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占蔔
宿醉之後的腦子昏昏沉沉,沃爾納起床的時間比往常遲了一個多小時。昨晚發生了什麽記不太清,只依稀能想起弗朗茨老給他灌酒,也老給白蓁蓁灌酒,還專挑度數不高後勁又很大的黑啤,客廳現在一定是一片狼藉。
沃爾納決定起床收拾,但是洗漱完畢一開門,他看見了一片亮堂堂,餐桌上連早餐都擺好了。
弗朗茨可能比他早一點起床,不過狀态跟他差不多,眼神渙散頭發淩亂,頭頂翹起來的那部分像是兩個貓耳。
“早上好,你可是真個貼心的室友,連早餐都替我們叫好了。”
“?不是我叫的早餐。”
“嗯?那是誰叫的?”弗朗茨切了一刀盤子裏的金色蛋黃,未凝固的蛋液流了出來,遲疑道,“還知道我喜歡吃溏心蛋。”
不僅知道他喜歡吃溏心蛋,還知道沃爾納有個不論四季早上都需要喝冰咖啡的習慣。這屋子裏總共就住三個人,不是他也不是弗朗茨,難道是——
沃爾納和弗朗茨齊齊看向了白蓁蓁那扇緊鎖的房門,不消片刻就動作齊整地抽回了目光。
“有可能嗎?”
“沒可能吧。”
“一定是酒店後廚送來的。”
“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十點鐘将近十一點鐘,還沒看見白蓁蓁從房間裏出來。弗朗茨率先起身,“我去叫她起床,你聯系下前臺,讓他們去附近買幾套衣服送上來,昨天的應該不能穿了。”
他們身上都還穿着酒店的浴袍,因為昨天替換下來的衣服沾滿酒氣。
“好。”沃爾納拿起話筒撥了出去。
白蓁蓁的房間門沒鎖,弗朗茨很順利就能打開,但是見到的場景卻在他意料之外。房間裏面沒有人,床鋪很幹淨,連被子都疊的整整齊齊。唯一奇怪的是陽臺的門居然大開着,被風吹得一下合上又一下開啓。
天空已然放晴,陽臺上翠綠色的綠植還殘留着些許水珠。弗朗茨走出陽臺往下看,一大堆人都圍着陽臺正下方的那處草坪,他心頭一驚,從房間裏迅速退出來回到客廳。
沃爾納剛剛撥通電話,就看見弗朗茨紅着眼眶出來。天知道這麽一個大男人紅眼眶的樣子多像只兔子,而現在這只兔子手足無措對他說,“白蓁蓁她跳樓了。”
???這傻子在胡說什麽?
随後他也在白蓁蓁的房間裏看到那空蕩蕩的陽臺和樓下密集的人群,心髒被吓停了一秒有餘,而後迅速跑去電梯口。
那電梯停在一樓,上升的速度極其緩慢,沃爾納果斷選擇走樓梯。下了整整二十八層到一樓,出門一看,那是個五彩斑斓的小醜在給孩子們發氣球,家長臉上的表情無奈又寵愛。
……
哦謝特媽惹法克。
他才是十足的傻子。
陰翳的目光猶如實質,直直盯向了電梯口出來的弗朗茨。對方虛情假意地解釋,并試圖把鍋甩回沃爾納自己身上,“我也是剛想起來酒店的陽臺外有護欄,你跑的那麽快我當然追不上嘛。”
哼。
信你個鬼。
白蓁蓁沒有跳樓,但人的确是不見了,電話也打不通,找起來都沒有方向。他們兩個就那麽穿着酒店的浴袍,頂着一頭沒梳過的頭發沿着四周找,路人看過來的目光就像在看兩個糟糕的瘋子。
酒店本來就很靠近市中心,來來往往的人群只多不少。弗朗茨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路人們頻頻投來的目光耐人尋味,拉住了前面的沃爾納,“也許她只是出去逛街了,她昨天還在車上看首飾,我們應該回去等。”
沃爾納沒被拉走,雙手揣進浴袍大大的口袋,眯着眼睛望向對街的某處問,“那是她嗎?”
弗朗茨看了過去。
對街有個廣場,角落裏的印度婦人擺着小攤,小攤前蹲着的一位女孩,披着金紅交加的薄紗,遠望過去像朵太秾麗的花。
“好像就是她。”弗朗茨也認出來了。
雖然那女孩子背對着他們,看不清臉,但對他們來說,認人只需要一個背影就足夠了。
逛街的時候路過這位印度婦人的小攤,顏色各異的莎麗吸引到了白蓁蓁的注意。不論是什麽時候,她都沒有辦法拒絕鮮豔的東西。在買下一條花紋精致的莎麗後,她發現了攤位上擺着的塔羅牌。
細心的攤主發現了她的小心思,“想要占蔔什麽呢?”
“什麽都可以嗎?”
“什麽都可以。”
白蓁蓁眨了眨眼,脫口而出,“那就愛情。”
洗牌,切牌,抽牌,抽出來的三張分別是逆位的太陽與孩童,正位的三把寶劍插進紅心,和最後依舊逆位的世界女神。
從攤主微微皺起的眉頭裏白蓁蓁意識到這三張可能都不是寓意太好的牌。
攤主用不太标準的英文向她解釋起第一張逆位太陽,“你的愛情裏存在着兩個競争者,他們近似卻不相似,與你都很相配。表面看起來你們的相處輕松愉快,但實際上依舊有某些不樂觀的因素正隐藏其中,你不願意面對,也不願意觸碰。”
“不樂觀的因素也許跟這張寶劍有關。”攤主拿起了第二張,“它的背景是灰色的雲霧,籠罩在鮮豔紅心的周圍。來自不同方向的三把利劍刺穿紅心中央,交彙在心髒的最深處,完全愈合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它正在持續着,漫長地持續着,看不見盡頭。”
最後是倒位的世界,“這個世界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存在,是女神饋贈給人間的禮物。美好的事物永遠是重複且循環的,換句話來說,世界牌也代表着無法逃脫的循環。它顯示你會處于穩定的愛情,可能是從很久以前開始,也可能在未來才能找到,你的愛情過程總是令人豔羨的,但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無人保證結局和過程一樣美好。”
說完,她又拿起了寶劍牌,“關鍵在于它,如果你願意将悲傷的過去徹底放棄,未來就會在新的地方遇見新的愛人,那個人是最合适與你共度一生的人,但或許不是你心之所向的人。如果不願意将過去割舍,那麽至少會有一半的可能重蹈覆轍。”
所以是理性和感性的選擇。
呼——
白蓁蓁長出一口氣,向攤主付了錢,攤主同她說,
“占蔔只是一個參考,你應該聽聽你心裏的聲音。”
“我知道應該怎麽做,謝謝你。”
說完猛地站起身,眼前黑了一大片,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大腦供血不足導致的後果是連站都站不穩。
有人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恢複視覺後她看見了神色擔憂的沃爾納和弗朗茨。
沃爾納:“你的臉色很蒼白。”
“只是供血不足。”白蓁蓁想推開他,沒有成功,他把她抱了起來。她示意了一下地面,那裏有幾個嶄新的紙袋,“我還有衣服沒拿,是給你們買的。”
“小福會去拿。”
弗朗茨自覺拎起了袋子,人則湊到了攤位前,神神秘秘地靠近,悄悄問,“我能看看她的占蔔結果是什麽嗎?”
攤主雙手合十,掌尖與鼻尖齊平,微微低頭神情肅穆寧靜,“阿爾卡那的指引只會交付相應的人,你可以進行另外的提問。”
弗朗茨略加思索,最後搖搖頭,“不對,她是中國人,我應該去算命。”然後絮絮叨叨地遠去,“周易,蔔卦,生辰……生辰八字?”
白蓁蓁買的是兩套一模一樣的衣服,打底的t恤褲子都一樣,區別只在外套的顏色,一件是粉白,一件是粉藍。弗朗茨想都沒想就拿走了那件粉白,餘下的粉藍就是沃爾納的。
弗朗茨是暖色系的,沃爾納是冷色系的,這是在很久以前就存在于白蓁蓁心底的印象。當兩人穿戴完畢,如預想一般齊齊出現在白蓁蓁面前的時候,她剛喝進去的水差點當場噴出來。
她忽略了最基礎也最簡單的一點,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套在兩個男人身上,會使這兩個男人看起來最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