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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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他已經深刻地體會到有的時候沉默比不斷發問更為有效。
他知道地精王此時正在理性與情感之間做抉擇——在選擇做一個好族長的時候違背自己的心做一個出賣者,或者在選擇做一個保密人的同時讓自己的族人與強大的天界為敵。
理性與情感的抉擇,他能體會這其中的痛苦與無奈。
從薩麥爾到沙卡利曼耶爾,不知還會不會有下一個。
☆、再次啓程
地精王從路西菲爾的話裏聽出了端倪,已經猜到是那枚戒指洩露了沙卡利曼耶爾的身份,于是他坦白地說:“不錯,我認識他。”
說實話将大大提高地精王後面回答的可靠性,路西菲爾滿意地點了點頭,緩緩地問:“你遇見沙卡利曼耶爾的時候,他身上帶着什麽物品嗎?”
“物品是指什麽?”地精王不解。
“比如書之類的東西。”
地精王用一只手托起下巴,只回憶了片刻便說:“特使大人,他當時沒帶着書,我敢保證。當時他幾乎沒穿衣服,非常狼狽,我現在還能想起他那時的樣子。”
“你确定沒有記錯?”
“絕對沒有。”
路西菲爾的目光移到吊燈幽藍的火焰上,他相信地精王的話,天使之書本是拉結爾帶走的,即便沙卡利曼耶爾得到了,他也不一定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帶在身上。書的去向看來還得問沙卡利曼耶爾本人。
緩緩站起身,路西菲爾道:“我想問的都問完了,很謝謝你的合作。”
地精王明顯松了一口氣:“特使大人,我只能提供這麽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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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後,你會把我們的談話告訴他吧?”側過身,路西菲爾用眼角的餘光瞥過輪椅上的地精,依舊冷淡地問。
一股寒意自脊背爬升,地精王渾身緊繃,可還是坦然地回答:“是的。”
靴底敲打着花崗岩的地面,發出篤篤的響聲,路西菲爾的每一步在地精王眼裏都像慢鏡頭在放映,直到他在他面前停下。
“你……你……”地精王覺得喉頭被什麽東西堵住,話都說不出來。
路西菲爾擡起右手,地精王小小的腦袋便被手掌的陰影籠罩在裏面。一陣心悸過後,地精王重又回歸平靜,他找回勇氣般仰起頭,看到那面具的花紋流動着潤澤的光,便緩緩地說:“特使大人,沙卡利曼耶爾是天界的秘密,而知道這秘密的人都不能活着是嗎?”
話音剛落,地精王便感到周身被一陣白光包圍,他的四周瑩白一片,在短暫的痛苦之後,他的身體輕盈起來,仿佛多少年來壓在身上的負累都消失了,他覺得容光煥發,要破殼而出一般。
一道思緒飛快地占據了他的腦海,難道這就是死亡嗎?他已經死了?!
白光消逝,地精王又慢慢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還是原來的地宮,面前站着的還是那個天使,只是那輕盈的感覺仍在。
“這是怎麽回事?”地精王喃喃地說。他慢慢攤開手掌,原來枯枝一般的手慢慢地結實起來,皮膚也有了彈性,他驚喜地摸了摸臉,果然枯瘦的臉頰也豐潤了。
“我清除了詛咒,所以你恢複了應有的樣子。只是這不是治愈之術,你的腿我仍然無能為力。”
地精王從手镯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道:“這是神的詛咒,您怎麽能……”
路西菲爾淡淡地道:“這并不是神針對于你的詛咒,除了神所下的血咒,一般的詛咒清除起來都不是什麽難事。”
“您為什麽要幫我?”地精王不解,在他的印象裏多數天使自命不凡,是不願為一個小小的精靈伸出援手的,何況是清除神的詛咒?
路西菲爾猜得出他的疑慮,雲淡風輕地淺笑:“算不上幫助,如果你一定這麽認為,就當是送我戒指的回禮吧。”
地精王剛釋然地松了口氣,卻又禁不住緊張了起來。他知道副君跟前的天使雖然都不是一般角色,可為了調查一個人的行蹤用得着派一個如此厲害的特使嗎?他忍不住問道:“請……請恕我再多問一句,副君殿下只是派您來調查沙卡利曼耶爾的行蹤嗎?”
“這個無可奉告。”說完路西菲爾轉身向大門走。
地精王碧色的眼睛閃過一抹暖色,忽然急急地叫道:“特使大人,請等一等。”
路西菲爾收回就要推門的手,側過頭問:“還有事嗎?”
地精王轉動輪椅,轉眼間便來到路西菲爾面前,誠懇地道:“如果您願意,今天首個日落時分,我可以派人送您上莫斯提瑪的自由賭船,您可以經由賭船繞道返回索多瑪的郊外。特使大人,我知道您的實力非同一般,但請您不要與他同行,他很危險。”
冰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路西菲爾不無輕蔑地說:“你的意思是,他是個惹不起的角色?”
地精王聽出話中輕視的意味,便解釋:“您能輕松清除神的詛咒,可見有非常強的力量,只是沙卡利曼耶爾的力量也非常強大,您身在魔界真的有把握勝過他嗎?”
路西菲爾的神情嚴肅起來:“在你看來,他的力量已經超出一般熾天使的水平了?”
地精王有些窘迫地道:“我們一族對力量并不崇拜,更沒有見過熾天使的力量,這個……這個我無法回答您。”地精王心中暗暗叫苦,他想警告這個幫助了他的天使,但由于涉及到了沙卡利曼耶爾如今的魔王身份,有些事情又不能說明,更不能描述他完勝魔王畢加索的那一場比武,看來他能做的僅僅是這麽多了。
“謝謝你善意的提醒,”路西菲爾的手重新放回門上,緩緩地道:“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大門“吱”地一聲被推開,地精王只好無奈地看着那個高挑的身影優雅地步上盤旋的樓梯,仿如被吞沒般消失在地宮穹頂明亮的出口。
撒旦葉,也就是改名後的沙卡利曼耶爾,他們一族最終宣誓效忠的魔王……
地精王合上雙眼,仿佛又看見他猶如殺神般的樣子,這樣的男人,為愛執着為愛而瘋狂更會為愛所傷。
思緒游弋間地精王忽然後悔把愛慕之意送給副君的特使,為了天使自身的安全,更為了沙卡利曼耶爾如今還算平靜的生活。
無盡的尋找也許不是壞事,有些人也許永遠找不到會更好——他的出現,很可能會毀掉另一個人本已擁有的一切。
地精王靠坐在輪椅上,回想着剛才的天使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到了那個戒指,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他同行,一切都是巧合嗎?
他希望那個天使能夠聽從他的勸告趕快離開魔界,離開沙卡利曼耶爾。
永不相見。
可他不知道,冥冥之中,在某個不被察覺的瞬間,命運之輪早已轉動……
路西菲爾回到地面上時,正看到矮小的地精們去掉頭盔,或坐或站,二三聚集,都饒有興趣地聽着撒旦葉講在索多瑪的見聞。撒旦葉的身軀在地精中間更顯高大,被地精們這樣簇擁着,畫面并不和諧。
奧微并沒加入他們,他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微微仰着頭,望着快要落下的太陽出神。
“任務完成了?”看到路西菲爾從地宮裏出來,撒旦葉從地精們的包圍中脫身。
路西菲爾看撒旦葉的眼神變得複雜,不過這些都被面具弱化了,他略為遲疑地點頭:“完成了。”
“我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地精這裏雖然小了點,不過很舒服,不如今天就住在這兒,也用不着着急趕路了。”撒旦葉感覺他的語氣有些奇怪,關切地說。
“你的提議不錯,不過我不想在這兒久留。”路西菲爾對撒旦葉情人式的關心很不适應,更對他的真實身份非常在意,語氣不免有些冷淡。
地精們一聽到天使提出要走,都垂下耳朵,流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們當然不想挽留路西菲爾,只是舍不得他們的摩洛罷了。
“摩洛,你好不容易才回來,就留下吧。而且你還沒見過我們的王呢?”一個地精拽着魔族的衣角,用甕聲甕氣的聲音道:“如果這位天使大人執意要走,就由我們護送好了,我們一定把他安全送出嗜血森林。”其他地精聽了,紛紛點頭。
魔族與地精王一旦見面,地精王一定會把他們談話的內容告訴他。路西菲爾不想魔族知道他們的對話,就對撒旦葉道:“我們有過約定,這一路的行程由我來決定,如果你想留下敘舊,不妨改日吧。”
“聽你的,契約為重嘛。”撒旦葉回答得非常爽快,說着對一邊的奧微做了個手勢。堕天使從石頭上站起身,然後一路小跑來到他們身邊。
“知道莫斯提瑪的自由賭船嗎?”撒旦葉問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想起剛才地精王還向他建議過乘賭船離開,便輕描淡寫地說:“聽說過。”
撒旦葉看了看天色道:“首個日落之後,賭船将在距這裏二百公裏外的潘多拉城載客,你想不想去試一試?”
路西菲爾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權衡了利弊才說:“我倒是想去看看。”
撒旦葉笑道:“賭船也算是個觀光的好地方。它從索多瑪的郊外起航,經由撒旦葉統轄下的第四、五層地域,再到別西蔔統轄下的第六、七層的巴比倫外郊再原路返航,上船的地點有多個,但終點只有索多瑪城和巴比倫城。由于橫跨兩個魔王的領地,所以乘客只能選擇在同一個魔王的領地裏上下。我們既然身在第五層,那麽就不能在巴比倫城下船。雖然這樣回索多瑪用的時間會久些,也不能中途改去別西蔔的領地,但賭船上設施豪華,既可以少在嗜血森林中走一段,還可玩樂一下。”
路西菲爾道:“這個提議确實不錯。”
撒旦葉介紹賭船時,堕天使就全神貫注地聽着。當他得知賭船可以縮短在嗜血森林中的路程時更是暗暗高興,在森林裏他總是感到不舒服,如果再遇到幻影,他又要出醜了。
三人說走就走,魔族拒絕了地精的挽留,帶上路西菲爾和奧微,騎上地精王贈與他們的馬匹,告別地精們,向潘多拉城奔去。
☆、自由賭船
他們終于在日落前趕到了潘多拉。
潘多拉城仍然在撒旦葉的領域內,這從結界散發的魔氣從未改變就可知道個大概。
魔族的神情依舊萎靡懶散,還沒完全從狂歡與徹夜的交合中清醒過來。
剛到小鎮的城門邊,就有一隊魔兵上前檢查,與加德拉一樣,魔兵們在請示過領主後就放他們進去了。
來到城中的廣場上,就看見遠處極高處有一艘龐大的飛船自空中徐徐駛來。它共有四層,頂層樹立着一個巨大的桅杆,挂着主帆,同時每層還有數目不等的側帆,一起在風中鼓蕩着。由于第二個太陽也要落山了,在暗紫紅色的天空襯托下已經能清晰地看清它由鬼魅般的瑩藍火焰勾勒的輪廓。
“這就是賭船了,還好趕得及。”撒旦葉指了指空中的龐然大物道。
然而賭船并沒有在潘多拉降落,甚至沒有減速的意思,就要通過潘多拉城的上空。
就在路西菲爾疑慮着要不要直接飛上船時,兩艘小船自賭船腹部出現,降落在廣場上。
三人走向其中一艘小船。
小船上站着一高一矮兩個魔族,都穿着純銀色的制服,戴着純金色的禮帽,就連制服上的賭場标志牌也是翡翠所刻。光看他們二人的裝扮,就知道這賭船是個燒錢的地方。
“歡迎光臨自由賭船,祝你們好運。”小個的那個仔細打量了一下三人的衣着,立刻露出職業微笑,甜膩膩地道:“自由賭船橫穿兩個魔域,設施齊備,環境幽雅。賭船上的最小賭注是三銀幣,最高不限,各位如果想去三樓的豪華賭場,最小賭注是五金幣。”
聽着天文數字,奧微不自覺地長大了嘴巴。他的金錢觀念一直建立在銀幣基礎上,一個金幣可以兌換十枚銀幣,一枚銀幣可以兌換十枚銅幣,他自己也被那該死的魔族賤賣一百個金幣,這賭船的最小賭注就三個銀幣了。就在奧微內心焦慮的時候,路西菲爾和撒旦葉已經上了小船,他也只好跟着。
在潘多拉城停留了不多時,小船上就已經聚集了五十幾個客人,還有幾個表示要去豪華賭廳。路西菲爾正想問撒旦葉這麽一個毗鄰嗜血森林的小城怎麽會有這麽多有錢人時,他身邊的兩個魔族卻說開了。
“最近生意怎麽樣?”一個形容憔悴的魔族問,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不怎麽好聽。
“哈哈,還不錯。”另一個眉飛色舞地道:“只是上次和你提到的試驗果然失敗了。”說着他又換上了嘆惋的表情:“嗜血森林的樹木不能離開森林獨活,即使移植了也失去了那方面的作用,可惜啊。”
“呵呵,早就提醒你了。”頭一個魔族道:“為了取得樹木,我死傷了不少手下呢。”
“是啊,看來只能繼續做提取的生意了,利潤越來越低。”
“把品種再細化下嘛,天界喜歡溫和的,亞巴頓那邊喜歡見效奇快的,索多瑪一直偏好持久性強的,差別化經營……”
路西菲爾終于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了,也難怪,這裏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多金,賭船又怎麽會專門在這個小城接客呢。
三人一路聽着魔族們的交談,時間過得飛快。等小船起飛追上主船,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把騎獸留在最下層,賭客們就都帶着期待的表情随侍者們上樓了。
路西菲爾找到兌換籌碼的地方,從口袋裏拿出14個藍寶石,遞給矮個的魔族道:“豪華賭場。我和這個堕天使。”
“怎麽就你們兩個?”撒旦葉不無驚詫地問:“路西法,不要偏心啊,我怎麽辦?”
路西菲爾看也沒看他,故意激道:“為了戒指,你什麽價碼都能接受,有這麽雄厚的實力,還用我幫你付錢嗎?或者,你就你留在二樓也不錯。”
“啧,要不是為了戒指,我才不會做這賠本的買賣。”撒旦葉調侃,說完自掏腰包兌了三萬五千金幣的籌碼。
遇到了豪賭的客人,魔族對他們非常客氣,自由賭船上的規矩就是賭博高于一切,沒有種族和領地以及力量強弱的區別,在這裏籌碼說話才算數。
魔族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寶石,就将它們放入身後的盒子裏,随後又從另外一只箱子裏拿出三個方形的小匣子分好籌碼遞給他們。
豪華賭場設在賭船的最上層,裝修自然極盡奢華。由于賭注很高,這一層的人并不很多。中下兩層的賭注适中,自然熱鬧非凡,各個種族的魔族都能看到,天使和堕天使竟然也不在少數。
頂層賭場偌大的中庭兩側分布着八個超大的套房,每個中央都設有一個賭臺,中庭再向裏延伸是一排房間,專供豪華賭場的客人休息。性感的魔女簡單介紹了下一下,便征求他們的意見。
“我們玩哪種?”撒旦葉問。
“你玩哪種?”路西菲爾反問。
“和你一樣的。”
路西菲爾環視了下各個房間,對魔女說:“找個人少的吧。”
女侍将他們和另外三個魔族領到其中一個套房裏,那裏目前只有三個賭客。
女侍分給每人一把房間的鑰匙,又為他們指引了座位,便微笑着退出房間。
奧微打開小匣子,望着裏面已經碼放得整整齊齊花花綠綠的籌碼不禁有些發呆,三萬五千金幣即使在高消費的天界大城市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不知能買多少東西,而現在變成籌碼只有那麽一小堆。他想了想,艱難地對路西菲爾道:“天使大人,我還是不要賭了,我不會,也從沒賭過。”
路西菲爾還沒做表示,坐在他對面的撒旦葉卻不懷好意地笑道:“既然來了就玩玩好了。不會不要緊,既然路西法大人願意請,你就盡管輸,把他回天界的路費都輸光我才要感謝你呢。”
“賭局還沒開始,別把自己估計得太樂觀,輸光的是誰還不一定呢。”路西菲爾針鋒相對地說完,才想起來問主持人:“這個房間是玩什麽的?”
奧微也不好意思地看着主持人問:“什麽規則?能說得詳細點嗎?”
同桌另外三個先到的魔族露出嘲弄的笑意,好似有必勝把握般地對主持人說:“給他們說得詳細點,讓他輸得明明白白。”
主持人按部就班地說:“賭法是福爾豪斯,撲克。兩張暗排,五張公用明牌,七張牌中的五張誰的組合大誰就是贏家。下注分五輪,每輪都可跟注和加注,小盲注5金幣,大盲注10金幣,最高加注額沒有限制。”
奧微聽得雲裏霧裏,路西菲爾看他完全沒聽懂,安慰道:“玩幾次就會了。”又對侍者說:“四小時一到請提醒我,我只是來玩玩,可不想把時間都搭在這把椅子上。”
“呵,到這兒來的都是賭徒,到時候你為了挽回損失說不定別人拉你還拉不動。”一邊的紅發魔族突然插話,他的眼下有一抹青色,精神倒還不錯,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路西菲爾不理會他,示意侍者發牌。
侍者按順序給六位客人發牌,由奧微開始下小盲注,牌局開始。
路西菲爾底牌是黑桃2和紅桃8,他将底牌扣下,這時明牌上已經有1張紅桃J,他的右手習慣性地想擺弄珠串,這時才想起那串珠子并沒帶着。他略為愕然地頓了頓,索性撫摸起地精王的戒指來。
撒旦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小動作上,輪到他争牌時,便随手加注了兩個籌碼。他身邊的紅發魔族小心翼翼,經過慎重考慮後才決定跟注。
輪到奧微争牌,他一臉茫然,馬上蓋牌退出了這一局。
進行到最後一輪時只剩下撒旦葉和紅發魔族,路西菲爾在第二輪争牌時就退出了。
攤牌的時刻到了,紅發魔族胸有成竹,果然他湊成了三個J和兩個9,大過了撒旦葉的一對K,贏了獎池內的全部籌碼。
紅發魔族非常滿意,他高興地搓着手,吩咐發牌官趕快進入下一局。
路西菲爾看着撒旦葉有意挖苦:“沖動是玩牌的大敵,我還以為你是玩牌的老手,原來也不過如此。”
撒旦葉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邪惡的笑:“我分神了。要我看,你坐在對面我是很難贏的了。”
“不要把責任都推在別人身上,”路西菲爾冷淡地道:“如果覺得這樣會分心,不如你去換個房間玩好了。”
撒旦葉啞然,他本來想趁機暧昧一下,沒想到反被将了一軍。他灑脫一笑,眼神中的熱情依然不減:“想甩了我可沒那麽容易。”
接過第二局的底牌,路西菲爾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把它扣了下去。他的心思也沒在牌上,他并沒有忘了神交給他的任務,也就是他這次魔界之行的最終目的。
“封印他!封印他……”神的話在他的耳邊徘徊不去。
“路西法,我愛你,我愛你……”可瞬間神的話又被撒旦葉誠摯的表白所代替。
然而愛慕與追求絕不是他生命中的必需品和稀缺的東西——路西菲爾摸起一把籌碼丢到獎池裏,絕美的臉上浮現出殘忍的漠然——愛慕于他就像可以随意揮霍的籌碼,想換多少就換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怎麽評論這麽少~~嗚嗚,大大們手指勤奮些,給我些動力吧~~
☆、打賭
轉眼間四個小時過去了,三人中撒旦葉贏得本場最多的籌碼。奧微很少跟注,所以損失得并不多,路西菲爾輸了籌碼的三分之一,算是比較慘重的。
這時主持人告知路西菲爾四小時已到,路西菲爾果斷地罷手休息了。
路西菲爾走到賭船的甲板上透氣,這裏幾乎沒有遮擋,可以看見繁星。
主帆自甲板上拔然而起,它被風漲的滿滿的,是這艘飛船目前前進的主要動力。
甲板的中央安排着兩列專供休息的沙發,中央是一片栽種的植物。兩側的鐵藝欄杆邊矗立着幾個高大的方形裝飾拱柱,拱柱的側壁上鑲嵌着美輪美奂的壁燈,房間裏的賭徒們興致都正高,這時甲板上非常空曠,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樓下賭博的喧鬧聲還是能傳上來。
甲板的右側有一個通往中下層的樓梯,不過和中庭的樓梯一樣都有穿着考究的魔族侍者把守着。
路西菲爾站在石柱邊的壁燈下,一片柔柔的燈光籠罩着他,他的身形虛幻得好像一個朦胧的影子。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毫不意外地,撒旦葉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路西菲爾看到他淡淡地一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笑意是為了什麽。
“我休息我的,你跟來做什麽?”路西菲爾問。
“能在賭桌前按時休息的還真是奇葩。”撒旦葉說:“贏了的總想乘着好運贏得再多,輸了的只想抓緊每一分鐘搬回敗局,你玩的是哪樣?”
“只是玩玩,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和那幫賭徒一般邋遢罷了。”
拿掉兜帽,撒旦葉任黑發被風吹得隐沒在夜色裏。他幽幽地問:“你好像對賭博沒有興趣,只是為了搭個便車?”
“誰說的?”路西菲爾也摘掉兜帽,吹着夜風,淡淡地說:“我很有興趣,只是……”路西菲爾故意停了停,只為吊他胃口。
“只是什麽?”撒旦葉果然上鈎,追問。
路西菲爾不着痕跡地向撒旦葉湊了湊,一字一頓地說:“還,不,夠,刺,激。”
撒旦葉完全沒想到路西法會這樣說,在這樣的夜幕下,完成任務在魔界逗留的天使和他……撒旦葉心神一陣激蕩,把唇湊到他耳邊,呼吸都有點飄忽不定:“你想怎麽刺激地度過這個晚上,我都奉陪到底。”
路西菲爾就知道魔族一定對自己的提議很感興趣,不禁得意地笑了。
撒旦葉的目光深沉起來,除了探究,更含着蠢蠢欲動的期待。
“請你別曲解了我的意思。”目的已經達到,路西菲爾收起笑意,嚴肅地解釋道:“既然這條船上什麽都是賭博說了算,那麽我想和你賭點別的。”
“賭點什麽?刺激一點的嘛,血腥的就不太好了,比如說……來點色*情的?”撒旦葉滿含期待,一只胳膊就要搭到路西菲爾的肩膀上,被路西菲爾不着痕跡地躲開了。
路西菲爾怕魔族再往歪裏想,及時打斷他:“賭你心裏的秘密。”
撒旦葉故作誇張地叫道:“看不出來,你竟有窺探別人隐私的愛好?!”
“這不重要,”路西菲爾道:“重要的是你敢不敢?”
撒旦葉沒有盲目地答應,想了片刻,先問:“怎麽個賭法”
“誰最後贏得那賭臺上的全部籌碼就算誰贏,如果誰也不能贏得全部籌碼,在我們到達索多瑪城時,誰獲得的籌碼多,誰就贏。贏者可以問三個問題,輸了的人要如實回答。”
“很好。”撒旦葉揚起眉毛,挑釁地說:“不過,還,不,夠,刺,激。”
這次換路西菲爾揚起頭問:“你還想怎麽樣?”
眸子在夜色裏隐隐發光,撒旦葉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輸了,陪我在索多瑪多住一個月,如果你贏了,我願意滿足你的好奇心,回答你任何問題。”
“不行,我有任務在身。”路西菲爾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好吧,那我再讓步一點,再加上一個吻吧。”
“只賭秘密。”路西菲爾才不會沖動到上他的圈套,輕哼一聲:“誰輸誰贏,誰吻誰不是一樣的?”
“那麽如果我贏了讓我吻你,你贏了可以多問我一個問題,這樣總行了吧?”撒旦葉讓步了。
“不行,三個秘密已經足夠了。”路西菲爾堅持,在他這裏,誰都沒有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撒旦葉注視着他的嘴唇,狡詐地問:“不就是一個吻嗎,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是初吻?”
面色平靜如水,路西菲爾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淡淡地說:“這個是我的秘密,你想知道就等贏了我再問吧。”
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天使面前讨不到半點便宜,撒旦葉輕嘆一聲,只好做豪爽狀伸出左手,停在空中。
路西菲爾伸出左手和他擊掌,卻不料被撒旦葉把手握在手心。
撒旦葉在他手背上輕輕一吻,得逞一般地笑道:“初吻,一定是的。”
這時樓下的甲板上傳來一陣喧鬧聲,一個暴躁的聲音道:“天使,你是來賭博的嗎?我看你是來打探消息的吧?”
“噢,我見過你。你是別西蔔的手下,這麽巧能在這碰到你。” 另一個是一把傲慢圓潤的聲音。
暴躁的聲音道:“上次你出言侮辱我的朋友,我們這筆賬還沒算呢。”
“朋友?!”天使尖銳地笑道:“什麽時候魔族也和堕天使成為朋友了,依我看是你們間有龌龊的關系吧!”
路西菲爾把手抽回來,倚着欄杆向下望,可由于角度的關系,他看不到發生口角的幾個人。
魔族憤怒了,路西菲爾能感到一股魔氣瞬間提升,看來雙方馬上就要動起手來。
路西菲爾戴好兜帽撇下撒旦葉往樓下走,從頂層到二層并沒有遭到阻攔。
二樓的甲板上已經站了不少圍觀的人,真可謂形形色色。
在樓梯轉角的中央站着,路西菲爾能清楚地看見沖突的雙方。
魔族皮膚黝黑,尖耳,身上佩戴着別西蔔魔域盛産的綠晶石做的項鏈。天使有三人,全部裹着銀色的袍子,披着銀色的披風。中間的那個位階最高,金灰色的長發,說話的就是他。
魔族拉開架勢,揮手間手裏已經多了一根長鞭。黑色和紅色在那鞭子上緩慢地流動着,帶着岩漿一般的熱度,由于魔氣的注入,那根鞭子的鞭梢微微浮起,像蛇一樣窺探着。
天使也不甘示弱,揮退身邊的兩個同伴,就要動手。他手裏握着天使之刃,神聖之力緩緩散開,随着披風滑落,天使背後藍色的四翼倏地展開,标示了他第五階力天使的身份。
兩者還沒動手,就有幾個矮小的魔族悄悄躲開了。他們的力量太弱,天使身上散發的屬性與其相悖的光明力量讓他們感到渾身戰栗,痛苦難耐。
堅持看熱鬧的人群這時也分出了層次,力量強大一點的挪到了最前面,沒底氣的自動往後撤。
武鬥一觸即發,侍者們圍在他們身邊勸說着。偏偏這兩位今天運氣都不好,輸了不少錢,火氣本來就大,這會兒終于找到了合适的出氣筒,勸說自然沒用。
圍觀的在他們周圍拉開圈子,嗜賭成性的已經張羅着在他們身上押注了。
場面有些失控。
幾乎同時,魔氣與光明力量暴漲,能量場輻射出去。
然而這時二人都感覺到一股力量的抵觸,賭船的結界壓制着他們彼此的力量,即使他們已經使出全力,但仍無法突破這道威壓。雙方的能量場就這樣被限制在方圓五米左右的球形空間內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魔族和天使都沒細想,電光火石間便同時出招,光系天使的天使之刃和球形的光能量齊出,使得空氣都震動了一下。
魔族詭笑着,揮動着鞭子,火蛇閃電一樣向着天使撲去。
光能量與暗黑火焰就要相遇的霎那,一團黑色濃霧般的能量帶着冷峻的威壓感憑空出現在它們中間,兩股能量在與黑霧碰撞時就被吞沒般地消失了。
天使和惡魔心中駭然,一時間停止了動作。他們心裏很清楚,能快速而有效地阻止進攻的這個人必定實力強大,非他們所能及。
剛才的一招不僅制止了打鬥的雙方,也讓瘋狂的圍觀者們安靜了下來。他們順着能量的來向尋去,自覺讓開一條通路。
☆、莫斯提瑪
一個堕天使自人群讓開的通路中間緩緩走來,身後跟着幾個侍者。
他棕黑色的卷發,左側編着的兩條細細的小辮垂在臉旁,細長的紫色眸子裏暗藏着商人的精明與算計。他穿着鑲着寶石領的寶藍色外衣,衣扣都是純金的,他的十個手指上有七個戴着名貴的寶石戒指,另外三個戴着不鑲寶石的。他的皮靴裏插着一把鑽石柄的匕首,走起路來閃閃發光,異常招搖。
路西菲爾對他的實力很感興趣,但對于他毫無品味的穿戴實在不敢恭維,他就像個暴發戶,寶石的堆砌品,僅此而已。
撒旦葉毫不意外地出現在路西菲爾的身邊,看着那個人道:“他就是莫斯提瑪,堕天使,這條賭船的主人。我敢說,他是我見過的堕天使中混得最好的。”
想到莫斯提瑪可能擁有不遜色于智天使的戰鬥力,路西菲爾好奇地問:“他的實力不差,在天界也一樣能混得好,為什麽要選擇堕落呢?”
“天使大人,我又不是他身上的虱子,怎麽會知道得這麽詳細呢?”撒旦葉眼中帶着笑意道:“依我猜測,他是為賭博堕落的,天界的好處不少,但賭場無法與魔界相比,而他偏偏酷愛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