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的決議,他把卷子一扔,說:“你們誰對這題有興趣,下了課來我辦公室給你們好好講。”
一路胡思亂想,沈夏不出意外是最後到的一個複讀生,幾個學生包圍着鄭彤——她闊別三年的生物老師,三十多歲的模樣,顴骨很高,鼻骨到兩頰一片雀斑,微黃的頭發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後天,被黑色的發繩随意紮在腦後,短些的頭發亂亂地落在頰邊。
鄭彤的風格就是簡單粗暴,她以前教生物直接叫人直接在第幾頁的空白處記筆記,到了以後的課要複習直接翻頁,明明白白,他們學校的生物成績是能和比本校好一個檔次的學校媲美的。
三年後的鄭彤直截了當地和他們說今年本省的複讀政策,以前是只要學籍在本地就可以在本地高考,不知道今年的政策會不會有變化,如果有變化戶籍地不在本省的學生要自己負責。
聽着幾個外地學生一陣抖,鄭彤看見了,補充道,“前幾年的政策都是這樣,今年大概率不會變化。”
然後鄭彤刷刷地每個人發了一份保證書,看完簽名。
最後的步驟是走流程,叫他們好好讀書,他們月考沒一個進年段前50的,哦,除了沈夏,文科年段第五,好好努力。
沈夏頂着其他複讀生羨慕嫉妒恨的複雜目光出了辦公室,心情平靜地走回教室,整理完亂七八糟的桌面,擡頭一看,幾個坐在前排的同學回頭用一種動物園看羊駝的目光打量她,那種眼巴巴望着她又沒錢體驗特色項目親手喂草泥馬的渴望目光。
觸及沈夏的目光,他們急忙移開目光。
沈夏一陣惡寒,她用手拉一把姚白衣服的一角,“他們怎麽啦,偷偷看我。”
姚白翻了個白眼,冷笑:“剛才老師宣布了這次月考的成績。”
“然後呢?”
“某人第五,”姚白的白眼快翻到天上,“某人說她的水平和差不多,我媽和我說男人的話靠得住,母豬會上樹,沒和我說同齡女生的嘴也靠不住,呵呵。”
沈夏想了想,“在那些清北的人眼中我們的水平是差不多的,一樣low,地上的渣渣。”
姚白快哭了,“我就想上個好點的二本,和清北的大佬也就差兩百多分。”
隔着鏡片,沈夏都能感覺到她眼角隐隐的淚光,像一只怕主人抛棄的狗子,沈夏不禁摸了摸她的頭,“會考上的,不難,努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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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一個,”她軟着聲音,“我要沾了沾學霸的仙氣。”
“嗯,”沈夏張開懷抱,“給你抱。”
姚白的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不是言情小說中什麽少年感十足肥皂味,花一樣馨香,遠比肥皂味奢侈。
她比姚白高許多,姚白環着她的腰,她看見姚白桌上紅痕縱橫的卷子。
第三節課是班主任的課,今年也是沈夏第一次遇到非語數英老師擔任班主任的情況,是地理老師,中年憤青,酷愛條紋衫,講課特點是每次講到國外便拉踩國內,講德國魯爾區環境整治吐槽一下國內環境越來越差,講美國農業吐槽一下國內農業機械化不夠,講日本森林綠化率能吐槽一下中國是怎麽低價把森林做出木筷賣給日本,等等行為不一一列舉。
同班同學一直很好奇同辦公室那麽多年,政治老師怎麽還沒有給他洗洗腦子,讓他整天講這些非常不馬列的東西。
當上班主任後,宋憤青多了一個所有班主任的通病,專業課和班會課摻雜不清。
宋松顏,是的,沈夏不太明白他父母怎麽想的取這麽個名字,聽上去像是“我輩孤且直”的林下君子,實際是不油膩但也不英挺的普通大叔。
宋松顏很激動的說“我們班這次出了年段第五”,完全沒有提沈夏的複讀生身份,以及如果不是複讀生,沈夏也該是旁邊重點班的人,接着他繼續很激動的說本班級其他年段前45名的學生,最後加上套話,高三是高中生涯中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年,大家要好好努力,考上一個好的大學。
宋松顏多年年再回想這段複讀的時光,年少時南方悶熱的夏天,難耐的冬季,不會下雪的溫度,四季皆在陽光的籠罩下,沐浴在陽光中少年少女以及中年男女的面孔大多已經記不清了,最為清晰的竟然是那句話“好好努力,考上一個好點的大學。”
那時她從外地回來,參加高中畢業十年的同學會,精幹的打扮在88一位的自助餐廳中格格不入。
時間回到現在,她又憑着一張往年文綜卷度過了兩節連堂的地理課,老師沒有拖堂,按時放他們出去放風。
沈夏出校門,熟門熟路地找到平時吃得餐廳,要了一份雞排套餐。
“能和你拼個桌嗎?”說是這樣說,其實問得同時已經坐了下來。
她擡頭,是熟人,不到兩個小時前辦公室剛見過了,白臉白腿,莊琳。
她沒說話,用勺子分着雞排,這人沒等她回答已經坐下了,她說不說話沒什麽意義。
莊琳點着是份素面,她去年加今年,吃遍了這件店的菜單,素面只點過一次,便宜是真便宜,素是真素,除去鹽巴和水,整個碗裏只有兩個東西,菜葉和素面。
她落魄到極致時,寧願去旁邊的沙縣小吃就着清湯吃拌面也不吃這個,沒滋沒味。
“你沒錢了?這頓我可以請你。”
莊琳搖頭,“只是外面的菜太油,吃不慣。”
沈夏瞄了眼莊琳那張标準的小白臉,真是白白淨淨的一張臉,沒痘沒疤,如瓷似玉,沈夏似乎悟到了些什麽。
她看了看被鐵勺子切成一條條的雞排,遲疑了會兒還是送到唇邊咀嚼。
她現在養皮膚已經遲了,再怎麽養也養不到莊琳那個地步,徒留興嘆罷了。
她吃飯吃得不算快,去年快到高考,一圈人組隊去食堂,她絕對是後面幾個吃完的,大家一邊聊上午講過的題一邊等她。
可她吃完那份雞排飯的時候莊琳竟然還沒有吃完,清湯寡水的還剩下一小半。
她沒有等莊琳的意思,站起身掃碼付完款就打算回教室,卻被莊琳叫住了。
他面色扭捏,“你周末是在市圖複習嗎?”
“不然呢?”沈夏反問。什麽級別的自控力能夠在家裏持續學習。
“我們一起學吧,我一個人在家學不下去,你帶帶我,”他又想了想,補充說明道,“我可以教你數學。”
沈夏頓了一下,“你做過文科的往年高考卷嗎?”
莊琳搖頭。
“文科和理科的數學卷在高考有相當一部分是一樣的,選擇填空大題,你從後往前數能做到第幾題,就要來教我?”
莊琳尴尬地不敢看她,盯着碗裏的剩下的面,似乎裏面有提詞器,能告訴他接下來怎麽說一般。
沈夏的語氣溫和,卻直刺他人的痛處。
她從來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樂于助人這種事一般和她無關,如果她真的幫助了什麽人,那麽那個人一定和她交好或者是她看的順眼的人。
她的壞脾氣藏在她涼薄的性子裏,藏在她姣好的皮相下,藏在讀過許多閑書的有趣中,但始終刻在骨血中,随着年齡的增長愈加隐晦深刻。
莊琳沒有見過她小學轉校被同學欺負過的情景,是在民辦的學校不用穿規整的校服。陳美娟沒被生活屢次打磨前也是個擁有閑情逸致的少婦,喜歡把女兒當洋娃娃打扮,穿着漂亮的裙子,頭發用蝴蝶夾子理成漂亮的發型。
不懂事又缺乏足夠家教的男生掀她的裙子,揪她的辮子,沈夏第一次遭受那種待遇哭着去找班主任,可班主任只是敷衍的安慰她幾句又說了那些男生幾句。
沈夏在模糊的淚眼中盯着班主任漠不關心的神情,确定了這件事班主任最多也就說幾句後,當天回家的路上就買了鐵尺。
第二天再有男生來掀她裙子,對她說那些不堪的話時,她的鐵尺抽在那個男生的臉上、胳膊上。
她站起來,女生比男生發育早,那個男生是班中的小霸王,沈夏和他身高齊平,他驚訝地發現這個事實。
下一刻,沈夏拉着他的衣領,把他甩到桌子上,筆和書散了一地,全班人,包括講臺上還沒走的班主任,看着那個穿着公主裙發辮精致的女孩雙手掐住男孩的脖子,男孩像條上水了無力反抗的魚,被憋的通紅。
之那後,那所民辦小學沒有同學願意和她玩,她就是那種不肯吃虧的小孩,長大後看校園欺淩的電影憤怒大于同情,為什麽不打回去呢?專門盯着帶頭人打,我遭受到的痛苦要讓他們也遭受一遍。
她總是喜歡以牙還牙,比如現在笑着問莊琳,“我數學基礎還好,去市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