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林焰點點頭，收起那些玩……
餘傾清走之前, 拍了一張發在朋友圈。
那是她的第一個朋友圈，窗戶上挂着月亮。
唐媛媛：【第一個，獨霸傾清的喜歡！】
郭浩：【怎麽就喜歡了？】
唐媛媛：【月亮就是喜歡的意思, 你好笨啊！】
餘傾清洗完澡才看到的, 月色好美這句話的意思她知道, 但她發的時候沒想這麽多, 糾結要不要删掉朋友圈。
就在這時，林焰點了個贊。
餘傾清到底沒删朋友圈。
老太太搓完麻将回家正好看見林焰把之前藏在雜物間的幾個箱子搬下來。
她年紀大了, 耳朵背，扯着嗓門說話：“你真的要租出去啊？租給誰？阿焰你是不是缺錢用？阿嬷這裏有, 都給你！”
“我不缺。”林焰湊在奶奶耳邊, “您別上去, 女孩子不好意思，就當不知道啊！”
老太太以為自己聽錯了。
唐媛媛邀餘傾清周末逛街, 餘傾清說：“周末不行, 我要搬家。”
“你找到房子了？”
“恩。”
“在哪裏？我去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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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餘傾清告訴她：“林焰家。”
餘傾清拉着唐媛媛：“你別告訴別人。”
唐媛媛給嘴巴封上了拉鏈：“我連郭浩都不會說的，你放心。”
她也不說去幫忙, 拍拍餘傾清：“你和林焰自己搞定哈！”
搬家那天, 餘天佑和葉子過來幫忙。餘天佑左左右右房子繞一圈，說姐, 确實也找不到這麽合适的地方了。
餘傾清手裏捧着一個提前準備好的食品盒對着鏡子整理一下頭發，下樓敲了敲門。
老太太今天聽到動靜特地沒出來，其實好奇的要命，門打開，一下就驚了。
“你是……”
“林奶奶。”餘傾清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我是以前住在造船廠餘家的那個, 我以後就住樓上，走路會很輕，這是一點搬家小禮物，好久沒見您，希望您喜歡。”
玫瑰路附近的老字號綠豆糕。
老太太牙掉光後最喜歡的零嘴。
林奶奶如常把東西收下，讓她有事吱一聲就行，然後家裏門就沒關上，林焰扛着一桶水正要上去，被他阿嬷揪進了家裏——
“解釋一下吧。”老太太很嚴肅。
外頭威風凜凜一身正氣的男人，突然就拉着阿嬷的手晃了晃，他小時候撒嬌也是這樣，拉着阿嬷的手，要買小汽車小飛機小火箭。
老太太一下心軟了，問他：“你想好了？”
“恩。”
“他們餘家……”
“她改名字了，叫傾清。”林焰聽見樓上餘傾清在叫餘天佑不要大聲說話，會吵到樓下奶奶。
“真是女大十八變……”老太太感慨，剛才一下都沒敢認，那就是餘家成天挨打的餘招娣，從小看到大的，可她現在這麽好，這麽漂亮，叫老太太忽然就難過了。
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這個家還是家，他們還能在餘老三打孩子的時候氣氣地偷偷給廠保衛科打電話，現在……現在林家就剩他們祖孫倆喽……又有什麽資格可憐別人……
“她現在也在隊裏，指揮中心，我們是同事。”林焰摟着老太太，知道她傷心，所以笑得更燦爛一些，顯得有點男孩子淘氣時的沒心沒肺，“別難過啊，要長皺紋的，胡爺爺不喜歡你了。”
林焰成天把牌搭子胡爺爺挂在嘴邊，老太太每次都要揍他的。揍一揍，心裏那點難過也散了，問：“哪個輕輕啊？”
“傾心的傾，清水的清。”林焰寫在手心裏給奶奶看。
他一直覺得她這個名字取得很好，就像她這個人，一個清字，太貼切了。
“哦……”老太太知道了，嘀咕，“比以前那個招娣好聽。”
她一貫不待見餘老三。
林焰點點頭，收起那些玩笑：“人也很聽話，很文靜，很優秀。”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水趕緊送上去，我收了招……傾清一盒綠豆糕，你幫我謝謝她。”
林焰上去就看見樓上三個人生怕踩死螞蟻似的小心翼翼。餘天佑不小心把東西掉在地上，被他姐啪叽拍了一下頭。
“不用這樣。”他笑着把水桶放到淨水器上，“我奶奶耳背，聽不見的。”
“我看到奶奶戴助聽器了。”餘傾清遞給他一塊濕紙巾。
林焰折起來貼在後頸上：“戴了也聽不見，以後你就知道了，我說話靠吼的。”
他拉了她袖子一下：“放心大膽的住下，你在樓上踢球我奶奶也沒意見。”
很禮貌，手很快松開，轉頭去問餘天佑中午要吃什麽，點個外賣就當溫居了。
餘傾清忙刷開軟件塞給餘天佑：“我來我來，你點葉子喜歡吃的。”
林焰手機還舉在那裏，挑了下眉，問葉子：“要吃什麽？”
葉子看看餘傾清再看看林焰，蹦蹦跳跳過來讓他點餐，乖巧地說謝謝焰哥請客。
林焰朝那邊的女孩挑了下眉，不知道在得意什麽。
這是餘傾清最熱鬧的一次搬家。
今天之前，她只是帶着一包東西，在城市裏輾轉，等待着下一次搬家。而這一次，她突然對一間不屬于自己的房子有了歸屬感，她的家人和朋友聚在一起為她拜竈王爺，然後他們吃掉美味的食物，這樣的好事，是她小時候做夢都不敢想的。
餘天佑帶着葉子走了以後，林焰還在樓上洗碗，餘傾清将玩偶全部堆在沙發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多話想告訴他：“高中畢業我就跑了，每個暑假都在打工，上學借的助學貸款工作後還了三年才還完，那時候雖然累，但我又覺得很輕松，自己賺錢自己花，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為了買課本的幾十塊錢挨打，我覺得好極了。”
林焰手一停，回頭看她。
餘傾清站在沙發旁，朝他笑了一下。
臉邊深深一枚梨渦。
“林焰，謝謝你。”
“你給房租的，不需要說謝。”林焰不忍心地轉回去，盯着手裏的盤子。
良久，問：“怎麽會報警官學院？如果念師範就不會這麽累。”
師範可以免學費，而據他所知，三山的警官學院除了定點貧困地區的高考生，其餘是沒有學費減免的。
他身後的女孩沉默了很久，等他洗完碗轉過來時，她像是終于找到了妥帖的答案：“我打架比較厲害。”
這倒是真的。
這丫頭小時候打架不要命一樣，操起板磚就把她老子開瓢了，那次整個造船廠鬧翻天，有人說餘老三活該，也有人說不管再怎麽樣也不能這麽對自己爸爸，孩子心太狠了。
林焰倒覺得打的好。
他洗完碗就準備走了，餘傾清叫住他：“林焰。”
“恩？”
她遞過來一個小盒子，開玩笑般：“抵中午這頓。”
林焰沒接，挺嚴肅地叫她：“餘傾清——”
下一秒，感覺冰涼的手指往他手心一塞，他下意識地握住，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盒子。那只手泥鳅似的，一下鑽跑了。
林焰下樓，躺在老太太的搖椅上，拆開了盒子。
一個挂飾，一顆籃球和一件3號球衣拴在素圈裏。
他拿起來，對着陽光眯眼看。
笑了。
立馬把包拿過來，換掉了原本那個舊的。
第二天上班，郭浩一眼看見了林焰包上的東西，拿手撥拉撥拉，被林焰拍開爪子。
“挺好看，你哪買的？”郭浩問。
“別人送的。”
“誰送你的？”
林焰沒說，又看了看那個3號球衣，發消息：【晚上一起吃飯？】
餘傾清回的很快：【好，吃什麽？】
他帶她去吃單位門口的蘭州拉面，正宗回族人開的店，全家都是少數民族的樣貌，女的圍頭巾男的戴小白帽，兩個小孩穿着手繡的小馬甲，幫媽媽端湯送菜。
這個店餘傾清經過好幾次，下班的時候能看到很多同事排隊買肉餅和馕，一直很好奇，跟着林焰一進去就高興了，細細看着長長一面牆的菜單，有炒菜有蓋澆飯還有大盤雞和普通拉面，林焰把一次性碗筷拆開擺好，問她：“喜歡吃什麽？”
餘傾清看他把包放在桌上，包上挂着新鑰匙扣。
“吃面吧。”她收回目光，發現林焰很專注地在等她點菜，不自在地挪開目光。
“羊肉串吃不吃？”林焰看看表，老板的爸爸每天六點後會在後巷烤羊肉串，很正式的木炭和烤爐，一大早出去買的新鮮羊肉，一塊肥一塊瘦，沁滿了羊油的香味，孜然多多。
餘傾清被他說得嘴饞，要一串。
小孩很快上菜，端湯的時候林焰出去接的，不讓孩子碰，怕他燙着。
天氣太熱了，兩人都吃清爽的炒刀削，林焰先沒動，看餘傾清第一筷子夾起裏面切的細細的紫洋蔥，炒軟了全是甜味，還帶着點脆。他把自己盤子裏的紫洋蔥全挑出來放她盤子裏，把她沒碰的青椒拿走。
“你……”
“吃吧。”林焰說我餓了。
餘傾清想把自己的面撥給他一點，怕他吃不飽，可她碰過了，所以沒說。
林焰想了想，問：“吃不完？”
确實，還得留着肚子吃羊肉串。所以他用餘傾清的筷子夾了一筷子過來，她的盤子頓時空了三分之一。
“我剛才吃了一口。”餘傾清捏着筷子。
“沒關系。”他笑起來，“這有什麽，你在訓練場和人打架也沒分男女啊。”
一句話把餘傾清說得釋懷了，安安靜靜吃面。那碗湯她沒碰，林焰看她的時候她小聲說：“喝不慣。”
應該是涮肉的湯水，羊肉的膻味全在裏頭了。
林焰伸手撥了一下，把碗拿走。
老板的爸爸端上來羊肉串，老遠就聞着香，操着不太聽得懂的普通話：“小心燙。”
林焰問：“聽懂了嗎？”
餘傾清點點頭，遞給他一根：“小心燙。”
“明天我請假半天。”林焰等餘傾清吃了一口羊肉串後才說。
“有事啊？”她越過那塊羊油，開始吃下面的瘦肉。
“恩，我生日，給我爸媽燒點紙。”林焰把盤子推過去給她，“瘦的你先吃，肥的我來。”
餘傾清卻不想吃了。
“沒事。”林焰倒反過來安慰，“真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