。”石舜華笑道,“四妹就算成了喀爾喀蒙古的女首領,妾身想整她也照樣有辦法。比如把她的女兒嫁到這邊。對于逃不出妾身手心的人,妾身不着急。
“她在喀爾喀蒙古真能幹出一些事,就像妾身原先說的,她日後有喜,妾身會送上一份厚禮。何必因為幾個嬷嬷讓汗阿瑪難做呢。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太子不禁把人擁入懷中:“謝謝,福晉。”
“你我夫妻,何須言謝啊。”石舜華回抱着她男人,“妾身不追究,汗阿瑪會覺得四妹不懂事,妾身識大體,搞不好過些日子又找個機會賞我。再說了,四妹比妾身小四歲,妾身又是您的嫡福晉,太子妃跟她計較有失身份。”
“福晉啊,你真是理他娘。”太子心中的感動蕩然無存,“榮妃若是能聽到你的話,一準得氣吐血。”
石舜華笑吟吟道:“那也沒辦法。誰叫她生個聰慧不安分的兒子,兒媳婦的家世不比妾身差,對爺是個大威脅呢。”
“孤知道你做那些全是為了孤,孤沒怪你。”太子松開她,“孤就是随口一說。先用飯,汗阿瑪飯後可能會宣你。”
石舜華:“汗阿瑪若是宣妾身過去,您陪妾身一起過去好不好?”
“這是自然。”太子說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說四妹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不想要陪嫁嬷嬷,她可以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人打發了啊。”
宜妃手裏的碗咣當掉在桌子上:“四公主想什麽呢?她腦子被門夾了?!太子妃前天給她添箱,不念太子妃的好,昨天就把陪嫁嬷嬷打發出去,當太子是死的?!”
“姐姐,這事哪能怪她麽。”郭絡羅貴人偷瞄宜妃一眼,見她滿臉怒氣,不禁打了個哆嗦,“說不定,說不定就是太子妃叫她那麽做的。不然,陪嫁嬷嬷都去她那兒好些天了,她幹麽非選擇昨兒下午把人打發走呢。”
“放屁!”宜妃霍然起身,“太子妃的腦袋又不是被驢踢了,她到小四那裏總共沒待一碗茶的工夫,她怎麽跟小四說,眼神暗示?還是千裏傳音?!”
“貴人,娘娘說得對。”宜妃的心腹嬷嬷說,“太子妃不是活菩薩,就算四公主求她出面,她不向皇上禀報,也會先叫十一爺告訴娘娘。她不會插手這件事。四公主可不是四爺和四福晉,她是您閨女。”
郭絡羅貴人臉色驟變,頓時慌了:“姐姐,姐姐,那現在該怎麽辦?以太子妃的秉性,她得整死小四啊。姐姐,快想個辦法救救——”
“閉嘴!”宜妃揉揉腦門,“我問你,你是不是昨天就知道?”
郭絡羅貴人連連搖頭:“我今兒早上才知道的。向我禀報的姑姑是小四院裏的管事,她是我從家裏帶來的人,她說小四昨兒請顧問行過去的時候她不在跟前,後來聽說這事想向我禀報天已經黑了。”
“你立刻派人把她給我找來!”宜妃深吸一口氣,“立刻!”
“是是,我,我親自去找她。”郭絡羅貴人說着,轉身往外走。
梁九功昨晚伺候康熙歇下,回到住所吓一跳,顧問行在他床上坐着:“你,你怎麽在這裏?”
顧問行是敬事房總管,梁九功是乾清宮總管,論權利顧問行比梁九功大,論親疏,梁九功是康熙的心腹。
顧問行想搬倒梁九功有的是辦法,梁九功想把顧問行弄下去,多在康熙面前說幾次顧問行的不是就成了。于是,十分精明又相互忌憚的兩人平時各管各的一畝三分地,遇到有交集的事也是有商有量。
梁九功穩住心神就問:“出什麽事了?”
顧問行:“四公主不願意要陪嫁嬷嬷,這不合規矩,我要不要向皇上禀報?”
“當然。”梁九功想都沒想,“這有什麽好猶豫的?”
“太子妃去過公主所。”顧問行道。
梁九功不禁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太子妃慫恿的?不可能。四福晉今天下午在東宮待到太陽落山才回去,太子妃還有分身不成?”
“我問過陪太子妃一起去公主所的人,太子妃見着四公主時沒提過嬷嬷。”顧問行道,“我是怕她們先前有來往。如果是太子妃的手筆,我就把錯推到那幾個嬷嬷身上。”
梁九功擺手:“這點也不可能。我那個徒弟是個貪吃的,有事沒事就往東宮跑,東宮那倆門神也聰明,王以誠一過去,就把太子妃賞給他們的吃的拿出來分給王以誠。天天跟孫河和晉江混在一塊,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從未聽王以誠說過。”
“既然跟太子妃沒關系,我現在就向皇上禀報,省得夜長夢多。”顧問行說着話就往外走。
梁九功一把拉住他:“你睡得着了,大家都甭想睡。明天早上我叫王以誠去東宮問問,如果真和東宮沒關系,我替你說。”
“謝謝了。”顧問行拱手道。
太子和石舜華用早飯時,康熙也在用早飯。在康熙用膳的時候,梁九功若是有事可以去忙他自己的事。因為他在不在都有小太監伺候康熙。
梁九功答應了顧問行,便趁着康熙用膳時退出來,随即令王以誠去找晉江和孫河。
東宮的人出去瞞不了守門的晉江和孫河,何況石舜華先前交代過晉江,晉江也正找機會見王以誠。以致于梁九功屁股還沒坐熱乎,王以誠就來向梁九功禀報,除了前天去給四公主添箱,東宮的人沒去過公主所。
梁九功便叫王以誠去給他端飯。
王以誠不解:“師傅,您火急火燎的叫小的趕緊去打聽這事,小的打聽出來了,您怎麽又不着急了。”
梁九功道,“早一會兒禀報和晚一會禀報沒什麽差別。四公主就要嫁去蒙古,她念着咱們的好,咱們也落不了什麽好。四公主生氣也不能拿咱們怎麽着。”
王以誠琢磨一下:“師傅說得對,小的也餓了。小的這就去給您端飯。”
康熙飯後會在乾清宮逛一刻鐘。梁九功在他的小屋裏看到康熙出來,立刻跑過去:“皇上,奴才有件事向您禀報,不是什麽大事。”
“說吧。”不是軍國大事,康熙繼續遛彎。
梁九功說完。康熙停下來:“小四不要陪嫁嬷嬷是不是太子妃的主意?”
“不是。”梁九功不禁慶幸令王以誠去打聽清楚,“奴才也以為是。前天随太子妃一起過去的人,有兩個是顧問行派過去……不過,如今宮裏人都認為這事跟太子妃有關,皇上,您看要不要奴才去把太子妃找來?”
康熙擡擡手:“不用。既然跟太子妃沒關系,去把四公主找來。”
“嗻!”梁九功本想使王以誠過去,想了想,還是親自跑一趟。然而到公主所,得知四公主去了宜妃那兒。梁九功又不得不拐去翊坤宮。
梁九功到了翊坤宮,看到宜妃臉色不好,四公主耷拉着腦袋。更加确定此事跟太子妃沒關系,否則,四公主不會一副闖了禍的模樣。
四公主跟着梁九功到乾清宮西暖閣,見康熙一臉嚴肅,心裏惴惴不安:“兒臣給汗阿瑪請安。”
“說吧,嬷嬷到底是怎麽回事。”康熙沒繞彎子,直接問。
四公主被宜妃罵一頓,意識到太子若追究到底,嫁去蒙古的四公主會被宗室女代替,而她極有可能會被過繼出去。四公主便不敢說她把陪嫁嬷嬷打發出去,是受太子妃影響:“兒臣昨兒下午整理妝奁,其中一臺是太子妃二嫂送的自鳴鐘。
“六個自鳴鐘放在箱子裏剛剛好,不過那個箱子跟內務府準備的空箱子不一樣大。兒臣的陪嫁嬷嬷便叫兒臣把自鳴鐘放在內務府準備的箱子裏。可是放不下六個自鳴鐘,放五個自鳴鐘又空出一塊。兒臣便說,不換了,省得路上颠壞了。嬷嬷說不合規矩。
“兒臣問她不合什麽規矩。她們答不上來,卻一個勁說不合規矩。兒臣沒理她們,回房歇了半個時辰。醒來後兒臣的大宮女銀杏說,四個陪嫁嬷嬷做主把放自鳴鐘的箱子換了。兒臣當時很生氣,便使人去請顧問行,這樣的嬷嬷兒臣用不起。”
“就因為這個?”康熙問。
四公主老老實實點頭:“她們才到兒臣那裏沒幾天,就敢擅自動兒臣的東西,以後指不定會幹出什麽事。兒臣怕她們給兒臣惹事,才不想要她們。”
“梁九功,派人把箱子擡過來。”事情太巧,康熙雖然相信四公主不敢騙他,但他必須給東宮一個交代。畢竟他的第一反應也是太子妃的手筆。既然跟東宮沒關系,就不能讓滿宮上學誤會太子妃多事。
一刻鐘,梁九功進來禀報:“啓禀皇上,公主所那邊的侍衛說,昨兒确實聽到公主和嬷嬷起了争執。這個小一點高一點的箱子是內務府準備的,這個矮一點長一點的箱子裏裝着六個自鳴鐘。”說着,把箱子打開。
康熙走過去,便看到自鳴鐘分別放在六個沒有蓋的小木盒裏,而小木盒裏塞滿棉花,心中驚訝:“太子妃給你送過去的時候就是這樣?”
“是的,二嫂考慮的很周到,自鳴鐘下面還有兩層棉墊。”四公主道,“兒臣見二嫂連路上颠簸都想到了,才不準嬷嬷亂動,可是她們膽子實在太大。”
康熙嘆氣:“你回去吧。對外就說請示過朕了。”
四公主松了一口氣:“謝謝汗阿瑪,兒臣告退。”
康熙見四公主走遠,就吩咐梁九功:“叫太子過來一趟。”
太子很納悶:“汗阿瑪叫孤過去,不是叫福晉?”
“殿下,皇上确實宣你過去。”王以誠道。
太子想了想:“梁九功有沒有說別的?”
“梁總管說皇上知道這事跟太子妃沒關系,但皇上臉色不太好,他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的。”
康熙信東宮,這一點對太子來說就夠了。到乾清宮聽到康熙問他可知道四公主換陪嫁嬷嬷一事,太子點了點頭:“兒臣剛剛聽王以誠說的,因為什麽?”
“一點小事。”康熙道,“小四換嬷嬷那事請示過朕,朕沒想到這麽點小事也能傳出是太子妃慫恿的,你回去跟她說別多想。”
太子笑道:“兒臣還以為多大點事呢。弘晏額娘把毓慶宮的奶嬷嬷全打發出去,不怪大家都這麽想。不過,她還不知道這事。”
“你沒跟她說?”康熙問。
太子:“汗阿瑪有所不知,弘晏和弘曜昨天亂吃東西,拉肚子拉了半天。福晉擔心他倆半夜鬧肚子,醜時才歇息,剛剛才起來。奴才們還沒來得及禀報。王以誠去找兒臣時,弘晏額娘還一個勁問兒臣出什麽事了。”
“你回去跟她說,小四考慮不周,險些連累她當惡人。”康熙臉色稍緩。待太子走後就問,“弘晏和弘曜昨兒真不舒服?”
站在門口的王以誠道:“禀報皇上,昨兒東宮宣太醫了,不舒服的還有東宮的二阿哥。奴才聽說是吃太多東西不消化鬧肚子。”說着,頓了頓,“昨兒下午四福晉在東宮待到太陽落山才回去。”
康熙擡頭:“四福晉?朕這是第幾次聽到四福晉去東宮?”
王以誠的本意是太子妃很忙,沒工夫摻和四公主的事,不禁愣了一瞬:“四,四福晉——”
“禀報皇上,四福晉跟太子妃投緣,經常去。”梁九功道,“奴才都撞見好幾次。”
“難怪德妃一見着朕就跟朕抱怨,四福晉又去東宮。”康熙說着,想了想,“四福晉去東宮做什麽,王以誠,有沒有聽東宮的人說起過?”
王以誠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找太子妃問生阿哥的事。”
“生阿哥?”康熙不禁笑了,“她是得向太子妃請教。行了,你退下吧。”
石舜華看到太子進來,連忙迎上去:“怎麽這麽快?”
太子把康熙說的話講給石舜華聽,末了不忘顯擺:“孤聰明吧?”
“聰明。”石舜華道,“但不如汗阿瑪聰明。一句請示過他,把所有問題解決了。妾身想怪四公主故意的,也沒辦法怪她。不過,這也說明汗阿瑪挺看重四公主的婚事。”
太子微微颔首:“可不是麽。不過,那倆小子昨兒病的也巧。”
“還是妾身選的日子好。”石舜華道,“剛好趕上弘晉歇息。”
“行行行,你運氣最好。”太子無奈地搖頭,“以後不準再提這事,到此為止。”
石舜華:“當然。妾身又不是個傻的。”然而,過了十來天,這件事平息後,石舜華做的第一件事就去寧壽宮給太後請安。
小孩子長得快,弘晏和弘曜一天一個樣,但雙胞胎沒長歪,反而越來越機靈。見着太後,小嘴像抹了蜜一樣,逗得太後哈哈大笑。
石舜華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跟弘晏和弘曜說:“別鬧老祖宗,自個玩去。”
弘晏白她額娘一眼,明明就是你叫我們逗皇太太開心的麽?真善變。
“太子妃,弘晏都會翻白眼了?”太後扶着羅漢床上的方幾坐直,剛好看到弘晏的小眼神,驚訝的合不攏嘴。
石舜華苦笑:“是呀。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阿瑪。”弘曜接到,“阿瑪翻白眼。”
石舜華虛點了點他:“就你話最多。阿笛,帶他倆去外間玩。皇祖母,孫媳鋪子裏做了幾個自鳴鐘,孫媳覺得不錯,給您挑了兩個。”
太後一喜:“還有哀家的啊?”
“皇祖母知道?”石舜華好奇,誰跟她說的?
太後:“皇上跟哀家說,太子長大了,有好東西知道孝敬他了。跟哀家好一通顯擺,哀家真想趕他走。”
“太子給汗阿瑪送過去的那日,孫媳就打算給您送來。”石舜華道,“當時汗阿瑪問兒媳有沒有去給四公主添箱。孫媳想着四公主再過一個多月就嫁了,早送過去她也好早歸置,便挑出來好的先給她一箱。”
“一箱?”太後驚訝道。
石舜華:“四妹嫁的遠,那邊也買不到自鳴鐘,孫媳便給她準備六個,剛好裝一箱。自己用不完還可以留着賞人,省得喀爾喀蒙古小觑咱們皇家。”
“唉,你這麽為她考慮,四公主卻差點害你當惡人。”太後道,“哀家雖然整天呆在寧壽宮,也聽說前些日子發生的事。皇上說四公主向他請示過,太子妃,哀家覺得四公主故意不對外說皇上同意了,讓大家誤會你。”
石舜華無語,要不是聽到太後心裏真這麽想的,準誤會太後挑撥:“皇祖母,這事孫媳聽太子說了,四公主是被陪嫁嬷嬷氣昏了頭。孫媳使人問過布貴人,就是三公主的生母,陪嫁嬷嬷是不是管東管西。
“布貴人說,她有次跟汗阿瑪北巡,見過三公主一面。三公主說驸馬想見她,嬷嬷不準他進。蒙古驸馬脾氣暴,甩了嬷嬷一鞭子,嬷嬷從那以後不敢再攔着驸馬去找公主。也幸好三公主是嫁到蒙古,要是嫁給個文臣,指不定好幾年都見不上公主一面。”
“那些嬷嬷這麽大膽子?!”老太後大驚。
石舜華心想,我哪裏知道。布貴人只說三公主的陪嫁嬷嬷多事,喜歡管東管西。揮鞭子那事是我編的,怕日後穿幫還特意告訴布貴人一聲:“皇祖母有所不知,內務府的嬷嬷膽子可大了。孫嬷嬷連太子的東西都敢偷,公主遠嫁到蒙古,阿瑪額娘兄弟離得遠,嬷嬷什麽不敢做啊。
“我那天去給四公主添箱,四公主說,這個月月底內務府才能把妝奁籌備齊全。內務府養那麽多人,只是出去采買還能耽擱這麽久。孫媳覺得他們就是故意拖延,顯得他們忙,公主的妝奁不好采買。”
“不對啊。”太後道,“哀家記得你和太子大婚時,婚期定下來沒多久,你的妝奁就籌備好了。四公主的婚期去年就定下來了,怎麽拖這麽久?”
石舜華:“太子是儲君,內務府的官員不敢拖啊。他們呀,是覺得四公主嫁的遠,四公主的額娘是貴人,身份低,才故意欺負她呢。”
“好大的膽子!”太後大怒,“內務府總管是誰?太子妃,你知道麽?”
石舜華:“海拉遜,當幾十年內務府總管了。聽說內務府好多管事都是他的人。每次來送食材,誰給他們賞銀,就把好的給誰,誰不給賞銀,他們就拖到早飯過後,才把食材送到。
“孫媳聽奴才說,以前太子想吃些時苓蔬菜,內務府也推脫說沒有。蓋因太子沒賞過他們。可他們拿着俸祿,準點把食材送來是應該的,不知何時變成咱們有求于他們了。皇祖母,您說這叫什麽事喲。”
太後的大宮女和嬷嬷本以為石舜華慫恿太後出頭,而聽她說完,忍不住說:“主子,您上次想吃荸荠,奴婢叫內務府第二天送來,他們就沒送,還是奴婢找太子妃借的。”
“那太子妃你怎麽有,是因為給他們賞錢了?”太後問。
石舜華:“孫媳莊子上有種,想吃什麽就叫他們送來。內務府想送什麽送什麽,孫媳也懶得跟他們計較。不過,因為太子是儲君,他們糊弄太子也是偶爾一次。不像後宮那些庶妃,經常被敷衍。
“這麽一說就遠了。四妹若是換成四弟,內務府絕不敢糊弄她。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仗着四妹年齡小,給她準備妝奁時以次充好。要是再來一次,四妹又得氣得不輕。”
“他們敢!?”老太後一拍桌子,“他們真敢那麽做,哀家饒不了他們!”
太後的大宮女和嬷嬷等石舜華走後,才說:“太後,您別聽太子妃的話,四公主做事不周全,害得連咱們都誤會太子妃,太子妃心裏有氣,想借你的手整治四公主呢。”
“胡說!”太後瞪她們一眼,“太子妃真想看笑話,今天就不會跟哀家說擔心內務府以次充好。再說了,太子妃說她的,哀家真不想管這事,太子妃能拿哀家怎麽辦?”
嬷嬷扶額:“事實上您想管這事啊。”
“你的意思太子妃知道哀家心裏怎麽想的?”太後問。
宮女和嬷嬷語塞,頓時不确定:“太子妃自然不知道太後是生氣,還是既生氣又想管。”
“這不就結了。”太後道,“太子妃最恨奴大欺主,她是看不慣內務府的包衣奴才。你們啊,別把太子妃想那麽壞。你們自己想想,太子妃有幹過壞事?有無緣無故打罵過你們?”
“沒有。”一衆宮女嬷嬷連連搖頭,“太子妃對奴婢們很客氣。”
太後:“太子妃雖然愛找事,哪次不是事找她?哀家覺得可能還有一個原因,內務府的人惹到她,但是事情不大,可她又咽不下那口氣。她就想從四公主的妝奁入手。而她又怕別人誤會她找四公主麻煩,才跟哀家說這麽多。你們說是不是?”
跟着個萬事不用操心的主子,沒怎麽操心過的嬷嬷們一時想不出別的原因,也不确定石舜華這麽做到底為什麽:“太後,要不要去問問蘇麻姑姑,她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幾十年,比咱們見得多,懂得多。
“如果太子妃的目的是內務府,咱們再管這事。真能把他們教訓老實,內務府的人再來送食材,咱們也不用給賞錢了。”
太後想了想:“你現在就去把蘇麻找來。”
蘇麻喇姑聽太後說完,瞬間确定:“太子妃跟太後說那麽多,除了想借太後的手整治內務府的人,也想給四公主一個教訓。”
“為,為什麽?”太後忙問。
蘇麻喇姑:“四公主打發陪嫁嬷嬷之前沒使人請示過皇上,皇上為了給四公主圓謊,才對外說四公主請示過他。端是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太子妃記恨四公主。
“咱們的這位太子妃是個聰明人,皇上說是什麽,她就當是什麽。可她好心給四公主準備那麽多東西——”
“對啊。準備八臺妝奁呢。”太後道,“哀家真羨慕,你說哀家怎麽就沒有這麽好的嫂子呢。”
蘇麻喇姑想笑:“太後,您先聽奴婢說完。太子妃意難平,又不能真整四公主,于是便從妝奁入手。四公主的妝奁即便和太子妃的一樣一百臺,事實上內務府只需準備七十臺就夠了。因為今年皇子福晉都很舍得,動辄六臺、八臺的往公主所送。
“這麽一點妝奁,按說中秋節就該準備好,他們卻拖到現在,确實有幾分故意。七十臺妝奁說起來不多,但放在院裏跟一座小山似的。那麽多妝奁,即便內務府沒有以次充好,也難免有所疏忽。”
“萬一沒有呢?”太後的宮女連忙問。
蘇麻喇姑笑道:“虧得太子妃經常過來,你們居然這麽不了解她。她既然希望太後出手,肯定收到了消息。”
“哀家該怎麽做?直接告訴皇上麽?”太後連忙問。
蘇麻喇姑不确定:“您真要管這事?這事鬧出來對您沒什麽好處。”
“姑姑,您說錯了。”嬷嬷道,“內務府出事對太後沒壞處,但有好處。內務府送食材那事就不說了。有次打掃的太監發現東廂房有一處漏水,就去找內務府工匠來修,拖了五六天才過來。也幸虧那幾天沒下雨,否則,裏面的東西都得搬出來。”
太皇太後去後,蘇麻喇姑的境況相對以前也越來越不好。不過,內務府也不敢做太過。可常年受到怠慢,跟太後一樣不管事的蘇麻喇姑心裏也有氣。于是,蘇麻喇姑便說:“太後既然決定了,奴婢幫太後想個法子。”說着,頓了頓,“也希望太子妃能把事鬧大,內務府那些人能受到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