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ak and The Ash~橡樹與白蠟樹~

第2章

Drogo Baggins和Adalgrim Took很少就相同問題達成共識，他們承認Belladonna Baggins nee Took是夏爾最會講故事的人；Rorimac Brandybuck是最無聊的家夥，但是跟他一起玩可以換來他母親全夏爾最棒的蘋果派作為小小的回報；Sackville-Bagginses是令人難以忍受的親戚，一點兒也不找人喜歡。

盡管如此，他們迅速達成一個共識：這是個糟糕的主意。

雨從前一天晚上開始下，已經發展成瓢潑大雨。很快東方大道變成一條泥濘的小河，他們的腳步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響，好幾次險些滑倒，最後終于逃到樹下得到片刻的保護。當雨透過樹葉打在他們頭上時，他們不得不進入林地深處，希望可以找到一塊幹一些的地方。夜幕降臨，即使Adalgrim也不再表現得好像在玩什麽有趣游戲般的興致勃勃。當意識到沒機會捧着冒熱氣的可可亞等待換上幹淨的衣服時，天氣遠遠不再是快樂的享受。

在這個特別的夜晚（任何三個哈比人被迫穿越樹林的夜晚都是特別的），他們應該在太陽落山前安頓下來，打開鋪蓋卷，升起篝火。但是今晚，他們一直在走路，Bilbo被樹林裏不自然的黑暗壓得透不過氣，沒有注意到他的堂兄在他背後交換的眼神。

Drogo和Adalgrim投入畢生的精力學習如何駕馭Bilbo千變萬化的脾氣。整個夏爾沒有一個人會奇怪，Baggins和Took結合産生的結晶會在兩種天性的趨勢下做出夜逃的舉動。有時候Bilbo是個冒險家，拉着兩人去雄鹿地外面的樹林，其他時間他喜歡用大把時間縮在父親的圖書館裏，閱讀枯燥的歷史。Bilbo永遠是Bilbo（善良而聰明），但是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打算做Bilbo Baggins，什麽時候想成為Bilbo Took。

那種處境意味着Drogo和Adalgrim很久之前就學會用皺眉、撇嘴和無聲的嘆息來交流一系列意見。事實上，那是唯一能制定計劃讓Bilbo分心的辦法，特別是其他兄弟姐妹想從Grubb祖母的窗臺上偷一個派，而Bilbo打算越界在樹林裏迷路的時候。

兩個哈比人在今晚将這個技術運用得爐火純青，光線透過暴雨的雲層，正好保護他們不被樹林裏陰森的幻覺吞噬，除了幾乎黏在骨頭上的泥濘，Drogo和Adalgrim把自己的意願放在一邊，因為這樣的情況不值得花力氣停下來。每一片樹葉都像漏鬥一樣把大滴的雨點灌進他們的兜帽裏，整個人都被浸透了。但是現在，還是沒有可以停下的地方，雨勢尚未減弱，兩個哈比人想回家。他們疲憊不堪，他們被雨淋透，他們饑寒交迫，而Bilbo只想着繼續趕路。不，兄弟倆知道現在想把Bilbo拽回家，制定一個更加切合實際的計劃已經為時過晚。（或許是某個包含帳篷的計劃。）

然而，兩個哈比人完成無聲的讨論後，Bilbo已經消失了。他們太專注于對話，不管是Drogo還是Adalgrim都沒有意識到他們被落下了。Drogo嘆了口氣，開始呼喚Bilbo，但是Adalgrim抓住了他的手臂，“感覺到了嗎？”

Drogo想要暴力地撕碎什麽，他受夠了容易分心的Took，但是他感到腳下的地面開始顫抖。“打——打雷？”他猜測。

Adalgrim盡量謙和有禮地假裝那不是他們都知道的愚蠢答案。雷聲可以引起一切，但是現在震動來自腳下。震動開始變得更加強烈，兩個哈比人瘋狂地搜索四周，試圖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找到發出噪音的根源所在。兩個哈比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吓壞了，所以取而代之他們緊靠着彼此轉身四顧。

很快，随着重擊聲接近，樹木也跟着抖動起來。仿佛暴雨還不夠一樣，三個人還要被怪聲吓破膽。聲音越來越近，Drogo終于透過傾瀉的大雨瞥到什麽東西。他結巴着伸出手，抓住Adalgrim的袖子，拽着他轉過身，惡心的蒼白皮膚從樹叉間一閃而過。至少，他以為那是皮膚。那個俯視他們的生物太龐大，無法透過樹枝的間隙看清楚他的外形，他們只看到一條大腿，還有肌肉暴凸的肩膀。

直到一只水桶粗的手臂撥開阻礙在他們中間的樹木，讓他們與那個生物面對面。泥土和雨水的吧嗒吧嗒聲中，小樹倒了下來，露出任何一個哈比人都沒見過的最古怪的生物。他兩腿直立，但是向前弓着背，長長的手臂幾乎垂到地上。他們能夠辨別出那張臉基本的特征，歪向一側的眼睛還有球根狀的鼻子。

兩個哈比人和那個生物面面相觑了很久，直到對方伸出巨大的手掌，試圖抓住他們。Adalgrim倒地翻到一側，Drogo閃到另一邊，極力避免被抓住。但是，電光火石之間，那個生物抓住Drogo的手腕，盡管Adalgrim奮力嘗試繞着樹木躲開，那個生物還是很快抓住了他。Adalgrim和Drogo試圖掙脫那個生物的掌握，但是他高聲大喊。“噢咿，別亂動。”

那個生物能夠開口說話已經足夠分散兩人逃脫的注意力了。“什麽？”Adalgrim發出破碎的疑問。

“我說，別亂動，否則我就把你們扔出去。”

Adalgrim和Drogo交換了下眼神，很難産生分歧，但是他們同時贊同被一個能在眨眼間把你捏碎的生物抓住時最好什麽都別說。那個家夥靠近嗅了嗅他們，然後撤回去說，“你們不是矮人！”

“不，不，我們不是。”Drogo盡了最大的努力保持正常的語調。

“很好，那麽你們是什麽？”

Drogo吐了口氣，“我們是——”他開口，但是被Adalgrim猛地踢過來的一腳阻止了。

“半種族。”

“你們什麽？”

“半種族。”Drogo明白不該告訴一個未知的生物他們究竟是什麽或者如何回到他們的家，取而代之點點頭擺出一副千真萬确的樣子。

“哈，”那個生物哼哼着，“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麽‘半種族’。”

“诶，就像你看到的，我們非常小，經常被大家忽視。”Drogo解釋。

“對極了，你們都不到一口。但是我猜你們是兔子。”那個生物對着他們點點頭，開始順着來路返回，路上都是他破壞的各種樹木。

“嗯，”Adalgrim甩了甩臉上的雨水，“比兔子更好的是什麽，說真的？”

“晚餐。”

“做晚餐？”他小心地問。

那個生物哼了一聲，“作為晚餐的一部分。”

Drogo咽下想要嘔吐的沖動，“我知道了，如果我們将要被吃掉，能打聽一下是什麽打算吃掉我們嗎？”

“我？我是Bill。”

Drogo咬住嘴唇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那麽你究竟是什麽，Bill？我可以叫你Bill嗎？”

“随便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你們很快就要死了，而我是個食人妖。你們以前沒聽說過食人妖嗎？”

Drogo伸出他的毛毛腳，用盡全力踢了過去，Adalgrim翻了翻白眼，但是幸好他還知道順着Drogo指示的方向看了一眼。當他轉過頭，潮濕的金色卷發從他們身後閃過，Adalgrim在有時間考慮再三前喊出“Bilbo”。

食人妖遲鈍但是并不愚蠢，他順着Adalgrim轉頭的方向看去，幸運的是Bilbo已經不在那裏了。“Bilbo是什麽？”他問，兩個哈比人同時搖搖頭。“哦，還有一個‘半種族’？”

“沒有！”Drogo在Adalgrim有機會回答前大喊，“根本沒有，他只是想求救。”

食人妖皺起本來就崎岖嶙峋的眉毛，“聽起來不像求救。”

“他說的是我們自己的語言，不是通用語。”

“你們有自己的語言？沒聽說過。”

“我們有。”Adalgrim順着Drogo的話瘋狂地點頭。“但是我們對其他種族保密，那是專屬于我們的特殊語言。”

“真的？”食人妖懷疑地問，“如果那是你們的語言，那麽多告訴我一些。”

Drogo面含痛苦地看向Adalgrim，無論如何Adalgrim是個Took，也就意味着他是個天生的騙子。他平複了一下表情，挂上一只手伸進餅幹罐裏時的真誠微笑，“Isengrim hildigard isumbras hildigrim isembold hildifons isembard hildibrand belladonna donnamira mirabella isengar.”

食人妖好像Adalgrim在語無倫次的胡說一樣盯着他（實際上，那是他的叔叔阿姨們的名字），但是哈比人的微笑好像一輩子從來沒偷過一塊餅幹那樣無辜。“那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好，今天過得怎麽樣？’”

“看起來那麽多詞語表達的內容有些少。”

Adalgrim轉向Drogo，瞪大眼催促另一個哈比人。“哦，好吧，”他結巴着說，“如果要我回答‘我很好，謝謝’，我會說‘Rorimac amaranth sardas dodinas asphodel dinodas primula。’”那些是他可愛的兄弟姐妹的名字，但是食人妖看起來更願意相信Drogo而不是他的堂兄，于是他點點頭表示接受。

幸運的是，在Bilbo繼續盤問他們更深入的話題前，他們走進一塊升着篝火的空地。

“嘿，你們，看看我找到什麽了！”Bill向另外兩個食人妖解釋什麽是半種族，而且他覺得他們有趣的語言可以給他們帶來些新鮮的體驗。

“但是他們只有下雨天才出來。”

一個整張臉幾乎融化的古怪食人妖探向前，用力嗅了嗅Adalgrim栗色的頭發，然後直起身說。“他們聞起來像泥巴。”

Drogo在開口反駁“因為在下雨，我們當然聞起來像泥巴，而且泥巴也比食人妖聞起來好多了”之前，瞥了眼Adalgrim，Adalgrim小幅度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回道，“我不建議你們吃我們。”

第三個食人妖（有一張比其他兩個更加崎岖恐怖面孔的那個）低吼，“我們比你們壞，比你們聰明，別想說服我們不拿你們當晚餐。”

Adalgrim咬住嘴唇，一副強忍着不發脾氣的表情。慌亂間，他再次看到Bilbo的身影，他憋住微笑的沖動。食人妖或許比他和Drogo聰明，但是他懷疑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遇到Bilbo的緣故。金發的哈比人指了指天空，Adalgrim擡起頭想要搞清楚他指的是什麽。

“你在看什麽？”流鼻涕的食人妖問。Adalgrim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看向Bilbo剛才所在的方向，而其他人看向雨雲的方向。

Bilbo再次指了指，這次更加用力。

Adalgrim擡起頭，責備地說，“你們沒看到？”

“沒看到什麽？”Bill問。

他可以感覺到Drogo的目光在他身上，完全被搞糊塗了，但是Adalgrim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那個！那裏！”

“我看到了！”Bilk大喊，很快食人妖們開始争論他們能看到還是不能看到雲層後面。Adalgrim瞥了眼，看到Bilbo将一大捧植物放進冒着煙的罐子裏。

Drogo用餘光發現Adalgrim注意的方向，看到Bilbo倉惶跑回蕨類植物後面。他沒有看到Bilbo留下什麽植物，但是昏暗的火光下他看到一片葉子卡在大鍋的內延上。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憋住笑。“不管那堆雲裏有什麽，我有件關心的事。”

“我告訴過你，”憤怒的食人妖低吼，“我們不會放你們走。”

“哦，我不擔心那個。”Drogo責備地說，好像那是他聽到的最可笑的事。“我擔心我們嘗起來會很糟糕。”

三個食人妖和一個哈比人像看瘋子一樣看着他，“什麽？”

“你瞧，我一直期待死于跟食物相關的情況，雖然我一直假設是我吃而不是被吃掉。不管怎樣，我可以接受成為別人的晚餐，畢竟我吃了那麽多東西之後這樣的結局是非常公平的。但是我無法忍耐嘗起來不美味的想法。”

憤怒的食人妖還想抱怨些什麽，但是那個流鼻涕的食人妖用木頭勺子啪地一聲打在他的後腦上。“那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聞過我的味道之後都沒有嘗過湯底的味道，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湯底是否适合我們這些不同尋常的半種族。我憎恨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淹死在不恰當的調味料裏。”

Drogo看到Adalgrim靈光一閃，另一個哈比人開始跟着點頭。“沒錯，對半種族來說沒有比成為一道糟糕的菜肴更大的恥辱了。我無法接受那樣的侮辱。”

負責煮飯的食人妖點點頭，“你說的對。”他舀了一大勺肉湯喝了個精光，咂咂嘴說，“嘗起來還不錯。”

“哦，不，不，不，不，不，不，不。”Drogo抗議，“你不能那樣做，你應該一邊聞我們的味道一邊嘗湯底。而且我拒絕在你們全部嘗過前被放進去，最好你們能萬分肯定。我可不想臨死還嘗起來沒滋沒味的。”

Bill同意一邊聞哈比人一邊多嘗幾勺湯，酸臉的家夥看起來想反駁，但是最後決定只要食材能順利進鍋，餐前麻煩的試吃都是值得的。在最後一口的時候，Bill開始咳嗽。咳的越來越劇烈、兇猛，手裏的哈比人跟着震動起來。他彎下腰，為了壓住胸口，松開手裏的Adalgrim。Drogo轉向負責做飯的食人妖說，“一定是嗆到別的腔道了，你應該多喂他幾勺幫他咽下去。”

那個食人妖點點頭，相信這個小生物完全是為了幫助他們完成晚餐。食人妖對着Bill的喉嚨倒了一大口湯，成功的使他放開另一只手裏Drogo。負責做飯的食人妖也開始咳嗽，他扔下勺捧起大鍋，狼吞虎咽地開始喝剩下的湯底。全神貫注在喝湯上，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同伴顫抖着倒在地上，等到大鍋從他手中滑落時他也倒了下來。

Bilbo從蕨類植物後冒出來，顫抖着擁抱他的堂兄們。“你把什麽放進那裏了？”Adalgrim問。

“颠茄（Belladonna）。”Drogo和Bilbo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聲包含着更多邂逅餘生的不可思議而不是因為單純的消遣。

“我想我媽媽一定會因為我用跟她名字一樣的植物放倒食人妖贊揚我。”Bilbo聳聳肩。

Drogo放開擁抱的手臂，拖着腳過去查看食人妖，他們竟然能從三個龐然大物手裏安然無恙地逃出來。随後他瞪大眼，“B-Bilbo，”Drogo結結巴巴地說，“我想他們死了。”

Adalgrim跪倒在Bilbo面前，等待着噩夢醒來的瞬間。

但是等待沒有如約而至，他瞪着恐懼的雙眼看過去。“我想Dro是對的。”

雖然他的堂兄看起來吓壞了，但是Bilbo看起來不怎麽在意。“我怎麽知道放多少颠茄能正好讓他們睡過去？”

“但是Bil——”

“他們想殺了你，Addy。”Bilbo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起來。“我不能讓他們傷害你，只要你們能沒事，我不在乎他們的下場。”

Drogo看起來不知道該驚慌還是恐懼，但是Adalgrim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Adalgrim家有太多哨兵和向導，甚至包括幾個小孩子。也就意味着他知道當他們認為家人被威脅時會變得多麽強勢，而此刻Bilbo的眼中有相同的神色。（雖然他不得不承認，當一個Took感覺被威脅時一般只會責罵、诽謗對方，而不是置之死地。）

Adalgrim抓住堂弟的袖子，拽着他們離開空地。“來吧，我們需要離開這裏。我不想被打算吃掉我們的食人妖包圍着。”

三個哈比人蹒跚着離開空地，沒有注意到他們向哪裏走，直到一聲嘶吼在他們背後響起。可怕的食人妖勉強站起來，抵抗着颠茄造成的朦胧沖了過去。他伸出巨大的手掌，試圖像拍蒼蠅一樣拍死哈比人，Adalgrim和Drogo跌跌撞撞勉強躲過去，但是Bilbo，Bilbo大吼一聲沖上前去，而食人妖翻着白眼，随着噗通一聲巨響倒在了地上。

他們站在那裏，盯着死去的三只食人妖，任由雨滴将他們淋透。Bilbo呼了口氣，一邊喃喃着類似“終于擺脫了”，一邊催促他的堂兄重新回到暗處。Drogo背過身，感激颠茄在需要的時候發揮了作用，而Adalgrim凝視着屍體良久，不确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