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義兄 [VIP]
在盛泰銀樓大掌櫃熱情的招待下, 最終三人各挑了一副頭面回去。
黃芷曼選了副珍珠頭面,小巧玲珑,處處透着精心;明欣縣主的是紅寶石頭面, 雍容華貴, 正符合宗室女的氣度;程柔嘉則瞧着那點翠的頭面極為不俗, 用侯夫人的銀票添上些自己的私房買下了。
明欣本執意要出錢送程柔嘉那頭面當謝禮,程柔嘉推拒不肯, 只說裕王已經送過謝禮了。
二人僵持不下時,明欣忽然想到芷曼素來也是不肯輕易接受她的饋贈, 贈禮總是有來有往,亦是擔心程柔嘉會誤認為這是她自恃身份的賞賜, 因此與她生分,這才作罷。
三輛馬車在銀樓門口分了手,程柔嘉由徐媽媽扶着上了馬車,淡聲吩咐車夫:“去青魚街。”
正好阿爹買的那宅子就在南城,她就不必再回府用完飯再出門了,徑直去青魚街看義兄就是。
青魚街一戶二進的宅院中。
程昱之正端坐在書房, 纖長白皙的指節翻着書, 時不時提起筆,在紙上奮筆疾書, 神色端凝嚴肅。他膚色偏白,生得一副弱不禁風的少年模樣。身上穿着一貫的青色長衫,披着一襲玄色的披風,領口是一圈雪白的兔毛——進京時水土不服生了一場病, 如今要比尋常人畏寒些。
唇若塗脂, 鬓若刀裁, 眼眸明亮通透, 指腹上因長年寫字磨出一層薄薄的繭,端坐時脊背筆挺得猶如高原上的白桦樹,處處透着文弱書生的意氣。
抵達京城已經有半月了,還尚未有機會見到柔兒妹妹。
義父出事時他正在外游學,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在金陵見到了致仕回鄉的宋相,還得了他幾句指點。
年少中舉,還拜谒到了天下文人趨之若鹜的宋相,得了他老人家親自指點。本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卻忽然收到了家書……
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
周知府明明知道他中了解元,放榜時還親自到訪明毅書院,當着先生和諸多同窗的面對他大肆誇贊,他原以為,他自此就能成為義父一家在官場上的依靠,為官者再看不起商賈,也會顧忌着他的潛力,給餘杭程家些好顏色……
現實卻猶如當頭一棒,提醒他,他依舊是那個不起眼的程家村少年。
在高門大戶面前,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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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死了兩匹馬趕回餘杭,卻連為義父奔走的機會都沒有——只聽到了柔兒妹妹為救義父只身上京,帶着程家大筆家財,被逼給承平侯的薛三爺做妾的噩耗。
那樣明豔奪目,氣度計謀不輸男子的程大小姐,怎能委身給一個貪人家財與美色的小人為妾?
且柔兒從前還有過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的親事,本都要出閣了,卻被人橫插一腳……林家也是小人做派,林大公子昔日常常指天發誓這輩子只與柔兒一生一世一雙人,到底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真出了事居然連為岳丈奔走的勇氣都沒有。門戶緊閉,也不知是為了擋誰。
想到這裏,程昱之眸色漸暗,眼中隐隐有冰冷的殺意。
後來事情有了波折。
承平侯世子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派了心腹趕到餘杭将義父放了出來。義父奄奄一息,幸而老天有眼,得以保全了一條性命,但比之從前生龍活虎的樣子,到底有所不如。
那時的他還心存一絲希冀——若是承平侯世子為人正派,為保全家族名譽,應會将柔兒妹妹送回餘杭。到那時,他便會光明正大地向義父提親求娶,竭盡全力地在仕途上出人頭地,護住程家周全。
可等來等去,卻只等到了她被世子收到房中,做了通房的消息。
到底是一筆寫不出來一個薛字。
薛三爺那般仗勢欺人,被視為依仗的薛大将軍,也不過是個貪戀美色的僞君子——真要對她上心,怎會連個妾室的名分都不給?
一入侯門深似海,想到從前灼光豔豔的義妹如今正在高門大戶中低眉順眼,受人磋磨的情形,他的心就如被人死死攥住般,密密麻麻地作痛。
搖了搖頭,将腦中揮之不去的倩影暫且放下,重新認真地研讀起來。
此次會試對他極為重要,他不能出纰漏。唯有成功,他才能成為義妹和義父一家的依仗,有他這個為官的義兄在,最起碼,柔兒能謀一個側室的身份。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書童在門口小心地叩門。
“公子。”
程昱之微微蹙眉,有些不高興被打斷了思路:“何事?”
“大小姐來看您了!”
他住的是義父舊時買下的宅子,書童和仆役都是義父挑選的,能被稱為大小姐的,唯有一人。
他驀然站起身,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欣喜,放下手中的筆,解下披風大步出了書房。
離花廳尚有十幾步的距離時,他近鄉情怯地駐足,望着坐在裏面低頭飲茶的少女。
半年不見,她似乎長高了一些。湖藍翠綠的衣衫在她身上總是那般相宜,素雅而不失雍容。她仍舊如在家中時,慣常素着一張臉,白皙的小臉卻比旁人都晶瑩幹淨。
他記得舊時他曾好奇追問,柔兒便眨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說是因為她在唇上塗了層蜜蠟——是小姑娘家扮俏愛美的小心機,可愛至極。
珊瑚的梳篦似乎還是她在餘杭買的樣式,一切恍若都如從前般一樣……
程昱之有片刻的失神。
“公子?”書童疑惑地看着駐足不前的他。
他深吸了口氣,含笑進了廳堂,遠遠觀望的美人便在他眼前漸漸放大。
離得近了,程昱之才發現那些不同都藏在隐晦處。
梳篦是她慣常愛用的樣式,從前如瀑布般垂在肩頭的青絲卻精細地挽起,是已為人婦的裝束。腰肢仍舊柔柔如新柳,近看卻莫名覺得珠圓玉潤,細看才知是绫羅下的旖.旎隐隐比從前豐盈了許多,聽老人們說,女子出嫁後有了歡愛之行,被精養着,才會……
他心中酸澀不已,原本想好的措辭瞬時一句也說不出口。
程柔嘉聽見動靜,擡起頭看來人,臉上便有些驚訝。
大概一年前她就開始備嫁,打理嫁給林晟的一應事務,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整日待在家中繡花——女紅雖不是她擅長的,大件的衣物都請了繡娘來做,但多多少少也要給婆母和夫婿做幾雙鞋,否則見禮的時候尴尬。
算起來,她與這位義兄也有大半年未見面了。不過有一事她有些不解,秋闱是八月,鄉試放榜最晚也是十月了,阿爹和阿娘居然始終沒有告知她這件事……直到她進了侯府,程昱之要進京參加會試了,母親才在信中提了這麽一句。
但這種事不宜在程昱之面前問起。
印象中的文秀少年似乎比從前更文弱了些,修身樣式的青衫在他身上穿着竟顯幾分寬大。不似薛靖謙,雖然看着亦是颀長隽秀,但一旦貼近,卻能察覺到他身上習武之人的灼熱氣息。
她不禁憂心忡忡。
程昱之這樣的身體狀态,進了考場,能堅持到會試結束嗎?
“兄長怎麽瘦了這麽多?可是身邊人沒有精心照料?”她豎眉看着旁邊的書童。
書童戰戰兢兢地跪下,忙解釋道:“大小姐,我們公子先前聽說了家主的事情,跑死了兩匹馬從金陵趕回去,後來又風雨兼程地上京趕考,前些日子才病了一場,這才這般虛弱的……”
程柔嘉一怔。
這件事倒沒有聽母親在信上提起。
程昱之卻覺得眼前的女子有幾分陌生。從前她在程家也是有威信在的,卻不似這般,語氣波瀾不驚就能将下人吓得面如土色,倒有幾分.身居高位者的威嚴了。這樣的做派,也是和那位世子爺學的嗎?
“兄長先前生病了?怎麽也不給侯府去一封信,讓我來瞧一瞧?”抓住了另一個重點,程柔嘉不由有些內疚。
不管如何,他心心念念的佳人,此刻正在關心他心疼他。
程昱之唇角不由帶了笑意。
他淡漠地看了書童一眼,佯裝不悅,卻故意猛烈地咳嗽了一陣:“不礙事,不過是一場小病,兩日就好了,妹妹不必擔心。”
風寒素來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程柔嘉聽他仍在咳嗽,便覺得他沒有好全,當下擰了眉,站起身:“都是自家人,兄長還說這種見外的話。我去給兄長煮一盅枇杷蜜棗湯來,兄長且等等。”
醫書上有這個止咳的方子,程昱之這般咳嗽,即便不是風寒未愈,也難保養成壞習慣得了咳疾甚至是肺痨……她還指望着他長命百歲仕途青雲直上呢。
如今他可是全家的希望,他的病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身為醫者和義妹,都是不能袖手的。
佳人素來矜貴遠庖廚,如今卻因心疼他,為他洗手作羹湯……
程昱之一顆心雀躍得厲害,回身望着那向廚房遠去的倩影。
美人腰肢婀娜如柳,行走時如嬌花照水,恰如開在早春枝頭的第一朵花,清麗曼妙,柔軟又堅韌,令人沉醉。
在她心裏,是否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熱氣騰騰的枇杷蜜棗湯兩盞茶的功夫後端了上來。
程柔嘉為他舀了一碗遞過去。
淡色的哥窯碗被纖細蔥白的手托起,粉粉的指甲猶如花瓣般瑩潤粉澤,手背又宛若羊脂玉精雕細琢而成,不似凡間人物。
程昱之失神一瞬,接過時便有些心不在焉,沒聽見程柔嘉的提醒,直接端起來要喝,還未入口,嘴唇便被燙得起了皮。
程柔嘉吓了一跳,忙讓徐媽媽去馬車上拿藥箱——她本是好意想讓他少些病痛,專心科舉,若是反倒讓他多一樁病痛,就是幫了倒忙了。
徐媽媽應聲而去。
程昱之卻顧不上唇上的疼痛,見徐媽媽出了門,忙輕聲問:“妹妹,你在侯府……過得可好?”
這位姓徐的媽媽他從前不曾見過,穿戴打扮也不是程家的風格,想來是那位世子爺安在柔兒身邊的教習媽媽,或是管控着她的,有些話,便不好當着她問。
程柔嘉沒想到素來淡然如青柏的義兄忽然有此一問,想到陪侍的書童說他為了趕回餘杭跑死了兩匹馬,雖然有誇大之嫌,但亦足以說明他待程家有感恩之心在,父親的苦心沒有白付。
侯府的日子說實在話不算好過——通房的身份尴尬,對她有惡意的人不少,薛靖謙的性子她也始終無法摸透,雖然看似沉迷于她,待她卻也有忽冷忽熱的時候。即便用上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也不算誇張。
可如今難得有了争一把的機會,她不想因什麽變故引得與之失之交臂,亦不想因和程昱之傾訴,惹得家中阿爹阿娘煩擾,便歇了傾吐苦水的心思,笑盈盈地眨眼:“我一切都好。世子待我很好,兄長見我氣色,應能窺之一二。”
程昱之聞言欲言又止,還欲再問,餘光瞥見徐媽媽提着藥箱匆匆回來,只好打住了話頭。
程柔嘉起身接過藥箱,靠近了些,用打濕的帕子濕敷了些淡白的藥粉給他塗抹上。
程昱之能清晰瞧見她堆疊如雪的雲髻,粉嫩瑩潤的唇,鼻尖有襲人的清香浮動,不過是一瞬間的貼近,他全身的血液卻為之沸騰。
上了藥後嘴唇上的熱辣疼痛果真消除了不少,程昱之連喝了兩碗湯,還要再盛,程柔嘉失笑勸阻:“再喝下去,午飯還要不要吃了?”
提起這個,程昱之眼睛一亮:“妹妹,這次上京,義母特意讓我帶了家中的廚娘過來,我正想着找機會讓廚娘進侯府一趟呢。正巧你來了,可一定要再嘗嘗家鄉菜。”
程柔嘉本就是想在青魚街用飯的,也好打聽下家中的事情——家書畢竟篇幅有限,都是挑着緊要事講,且阿爹阿娘難保不像自己一樣報喜不報憂,有程昱之這個大活人在,能問出來的事當然多一些。于是從善如流地應了留下用午飯。
家中的廚娘手藝十分的好,不消多時便擺上了滿滿一桌美味菜肴,程柔嘉見狀索性拉了徐媽媽一張桌子上用飯,徐媽媽推拒不過,見程昱之也沒什麽意見,只好坐了半張繡凳拿起了筷子。
有心讓瘦弱的程昱之多吃兩碗,好讓身子骨早些強壯起來,程柔嘉便一副胃口大開的樣子,各色的菜式都起碼嘗過一筷子。程昱之見她笑靥如花,一點不挑食的模樣,覺得一片心意遭人重視了,亦有了難得的好胃口。
飯畢,如坐針氈的徐媽媽主動要求收拾碗筷去廚房,程昱之便引着她回到花廳繼續說話。
程柔嘉便細細向他打聽家中的事。
知道阿爹在程昱之上京前身子确實已經大好,阿娘和幼弟皆平平安安,未有病痛後,她略有緊張的眉眼才舒展開來,又問起有無什麽不順的事來。
程昱之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道:“……義父在獄中時,林家曾經動過念頭想吞下程家布行,新塘街的那一家,就被林太太娘家的侄子低價盤下了。後來義父被放出來後,這段日子倒是沒什麽人敢再造次。”
林家貪得無厭、翻臉無情,林殊文懦弱無能,既不能掌控家事,也不能違逆父母意願,他不想讓柔兒對他們一家還有什麽好感,免得惹來禍端。
程柔嘉的眉眼靜默下去。
她與林殊文年幼相識,兩小無猜,早早定了親事,兩家都認為這是天作之合。現在想來,對于林殊文,她更多的是熟悉和了解,雖無太多男女之情,但亦足以讓她坦然接受這門親事,并與之舉案齊眉。
她先前做慣了商人,認為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程林兩家門當戶對,都是餘杭赫赫有名的富商,程家的布行生意已經做到了一定的瓶頸處,聯姻是很好的打破瓶頸的方式。
林殊文是嫡長子,子承父業天經地義,林家亦不忌諱女子經商,她作為宗婦促成兩家合作,是水到渠成的事。且林殊文對她言聽計從,性子軟了點,但也是優點。
可沒想到,一場人禍,世事人心皆浮出水面。昔日裏對她嘉嘉長嘉嘉短親昵得像親生母女的林太太連她的面都不肯見,第二次遞拜帖過去,林家的家仆當着她的面把帖子撕得粉碎。至于她那個未婚夫婿,從始到終都未曾露面,也不知是被爹娘關了起來還是也有心避着她……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她對林殊文情意有限,失望過一次,便不會再以真心相托。倒是林太太很讓她刮目相看,明明婆家是銀樓生意、娘家是酒樓生意,卻悄無聲息地想吞了程家的布行。
真是人心不足。
“多謝兄長告知,林家貪心不足,遲早惹禍上身。家中諸事繁雜,待兄長高中,可得替我多留心才是。”
程昱之觑着她的神色,見她并無太多傷心的表情,明白過來她是對林家死了心,也放下心來:“承妹妹吉言,義父對我有再造之恩,餘杭程家,也是我的家。你囑托的事,大可放心。”
程柔嘉頓時目光粲然,眼底現出濃濃的笑意。
算算時間,那位侯府的媽媽應該很快就要回來了。程昱之望着那雙如浸在一汪春水裏潤澤的眸子,還是沒能忍住,輕聲問:“柔兒妹妹,你如今……可心悅于那位世子?”
語氣竭力掩飾得像個關心妹妹幸福的兄長。
始終言笑晏晏,落落大方的女子聞言忽地愣住,靜默良久。
心底隐隐帶着一絲期盼的程昱之認真地看着她,不願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雀躍灼熱的心卻在這良久的靜默中逐漸降至谷底。
喧鬧的巷子口,負手而立的深藍色錦緞袍子男子坐在馬上,微微蹙眉,望着巷子深處那座二進的宅子。
灰牆綠瓦,路上還有下雨殘留的泥濘,他騎馬過來時,險些被濺濕了褲腳。
她那般嬌氣,居然肯親自過來這等地方,面見一個遠房的族兄。
雖然知道以她的性子,多半是為了打聽家中事才特意來一趟,但打聽消息的對象是個男子,這個念頭還是讓他很不自在。
是以今日上了朝,和皇上在禦書房議完事,他便躲開了圍過來的衆臣,早早回了府。可在世明堂左等右等,卻沒等到她馬車進府的消息——探望族兄而已,需要待一整日嗎?
親自去東廂房問她的丫鬟,才知道今日明欣縣主也邀了她出去玩。
忍不住悄悄派了侍從去看看盛泰銀樓的情況,卻得知她竟沒準備回府用飯,直接去了青魚街……
眼看着到了申時,他到底還是忍不住親自騎馬過來了。
二進的宅子前停了一輛青帷馬車,挂着承平侯府薛家的族徽,朱紅大門緊閉,完全看不出要開啓的跡象。
他臉色淡漠地騎馬進了巷子,在馬車旁停下。
侍衛和車夫認出他來,連忙行禮。
“程娘子可說了幾時回府?”他淡淡地問。
二人對視一眼,車夫搖了搖頭:“不曾。不過先前徐媽媽拿了藥箱進去,不知道是不是裏面那位程公子生病了……”
她還要給男子診治不成?
薛靖謙忽然之間覺得會醫術也不是件很好的事,下颌線繃得緊緊的,一言不發地望着緊閉的大門。
侍衛與車夫都感覺到了大将軍的不虞,也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麽話,只好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靜默等待。
漫長的一盞茶過去,大門上的鐵環晃動了一下,終于被緩緩拉開。
湖藍春衫翠綠缃裙的女子扶着年長媽媽的手如弱柳扶風般款款而出,繼而退開兩步沖着身側的青衫男子福了一禮,含笑說了幾句話,才轉身離開。
薛靖謙的目光落在那青衫男子身上。
面容很是俊秀,甚至有幾分女相,是有段時間京中小姑娘們最熱衷的類型。舉止溫文爾雅,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瞧着有幾分病氣,弱不勝衣的模樣襯出書生的文弱。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他始終立在那處,眉眼溫和地望着阿元離去,一步也不曾挪動。
這般神色和做派,他再熟悉不過。
絕不是一個兄長該對妹妹露出的神情。
薛靖謙警惕地眯起了眼。
作者有話說:
昱之兄:柔兒妹妹肯為我做湯,定是心悅我!
老薛:阿元柔弱善良,一切勇敢邁出的步子,都是因為太過依賴我心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