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人傻了
他們本來打算三個人一起回柏林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沃爾納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告訴她,他得去趟紐約。
“那你去吧,我跟着弗朗茨回去就好。”
沃爾納卻拿着手機問她,“你要不要一起去?”
打電話的是慈善拍賣會負責人。
歐洲富豪熱衷搞慈善,但這并不意味他們更加悲天憫人。歐洲人的慈善基金會完全由內部管控,政府沒有權利幹涉或是查賬。
名義上捐出去的錢只停留在名義上,實際上到底流向了哪裏沒人知道,政府要求他們交的稅只有1%。每年再撥出賬面金額的5%用作公益這個規定還是後來政府發現資本家們過于猖狂才新加的,基金會只是他們洗錢和避稅的途徑之一。
“你去紐約是為了拍賣會,我去了又幫不上你什麽忙。”
“你可以去玩。”他想了想,繼續說,“你今天的心情看起來很差,換個地方也許能開心起來。”
她今天一整天的情緒都不怎麽高。
為了哄她,下午弗朗茨拉着他一同出門,去陪白蓁蓁逛街。東西買了一大堆,gay吧的傳單和彩虹旗也收了一大堆。還有人當着白蓁蓁的面,當街給沃爾納和弗朗茨送了一束純潔的百合。
并發自內心地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最後提出回酒店的人是白蓁蓁自己。
不喜歡哄女人的緣故就在此。沃爾納覺得那些無故生氣且不說理由的女人很奇怪,絞盡腦汁哄純屬浪費時間,所以他通常用錢對付。這方法很敷衍,但效果驚人的好。說句不誇張的話,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吃這套。
而白蓁蓁顯然屬于更難搞的百分之十。
下午逛街,弗朗茨就差沒把一整條商業街給買下來了,得到的回應是白蓁蓁覺得乏味。在回酒店的路上,抱着百合和彩虹旗的他滿臉惆悵地對沃爾納說,“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有多沮喪嗎?就好像是點開了一個好不容易找到的□□,可它的下載進度永遠停在0.00%。如果一個女孩子對買買買都失去了興趣,那麽這世上唯一能打動她的東西可能就只剩下她自己。”
一語中的。
白蓁蓁果真在花園的長椅旁津津有味地看螞蟻搬家搬了十多分鐘。
想到這兒,沃爾納又補充一句,“紐約的螞蟻也會搬家,而且它們搬的不是米粒,是長成黃金模樣的蜜糖。”
白蓁蓁被逗笑了,“我感覺你在哄我。”
“你可以這麽理解。”
“我沒有簽證,也沒有身份證,過不了海關也坐不了飛機。”
“這你不用擔心,我有私人飛機。”沃爾納看向了弗朗茨,“他是現成的專業飛行員。”
于是弗朗茨在根本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跟着他們坐上了開往機場的專車。被沃爾納推進飛機駕駛艙的那一刻他才一臉傻白甜地問他,“我們要去哪?”
“紐約。”
“漫長的旅程,要越過整片太平洋。就我一個人開?”
“就你一個人開。”
“……真棒。你這混蛋上輩子一定是個魔鬼。”
“彼此彼此。”
飛機上的人不止他們三個,還有廚師,幾位保镖和下屬。聯系沃爾納的是專門替他處理拍賣會事項的一位助理,穿着打扮看起來十分精英範。在見到白蓁蓁也登上飛機的那一刻,他将她從頭到腳打量過一遍,最後遞給她一盤切好的果盤。
沃爾納過來後,那位下屬拿出來一堆文件材料,再打開筆記本電腦,而後看了一眼在一旁吃果盤的白蓁蓁,白蓁蓁頓時明白了,接下來的事情應該不是她能旁聽的了。
“我去找弗朗茨。”
“她沒關系的。”
……
下屬的視線在異口同聲的倆人中間繞來繞去,白蓁蓁端着果盤先站起來,“我走了。”
沃爾納看着她進了駕駛艙,眉峰輕輕一皺,但終究是沒說什麽。
因為是私人飛機,沒有七七八八的官方規定,所以駕駛艙白蓁蓁可以随便進,她走到弗朗茨的身邊,給他喂了一塊橘子。
駕駛艙裏面的空間還算大,但大部分都被屏幕和按鈕占據,能坐的位置只有副駕駛。白蓁蓁湊到那些屏幕前,觀察了半天,發現自己除了雷達啥都看不懂,于是側頭問弗朗茨,“開飛機是不是很難?”
“還行吧,只要想學都能學會的。”弗朗茨的目光在她身上某個地方停留了一下,移開,說,“我可以申請再吃一塊蘋果嗎?要你喂我。”
白蓁蓁又喂了塊蘋果給他,然後問,“你在航校裏是不是學的最快的那一個?”
“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聰明。我不僅是學的最快的那個還是成績最優異的那個。”
白蓁蓁毫不意外,她不是聰明,她只是心知肚明。弗朗茨對駕駛交通工具有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她從前見他操作坦克,操作裝甲,那些外表笨重的大鐵殼子都能被他開的跟碰碰車一樣靈活,飛機就更不用說了。
“我其實挺好奇的,你家裏那麽有錢,為什麽要跑來開飛機?”民航飛行員也屬于服務業,只是收入比其他人更高一些。像弗朗茨這種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哥,家産多到數不清,把航空公司整個買下來都綽綽有餘。
弗朗茨表情純良的看着她,湛藍色的眼睛比窗外的天空好看,“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我都想聽。”
“假話就是,本人志願投身祖國航空事業,以責任為本,以報效祖國為根基,堅持安全第一,維護旅客利益,誠實守信、忠于職守……”
白蓁蓁嘆息着打斷了他虛假而莊重的宣誓詞,“可以了,我想聽真話。”
“真話很簡單。”他眨巴眨巴眼,“我喜歡這世界上所有帶輪子的、會發出嗯嗯嗯奇怪叫聲的東西!”
白蓁蓁:“……你在開車?”
弗朗茨:“不,我在開飛機。”
白蓁蓁迅速回答,“好的,為了避免事情朝十八禁的方向發展,我們提前終止這個話題。”
随後她舉起一本畫滿了弧形線路的大圖冊給弗朗茨看,“這是什麽東西?”
弗朗茨掃了一眼,“航線圖。”
“我們的航線在上面嗎?”
“在的。”弗朗茨指了一條連接德國和美國的紅線,“是這一條,會路過中國,從你家頭頂飛過。”
那條紅線從歐洲版圖出發,橫跨整片亞洲的領土,恰好經過與東海毗鄰的上海,朝太平洋的方向前進。
白蓁蓁伸出手掌比了比,她的手掌并不大,但是能擋住版圖的一大塊,“這麽看好近啊。”
弗朗茨抽空回了一句,“你說美利堅?”
“不是。”她看着地圖,“我說歐洲和亞洲。”
從地圖上看,歐洲和亞洲的距離真的很近。弗朗茨失笑,“畢竟我們中間沒有隔着太平洋。”
“可是放在以前,即使沒有隔着太平洋,坐船也要熬很久,快的話一至兩個月,慢的話三到四個月,大半年都有可能。”
她的語氣漸漸低了下去,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那時候,去往歐洲的船從廣東或者上海出發,中間會經過臺灣,馬來西亞,新加坡,等等一系列國家。馬六甲海峽的白天很擁擠,海面上總能看見貿易的船只,黃昏就變得很安靜。越過馬六甲海峽的下一片海域是印度的孟加拉灣和阿拉伯的阿拉伯海。阿拉伯海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傳說,水手在休息的時候會在甲板上騙小孩,說阿拉伯的海底下藏着無數死去海盜的幽靈,不過我從來不信……哦對了還有埃及的紅海,埃及的紅海很荒涼。我不知道那荒涼來自何處,可能是反複無常的天氣,也可能是永遠死寂的海平面。我在船上待了一個多月,在踏上德國領土的那一瞬間就退縮了,甚至想過買張返程的票直接逃回家。”
“可最後你留下來了?”
“嗯,因為安檢人員上來的速度比我快。”
“然後你就遇到了我?”
“嗯……嗯?”
誰在說話?
她懵逼地擡頭,發現弗朗茨正一動不動地審視着她,“我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白蓁蓁:“……我要是告訴你我剛才說的話全是信口胡謅你會相信嗎?”
“不會。”
好的,白蓁蓁牢牢閉上了嘴,在副駕駛上陷入漫長的自我反省。弗朗茨看着,也沒說話,精致的眉眼舒展開,嘴角彎成愉悅的弧度。良久過後,戳了戳她的肩。
第一下沒理,第二下也沒理,第三下她總算轉了過來,一張臉兇巴巴的,”幹什麽?““我渴了。能不能幫我倒水?”他沒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渴了。
出去倒水的時候,沃爾納還在同他的下屬讨論着什麽,用的是英語,語速很快,白蓁蓁基本沒聽懂。
她講了十年晦澀的德語,中間摻雜波蘭語言荷蘭語言法國語言,走過歐洲西線的大半國家,從小學到大的英語反而成了最差的一項。
找不到一次性杯子,又不想打擾沃爾納,她就找了個沒人用過的玻璃杯,接了水給弗朗茨送去。他喝完後把空杯子還給她,飛機突然一陣劇烈的颠簸。
白蓁蓁一下子沒接住杯子,玻璃摔了個稀爛。而飛機恢複平穩後,她發現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自己的手正按在弗朗茨身上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幾乎是一瞬間就察覺到他起了反應。她傻乎乎地看着,看着弗朗茨眼中最明澈的藍幽幽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