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熊貓盆景
三歲的秋天，顏棠和時醉上了幼兒園大班。下一個秋天，就要上小學一年級。
雖說稍微有點早，卻也算因材施教，而不是拔苗助長。
秦凱樂父母放棄了追進度，徹底随緣，只要兒子別差得離譜，他開心就好。不跟天才鄰居比。
新的學期，顏棠沒再上課外班，那些對她來說不太有趣。但上學期的美術課，的确讓她發現了自己的新技能，原來她在繪畫方面也如此有天賦，白紙變成畫卷，感覺很美妙。
開學不久，她與時醉各自有了新的愛好。
她迷上了捏橡皮泥，用黑與白來捏出熊貓，超好玩還可愛；
他則陷入對多米諾骨牌的狂熱喜愛。兒童積木早就收了起來，在他這裏已經過氣。而小小的骨牌們，如蝴蝶輕扇翅膀卻引起風暴，又像一圈一圈擴散的水波，能産生連鎖反應。
這其中蘊含的規律與哲理，骨牌一溜兒伏下去的視覺震撼感……着實讓他着迷。
而且骨牌的大小、重量都有不同，便也使得這個游戲千變萬化，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局，充滿了未知與新鮮感。
唯一小小的不足，是擺放骨牌太費時間。
可是為了能讓每一片骨牌都能順利倒下，或者在他想要的極限距離倒下，他只能親自擺放，計算它們的間距與相對角度。
很快單純擺成螺旋狀就沒了挑戰性，他開始嘗試其他更為複雜的擺法，為此要畫許多圖紙。
不多久又有了新的困擾。
牌不夠。
繼續買。
他攢下的零花錢因此很快就空了，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嘩的流走，換回來更多骨牌。
他懶，沒買需要塗色的原色牌，選了彩色。各種長度、大小都有，足以讓游戲變得更為複雜。
時醉的父母仍然痛并快樂着，為兒子捉急。他的智商與情商仿佛處在跷跷板的兩端，找不到辦法來平衡，“高高在上”的智商讓他有足夠多的游戲來自娛自樂，因此不需要社交。
也不知道顏棠是如何跟他玩到一起的。或許這兩小只都很與衆不同。
顏棠的零花錢則是買了許多橡皮泥，經常在時家做手工。
她捏她圓滾滾的可愛熊貓，真正的熊貓精專心致志的堆骨牌小樓，仿佛建築之魂在熊熊燃燒。
小白偶爾會過來，沖他們喵喵叫尋求陪伴，好奇的觀察他們在做什麽。
好脾氣的時醉這時會把它推遠一點，免得自己的心血毀在貓爪的一拍上。
小白便和顏棠玩，玩夠了就呼呼大睡。
顏棠有了靈感，找了毛絨材料，做了兩只白毛藍眸的小貓，下一次在小白面前晃，立刻就把它吸引了。
小白睜大了溜圓的貓眼，神情極其好奇與疑惑，試探着擡爪撥弄，喵喵叫，不知這兩只小貓是怎麽回事。
但發現它們沒有回應之後，它漸漸也沒了興趣。反倒爬去了顏棠送給時醉的熊貓玩偶身上，使勁地踩，偶爾撓幾爪子。
這個玩偶快要兩年了，已經略微顯出陳舊感。再過幾年，恐怕要徹底退休，被當成古董收藏或者扔進垃圾桶。
顏棠給小白買了一個新的小老虎毛絨玩偶，希望它能放過可憐的熊貓。
為此不得不把小老虎在時醉臉上反複蹭了幾天，染上足夠的他的氣味，小白總算是“移情別戀”，改踩小老虎。
顏棠上學之餘，空閑時間也有不少，每周可以捏出好幾只橡皮泥熊貓，大大小小，姿态各異。
有很多都是對照着時醉影子裏那只小家夥捏的，它如今長大了一些，卻仍然只有手指長，萌度爆表。
顏棠日常遺憾不能親到它。
她自己的小竹筍也有一些動靜，卻只是長高，從小筍變成了中筍，距離長成竹子還有漫長的路。
三個星期之後。
有一天，時醉突然發現自己房間裏好多的橡皮泥熊貓，可謂到處都是。
他略一點數，足有二十多個。恐怕一抽屜都收不下。
關鍵是他已經沒有空的抽屜了。
該怎麽整理收納它們？
時醉陷入沉思。
扔是不可能的，他早已發現了顏棠對于熊貓有種狂熱的愛好，經常誇它們可愛。好吧，這種黑白、圓潤、笨拙的動物的确挺可愛。
一個周六，他和父母出去逛街，買了假山盆景和一些彩色黏土，還有一些小擺件。
等第二天顏棠再去他家的時候，看到桌上多了一個盆景：假山上爬滿了熊貓，旁邊樹上也挂着一些，還有幾只在草地上趴着躺着。有些熊貓手裏拿着一根綠色的細棍子。
顏棠哇了一聲，眼前一亮，感覺看到了微縮版的熊貓園，到處都是姿态各異的熊貓。
他這個因勢布景的能力，還不錯。
顏棠指着什麽手裏的細棍子，明知故問：“這是什麽？”
時醉：“竹子。”
顏棠哈哈笑：“我看不出來。你捏的？”
一點也不寫實，太抽象了。
時醉撓撓頭，小臉微紅，有點羞赧。
他手工方面的确不如她細膩傳神。
不過這個盆景，充滿創意，他自己很喜歡。
顏棠也喜歡，但她看過之後覺得，似乎有些太擁擠了，少了些韻味。
考慮之後，她把幾只小熊貓拿下來，分開黑白橡皮泥，重新捏在一起，做了兩只大點的熊貓，再與最小的兩個放在一起。這樣就多了兩對母子，更添溫馨。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它們并不穩定，容易弄亂。
時爸幫忙，用熱熔膠把橡皮泥熊貓粘在底座上。
至此，一個超棒的熊貓盆景徹底完工。
時醉繼續研究骨牌，但沒有之前那麽頻繁的動手了，現在他要思考很久，畫許多圖紙，才搭建牌樓，來确保小樓內部的那張骨牌也能以上樓梯的形式，從地面一直倒到頂樓。
就這樣時間飛逝，兩個月之後，他還在與骨牌死磕，而顏棠已經有了新歡，對橡皮泥沒什麽興趣了。
她又喜歡上了兒童吉他，買了一個，練了幾天就像模像樣了。
之前的口琴也被收了起來。因為吹起來有點累，實在考驗肺活量，而且不太衛生。
有時候，時醉會聽着她彈吉他，閉上眼做眼保健操。
“我覺得，你該多鍛煉了！”
或許幾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就覺察不到細微的變化，有一天顏棠猛然發現時醉的小肚肚似乎比夏天的時候還要鼓一點，頓時嚴肅起來，希望他增加活動量。
別真的長成一只圓滾滾了。
時醉低頭，兩手嫌棄的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小肉肉，微微撇嘴，有點喪氣。
他也知道脂肪太多影響健康，可他不太想動。
但，權衡之後，還是健康更重要一些。
時醉計算了一下自己每天需要的營養和運動量，便開始了每周的額外鍛煉。
不下雨的時候，就每天抽出半個小時用來鍛煉，繞着家屬樓慢跑。
顏棠買了個哨子，充當指揮角色。看他邁着小短腿，小身影略微有些搖擺，像小企鵝一樣笨拙，感覺特別好玩。
跑一圈之後，他會休息幾分鐘，平複呼吸和心跳，免得加重身體負荷，然後再繼續跑。
跑兩圈，顏棠和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歇息。哪怕一圈大約一百米，小胖墩兒還是累慘了，胸口不停地劇烈起伏，盯着空處發呆。喘勻了之後，再打開保溫杯，抿一點點水。
顏棠有點心疼，又有幾分幸災樂禍，更想督促他堅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鍛煉的前幾天，時醉實在苦不堪言，全身酸痛，他不得不放慢跑步速度。
時爸也不讓他過度鍛煉，循序漸進比較好。卻沒有叫停，想知道兒子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
一周後，情況漸漸好了許多。兩周之後，就沒那麽難了。
三周，時醉感覺自己身輕如燕……然而肚肚上的肉圈圈，還在那裏，只是小了些。
他繼續鍛煉，一共堅持了兩個多月。
等到天氣實在冷了，濕冷，寒風呼嘯，割面如刀，打死他也不出來跑了，改成在屋裏蹦跶。
他平時已經在注意生活習慣了，譬如不要坐太久，正确用眼之類，聽話極了。
眨眼又到了寒假，幼兒園放假早，小孩子早早的在家無事可做。
而顏爸一年比一年忙。學校又建成了兩個國家級實驗室，化學院有老教授申請到了實驗項目，讓他跟着做。出成果的話，對轉正、升職肯定有莫大好處。
所以今年過年，顏家可能不回了。
時家那邊，夫妻二人事業都在上升期，也不打算回老家了。
實在路程太遠，轉車麻煩。
寒假沒幾天，時醉默默掃視着自己屋裏。十來平的小空間，有一個書櫃，已經快放滿了。桌上擺滿，抽屜塞滿。書和各種小器材有點多。
他覺得還需要看很多書，必定放不下，怎麽辦？
顏棠：“幹嘛要買，你怎麽不去圖書館。學校有兩個圖書館。”
時醉對圖書館真沒什麽印象，都離得挺遠，不在平時遛彎範圍內。
但那裏資料齊全，對他來說極具吸引力。
而且他爸身為副教授，自然有圖書卡。
不管是誰，有卡就能進去看書。
顏家有兩張圖書卡，顏棠也還沒去過校圖書館，想去看看：“走吧。”
他們先去最近的那個。但也有幾裏路遠。
顏棠騎她的小車，時醉只好徒步。
她試過要帶他，結果蹬不起來，就很尴尬。
時醉背着小書包，抿着唇，臉頰有點鼓鼓的，打算自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