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睡在上鋪的兄弟
20睡在上鋪的兄弟
陳複是睡在若非上鋪的兄弟。更是若非十六歲和十七歲青春花季裏的重要人物。對于這個人物,若非永生都不會忘記。
木子李和他的堂哥李堂華離開工廠以後,孤單的若非跟睡在上鋪的陳複好起來了。
來自四川達州的陳複也很喜歡跟睡在他下鋪的若非玩,把孤單的若非當成他的弟弟,孤單的若非也把他當成了哥哥。 背井離鄉的生活往往都是孤獨和寂寞的。若非和陳複走在一起也算是為彼此解除了孤獨和寂寞,相互有一個照應。
陳複還是同若非一個生産流水線上的質檢員,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妻子在家照顧孩子。若非看過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那個叫做嫂子的是一個很有氣質的漂亮女人。
陳複中等個子,跟若非一樣的瘦,留着那年頭很流行的中分發型。斯斯文文沉沉默默的陳複,嘴角天天都挂着一絲淡淡的笑意,走在路上與人相遇總讓別人誤以為是跟自己打招呼,但又想不起他是誰。
在工作上,陳複對若非很是照顧,想方設法幫助若非分到簡單的工序,也在若非的産品質檢上比他人稍微寬松。這一點,讓若非所在一組的兄弟姐妹們有些不滿,頗有微詞。若非也擔心這樣會給陳複帶來不好,而陳複卻安慰若非不必怕,這世道便是如此誰有關系誰過的好。
投桃報李,若非對陳複也好。夜裏請陳複吃夜宵,買上水果也不會少了他的一份。你來我往中,兩個人的友誼更進一步。陳複更是事事維護着若非,教若非怎麽辨別壞人,怎麽學會圓滑,讓若非在異鄉的生活中少受了很多非難。
假日裏,陳複就會把自己打扮的潇灑,帶上同樣打扮的潇灑的若非一去逛街,一起看電影,一起去看演唱會,一起逛公園,爬山。陳複把若非照顧的像是他的愛人,願意用他的寬厚的肩膀為若非撐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偶爾,陳複還會送一些衣服給若非,以哥哥送給弟弟的名義送給他。若非拒絕不掉,只好收下。這份來自異鄉的兄弟情誼讓若非甚是溫暖和感動。
若非也知道同一條流水線或隔壁幾條流水線上的有好幾個年輕的女孩子都很喜歡陳複,想做他的女朋友,明裏暗裏的都向他表白過,但陳複對她們總是敬而遠之,微笑着婉轉拒絕,他是有妻室的男人玩不起。
若非很好奇的問過陳複,“老哥,那麽多女孩子都喜歡你,為何不挑一個解決一下寂寞,反正嫂子也不在這邊。”
陳複眨了一下眼睛,淡淡一笑說,“哎,不能對不起你嫂子啊。”若非覺得陳複很偉大,是一個男人,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跟陳複在一起,若非經常看到他看着妻子和孩子的照片發呆。陳複想家,想妻子和孩子。為了生活,他又不得不與妻子分割兩地。
若非看得出來,陳複是很愛他家裏的那個漂亮的妻子。也時常聽見陳複把妻子和孩子的名字挂在嘴裏,給她寫信給她彙錢,給孩子寄衣服,可見感情不是一般。
陳複跟若非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跟若非說,“小弟啊,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我特別喜歡你笑着的樣子,像是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人一樣,讓人情不自禁的就心胸放開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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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回複陳複,說,“哥,你也不是一樣的嘛,你那笑着的樣子迷死人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在打你的主意呢。怪不得那麽多女孩子都争搶着想做你女朋友,我要是你就好了,成熟又靓仔。”
對于若非贊美的話,陳複笑的更加好看了。也對若非更好了,看若非的時候那眼睛都是直勾勾的不會動一下。
陳複想想自己跟若非還是蠻有共同點的,都是愛笑的男人,都不是那種痞子氣的男人。陳複對若非好,好的都快要同穿一條褲子了。甚至陳複還半開玩笑的跟若非說過,“小弟,你的紅嘴唇真的好性感,連老哥都忍不住的想親一下了。要是再過兩年你長大一點,也是害人精。”
若非被陳複的話給羞的臉紅。第一次在異鄉聽到一個男人對他這麽講親密的話,還講的那麽撩撥人心。十六歲的若非,少年的情欲在心窩裏打轉,對陳複也是沒有了任何的提防,沒有任何的隔閡,不自覺的就靠近了他。若非心想,要是陳複年紀大一點再成熟一點多好啊,那樣,搞不好還真的願意讓他親吻。
若非沒有多想自己個陳複的兄弟情誼,僅僅是兄弟間的情誼。更多的時候,若非把目光停留在一些看起來很順眼的男人身上。若非也渴望能在異鄉漂泊的生活中尋找到一個跟他一樣喜歡男人的男人,當然是那種成熟的,跟古國雄一樣有男人味的中老年男人。若非喜歡的就是那種發育完整、屁股肥大、肩膀寬厚、面帶滄桑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才能給若非帶來安全感,依賴感。
可是老天爺并沒有如若非所願的眷顧他。沒有在異鄉漂泊的生涯中帶給他一個中意的成熟男人。每每看到有好看的合意的男人,若非也只能是看看而已,不敢上前表白,怕被人笑話拒絕甚至還有可能招來麻煩。
若非很苦惱沒有一個能像古國雄那樣成熟的男人可以讓他在工作之餘可以依靠,可以依偎進他的懷裏撒嬌,可以親吻他的雙唇,撫摸他的周身。那種苦惱随着離開古國雄的日子增加而增加。每當想要一個男人依靠的時候,若非就給古國雄打電話,跟他講悄悄話。挂了電話以後,若非很失落,也有些絕望,不知道在人生的路上是否還能遇到一個那麽成熟的男人能擁抱他的人生。
流水線上的同事基本上都是年輕人為主。年紀大的那些當組長,主管的男人,也不過是與陳複年紀不相上下,都還不夠若非的擇偶标準。若非只能把心中的願想壓抑住,只能偷偷的欣賞一下路人。那種看得到又得不到的滋味令若非很是苦悶,感覺生活離自己很遙遠,出路也離自己很遙遠,看不到頭。
也幸好有一個陳複會像兄長一樣的給予若非關懷。讓若非減去了不少煩憂,也尋找到了一絲的撫慰。盡管陳複跟若非走的如此親近,若非還是沒有暴露自己喜歡男人的秘密。他不會說,害羞,自己才十六歲的年紀。
冬天的日子到來,陳複以哥哥的名義以天氣冷的名義從上鋪下來睡進了下鋪若非的被窩。第一個晚上,若非膽戰心驚的跟陳複睡了一晚。半夜醒來聽到陳複均勻的呼吸聲,感覺還是蠻溫暖的。
第二個晚上,陳複鑽進若非被窩拉上簾子避開室友們的目光,在被窩裏從後面摟住了若非清瘦的身子。陳複的冒然舉動把若非吓得一動不敢動,心都要跳出胸腔來了。從來沒有想過陳複會這麽對他,還抱的死緊死緊的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若非很害怕,不敢動,怕陳複發現他喜歡男人的秘密。若非曉得了,身邊還是有喜歡男人的男人,陳複就是一個。
若非也曉得,陳複是想家了,想女人,寂寞了,想那個了。如果若非的心裏沒有古國雄,如果陳複的年紀與古國雄的年紀不相上下,若非定是猛烈的回應了他。
起初,若非還是有些許的排斥陳複,但耐不住陳複的勇敢和堅持,若非不作聲的讓陳複擁抱着。陳複得寸進尺,除了擁抱若非以外手還會在若非的身上游走。一次又一次以後的一個夜裏,陳複真的親吻了若非的紅唇。把若非吓的在陳複的身子下魂魄都丢了,為了不驚動他人,若非任由陳複的擺布。得到若非的默許,陳複更進一步,在被窩裏把自己鑲嵌進了若非的身子。
若非不知道陳複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是真的喜歡男人,還是只因為想家裏的女人了才會做出這些舉動。若非不敢問,也不想問,就那麽心照不宣的配合着陳複。
此後寒風凜冽的夜裏,陳複都是如此的鑽進若非的被窩,把若非抱進懷摟感受若非身上傳遞而來的溫暖,感受若非因他而驚動的心跳。夜闌人靜之時,陳複會把若非翻過來,面對面親吻若非的雙唇,撫摸若非的身子。也有時候,當室友們鼾聲打起之時,陳複會把若非按在身下,在被窩裏與若非結為一體。
得到過若非的陳複沒有跟若非說半個愛字,若非也沒有要陳複跟他說半個愛字。若非與陳複就這麽相處着,兄弟般戀人般的默契相處着。好像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依然是各自的獨立體,所有發生的事情像是發生在別人的身上。
陳複不跟若非說愛,他是怕自己破壞了兩個人之間的情誼,更是怕承諾下去卻無法維持下去。都是來自遠方,距離遙遠,彼此間随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座不屬于他們的城市,他們不過是城市的過客。他是有妻室的男人,是喜歡女人的男人,跟若非不過是日久生情,不過是把帥氣的若非當成了妻子而已。
若非沒有向陳複索取半個愛字,是因為陳複不能符合他的要求,無法替代掉古國雄的位置,更是因為陳複愛他的那個女人。若非清楚自己跟陳複之間,不過是遷就,一個弟弟遷就一個寂寞的哥哥。
陳複的性格屬于內斂型,不敢張揚自己,也不得張揚。除了借口天冷和哥哥的名義鑽進若非被窩裏以外的陳複,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保護着自己的形象,從不會在室友面前對若非有丁點過分親密的行為,不敢讓他的老鄉知曉他與若非超友誼的關系
若非的性格雖然比較外向,但若非更多時候也是沉默着的,跟着陳複一樣小心翼翼的探尋着生活。他不但保護着自己,也保護着陳複,時刻記住陳複有自己的家,家裏有漂亮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
對于投入到陳複的懷裏,若非有許多的委屈和不情願。可若非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沒法抗拒對他照顧有加的陳複,異鄉孤獨的陳複。
當跟若非在一條流水線上工作的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同事死在流水線上後,若非也希望有一個人能陪在他的身邊,也希望午夜孤寂之時有人能擁抱他在懷裏,給予他溫暖和安全。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那麽脆弱的若非也需要有人擁抱,需要有人撫慰心靈,此時刻的陳複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對象。若非順從了陳複,也從陳複那裏獲取到了安慰。
有時候被陳複從後面緊緊抱住,若非也會心酸,想象未來。若非不知道自己的将來是否也會結婚,娶一個漂亮的女人生一個可愛的孩子,然後像陳複這樣抱住別的男人溫存。在燈花百轉的人群熙攘的工業都市裏,十六歲的若非有一點迷亂了自己,有些找不着了方向,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在人群中尋找到那個真正屬于他的男人。
若非也會在陳複的懷裏想念古國雄。那可是他的第一個男人,一個引領他從男孩走向男人的男人。若非想古國雄和陳複都是一路人,都是喜歡女人卻又舍不得男人的人,都把他當成了一個可用之人而已。
若非十六歲在異鄉的第一個年是與陳複過的。陳複陪若非在他鄉過了一個年,就他們兩個人的年。陳複沒有回家,他把省下來的路費給若非買了一套新衣服,還給了若非一個紅包。
陳複跟若非講,他要陪若非過第一個年,理由是若非給了他快樂,給了他美好的時光。兩個人在外頭炒了很多菜,提回到空蕩蕩的宿舍裏吃。大年三十的日子,同事們室友們都在家中與家人溫暖相聚,而若非卻和陳複在冷冷清清的異鄉相互溫暖着。端起酒杯,陳複和若非在無他人的宿舍裏破天荒的喝了交杯酒。低頭吃着飯,彼此已是淚眼模糊,都想念家鄉,感懷節日,感懷兩個人之間的情意。
古國雄來看若非,陳複也是見過的,還一起吃過飯。若非在古國雄的面前講了很多陳複對他的種種好,唯獨沒有講陳複跟他睡在一床的事。若非知道輕重,這種事提不得。
當古國雄把若非帶進旅館裏夜不歸宿的第二天陳複都會不高興。悶悶不樂的一整天都不跟若非講話,待到古國雄走了以後,若非回歸宿舍陳複才會臉上重現他标志性的笑容。陳複沒有追問若非與古國雄的關系,更沒有追問若非夜裏為什麽要留宿旅館,為什麽要跟古國雄睡在一起。對于若非的師父和幹爸,陳複是心存嫉妒的。
在沒有尋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男人之前,若非還是陶醉在陳複的呵護和照顧之中。若非本以為日子能一如既往的過着的時候,在兩個人相識一年多後的十月份陳複出事,被人活生生的砍倒在工廠的大門口。那年若非十七歲的年紀。
行兇的人是若非和陳複都熟知的同一條流水線是工作過的兩位貴州籍男同事。殺人的動機不過是陳複在很久前質檢他們的産品時退了一次貨發生争執從而導致兩個男同事被工廠開除的報複。
出事之時是陳複剛從門口的郵局給四川老家的妻子和兒子彙款出來就被持刀迎面而來的兩位前同事用刀給砍倒了。若非當時還在宿舍裏午休,在睡夢裏被人驚醒聽到陳複被殺一事。若非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從四樓跑到了廠門口看到了倒在血泊中脖子被割了一刀的陳複。
當時若非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烏壓壓的朝他壓下來。若非抱住奄奄一息的陳複哭泣的肝腸欲斷。救護車來了,警車來了,但一切都完了,陳複死在了若非的懷裏。
這是若非第一次擁抱生命,擁抱死人,還是對他如親人般的異鄉人。若非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但陳複确确實實死在他的懷裏。若非吓得三天都不敢睡覺。
陳複的死對若非産生了巨大的影響。若非換了宿舍,換了流水線,換了陳複給他的所有衣物和禮品。若非沒有把此事跟古國雄講,也沒有告訴家人,一個人默默的為陳複默哀。
兩個案犯被抓,可沒法挽回陳複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