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寵愛
“外邊這樣冷,你就這樣出去,也不怕得了風寒。”
薛靖謙握住她細膩潔白的玉手,只覺從指尖到皓腕皆是冰涼一片,語氣便淡了下來。
“小廚房離這裏不遠,妾身倒沒想那麽多。”
薛靖謙嗯了一聲,道:“我不愛甜食,就不用折騰了。”
程柔嘉很慶幸自己多問了一嘴,能不用因為揣度不準他的心思而來回折騰,眼裏的笑意就又真切了幾分,溫溫柔柔地道一聲好。
他望着懷中玉人,見她鼻尖微紅,靈動的雙眸星星點點有了光彩,心下也多了幾分沒由來的愉悅。房中甜膩的鵝梨香飄入鼻間,混入美人身上淡淡的果香,攪得他心思浮動,摩挲着水碧色褙子衣料邊緣的右手自然地探入衣襟中。
程柔嘉渾身一顫,被勾起昨夜荒唐的種種回憶,伸出一只手去阻他,有些慌亂地道:“……妾身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都是灰塵,還未打水沐浴呢……”
男人聞言指尖的動作未停,漫不經心地問:“今日去哪裏了?”
美人咬着唇,耳垂紅得快要滴血:“……崔媽媽教了妾身一些府裏的規矩,還有……世子爺的喜好……”
薛靖謙想起她方才說的婢女的事:“你從家中帶了兩個婢女上京嗎?”
“……不是,一個是打小在身邊服侍的……一個是妾身上京時買到身邊的,小丫頭……有幾分武藝,身世也可憐……”
薛靖謙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淡淡的,臉色也一本正經,但程柔嘉的臉卻越來越紅,身子微微發顫,勉強從唇齒間吐出的話也漸漸支離破碎、不成字句。
怎會有人一邊四處點火,一邊還裝得跟正人君子一般,迫着人應他的話?
美人被逗弄得眼中漸漸浮起水霧,濕漉漉的眼神中隐隐含着幾分怨氣,落在薛靖謙眼中,只覺得對方又嬌俏又豔麗,媚眼如絲,可愛至極。
紅綢的聲音在外邊響起:“姑娘,阿舟将水燒好了,您可要現在沐浴?”
程柔嘉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去推他,竟十分順利地掙脫了。在紅綢進來之前,端坐到了炕桌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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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笑着進來,不防薛靖謙也在屋裏,一時愣住了,不知是退還是進。薛靖謙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前者立刻吓得一哆嗦。
“去打水吧。”程柔嘉見狀忙吩咐道,等紅綢退下了,又扁着嘴看了端坐在大炕上,從頭到腳連發絲都沒亂分毫的世子爺一眼,暗暗腹诽:慣會在外人面前裝正人君子。
不多時,紅綢在淨房放好了水,程柔嘉便起身向薛靖謙福了福,見他又拿起那本游記看起來,心下稍安,轉身進了淨房。
将紅綢遣下去,程柔嘉将貼身的衣衫挂在淨房的山水屏風上,便舒服地泡在了浴桶中。
熱氣向上蒸着,她只覺渾身懶洋洋的,腦子裏緩慢地轉着念頭:要不在淨房多待一會兒……
一雙手忽然覆上她的脖頸,程柔嘉吓了一大跳,轉身向浴桶另一邊靠去,便見薛靖謙不知何時穿着中衣進了淨房,墨玉般的眼眸暗沉。
“看來規矩還是沒學好,哪有通房不先服侍本世子沐浴,自己先沐浴的道理?”他站在霧氣彌漫的室內,淡淡地開口。
程柔嘉讷讷無言,好像是這個道理:“那……妾身先服侍您沐浴。”
下意識地要站起來替他解衣,卻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未着寸縷,又慌亂地将身子藏入水中。
男子卻站在那兒,擡起手,一副等着她服侍的樣子。
“怎麽?你身上還有我沒看過的地方?”
話是這麽說,但……她還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
程柔嘉咬着唇糾結了一會兒,見對方臉上似乎出現了些不耐煩的神情,這才慢吞吞地出了水,伸長手臂替他寬腰解帶。
腰肢下一刻被他緊緊禁锢,中衣的料子絲滑透涼,程柔嘉忍不住戰栗了一下。耳鬓厮磨了片刻,她迷迷糊糊中重新回到了熱騰騰的浴桶中。
靜谧的室內漸漸只剩下水浪拍打聲,地面上散落着被水漬打濕的貼身衣物。
程柔嘉手扶着浴桶的邊緣,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浴桶裏的水都有些涼了,暈暈乎乎間瑟縮地貼向偌大的浴桶中唯一的熱源,薛靖謙便收緊了手臂,将人抱了起來,重新回到床榻。
羅帳滾落,她伸手欲去夠床上整齊的錦被,雙手卻又被牢牢按了下去,十指緊扣……
“入京前,可訂過親?可有心上人?”燭影搖晃間,薛靖謙咬着她的耳垂,狀似無意地問起。
程柔嘉清醒了幾分,想起白日裏崔媽媽的話。
“世子爺不在飯食上挑剔,但十分地潔身自愛,煙花之地從不肯踏足,旁人用過的東西也是不肯用的……”
若他知道自己訂過親,會不會覺得是“旁人用過的東西”?
程柔嘉并不在意這份寵愛要有多熱烈,但至少此刻,她還不能因為這個被薛靖謙厭棄。
于是她撒了個謊,主動摟住薛靖謙的脖子,紅唇小心地迎上去,好讓他看不清自己眼中的躲閃:“沒有……妾身……從來只是世子爺的……”男人聞言,墨色的雙眸越發暗沉,氣息驟然更迅猛了幾分。
屋外寒意凜凜,帳內春暖情濃。
第二日的避子湯是侯夫人吩咐了世明堂小廚房的人,直接送到了程柔嘉面前。
她依舊毫不磨蹭地一口飲下,笑盈盈地接受了崔媽媽“飯後去陪侯夫人說話”的建議。
喝了避子湯,免不了要在侯夫人面前表示自己無異心,沒有恃寵生嬌的苗頭。
紅綢趁沒人時替她抱不平:“那種藥喝多了傷身子,這侯府實在是過分。”
程柔嘉笑笑,摸摸她的頭沒有言語。
若是有了孩子,對她來說才是噩耗——她可不願意被一個孩子困在這侯門一輩子。侯夫人如此,其實深得她心。
阿舟看了紅綢一眼,轉移了話題:“……今晨世子爺又指了四個粗使的丫鬟在咱們這兒灑掃,還說奴婢和紅綢好生照顧您,想來是允了您身邊有兩個大丫鬟伺候了。”
提起這事,紅綢臉上就帶了得意的笑:“奴婢可瞧見了,琥珀被世子拂了面子,臉色難看得很,恨不得生吃了我們倆……那又有什麽用,世子心裏都是姑娘,哪有什麽旁的阿貓阿狗的位置。”
程柔嘉有些意外。
崔媽媽說薛靖謙是最規矩的一個人,更是不喜老侯爺那些姨娘通房的争寵逾矩之事,沒想到會為了她打破規矩。不過世明堂如今并沒有旁的妾室通房,才讓她住了進來,興許,薛靖謙只是不願好好的東廂房荒廢了……
主仆說笑間又聽阿舟說了另一樁事。
三房的三夫人要為侯夫人的生辰抄寫經文,聽說抄完那厚厚的經文,起碼要兩月有餘。薛靖興大皇子府文吏的身份被撸/了,如今在五城兵馬司當着最末等的巡營兵,有時夜裏還要出去巡城,聽說是世子爺有心要磨煉他吃苦的本事。
“世子爺是在為您出氣呢。”
程柔嘉不悅地瞪了紅綢一眼:“胡說八道。”她不過是個小小的通房,世子為了她懲戒府裏的公子和夫人,傳出去了豈不是等于說她是讓侯府家宅不寧兄弟阋牆的紅顏禍水?
況且依她看,多半是三房不着調的行徑觸及到了大皇子的利益,薛靖謙是怕這些蠢材在外扯大旗牽累中宮,才将人從大皇子府裏調出來的,與她的幹系,恐怕不大。
這日夜裏薛靖謙仍舊來了程柔嘉房中。
一連在東廂房歇了三日,每日夜裏都要了水,薛靖謙向來又有端方自持不近女色的好名聲,流言越發斐然,滿府的人不到一日都知道了世子爺新收了個美貌的通房,日日離不得身。
程柔嘉去給侯夫人請安時便只得了杯冷茶,于媽媽送她出去時也明裏暗裏勸她要讓世子注意節制。
到了晚上,程柔嘉側卧在大炕上看書,便不自覺地長嘆了口氣。
“緣何嘆氣?”薛靖謙從外院回來,像是飲了些酒,在炕邊坐下撫着她長長的青絲。
程柔嘉忙坐起來,向後縮了縮,嘟着嘴:“世子爺這樣日日過來,要不了幾日,滿京城都要說妾身是狐仙轉世,勾了世子爺的魂了……”
薛靖謙不防得到這樣的回答,愣了一下,繼而大笑着将人撈到懷裏,作勢要去親美人如玉的脖頸。
程柔嘉忙去推他,認真地道:“于媽媽說了,要妾身勸世子爺注意身子,節制些呢。”
男人充耳不聞,直教懷裏的溫香軟玉親得面色酡紅才松了手,低頭咬了咬那粉嫩的耳垂,低低地笑:“今夜本就只是來看看你,接下來幾日要忙起來了,想來也沒空來內院了。”
說着竟站起身來,直接向外走。
程柔嘉被親得媚色難掩,本已做好了再被采撷的準備,卻不防突然被落下,如被架在空中樓閣一般渾身發燙又無可奈何,她又羞又惱,隐隐還能聽見那人出了門後的輕笑聲,卻心知今夜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留下了,只能兀自埋入錦被氣呼呼地罵薛靖謙禽獸。
薛靖謙倒還真是說話算話,這夜過後,連着七八日都沒踏入世明堂,恍若又回到了程柔嘉進府之前的時日,将外院書房當成了歇息的地方。
侯府裏風吹草動都傳得極快,有人說看見那日夜裏世子爺面色不善地出了那通房的屋子,想來是那通房惹惱了世子爺,得寵了幾日就失了寵。
就連崔媽媽聽了流言,也來委婉地勸她放寬心,說按侯府的規矩世子一月裏只在妾室通房屋裏睡兩三日是很尋常的事,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程柔嘉的确沒放在心上,她滿臉笑意地看着手中的信,眉梢盈滿了舒暢和愉悅。
餘杭那邊終于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