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為你亮燈
夜幕籠上這座濱江之城，一陣清風吹來，大片暖黃燈光穿透路旁随風舞動的樹葉落而落，給夜增添一抹朦胧之色。
早前婉拒林尚飛要送她回去的建議，此時正值下班晚高峰期，顧棠也不打算去和趕路的人擠了，幹脆沿着這條路，走到哪算哪。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挺矛盾，一心向往郊外靜谧的生活，卻又喜歡看城市的萬家燈火。
在天黑之前，一盞盞燈慢慢亮起來，等到天色完全黑透時，就算周圍再冷，那一點點光總能讓人倍感溫暖。
她時常在想，家裏什麽時候能有一盞燈能為她點亮，有個人在等她歸呢？
曾經勸過老爸許多次，讓他忙完這次就徹底退下來，好好過一下退休生活，也讓她……感受一下有人等的溫暖。
可現在……她不敢祈求太多，只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思及此，那雙瑩亮的眸子漸漸染上一層霧氣，心頭愈發沉重起來。
與此同時，在她身後不遠處，一輛黑色SUV也在緩慢行駛。
車廂內無人說話，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很清，卻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
在車子即将轉入下一個路口前，司機終于忍不住輕咳出聲。
“哥，前面單行線，不能左拐了。”
前方紅燈亮起，車子緩緩停下。
後座的男人，黑眸一直緊鎖不遠處的身影，直到她完全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見，他才緩緩眯起眼，薄唇輕抿，“回吧。”
這兒離她家還剩下兩個路口，路上行人不少，燈光夠亮，還有沿路監控，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
紅燈轉綠，車子起步，駛過路口時，男人清冷的視線，匆匆掃一眼那條路，眸子愈發幽深。
“阿寧，不用特意來接我。”
“啊？！”沐柏寧有些委屈，眼角餘光瞟向後視鏡，“我這不是……得知哥你進警局了，我緊張的麽？”
“我只是去錄口供。”
“那你就當我緊張過度吧。”沐柏寧撇撇嘴，心裏挺難受，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把他哥這座冰山給融了。
腦中閃過一抹靓麗的身影，他忽而揚眉笑起來，“哥，剛剛那位是……我未來嫂子吧？”
好半晌，車後座都沒有動靜傳來，就在他以為某人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時，一道清潤的嗓音瞬時灌入耳畔。
“嗯，快了。”
沐柏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輕點剎車，減速，将車停在路邊，扭過頭，興奮地大喊，“哥，你剛說的是真的麽？！”
“沐總，路況良好，請勿緊急剎車！”
“沐總，駕車時請注意安全！”
“沐總，請……”
車內專屬導航提示音随之響起，沐柏寧嫌它聒噪，一掌拍過去，直接熄火。
“沐總，開門，我要下車。”
柘湛捏緊眉心，這一刻突然後悔，當時就稍微心軟那麽一下，上了這輛賊車。
“不啊！哥！我的好大哥！我這就送你回家！”沐柏寧開心得都快飄起來，再三保證絕不随便剎車停車之後，再次啓動車子。
“好好開車。”柘湛輕聲道，嘴角勾起一絲悲傷又無可奈何的淺笑。
“遵命！”沐柏寧聽到笑聲，心下更是喜不自禁。
似乎……他們之間的關系，又近了一些！
大哥的性子冷，追女孩一定不夠主動，那只能由他這個弟弟親自出馬才行了！
只不過，他眼珠子就那麽滴溜溜地轉一下，就被人家一眼看穿心思。
柘湛目光沉沉地盯着後視鏡，笑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我奉勸你，不要靠近她，否則……”
“那，那好吧……”沐柏寧被那冷眼一掃，三魂都吓得差點出竅，只得不甘不願地應聲。
明面上行動不行，那私底下出點力，默默關注着，總行吧？
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冰封，沐柏寧有些懊惱，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又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得大哥不開心。
沒一會，他偷偷瞄一眼後視鏡，居然發現後座的某人……在回複短信！
這是什麽情況？！
回複工作短信，不用笑得那麽溫柔吧？
難道是……那位未來嫂子？！
任誰都不知，一大段劇情立馬在沐柏寧腦中上演，終于要演到他抱上小侄子的那幕，車子就轉入未名雅居的停車庫，氣得他差點跳腳。
熄火，下車，沐柏寧殷勤地跟上去，“大哥，我送你上去吧？”
柘湛一早就瞧見他那雙眼睛不斷往這邊瞟，手機揣入口袋，拎起背包，關上門，拍他的肩膀，“明早不是還要開例會？早點回去準備吧。”
雖然有千萬個不願意，但柘湛極少叮囑工作上的事，沐柏寧還是乖乖坐回駕駛位，降下車窗，又道，“哥，有事，一定要找我啊！”
“好。”柘湛颔首輕笑。
顧棠在樓下駐足，緩緩擡頭，望向被萬家燈火包圍的那扇黑乎乎的窗戶，心頭湧上一陣窒息感。
她用力按住生疼的心口，舉起手機，對準上面，拍下一張照。
由于光線的緣故，畫面一片朦胧，不怎麽清楚，她卻直接把這張照片發過去。
【甜甜：猜猜，哪一戶是我家？】
一股溫熱湧上眼眶，她仰起頭，緊咬下唇，試圖讓那鹹淡的淚意倒流回去。
奈何……心頭的苦澀越來越重，兩行熱淚終是抵不過地心引力，嘩啦啦地流下來。
“爸……你快回來吧……”
“我在家……亮着燈，等你回……”
朦胧的夜色中，一抹身影緊抱雙臂蹲靠着長凳，暗暗的抽泣聲，引來好心阿姨的詢問。
顧棠抹了把淚，雙眼通紅地搖頭，“謝謝關心，我只是有點累了，休息一會就回家。”
阿姨再三囑咐她趕緊回家，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見那位阿姨和保安在說什麽，顧棠趕忙起身，快速收拾一下，邁步上樓。
打開門的剎那，口袋裏的手機震了震。
顧棠沒有打開玄關燈，而是有些怔愣地拿出手機，點開對話框。
屏幕上，那是一盞散發着暖黃光的臺燈。
【蔗糖：萬家燈火中，總有一盞燈，是為你點亮。】
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顧棠用力甩上門，摸黑進屋，倒在沙發上，放聲痛哭起來。
自顧誠失蹤後，她壓抑得太久，這一刻，一盞小小的燈，卻輕易讓她卸下所有的僞裝。
現在，就讓她徹底發洩一回吧。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眼淚都流不出來，嘴巴幹得不行，顧棠知道，這已經到她的極限，該收就要收了。
她起身打開壁燈，一時有些适應不了光線，伸手在眼前擋了擋。
這時，微信語音通話鈴聲響起。
她擡頭看一眼牆上的挂鐘，差不多九點半了，會是誰呢？
如果是工作電話，她就暫時不打算理會了，因為現在狀态不好，說什麽腦子都是不清楚的。
猶豫一會，她擰開一瓶礦泉水，狂灌幾口，還是走過去，拿起手機。
鈴聲恰好停止。
一通未接語音電話……來自蔗糖！
顧棠握緊手機，盯住屏幕，一時沒了反應。
他們網聊那麽久，別說視頻了，連語音都沒用過。
他……這是要幹嘛？
手機再次震了幾下，三條信息接連彈出來。
【蔗糖：還好嗎？】
【蔗糖：剛才按錯。】
【蔗糖：打擾了。】
顧棠面無表情地看着對話框上“正在輸入……”
等了幾秒，這幾個字消失，對話框恢複平靜。
周圍一片安靜，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胡亂地跳動着，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什麽，她已經按下關機鍵。
她甚至有些擔心……手機會不會突然自己開機起來？
慌亂中，她直接把手機扔到衣櫃裏，用力關上門，轉身出到客廳，癱在沙發上，大聲喘氣。
“就說嘛……他一定是按錯。”
“一定是的！”
“我們是最純潔的網友關系，絕對是！”
她一個勁地在做自我安慰，直到肚子呱呱作響，才想起餓了好久。
本想叫個外賣，一想到要用手機，她咬咬牙，沖進廚房煮面去。
折騰好一陣，一碗熱氣騰騰的素面出爐，她真是餓得不行，三兩下就吃完了。
吃飽後，顧棠難得地泡了一杯清茶，來到陽臺。
清風習習，吹起落在額前的碎發，她翹首眺望遠處的群山，輕嘆一聲，“希望，明天是個晴天。”
許是太累，這一晚，顧棠難得好眠。
手機被扔在衣櫃，直到家裏的電話鈴聲響起，才把她給鬧醒。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循聲出客廳，接起電話，裏頭就傳來褚靈焦急的聲音。
“棠姐！你居然在家？！”
“嗯？”顧棠打着哈欠，瞥向牆上挂鐘，頓時一陣激靈，“居然九點半了！”
“是呀！”褚靈也是無奈，“姐，你的手機是不是丢了？”
“手機啊？”顧棠猛地跺腳，看一眼話筒，立馬清醒過來，“褚靈，有事說事啊！”
“那個江大的項目，贊助商是明禮集團，說是要派代表來考察我們組，李總編讓你立馬回來接待，他們十點鐘到盛世大樓！”
顧棠腦門一轟，真想挂電話，“我能拒絕嗎？”
“姐，你昨兒不是才說……試試呗？”
作者有話要說：
甜甜：誰家的燈？
蔗糖：我們家的。
甜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