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盒子
十一點。
白蓁蓁敲響了沃爾納的門,他換好了睡衣,扣子沒系完,發梢末處還淌着水,滑過鎖骨沒入冷白的胸膛。白蓁蓁的思緒一瞬間跑偏——他沒有胸毛诶。
“怎麽了?”
沒抹發膠沒噴定型的金發軟趴趴的,給他鋒利的眉眼平添一絲柔和。那個發質……好像很好撸的樣子,白蓁蓁莫名有點手癢。
“我的行李還在你車上,沒有衣服可以換”
她身上還穿着白天的裙子,清清爽爽的嫩綠,腰身勒的很纖細。沃爾納回身翻了翻他的衣櫃,拉出來一件白襯衫,還未遞到她手上又挂回去,換了另一件出來。
“車得明天送來,我這裏沒有女人衣服,你先穿這個”
應該是考慮到白色襯衫比較透的緣故,他換的是一件黑色襯衫。
“謝謝”
白蓁蓁抱着他的襯衫回了自己房間。合上門後的沃爾納又打開了另一側衣櫃,裏面裝的都是女性物品,其中不乏貼身衣物,是之前伯妮留下的。
沃爾納是個性取向很正常的人,自小在西方長大,性的概念向來比愛來的更直接。怎麽可能會把毫無想法的陌生女人帶到家裏來住?她的警惕性非常低。
洗完澡擦着一頭濕噠噠的長發從浴室出來,白蓁蓁沒有在房間裏找到電吹風。獨自居住的男人當然不可能在家裏備上兩個電吹風。還沒等她去找沃爾納,他就先過來了,給她送來了電吹風。
她看了一眼表,這時間掐的有點準啊。沃爾納站在門前,看着她那一頭濃密的長發,“需要幫忙嗎?”
“可以嗎?”白蓁蓁擦頭發的手一頓,眼睛像在放光。蓄長發的仙女最讨厭的程序就是洗頭發和吹頭發,這兩個組合在一起又會耗掉她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樂意至極。”
她身上帶着沐浴後特有的濕氣,馥郁暗香浮動在鼻端。香氛的味道聞起來甜甜的,讓人不由自主想到糖,分不清是從白蓁蓁身上還是從她的長發裏散發出來的。
她的骨架偏小,人又不高,沃爾納的襯衫穿着并不合身,袖子得挽好幾折上去。領口也松松垮垮的,幾縷調皮的頭發竄進衣領,濡濕一片深色痕跡,貼着肌膚冰冰涼涼還很癢。
擡手一捋,她把一頭黑發都攏到了背後,露出胸口被遮掩的白皙膚色和衣襟下微微隆起的一片陰影。裏面什麽也沒穿,膝蓋乖巧地并攏在一起,背對着沃爾納,脊梁線條柔美纖秀。
他沒有看見什麽不該看見的東西,喉嚨卻不由自覺地發幹。
“怎麽了嗎?”
半天沒聽到電吹風的響動,白蓁蓁好奇回頭,潋滟黑眸盯着他不動,水光盈盈。嬌嫩的唇瓣形狀很漂亮,是微微上翹的m型,很适合接吻。沃爾納确實産生過低頭吻上去的想法,他還能在心底描繪出她軟成一灘水的可人模樣。
但最後他只是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撩撥起她濕潤卷曲的長發。
他沒替女人吹過頭發,技術也算不上有多娴熟。只是他們握手術刀的,手指通常就比普通人要靈活許多。
打結的,團成球的頭發,都是一縷縷慢慢撥開後再吹的,一次也沒弄疼過白蓁蓁,反倒引得她陣陣泛起了懶。
她打了個哈欠,靠上沙發背,仰着頭對他說,“等會兒順便幫我抹點彈力素和植物精油,我睡會兒,吹幹了叫我。”
“嗯。”
得到回應後她很快閉上了眼。
卷發打理起來很費時,等到吹幹都将近一點了。
沃爾納沒有叫醒她,只是抱她上了床,最後替她改好了被子。
等她睡醒,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別墅裏沒有人。
沃爾納大概是去上班了,給她留了早餐。怕她沒發現還在床頭貼好了便利貼。
冰箱裏有食材,但他可能不确定白蓁蓁會不會做飯,放了不少餐廳的外賣聯系電話在一旁。
但是……沒有騎士精神存在的德國,外賣,真的可以期待嗎?或許餐還沒送到人就先餓死了,價格還昂貴的吓人。
其實潛意識裏白蓁蓁一直認為自己會做飯,但實際站到廚房,面對四濺的油花都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做出來的味道十分成謎。
她自覺熬到了中午,早餐午餐一塊解決,完美避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命運。
她本想趁着下午的時間去趟大使館,但是沃爾納沒有告訴她別墅鑰匙放在哪兒。她身上又沒錢,只能乖乖待在客廳拿電視劇消磨時間。
今天的溫度略高,她想找空調遙控器。樓上樓下找遍了一點蹤跡都沒有,随後迅速發現,這裏不僅沒有空調遙控器,連空調都沒有。
???這個人坐擁這麽大個別墅居然不裝空調?
她又找了三四遍,發現不止客廳沒空調,連房間都沒裝。德國的空調普及率這麽低嗎?無奈之下,她就搬了臺電風扇下來,剛插上電源,就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汽車熄火的聲音。
她以為是沃爾納回來了,掀開落地窗戶的窗簾朝外看。自家別墅門前空蕩蕩,倒是對面那棟別墅門口停了一輛超跑,大紅色的阿斯頓馬丁。
駕駛位上下來的是個超模身材的大美人,大波浪形的濃密卷發燦爛耀眼,藍眼睛裏媚意橫生。副駕駛上下來的青年是戴着墨鏡,只看得見一頭淡金色的蓬松短發和微翹的薄唇。他一下來,大美人就撲過去獻上一個纏綿而深情的熱吻。
外國人身上總有一種天然的張揚性。白蓁蓁先入為主地把那棟房子的主人當成了那個打扮地像個标準富二代的大美女,而青年大概是她養的小白臉男朋友。
小白臉的背影她覺得非常眼熟,最近似乎在哪裏碰到過。
那兩人黏黏糊糊地進了屋子,男方摘下墨鏡,似乎有意無意地撇來了一眼,但白蓁蓁剛好把窗簾拉上,陰差陽錯忽略過去。
德國人的工作時間很靈活,沃爾納四點就回家了,帶着她的行李箱。
“謝謝你!”白蓁蓁想接過拉杆,沃爾納手一偏,說,“我幫你提上去”
進了房間,看到的就是白蓁蓁那睡了一晚就亂糟糟的床,連被子都沒有疊。他下意識地撫平床單上的褶皺,想連被子也一塊疊,被白蓁蓁阻止了。
“我晚上還要睡,不麻煩您了,走的那天我會記得整理好。”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要人家疊被子,白蓁蓁也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四十五分鐘之後下來吃飯?”
“好的,謝謝您”
剛要走出房門的沃爾納回過身,眉峰微擰,“你很喜歡道謝嗎?““?”白蓁蓁不太理解,“我們素不相識,你又對我好,我不該說謝謝嗎?”
沃爾納的手摩挲着門把,仔細端詳着她的臉,“你不用感謝我,沒有人會無條件對你好的,也包括我。”
也就是說……他以後會找她要錢的?
在沃爾納離開後,白蓁蓁迅速掏出手機算了算自己卡裏的錢兌換成歐元能有多少,得出一個較為滿意的數目後,心裏終于踏實了不少。
放倒自己的行李箱,白蓁蓁把必備的內衣和睡衣都歸了出來。沃爾納的襯衫料子很軟,是絲綢質地的,穿起來很舒服,但裏頭真空很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
翻到那些日常衣物和保養品的時候,行李箱角落裏的檀木盒子也被她翻了出來,骨碌碌滾到腳邊。
那盒子有些年頭了,是一位去世的沈老太太留給她的東西。表面隐約有火燒過的痕跡,焦黑焦黑的,外匣剝落了不少舊漆,鎖扣部位鏽跡斑斑。
白蓁蓁盤腿坐在地毯上,注視着盒子呆愣愣地想——她啥時候把這玩意兒塞進來的?不嫌占地嗎?多帶幾瓶防曬噴霧它不香嗎?
她抱起盒子晃了晃,裏頭傳來東西翻來覆去的聲音,好像還不止一樣。之前在家裏她一次都沒有打開過這個盒子,因為沒有鑰匙。今天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鎖扣并不是鎖死的,往上一掰就能打開。
可由于年代過久,鎖扣的縫隙裏鐵鏽積了一層又一層,機括不是很靈活。白蓁蓁稍一使勁,整個鎖扣都被她扯下來了,鋒利的木刺化開她手心好大一條口子,鮮血汩汩而出,木盒子砸到地上,裏邊裝着的東西盡數滾了出來。
片片雪花屑似的碎紙撒了一地;殘缺成兩半的簪子再次斷裂;紅寶石和項鏈徹底分家。兩塊褪色的銅片看不清名姓,巴掌大的天鵝絨盒子離她最近。
她手心的血都還沒止住,就鬼使神差地拾起了那兩個盒子。小心翼翼打開,看見了兩枚黯淡的十字勳章,化不開的鮮血凝固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