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慎言
“爹，我剛才聽見大伯娘說的話了。”
“什麽？”齊大山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之前的對話會被小兒子聽去。
他緊忙的回頭瞅了眼屋子裏忙活的沈氏，然後用一只大手捂着齊詹的嘴，把他拉到了遠處。
齊詹嗚嗚的掙紮着，沒一會兒，齊大山就松開了捂着他的嘴。
“爹，你捂着我的嘴幹什麽？”齊詹憋得臉紅紅的，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滿。
齊大山焦急的比劃道，“噓噓，不要被你娘聽見。”
“為什麽不能被娘聽見啊。”
其實從剛才從齊大山給沈氏掩飾太平的時候，齊詹就已經明白的了他的意思。但是齊詹不明白的是齊大山為什麽要對沈氏隐瞞，難道說齊大山借了錢另做他用，并沒有花在家裏？
此時各種吃喝嫖賭的行為紛紛在齊詹的腦海中湧現。
見小兒子用懷疑的目光盯着自己，齊大山猛地拍了一下他的頭，生氣的說道，“你這個臭小子，是不是瞎想了？哼，我可告訴你，我借你大伯家的錢，是因為你娘當時生妹妹情況很危險，找了大夫來救治你娘的。”
齊詹聞言，果斷低頭認錯，“哦，這樣啊，爹，都是我錯怪你了。”
“不過爹，你準備怎麽還大伯家的錢？”
對于這個問題齊詹是比較關心的，畢竟他本來以為家裏就夠貧困的，沒想到竟然還會有外債。這對于他來說真的雪上加霜了，想要大吃大喝的日子什麽時候能來呢？
“哎，爹現在也沒什麽好辦法，只能每天上山多砍些柴，擔去縣城賣掉換幾文錢。”齊大山愁眉苦臉的說道。
一大捆品相好的幹柴能賣12文錢，一小捆幹柴可以賣6文錢。齊大山自己因為腿腳不好的緣故，去一趟縣城很費時間，所以擔不了太重的柴火，只能賣小捆的。
就這6文錢還是得運氣好能賣出去，要是運氣不好，也許還得擔回來。
齊詹小心翼翼的望着齊大山問道，“那咱家欠了多少錢？你多久能還完啊？”
現在他就希望自家沒有欠太多的錢了，否則就真的沒有吃肉的希望了！齊詹苦巴着一張臉想到。
齊大山伸出手比了一個1，嘴裏無奈的說道，“看病貴啊，買藥也貴，我借了1兩現銀。”
齊詹聞言，頓時想要暈倒在地。
這兩天他也側面的了解了一下大夏朝如今的物價水平。
1兩銀子官方标準可以換1000文，但是民間标準卻是能換1300文。這兌換的價格還是不錯的，在前朝戰亂的時候，1兩銀子可以兌換2000多文呢！
而農民手裏幾乎是沒有銀子的，他們只有銅板，拿同樣的銅錢能換的銀子會變少。
在這裏，一斤上好的豬肉也就是肥肉，也才25文錢一斤，1兩銀子都能換半扇豬肉了，那得吃到什麽時候去啊。
如果各位看官還是無法理解的話，那可以換一種東西舉例子說明一下。
大夏朝1兩銀子可以買2石大米，也就是377.6斤。而老齊家年産量6畝*200斤下等田産量*2季=2400斤，也就是老齊家年産量不過6兩銀子而已，這還沒扣除交稅的銀子。要是叫了3成稅以及各種雜稅之後，能剩下一半3兩銀子左右吧。
可以想象，一兩銀子對于老齊家是有多大的外債了吧。這也從側面說明，齊大山真的借了很大的一筆錢，他娘沈氏看病沒少花錢。
怪不得在現代的時候，人們都說，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真是千古統一的真理啊。
現如今他老齊家是兩樣都占了。
哎，想到這裏，齊詹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你個小小孩童，沒事兒學大人嘆什麽氣？”
齊大山性子還算的上是樂觀的，他很快臉上就沒了愁苦的表情，變得鬥志昂揚起來。不過他聽見自家小兒子的嘆氣聲，頓時好氣又好笑的看着他說道。
“爹啊，你砍柴去賣，最好的情況下是每天都能賺6文錢，那麽一兩銀子你得賺大約200天才能夠。”齊詹仰頭看着自己的親爹，很是無奈的說道，“這麽長時間，大伯母能等得了嗎？我聽說大福哥近期就要成親的。”
“這個問題我想過了，能還多少就還多少好了。只要盡力了，想必你大伯母不會怪罪咱家的。”齊大山聳拉着肩膀回道。
他剛說完這句，突然間回過神來，立馬低頭看着自己的兒子，迫不及待的問道，“兒子，你怎麽知道要賣200天呢？”
要賣多少天的概念，齊大山心裏從來沒有過，他沒讀過書不識字，更別提算數了。
他只有一個最笨的辦法，就是每天賺完錢之後，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數數，這有時候還數不明白，總是出錯呢！
畢竟古代的農民沒受過教育，數百以內的數字，還可以說是生活多年的經驗，但是數千以內的數字，很多人都是不會的。
當然，齊大山也是這其中之一。
現在賣多少天柴火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那他的兒子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了呢？這件事齊大山感到尤為的神奇！
齊詹這邊，聽見齊大山的問話，頓時冒出一身的冷汗。
原主只是黑石村一個沒出去村子的普通小孩子，從來沒有上過學堂，怎麽會除法這麽高級的知識呢？況且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說出來的，這就更引人注意了。
“額……”
齊詹腦筋直轉，努力想要的找出一個好的借口圓這件事。
“爹，抓緊上地幹活了，你怎麽還沒有走呢？”齊有糧扛着自己的鋤頭，一臉疑問的看着還站在門口和齊詹說話的齊大山。
“哦哦，好的，我這就馬上走。”齊大山連連應道。
因為他腿腳不利索、走得慢的緣故，每次幹活他都是比齊有糧先出發的。父子兩人各走各的，這樣一來，齊有糧就不用和齊大山一起走，等着他浪費時間。
今天因為被齊詹拉住，他們倆聊了一會兒，所以齊有糧都已經出門了，齊大山心中有了緊迫感，遂不再關心齊詹的問題，扛起鋤頭踏上了去自家水田的土路。
望着遠去的齊大山和齊有糧的身影，齊詹心裏頓時輕松許多，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用手抹了抹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剛才真的是快要吓死他了，好在齊大山因為着急幹活的緣故，沒有仔細追究他身上的疑問。
說實話，要是他被人發現異常的話，除了被認為生而知之的大人物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被迷信的村人認為是鬼上身，拉着去喝黃符水驅邪了！
想到這裏，齊詹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在這三月的寒風中，更加覺得渾身透骨的冰冷。
他在心裏不停的告誡自己，你就是一個古代普通鄉村的小孩子，沒有上過學，不知道任何的知識。從今天開始，你要少說話，多做事，時時刻刻注意謹言慎行！每每開口之前要在腦子裏轉一遍，覺得安全才可以說出口。
就在這時，一陣“哇哇”的嬰兒哭聲把齊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他剛開始有些懵，後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好像小貓叫聲一般孱弱的哭聲，不正是他那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妹妹嘛！
這小家夥可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子，他來了兩天，還沒聽過幾回她的哭聲呢！
想上輩子在末世，那日子每天都是危機四伏，過了今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很多人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更遑論養一個會不分場合哭泣而引來喪屍的、只知道吃的小嬰兒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人類基地都沒有新生嬰兒出生，以致于齊詹都快要忘了小孩子是什麽模樣了！
齊詹邁着小短腿，往哭聲的來源處尋去。
小嬰兒此時正被沈氏抱在懷裏喂米湯，她的小嘴巴巴的吮着，看起來可愛極了。
小寶寶真的是一種極其可愛的小東西了，齊詹心裏湧起一抹憐惜之情。
齊詹看了一會兒，然後對着沈氏說道，“娘，我上山撿柴火去了。”
“嗯，石頭你去吧，自己一個人上山小心點，不要進山林子太遠，不安全的。”沈氏擡眸看着自己乖巧的小兒子，嘴裏囑咐道。
雖說這話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是每次石頭上山之前，她都是還會不厭其煩的重複一遍，這也是一種關心愛護孩子的方式。
沈氏她自己的身體因為逃荒的緣故，本就帶着幾分柔弱的身子頓時變得虛弱無力，後來有接連喪子喪女，身子垮了。這幾年将養一些總算是好了幾分，可是這一回懷孕生女卻又把養好的身子給敗了幹淨。
她現在身子發虛，受不得寒，根本一點兒重活都幹不了，下地是不用指望的了，只能每天趁着身子爽朗的時候感謝織布的活計來補貼家用。
要不是身子不好，她怎麽忍心讓6歲丁點大的小兒子去山裏撿柴呢？
無奈的是，齊大山和齊有糧要負責種家裏的6畝地，這任務也不輕省。懂事兒的小兒子早在去年就主動提出去山裏撿柴火為家人分擔活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