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ak and The Ash~橡樹與白蠟樹~

第11章

Bilbo追着男孩們跑出去，邊跑邊噓聲讓Fili別喊了，但是他的努力換來對方更大聲的喊叫。（Bilbo花了一秒鐘時間為自己叛逆的童年向他的母親道歉。）與此同時，Kili追上Fili，跟着哥哥從不幸擋住他們的矮人警衛中間穿過。兩個男孩左躲右閃，很快越過一幹笨手笨腳的警衛，成功推開一扇華麗的對開門。

Bilbo猜想男孩們一定不只一次這樣做過，早已清楚地知道如何完美、不費吹灰之力讓大門恰好符合他們要求地四敞大開。他不得不承認，他們技術極佳，緩慢打開可沒有現在這樣充滿戲劇性。

所以，當他們走進去，所有門前和在大廳裏的矮人都停了下來。有幾個不明所以的矮人在男孩們經過時徒勞地嘗試抓住他們，但是Kili巧妙的扭轉和Fili飛快的腳步，使他們毫發無傷地迅速到達目的地。一個紅胡子的矮人（頭上沒有毛）大喊，“這是怎麽回事？”但是沒有人理會他，因為男孩們忙着撲進Thorin的懷裏。

Thorin對外甥們展露出毫不掩飾的喜悅，他的微笑令Bilbo的心跟着劇烈跳動起來。在哈比人看來，那些喜歡親近孩子的人都十分惹人喜愛。Thorin靠近Kili，任他拉扯他的辮子，小聲對着他的耳朵說悄悄話的畫面是那麽讨人喜歡。不知男孩說了什麽，Thorin猛地擡起頭，雙眼越過等候的各位大人和堵住門七嘴八舌的矮人，落在Bilbo一個人身上。

一直連接着他們的紐帶收緊，仿佛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Bilbo十分清楚那不是真的，但是有一瞬間他相信只要伸出手，掌心就能碰到Thorin的面頰。Thorin突然向前邁了一步，好像無法忍受看到Bilbo離他這麽近，又遙不可及一樣。只差半秒Bilbo就跑過去投入矮人的懷抱，而Thrór選擇這個時機開口。

“這是什麽意思！”Thrór從最遠處會客室的高臺上沖下來，他身上的珠寶太沉重，走起路來甚至有些蹒跚。Bilbo不知道過大的浮雕王冠是矮人會客時需要遵守的規定，還是Thrór自己的怪癖。看到Thrór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地晃下臺階，Bilbo決得與其被滑稽的家夥怒視表示歡迎，不如把Thorin介紹給用司康餅打招呼的哈比人。

房間裏擠滿了外來的矮人，個個盛裝打扮，裝飾着玲琅滿目的珠寶首飾。一個渺小的哈比人很可能被這些穿金戴銀、攜着巨大戰斧的向導吓破膽，但是Bilbo看到Thorin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幸運的是，Thrór的喊叫聲足夠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以至于沒人注意到Thorin對他的祖父視如無物。

然而，Thorin的目光緊鎖Bilbo就意味着沒有在Thrór身上。國王盛怒之下沖向他的孫子，把兩個年輕的矮人從Thorin的懷裏扯下來。“簡直無法忍受！依魯伯的王子決不能表現出這麽可鄙的禮儀！”

Frerin和三個熟悉的矮人向男孩們走去，Dwalin趁亂溜出房間，他抓住Bilbo的手臂，拉着他向門口走去。Thorin看到其他人碰觸他的向導不禁發起抖來，而Thrór趁這個機會抓住Kili的後領，用力搖晃起來。不只一個矮人看起來震驚于國王的舉動，但是更多人袖手旁觀，好像Kili是咎由自取一般。但是不管他們的表現如何，沒有哪個矮人敢于站出來拂逆國王，除了忠心與Thorin的矮人想要上前阻止國王。Fili猛地撞向曾外祖父的側腰，小拳頭捶打着Thrór的胸膛，迫使他放開自己的弟弟。Thrór放下一只手，但是他并沒有放開Kili，反而打了Fili一耳光，将他搡在地上。

整個世界仿佛定格了一樣，Bilbo看着Fili扭着臉，金發在他倒在堅硬的石頭地板上之前劃出一道光暈。他瞪大雙眼，無法相信自己的家人竟然會傷害他，顫抖的手指慢慢覆上火辣辣的臉蛋，痛感使他縮回了手。

Bilbo知道此刻他有許多道路可以選擇。

一：Bilbo可以迅速回到精靈身邊，讓Elrond将他藏起來，直到Thorin解決所有這些問題（最好是把不管是好還不不好的情緒發洩在他祖父的身上之後）。然後在一片光明中宣布一切都處理好了，非常樂意與Bilbo結合。Bilbo會謙恭地對哈比人和婚姻發表一些列反面言論，但是Thorin會對他露出讓他蜷起腳趾、熱血沸騰的表情，而Bilbo會發現自己完全被傾倒了，匆忙跟矮人滾到床單上。他會臉紅，Thorin會為他燃燒，一切就會順理成章發展下去。

這是非常符合哈比人的選擇。一個像是Drogo的懷疑聲音出現在Bilbo的腦海裏，不斷請求他——一生中僅有的一次——做一個普通一些的哈比人。讓他的哨兵拯救世界，他什麽都不要做。Bilbo表現得更加恭謙，而Thorin足夠威嚴，令所有人都滿意。那是這類故事最實際的發展，Bilbo也會因此深受大家的愛戴。他是個哈比人，也就意味着合該被那些強壯的龐大生物拯救。

然而，Bilbo Baggins從來就不是一個有普通能力的向導，當然現在更沒有變得普通的必要。所以那就意味着選擇二：Bilbo為他的哨兵承擔重負，與他并肩而立，讓該死的政治局勢去死。

Bilbo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但是下一刻他發現自己成功擺脫Dwalin的掌握，站在Thrór和Fili中間。他怒視着目瞪口呆的國王，将他的手指從Kili的胸前一根一根掰開，拉着孩子遠離他的曾外祖父，推着他回到自己的哥哥身邊。然後，Bilbo帶着蔑視的笑容背對山下王國的國王，半跪在孩子們的面前。整個房間随着Bilbo的闖入變得鴉雀無聲，他背對國王的侮辱姿态更是使氣氛陷入一片死寂。

Bilbo将哭泣的Kili拉到胸前，溫柔的手掌輕撫Fili的臉蛋，拇指輕刷紅紅的傷痕。“我親愛的寶貝男孩，”Fili的嘴唇開始顫抖，将臉壓在Bilbo的領子裏，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眼淚。Kili伸出一只胳膊，抱住哥哥，将他拉得更近。三個人抱做一團，Bilbo對着男孩們輕聲訴說着安慰、親昵的話語，親吻他們的太陽穴，告訴他們，他們有多麽招人疼愛。

一只手抓住Bilbo的後頸，想要拉開他，但是被一把出鞘的劍漂亮地打斷了。那只手松開了，但是作為威脅，并沒有離開Bilbo。男孩們感覺到屋子裏攀升的緊張氣氛，偷偷越過Bilbo的肩膀張望。從他們瞪大的雙眼判斷，那是Bilbo應該目睹的場面。所以他微微轉身，發現在他脖子上的手是Thrór的，而那把劍緊緊地握在Thorin的手裏，緊逼Thrór的喉嚨。

如果Bilbo認為之前大廳裏只是沉默，那麽此時就是絕對的靜止狀态。

Thrór想撤離劍的攻擊範圍，但是Thorin緊跟上去。“你瘋了嗎？”國王噓聲說。

“不，祖父，如果我曾經喪失理智，那麽我相信現在我終于找回了它。”

Thrór放開Bilbo，想要推開Thorin握着劍的手，但是他離開哈比人的瞬間，Thorin抓住年長的矮人，将他推離三人組。Thorin自己站在Thrór和三人之間，手裏的劍仍然對着國王的咽喉。Thrór試圖擺脫他，但是一場在把生命大部分時間花費在盯着金子看的祖父和骁勇善戰的孫兒之間，勝負可見一斑。不費吹灰之力，Thorin将Thrór逼至地上，王國裏沒有一個矮人敢幹預其中。

“警衛！抓住他！” Thrór大喊。

不管警衛會作何反應，Dwalin和Frerin立刻出現在Thorin兩側，拔出戰斧和錘子。依魯伯的戰士不是傻瓜，他們知道誰是他們中的佼佼者。所有警衛無一例外地側手而立，遠離任何身上的武器。對于依魯伯的居民來說，眼前上演的不過是家庭糾紛，與權力鬥争無關。

Bilbo正在為Thorin在矮人中的聲望感到驕傲，但是下一秒他發現Thorin注意的方向。Bilbo的哨兵看向王座，Tháin仍然一動不動地坐着。Thorin看着他的父親，希望矮人能為了他的兒子、他的外孫站出來，戰勝一直折磨他的病痛。然而，Tháin卻因為兒子敏銳的目光瑟縮了。王位繼承者沒精打采地縮在椅子裏，別看目光，無法維護任何一方家人。

據精靈所說，Tháin這幾年來仿若行屍走肉，但是Thorin的形容還是流露出痛苦，為了他的父親再一次罔顧了他的期許。Bilbo親親Kili的卷發，然後伸出手抓住Thorin的小腿。雖然不是Bilbo想要的肌膚直接相觸的方式，但是他手掌的熱量還是透過褲子的布料傳遞給Thorin。連接産生的鳴響在他們之間發出悅耳的嗡嗡聲，Thorin擺脫父親帶來的失望，愉悅地投入到培養他們的共鳴中。

終于意識到沒有人願意出面營救他，Thrór噓聲說，“我要剝奪你的繼承權，Thorin！你這是謀反！”

“你在盛怒之下将手放在我的Duniel身上，不管你是國王還是平民，沒有任何人有權指責我阻止你的行為。”Bilbo試圖無視大家對Thorin公布消息的震驚。

“他是個半身人。”

“哈比人。”Thorin糾正，“他的族人被稱為哈比人，他是我的Dunin，自然就是山下國王的伴侶。不管我對祖父的親情多深，如果你繼續冥頑不靈，他将會立刻繼承這個封號。”

房間裏站滿本國和外來的親王、領主，有些是Durin家族親密的盟友，他們全部都為Thorin的所作所為感到驕傲不已。但是還有其他一些，Thrór用金錢勾引來的矮人不服氣，那些花了數十年在Thrór耳邊進讒言的家夥，他們的反應看起來相當激烈。

那個禿頭的矮人在Fili和Kili闖進門以後一直大呼小叫，臉漲得像他的長胡子一樣通紅。但是在他能夠出聲提出反對意見以前，昨天那個跟他有着相同紅色辮子的矮人女孩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今天她身上的首飾少了許多，雖然Bilbo不知道一個人在其他人期待結合時的穿着，跟為了取悅國王而做的打扮有何不同。今天她穿着綠色和白色，像新春的第一抹色彩，Bilbo強忍着才沒有翻白眼。不管她本來是否打算成為依魯伯新生的拟人化代言，女孩穿得還是有些過分容易脫掉，如果她彎下身，Bilbo恐怕她會整個從裙子裏掉出來。（他花了一秒鐘的時間承認自己的意見不那麽中肯，但是少女故意扭着渾圓的屁股擠向Thorin後，Bilbo決定不再在意了。）

“Thorin，你這樣做是不明智的。”她用低沉、充滿深情的聲音說，“Thrór國王只是想保護你們所有人。”Bilbo無法接受其中的邏輯，Thrór有什麽理由為此傷害任何一個他的繼承人。“Smaug離開還不到一個月，他心愛的曾外孫尖叫着沖進房間，一定會讓人以為有什麽可怕的事發生了。”Kili蜷縮在Bilbo身邊，但是從他紅紅的耳尖判斷，羞恥多于心碎。為了其他人還在不安之中做出那樣的表現而羞愧不安。

但是Fili沒有，Fili擡頭看向Bilbo，眼淚飛快地劃過他的臉蛋。他放棄了，好像坐以待斃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承受範圍，而Bilbo注意到他的眼睛，Durin特有的灰藍色雙眸陰雲密布，好像一切超出一個男孩能思考的範疇。他不知該為了尴尬羞紅，還是為了憤怒漲紅，他的嘴唇開阖想要吶喊，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有什麽不對，Fili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行為非常古怪。好像一段空白被填入他的思維，溫暖而柔軟的東西将一切蓋住。

不，不是那樣。Bilbo戳開掩蓋物，但是空白再次迅速填滿縫隙。太陽的溫和足以分散瞬間的注意力，但是很快潮濕的空白滲透你的皮膚，除了一場熱水澡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将溫暖帶回來。

Bilbo擡起頭，在潮濕的空白之外，隐藏在感知背後，女矮人的手放在Thorin的臉上。她迫使他的雙眼對着她，将溫和的詞語小聲傳遞，告訴他一個Shomakhal在初次覺醒後多麽容易被壓垮，而她并不為他沒有立刻擺脫這個外來的陌生向導而責備他，因為她花了那麽久才來到他身邊。但是她現在來了，他們可以在一起了。

整個房間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所有人跟着她對Thorin說的話點頭稱是，安靜地等待着他擁吻她，這樣他們就可以看到快樂的結局。Frerin和Dwalin臉上挂着古怪、扭曲的表情，好像咬到了酸澀的東西，但是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Fili飛快地眨着眼想要擺脫這個向導對他造成的影響，對她發洩屬于Durin的怒火。

Bilbo放下懷裏的Kili，将他送到Fili的手裏。他蓋住Fili的雙眼，将女矮人的精神觸摸彈開，好像擦掉窗子上的水一樣毫不費力。Fili打了個冷顫，大夢初醒般顫抖着睜開眼睑。Bilbo輕輕推了把男孩們，将他們趕到Frerin身邊，防止被Bilbo想要做的事所傷害。

Bilbo沒有注意到，但是從他對上Fili的目光開始，矮人們開始擺脫女矮人的控制。一個接着一個将目光轉向Bilbo，看着他安撫孩子們，接着站起來。

Bilbo撫平滿是皺紋的馬甲，向着觸碰他哨兵的向導走去。他走到她的身後，手指握拳抵在唇邊，怒視着她的腦後，等待着。

Bilbo不必太了解這些唯利是圖的向導是否知道這個女矮人究竟做了什麽。每次他母親的向導Sackville-Bagginses進城來的時候，都會不遺餘力地嘗試與Belladonna建立連接，不管她的意願如何。Bilbo曾經問過母親，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圖，為什麽還要允許那個煩人的家夥進入哈比屯。她大笑着說，看着他為了強迫她結合所做的一切最終付諸東流，讓她覺得非常有趣。

他的潛意識裏曾經擔心總有一天那些Sackville-Bagginses會把他們的母親和她的向導綁在一起，而他的雙親會遭遇截然不同的命運。然而他的母親很快徹底打消了他的顧慮。

Belladonna對他露出那種“我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的微笑，她把Bilbo拉進懷裏，把他的小手壓在左胸。“感覺到了嗎，我親愛的小家夥？”

他慎重地點點頭，“那是你的心跳。”

“沒錯，我的心跟着你父親的一起跳動。那是因為我們的心與心之間有條紐帶，使他永遠跟我在一起，而我也跟他在一起。當Sackville-Bagginses嘗試觸摸我的心時，他能夠觸碰到的只有紐帶，因為你的父親保護着它，沒有其他任何人能觸及。”

Bilbo已經不是小孩子，不再相信有紐帶真的綁着一個人的心，但是他更深刻地理解到他的母親想要傳達的意思。他的一部分永遠跟Thorin在一起，而一部分的Thorin也總是跟他在一起，他們保護着彼此。所以當女矮人想要潛入Thorin的感知，想在Thorin意識到之前強行建立連接，很快她就會發現阻礙。來自狂怒的哈比人的阻礙。

Bilbo可以感覺到她露出愉快的微笑，感覺到周圍的矮人想要警告Bilbo，有什麽事即将發生，小小的哈比人無能為力的某種情況。

但是，不管周圍的矮人期望看到什麽，女矮人尖叫着從Thorin身邊逃開。Bilbo絕對沒有伸出腳絆倒女孩，那不符合Baggins的身份。但是她确實摔倒了，毫不莊重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Bilbo繞着不再一塵不染的女矮人轉了一圈，站在她和Thorin之間。Bilbo的哨兵用掌根揉着眼睛，想要盡快擺脫她闖入後遺留的不适感。Bilbo靠向Thorin，後背緊貼Thorin的胸膛，提供額外的安撫。女孩狼狽地整理好自己，比Thorin要迅速一些，怒視着哈比人。

Bilbo根本不為所動，雙臂環胸，拒絕被一個剛剛被抓住作弊的女矮人威脅。“我不知道矮人是怎樣的，但是在我的族人中，嘗試偷竊其他向導已經結合的哨兵是最糟糕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