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ak and The Ash~橡樹與白蠟樹~

第6章

一隊精靈和三個哈比人的隊伍在第二天破曉時分出發，策馬長驅直入，預期需要一整天的時間才能橫跨迷霧山谷。對Elrond和他的兩個兒子來說，白晝超負荷騎行比向北、向南繞行或者專挑崎岖的山麓來得安全一些。三個精靈避免回答哈比人關于山路危險在哪裏的問題，但是Bilbo可以感知到他們想到黑暗降臨時混雜着畏懼與厭惡的情緒。

Bilbo或許沒有按照精靈向導的方式接受過訓練，但是他足夠聰明，能猜測出襲擊他們的那夥半獸人不是唯一盤旋在四周的威脅。而現在Elladan确定了他的想法，Bilbo懷疑他們擔心的地方是這片山谷某處有個想殺死Bilbo的半獸人哨兵，或者更糟。

而更加難以啓齒的原因是，Bilbo Baggins從未考慮過比死亡更可怕的情況。

晚餐結束後精靈立刻讓三個哈比人睡下，第二天很早就喚醒他們沐浴、更衣。洗澡用的水有植物的氣息，應該是迷霧山谷找到的，而換洗的衣物是精靈的款式。男孩們忍了很久沒有告訴哈比人為什麽決定讓他們換裝，但是Elrond覺得誠實才是合乎程序的。衣服和沐浴都是為了掩蓋他們哈比人的氣息，所有措施都是為了防止迷霧山谷的半獸人哨兵循着氣味追捕他們。

他們曾經激烈地讨論過是否應該出行，但是載哈比人已經跟精靈一起坐在馬背上的情況下，很難說出應該避免山路的原因。

Elladan把Bilbo緊緊扣在胸前，一手牽着缰繩，另一只手抓着Bilbo的手腕。精靈們盡了最大的努力，在半獸人的感知範圍內隐藏哈比人的蹤跡，但是Bilbo投射出的平和與滿足卻令他無能為力。（Elladan說觸摸Bilbo的意識，就像被毛茸茸的毯子包裹，像喝一杯熱可可，像坐在溫暖的壁爐前。）緊緊地握着Bilbo的手腕，Elladan得以将自己的意識蓋住Bilbo的，保證它們在控制範圍內。

破曉前的黑暗中，遠離瑞文戴爾深入迷霧山谷，Elladan一路上一直在小聲對Bilbo說話，哄騙他建立屏障。“幻想你的意識就是你的家，關上前門。”“幻想你的意識像一口烤爐，不能讓熱量逃出來，否則食物就無法烤熟了。”而Bilbo最喜愛的是：“幻想你被圍攻。”（Elladan提出這個例子不到兩秒，三個哈比人就開始咯咯笑起來，Elladan竟然認為戰争的隐喻能跟Bilbo聯系在一起。）

最後Drogo玩膩了，說道，“幻想Lobelia想要知道你在想什麽。”Bilbo的意識屏障瞬間閉合，Elladan差點從馬鞍上摔下去。

遺憾的是，那是一天中最後的幽默氛圍。精靈騎士穿着過大的鬥篷，不顧抱怨裹住他們身前的哈比人，極力避免他們被看到。為了假裝他們隊伍中沒有哈比人，他們一路上都沒有用通用語交流，只有精靈語。雖然偶爾Elladan低下頭小聲在Bilbo耳邊嘀咕“Lobelia”，促使他收緊意識屏障。

他們就這樣行進，安靜而緊張，精靈的馬匹竭盡全力一路飛馳。

越過山頂後，前方的平原進入視野，精靈開始掀開鬥篷。他們松了口氣，偶爾笑鬧一番，Elladan撥開鬥篷，讓Bilbo有更多空間呼吸。他們經過山緣開始下行，這時Bilbo第一個聽到吶喊在山谷間回蕩，精靈們毫不遲疑開始狂奔。

Bilbo沒想到精靈的馬可以跑得更快，但是它們确實做到了。Elrond跑在最前面，Elladan帶着Bilbo緊跟其後，Elrohir在最後。Bilbo試圖在馬鞍上扭身看看他的兄弟是否安好，但是Elladan收緊Bilbo的肩膀，噓聲說，“伏低！”

精靈隊伍在第一支箭飛駛過頭頂時，侃侃逃出山麓的最後一段。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的快馬加鞭，精靈開始在開闊的平原上奔馳，劈開擋路的障礙物。一路上充斥着半獸人的尖叫、座狼此起彼伏的咆哮、嘶吼。Elladan沖到隊伍最前方，盡量拉開Bilbo和半獸人間的距離。Elrond和Elrohir舉劍迎擊，在後方展開一場激戰。“他們在做什麽？”Bilbo大喊，Elladan緊緊抓着他，使他無法回頭确認他們是否安好。

“為我們争取時間。”Elladan咬着牙擠出一句。

“什麽時間？”

“到達幽暗密林。”越過小河将空間一分為二的是一條墨黑的林地邊境線。“半獸人不會跟着我們進去那裏。”

“但是其他人怎麽辦？”

Elladan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們會跟上來的。”

Bilbo或許不了解戰争，但是他知道精靈的聲調意味着兇多吉少。Elladan帶着Bilbo無法迎戰，除了帶着哈比人在遇襲前抵達安全地點，已經別無選擇。越過淺灘後，Elladan放慢速度，河水剛剛沒過馬的腳踝。Bilbo抓住他們抵達陸地的瞬間，掙脫Elladan的掌握，跳下馬。Bilbo掉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向身後的樹林跑去。Elladan跟着跑了幾步，試圖把哈比人抓回來。“去幫他們！”Bilbo大喊，向戰鬥的方向揚揚頭。“我沒事，他們需要你。”

Elladan的臉上閃過痛苦的猶豫不決，随後他拔出劍，像他的父親和弟弟一樣高高舉起。“盡你所能趕快越過林地邊境，我們會把半獸人阻擋在河對岸。”

Bilbo看着Elladan驅馬離開，然後一邊慢慢小跑一邊回頭等着他的兄弟和他們的騎手像他和Elladan一樣擺脫困境。但是很快他意識到，坐在狂野中幹等對他和深陷混戰的精靈來說沒有任何幫助，最糟的結果可能就是被半獸人殺得一個不剩。Bilbo轉過身，向森林跑去，無視內心的Took吶喊着他是個把朋友抛在身面的懦夫。

在尖叫和怒吼聲中，Bilbo越過林地邊境，直接撞在一顆樹上。

或者，并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精靈，強壯到讓他誤以為是一顆繁茂的樹木。（雖然對方蒼白的皮膚和長長的金發令他無法誤認為他是一顆植物。）

Bilbo爬起來大喊，“你要幫幫他們！半獸人在半路襲擊了我和我的朋友，一直從山上追到這裏！”

精靈擡起頭，用令他感到緊張的癡迷凝視着Bilbo。但是那個精靈打了個響指，一整隊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戰士沖出樹林，向Elrond的方向展開營救行動。Bilbo把刺眼的視線問題放在一邊，感謝這個纖瘦精靈的幫助。Bilbo退到一邊，想要看清楚身後戰鬥的精靈們的情況。瑞文戴爾的精靈擺出圓圈陣型，将受傷的同伴和哈比人護在中間，其他人堅守陣地面向魁梧的半獸人和他們的坐騎。幽暗密林的精靈如福祉般降臨，迅速投入戰鬥，殺開一條血路讓他們跟着撤回。

金發精靈看起來對自己的人馬毫不關心，他的凝視讓Bilbo恨不得直接面對半獸人。“不，诶，你不去幫忙？”

精靈沒有回答，反而嗅了嗅Bilbo周圍的空氣。考慮到Bilbo聞起來像植物和精靈，他非常想問他到底有什麽必要聞他的味道。Bilbo想要擺出防備的姿态，對精靈的無禮怒目而視。但是對方選擇此刻邁步向前，露出祖母終于讓步給Adalgrim，做他最喜歡的堅果漿果派時小哈比人的眼神。Bilbo倒退了一步，他吓壞了，感覺自己剛剛逃離一個潛伏的哨兵，不小心落入另一個手中。

精靈伸手抓住Bilbo，這時一支箭從他們中間劃過。

Bilbo尖叫一聲，沖到最近的一顆樹後，随後他意識到那支箭是Elrohir射的。他疾馳到Bilbo身邊，幽暗密林的精靈們跟在他身後，搞不清楚他們接下來到底該對付誰。他們的忠誠自然屬于幽暗密林的精靈，但是不管你效忠于誰，Elrohir不容忽視。不管Elrohir想要說什麽或做什麽責問那個精靈，顯然他的箭已經說明了一切。對方面帶恐懼退了回去。

Elrohir動作流暢地跳下馬，将自己置于陌生的精靈和Bilbo之間。

“他不屬于你，Legolas。”

“我知道。”Legolas看了看Elrohir，然後對上Bilbo的視線。“我很抱歉，我還未結合，而像你一樣的向導足以妨礙我的判斷能力。”Elrohir看起來根本不相信他的話，但是Bilbo猜想一個比他的向導早生出幾分鐘的哨兵，根本無法理解沒有向導的感受，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會讓你做出什麽舉動。

“沒關系，”Bilbo小聲說，“沒有人為此受到傷害。”

Legolas感激地點點頭，将注意力轉向Elrohir，“你們打算去孤山？”

“沒錯，Legolas王子。”Elrond騎馬向前打斷他們，他渾身整潔，甚至沒有一根發絲顯得淩亂。

Legolas了然地擡起頭面向精靈領主，“那你們必須加快腳步，Thrór隐瞞了Thorin的情況，但是任何稱職的哨兵都能感覺到他的痛苦，而且他的狀态讓每個人都感到非常不舒服。不管是因為能感受到其他人的痛苦，還是因為我們能感覺到痛苦的來自一個矮人，都十分令人煩躁。”Legolas對Bilbo眨眨眼，“包括我父親。”

Elrond的眉毛差點兒飛過發際線，他的坐騎也仿佛感應到他的情緒般踱起步來。“他非常生氣？”

“在Thorin Oakensheid打倒Smaug之前，我父親毋庸置疑一直是東方的強者，即使剛铎國王世代流傳的哨兵血脈也無法戰勝他。而現在，他因為一個他一直認為不具備這中本領的種族成為啓明星而心煩意亂。”Legolas用一種仿佛在指責Elrond是個傻瓜才會問這種問題的語氣說。

“那麽戴爾呢？”Elrond問。

“Bard不傻也不是高傲的人類，他可以通過線索得出與我們一樣的結論，他不在乎Thorin醒來後會變成什麽情況。我不認識他的手下，但是如果他們中的智者能推測出相同的結論并傳播開來，我不會感到驚訝。”

他們談話期間Bilbo一直沒有在意他們說的內容，更加專注于查看堂兄們是否安好。最後Drogo終于睜開一只眼回應Bilbo的探尋，而Adalgrim看起來打算把肚子裏剩下的早晨都吐出來。

Elrond對Legolas鄭重地點點頭，彎下身提起Bilbo，讓他重新回到馬鞍上。Bilbo提醒自己用Lobelia咒語關閉屏障，然後禮貌地對幫助他們的精靈點頭致謝。Elrond的隊伍跟精靈同伴交換了感激的眼神，同時Elladan附和道，“會有更多半獸人襲來，他們恐怕會嘗試硬闖進森林。”

Legolas或許能做出相同的猜測，但他還是贊同地點點頭。“也許那些半獸人足夠轉移我父親對你們帶着什麽的注意力。”

Elladan頑皮地咧嘴笑起來。“我懷疑世上有任何事能轉移他對此的注意力。”

“不。”他喃喃地抱怨，“我猜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