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逃跑
男人的衣服實在太大,順着女人窄小的肩膀往下滑,只有一個紐扣,穿不住。
半開放衣櫥只有黑色的西裝,整整齊齊的側挂着,平整沒有一絲褶皺。
昭昭分不清西裝款式,将手伸進去一件一件摸。用最上乘的布料手工制成的西裝光是摸着就是一種享受。
單排單粒紐扣的,不行。撥到一邊。
單排雙粒的,拿出來比劃一下,感覺還是太大。
西裝連着衣架被昭昭随手放在鏡子旁的腳凳上,袖口衣擺懶懶地垂到地上。
昭昭踮起腳摸了半天,脖子仰得發酸,覺得這樣效率不高,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直接光着腳爬到衣櫥裏面,包着紗布的小腦袋在平展古板的西裝間拱來拱去,終于找到一件雙排四扣的西裝外套。
額頭出了細汗,昭昭将碎發撥開,快速将衣服套上,系上四個扣子。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微微泛紅,精致的唇微張,男人的大西裝堪堪挂在她身上,從尖角駁領中露出流光暗湧的黑色襯衫鼓起可觀的弧度,明明包裹得嚴嚴實實,卻有一種獨特的誘惑。
昭昭覺得缺了點什麽。
困于對她而言有些沉重的衣服,她行動有些不便地拉開裝着領帶的透明格子,拿了一條墨藍色細紋格子領帶,抽開來往腰上系。
腰部的布料被打了死結的領帶皺皺巴巴地系緊,緊貼着女人不堪一握的纖腰。
是了,穿西裝怎麽能沒有領帶?
身體被嚴嚴實實地包裹住,再也沒有走光的憂慮,也更加方便行動。
昭昭滿意了。
房門外沒有一個人,走廊也靜悄悄地。
一個形狀奇怪的人影蹑手蹑腳地朝樓下走。
昭昭心裏怦怦直跳。
對她來說過長的西裝袖子被往上翻折,順滑的衣料摩擦力不足,在走動間又會掉下來。
昭昭索性不再理會。
別墅被黑暗籠罩着,一片寂靜,要不是之前見到了那麽多人,昭昭還以為這裏沒有住人。
窗戶被關的密密實實,春末的晚風被阻擋在外,空氣不再輕盈,沉沉地往下墜,壓在昭昭心頭。
終于踏上一樓的地板。
一樓沒有開燈,正方便昭昭行動。
她左右看了下,然後雙眼放光地往別墅大門去。
雙手按住把手的那一刻,門上的警報器發出刺耳的響聲,昭昭眼睜睜地看着從玄關到別墅大廳的燈漸次亮起,她被一束強光打中,刺眼的光讓她本能地擡手擋住眼睛。
三樓走廊,男人高大的身影一半陷在陰影裏,居高臨下地俯視門前的小女人。
看到她那副不倫不類的打扮,男人眉心不安地跳動,墨藍色瞳孔微縮,緊繃的下颚線夾雜着怒意。
昭昭只是呆愣一瞬,不甘心地繼續轉動門把。
“啪嗒。”
門開了。
昭昭揪着西裝衣擺,頭也不回地朝外跑。
為了方便行動,昭昭放棄了笨重的大拖鞋。飛奔在花園石子路上的雙腳此刻遭了殃。
昭昭蜷着腳趾抵禦疼痛,後面傳來的緊迫腳步聲讓她不敢停下。
跑過一束遮擋視線的灌木,眼前出現了兩條路。
一條路上,迎面走來兩個男人,看到昭昭,其中一個男人擡手指她,面色吃驚。
昭昭暗叫不好,慌不擇路地往另一條路跑。
“诶,那邊是……”
男人的聲音被抛在遠去的風中。
整個別墅都像精心規劃的牢籠,昭昭選擇的花園小路刻板規整,沒有一絲該有的閑情雅致。
不遠處出現一個有兩層樓那麽高的金屬籠子,空隙只有昭昭手臂那麽大,細杆子粗杆子明暗交錯,緩解了令人不适的壓迫感。
即使如此,昭昭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腳步不自覺放慢。
兩層高的大籠子裏擺放着很多用途不明的龐大器械,草地這裏禿了一塊那裏禿了一塊,就像有人故意搞破壞。
“汪!汪!汪!”
低沉洪亮的咆哮聲從籠子裏傳來,一個巨大黑影瞬間逼近。
昭昭面色突變,腿軟的發顫,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身後,男人沉重的腳步像踩在昭昭心尖上,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前面是巨犬,後面是男人。
昭昭進退不得,猶豫間被男人一把按在籠子上。
他力氣很大,堅硬的欄杆抵上昭昭的背。
男人的大手撫上昭昭的臉,慢慢摩挲着,她被迫擡頭望着滿臉怒氣的男人。
“你要去哪?”
“不聽話。把你關起來才不會亂跑?”
聲音低沉壓抑。
巨犬的喘氣聲越來越響,朝着這邊靠近,昭昭後背都麻木了,耳鳴陣陣,根本聽不到男人的聲音。
昭昭搖頭,紗布散開垂下,紅紅的眼眶蓄滿了水。
霍翟嘴角緊繃,心中煩躁。
哭,又哭。
他最煩女人哭了。
倏地,身前的女人尖叫一聲往他懷裏拱,那力道像是要在他胸口挖個洞。
昭昭害怕極了。
巨犬的爪子在欄杆間亂抓,不斷地碰到她的背,粗重的氣息噴灑在後頸,尖銳的利齒與金屬碰撞發出铮铮聲,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它咬斷脖子。
後頸冷不丁被溫熱的帶着倒刺的舌頭舔到,昭昭崩潰,哭得撕心裂肺:“不要吃我,不要咬我……”
她揪住男人的耳朵,使勁貼着他的身子向上爬,企圖讓後背離籠子遠一點。
女人的鼻涕眼淚就這樣掉在他身上。
男人什麽時候這樣狼狽過?
他下颚緊抽,渾身汗毛豎起,忍住想把女人一把丢出去的生理沖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身後這個籠子,把你關進去,就會乖了。”
和蠢狗一起調.教調.教,就會聽話了。
昭昭求他,聲音哆哆嗦嗦:“我再也不跑了,不要把我喂狗,求求你,我再也不跑了。”
說話間,鼻間起了一個清泡,啪地一下又破開。
昭昭用西裝長長的袖子随意抹了把臉,目露哀求。
視線落在女人身上,目光在她全身逡巡,霍翟見自己的西裝被折騰着這樣,領帶還用來綁着女人的細腰,本該生氣的他忽然沒了火氣。
女人哭得毫無形象,是真的很害怕。
霍翟看了眼傻頭傻腦頂着個大腦袋吐着舌頭就要往欄杆外擠的藏獒,嗤笑一聲。
“滾回去。”
藏獒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亮出尖利的牙齒。
不聽他的。
男人眉心擰緊,眼中閃過一絲煩悶。
他扯了扯領帶,一拳打在籠子上,金屬欄杆竟然向內凹陷,整個籠子都在隐隐震動。
藏獒亮出利齒的嘴還沒合上,就夾着尾巴逃走了。
男人結實的手臂就在昭昭臉側,她眼淚模糊,愣愣地看着他。
她都沒發現,令她害怕的可怖巨犬已經被趕走了。
女人仰着嬌花一般的臉蛋,眼神朦胧地看着他。眼角挂着淚,就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等着人來采撷。
霍翟心中微動,收回的手臂一頓,向她伸去。
昭昭渾身顫抖,以為他要打開籠子。
她都這樣求他了,為什麽還不放過她?
眼中閃過狠厲,長大嘴巴,昭昭一口咬上男人露出的脆弱脖頸,死死咬着磨着。
她要死了,他不能一點事都沒有!
男人悶哼一聲,手頓在空中握成拳頭,手背青筋暴露,怒喝:“松口!”
昭昭咬住了就不松口,牙齒磨着他頸間皮肉,含糊的聲音委屈決絕:“狗咬我!我咬你!”
“白癡!”
三樓,書房。
“好了,方小姐,坐好了嗎,要開始了。”
廖的德戴上眼鏡,一雙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笑盈盈地看向深陷在真皮座椅的女人。
醫生輪廓深邃,口音奇怪,好像是個混血兒。
是她在小路上見到的兩個男人之一。
昭昭最後挪動一下屁股,瞄一眼坐在遠處的霍翟,男人的臉隐在黑暗中,只顯一個輪廓。
下颚生疼,男人手指的存在感仿佛還在。
她被男人掐住才不得不松了口,腮幫子也很痛。
廖的德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前面,和她保持一樣的高度。
“那麽,先開始做個腦力測試。”
“腦力測試?”昭昭不解,又瞅一眼霍翟。
“呵呵,”醫生輕笑,回頭看了眼沉默的男人,“不用管他,就當他不存在。”
昭昭狐疑地看着廖的德,還是答應了。
“方小姐不用緊張,都是很簡單的問題,您一定能答出來。”
“謝謝。”昭昭抿了抿唇。
廖的德瞄一眼手中文件。
“第一個問題,您叫什麽名字?”
“方昭昭。”
醫生看她片刻,遺憾地搖搖頭,用筆在紙上記錄什麽。
“不是哦,您不是這個名字。”
昭昭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她以為,這個世界原主也叫昭昭。
“第二個問題。方小姐,您住哪?”
“……”
昭昭張了張嘴,答不出來。
她從覺醒開始就沒有接觸過原主私人物品。
醫生玩味地笑笑,記錄。
“第三個問題,您在哪裏工作。”
昭昭眼神迷茫,搖頭。
“第四個問題,你的電話……”
昭昭心如死灰,打斷:“不要問了,我都不記得了。”
廖的德同情地嘆氣,安慰道:“不用沮喪,這只是撞了腦子的後遺症,休養幾周,慢慢會好的。”
昭昭福至心靈:“廖醫生,我現在腦力低下?”
“呃,可以這麽說。”
難怪在這個世界總是做出奇奇怪怪的舉動,說奇奇怪怪的話。
“咳咳,”廖的德又拿出一份文件,笑眯眯道,“還有一份測試。”
“什麽測試?”
“呵呵,我只能告訴你別墅裏另一個小家夥也做過這個測試。”廖的德扶了扶眼鏡,一縷精光閃過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