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屍山血海
直到小米離開, 夏孤江才把自己身上臭豆腐的味道去掉,重新回到香火店裏。
對上夏孤寒的視線, 夏孤江撓着耳朵笑了笑,“小米高興就好。”
夏孤江和小米年齡相仿,當年夏培河帶小米回來後,夏孤江和小米玩得最好,鬥嘴已經成為日常,但都把彼此當成最親的家人。
他剛剛聽到夏孤寒和小米的談話,于是問夏孤寒:“小米和這件事有關?”
“嗯, ”夏孤寒點頭,把小米手上的血手印和夏孤江說了, “蘇悅薇的鬼胎和小米認識, 看血手印上的能量, 似乎想保護小米。”
夏孤寒之前賣給蘇悅薇和裴澤的玉在保護夫妻倆的同時,也給鬼胎提供一些能量, 鬼胎在能量的滋養下,逐漸脫離了鮮血淋漓的樣子。可遇到小米, 鬼胎竟把這段時間吸收的能量交給小米,想要保護小米。
鬼胎和小米之間的關系不簡單。
小米的記憶被封印, 已經忘了鬼胎, 可剛剛小米提起鬼胎的時候, 夏孤寒能夠感覺到小米的柔軟和溫柔。
“要不, 問問老師?”
夏孤江嘴裏的老師正是夏培河,當年是他把小米帶回來的,肯定知道些內情。
或許過去對小米而言是代表着不堪回首的傷痛,所以夏培河當年會選擇封印小米的記憶,夏孤寒和夏孤江都清楚這一點, 所以并不打算讓小米解開記憶的封印,她還是适合無憂無慮的生活。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們不能找夏培河了解這方面的事。
夏孤寒給夏培河打電話,接通後,夏孤寒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
夏培河至今未婚,早早就把小米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小米的事記憶猶新。夏孤寒問起的時候,夏培河陷入回憶之中。
***
夏培河是在一個名叫堂玉山的地方遇到小米的,瘦瘦小小的女孩躺在深山的山洞裏,髒兮兮的,眼睛很大,眼珠子像是要凸出來,看起來很亮,卻也有點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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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太瘦太小了,看着像個未成年的小孩子,後來經過了解夏培河才知道她已經十八成年了。
夏培河遇見她的時候,她正以一種瘋狂的姿态朝夏培河龇牙咧嘴,不讓夏培河靠近山洞一步。身後好像護着什麽,十分緊張。
夏培河本來以為小米是荒野中長大的野孩子,不斷向小米釋放善意之後,小米直接吼了他一句,“滾開!”
吐字不是很清晰,但夏培河聽出來這是響靈市鄉下一代的方言。
也就是說小米是能說話的,極有可能是離家出走或者被家人遺棄的小孩兒。
夏培河沒有沖動報警,而是在山洞外守着小米,幫她解決危險,給她準備吃的。
如此過了整整三個月,小米才對他放下戒心,但還是不允許夏培河進入山洞。
第四個月,夏培河才知道小米在山洞裏藏了一個鬼胎,也是這時候夏培河意識到小米的不對勁——
小米不是一個普通人,她可以看到鬼胎,和鬼胎互動,她能輕微的引動靈氣。
小米天生可以眼看陰陽,如果有正确的引導,她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天師。但若是遇人不淑,很有可能被引上歧路,給社會帶來危害。
當時夏培河就下決心要把小米帶回夏家。
小米沒有拒絕,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幫鬼胎找到他的母親。
對夏培河來說這件事不難,他取了一滴鬼胎的血液,通過血液很快就找到鬼胎的母親。
當時那個人坐在車上,夏培河沒能看清她的樣貌,鬼胎卻能感受到母親的存在,朝那輛車爬去。
小米目送那輛車離開後,履行自己的諾言,跟着夏培河回到夏家。
***
“後來我發現小米每天活在痛苦中,那些痛苦是她的過去帶給她的,于是我咨詢了小米的意見,小米答應封印自己的記憶,重新開始。”
夏培河說完,突然意識到什麽,壓低了聲音,“小徒弟,當年跟着小米的鬼胎是不是和現在的案子有牽扯?”
夏孤寒也不瞞着他,“嗯,那個鬼胎是蘇悅薇的孩子。”
“原來如此。”夏培河恍然,難怪蘇悅薇這些年都懷不上,有個鬼胎在,她又沒盡到母親的責任,鬼胎怎麽可能允許她再懷上別的孩子?
結束和夏培河的通話,夏孤寒大概猜到小米的故事。
小米很有可能是受害者之一,但她能力特殊,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了。逃跑的時候正巧碰到要被銷毀的鬼胎,于是帶着鬼胎一起逃跑,相依為命了一段時間。
可以說,小米曾經是鬼胎最親近的人。
只是有一點夏孤寒不是很明白。
夏培河曾經為小米找過家人,卻沒能在公安系統找到有關小米的報案信息。如果小米和其他受害者一樣,都是被下了藥後帶走的,她長時間沒有消息,應該有家人報案尋找才是。
所以……
夏孤寒眼中泛着寒芒,所以是不是還存在一條他所不知道的受害鏈?
夏孤寒在思考的時候,夏孤江也收到了陳醫生的消息。
正如夏孤寒所料,陳醫生非常着急,确認了“顧病患”的身份無誤之後,就迫切想要邀請“顧病患”出來見一面。
夏孤江推辭了一番後,在夏孤寒的授意下,答應和陳醫生見面。
見面的時間就約在兩天後,地點是佳和婦産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定下見面的時間地點後,夏孤江把手機還給夏孤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向顧晉年,“嫂子,之後就拜托你了。”
畢竟要瞞過一個婦産科醫生的眼睛,也只有顧晉年能做到。
夏孤寒也聽到了,笑着拍了拍顧晉年的肩膀,“老鬼,交給你了。”
顧晉年:“……”
他不答應行嗎?
之後兩天很平靜。
直到顧晉年再次幻化成美女前去赴約的時候,夏孤寒的裝着蠱蟲的吊墜有了反應——蘇悅薇離開霧州市了。
***
那天蘇悅薇離開香火店後,就回去找了之前網上認識的大師,問了她如何消除早夭孩子怨氣的問題。
對方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不過蘇悅薇給的錢多,她就把方法告訴蘇悅薇。
——去埋着孩子的地方,給孩子上柱香,告訴他你很想她,讓孩子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總而言之,就是讓夭折的孩子知道他的母親很愛他。
蘇悅薇相信了。
但是埋葬孩子的地方卻是一個禁地,她知道進去那裏的後果。可是她想要自己的寶寶想得都快瘋了,經過兩天的心理鬥争,蘇悅薇終于決定去一趟禁地。
蘇悅薇離開霧州市的時候,夏孤寒的手機上正好收到陳醫生的信息,陳醫生說自己已經抵達咖啡店了,正等着顧晉年過去。
蘇悅薇和陳醫生同時行動,夏孤寒和顧晉年不得不分開,一個跟着蘇悅薇,一個去和陳醫生周旋。
兩條魚同時上鈎,廢的力氣自然更多一點。
最後,顧晉年前往咖啡廳,夏孤寒和夏孤江靠着吊墜的指引去找蘇悅薇。
跟蹤蘇悅薇的車是找夏培河借的,正是那輛亮紅色的超跑。
夏孤江愛車,看到超跑還吹了一個口哨,自動自發地坐到駕駛座去,非常善解人意地和夏孤寒說道:“我知道你懶得去考駕照,我來開車。”
夏孤寒:“……”
所以這個案子結束之後,他是不是應該去把駕照考回來?
上車前夏孤寒還在想這個問題,等上車後,他腦袋一歪就睡着了,至于考駕照的事,等睡醒再想吧。
夏孤江知道夏孤寒的德性,沒有叫醒他,自己跟着蠱蟲的指引,朝蘇悅薇離開的方向去了。
車子并沒有開上高速,蘇悅薇一直撿着人跡罕至的小道走,一路上彎彎曲曲,很少看到人影和車流。偶爾從村莊前經過,蘇悅薇也不敢開窗,讓人看到她的臉。
從白天開到夜晚,要不是夏孤江看到車內的導航還顯示在霧州市,他或許還會以為自己早已經開車出了霧州市。
蘇悅薇謹慎極了,這麽一路彎彎繞繞,期間還換了幾輛車,若不是有蠱蟲的指引,夏孤江早就把人跟丢了。
月上中天。
蘇悅薇開着車子從水泥路上拐進一條黃土路,不久前才剛下過雨,黃土路的路面崎岖不平,車子碾過留下深深的印跡,積了不少水。
超跑的底盤低,從黃土路開過的時候,總是磨到路面上的石頭,一颠一颠的,不用看都知道磨損很嚴重。夏孤江開的膽戰心驚,心疼無比,每磨一下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倒是夏孤寒一點感覺都沒有,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裏,他依舊睡得香甜。
十幾分鐘後,蘇悅薇的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夏孤寒也醒過來了,他直接跳下超跑,“我跟過去,你把車開回去。”
超跑目标太明顯了,夏孤寒雖然對車做過處理,但現在這種情況,還是越輕便越好。
道理夏孤江都懂,不過他這會兒把車開走的話,也就意味着夏孤寒要獨自面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你一個人可以嗎?”夏孤江關心道。
夏孤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漫不經心的表情已經做出了回答。
夏孤江想想覺得也是,夏孤寒要是不行,再加上他肯定也不行。
想開後,朝夏孤寒揮揮手,“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目送夏孤江離開後,夏孤寒面上懶散的表情消失殆盡,只餘徹骨般的冰寒。
從進入這座山開始,夏孤寒就發現了,他早已置身于屍山血海中,那一棵棵低垂的樹木,都是一座座無名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