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
似曾相識,卻無法捉摸。心馳神蕩間,他聽路西法說要給他們一顆藍寶石,忽然清醒了很多。撒旦葉湊回去,趴在路西菲爾耳朵上道:“你太敗家了,一個魔界金幣能換500個比卡索,而一個天界的标準藍寶石能兌換500個魔界金幣,可以買5個這樣的堕天使。”
路西菲爾點點頭,魔界有大小十幾個魔域,上千個種族,魔界的貨幣等等都要比天界複雜。
高個的魔族以為他們嫌貴,故意提高了聲調不耐煩地道:“還買不買?”
撒旦葉不緊不慢地在口袋裏摸着,終于摸出一個小一點的紅寶石,他也是臨時出門的,沒帶那麽多的金幣。他将那個寶石丢給魔族,豪邁地說:“不用找了。”
魔族接過紅寶石樂壞了,這樣的寶石可以兌換一百個金幣,十萬個比卡索。
魔族們歡呼一聲丢下堕天使轉頭就走,路西菲爾看着他們高興的模樣,好整以暇地對撒旦葉說:“別光說別人,看來你也敗家得很。”
撒旦葉覺得面子有點挂不住,于是幹咳了一聲,指着被抛在地上的堕天使,故意轉移話題道:“他已經是你的奴隸了,怎麽處置?”
堕天使的身子緊繃得近乎僵硬,緊張地低着頭,就像等着宣判一樣默默不語。
路西菲爾看着那瘦弱的身軀道:“你現在自由了,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堕天使聽到自己已經獲得了自由,眼淚奪框而出,可他仍然在地上跪着,哽咽地道:“我沒有地方可去,而且你們走後,他們一定會回來的,請……請你們帶我一起走吧。”
“跟我們一起走?”路西菲爾說:“我們要去魔界的下層,不方便帶着你。”
“的确不方便。”撒旦葉不願意讓他破壞了二人世界,也附和。
眼前一花,兩匹馬已經奔出一段距離。堕天使看那兩個人越走越遠,忽然覺得仍未逃脫厄運的擺布,心中一顫,又落下淚來。
“你真願意跟我們走嗎?”忽然馬蹄聲由遠複近,堕天使錯愕間擡起頭來,正看見天使戴着面罩的臉。
堕天使哽咽着,毫不思索地回答:“只要能離開這,哪裏我都願意。”
“你真要帶着他?”撒旦葉無奈地趕上來潑冷水:“他絕對是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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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爾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看來我們還需要一個騎獸。”
邪魅地笑着,撒旦葉打趣道:“你救了他,就讓他和你坐一起嘛。”
路西菲爾故作驚訝地道:“我沒記錯的話,錢是你付的。”
撒旦葉得意的表情慢慢僵硬了,心裏卻美得很。路西法有時冷的就像冰山,不過他相信,撥去冷漠的表象,他的心也一定是熱情的。
撒旦葉看着在馬上坐得筆直的路西菲爾,這時他正逆着光,只有光芒下的一片側影,神聖而堅定。他看着看着,忽然潇灑地笑了。再冰冷再堅硬的冰山,遇到熾熱的烈焰總會融化的。他相信,總有一天能觸摸到他的靈魂。
撒旦葉俯下身,像一只黑色的巨鳥般攔腰把堕天使抱到身前。堕天使蜷縮在他的懷裏不敢說話,臉上泛起紅潤,只是用漂亮的大眼睛偷偷地望着路西菲爾。
撒旦葉催馬追上路西菲爾,與他并肩而行。
“喂,別看啦。”撒旦葉見堕天使還盯着路西菲爾看,在堕天使裸露的腰上不滿地摸了一把,又将他的臉扳過來,在他錯愕的注視中親了一口道:“救你的是我,看他做什麽,你看他冷冰冰的,都不管你。”
堕天使微微掙紮,卻又不敢叫嚷,求助似地看着天使。
撒旦葉本以為這一番折騰能引起天使的關注,卻不料路西菲爾掃了他們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剛才的一番動作沒有預期的效果,撒旦葉有點失落,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便放松了擁抱堕天使的雙手,對路西菲爾說:“美色當前,我怕抵不住誘惑,你看怎麽辦?”
“天使大人,我……”堕天使如坐針氈,怕魔族會強迫他,也怕天使生氣把他丢下。
“先給他找件衣服穿。”路西菲爾說。
“就這樣?別那麽麻煩,不如我和你同乘一騎好了。”撒旦葉說得很認真,全然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我拒絕。”路西菲爾說:“或者你就想這樣帶着他上路,我也想看看你是如何抵不住誘惑的。”
“好吧好吧,我先去給他買匹騎獸和像樣的衣服再走。”撒旦葉道:“我可不想和你們擠在一起。”
撒旦葉對加德拉的路非常熟悉,東繞西繞就找到了賣騎獸和衣服的店鋪。他把騎獸和衣服丢給堕天使,帶着警告般的語氣說:“跟好了,如果走丢了我們可不會來救你。”
堕天使感動得眼淚汪汪的,一時沒說出話,只是像搗蒜般地點頭。
☆、針鋒相對
他們就這樣在加德拉城耽擱了一陣子,等他們出城趕到山腳下,已經是下午了。
路西菲爾和撒旦葉并排走在越來越荒涼的小路上,堕天使在他們一馬距的後面默默地跟着。
撒旦葉指着連綿聳立的山峰道:“翻過這座山,再穿過一段峽谷,就是通道。”他望着路西菲爾淡然的身影道:“有熱鬧的城市不走,走這樣偏僻的小路,你的選擇挺個性的。”
路西菲爾不理會他的調侃,只是沉聲催促:“帶路。”
落日餘晖尚未散盡,天邊殘餘着暧昧的顏色。撒旦葉摘下兜帽,露出一頭漆黑及肩的長發,他用手整理着發絲沖路西菲爾道:“路西法,你也把兜帽摘了透透氣吧,這條路上應該不會碰到熟人了。”
路西菲爾看着他黑發黑眸英朗俊美的容貌和修長健美的身材,不由得露出贊賞的表情。他的身上沒有天使那樣的拘謹與傲慢,更多了魔族特有的不羁與野性,加上本身不凡的英氣,就像一只傲人的黑豹,有奪目的光彩。
視線停留在撒旦葉身上,藍色的眸子變得深邃,路西菲爾不得不承認,這個叫摩洛的帶路者的确有一種性感而神秘的魅力。而這樣的感覺,突然讓他有一種錯覺。
“我們見過面?”路西菲爾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問。
撒旦葉心裏一緊,難道自己的身份被天使看出來了?
“天使大人,你見過我?”撒旦葉有點忐忑,剛才一時沖動脫下了兜帽,還是有些冒險的,自己雖然行事比較低調,但畢竟曾做過領主,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而這段路途才剛開始不久,如果因暴露身份而結束,就太沒有意思了。
路西菲爾凝眸看向他,眼神中仿佛帶着诘問與審視。片刻過後,一切歸于茫然。
“抱歉,剛才我問得有些唐突。”
“看你的神情,是我讓你想起了什麽人?還是讓你想起了一些遙遠的回憶?”撒旦葉問得很輕。
路西菲爾道:“我只是忽然覺得我們以前好像見過,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感覺。”路西菲爾将視線轉向太陽的所在,刻意追随那飄渺的光線,實則因為他不太願意與別人述說自己的感受。
“有人說,這種感覺就叫心有靈犀。”撒旦葉道:“雖然你是天使,我是魔族,但我們的靈魂并不是不可以相互觸碰的。”
“那只是暧昧的說法罷了。”
撒旦葉道:“也不一定,今天是情人節呢,也許你是被我帥氣性感的外表迷住了?”
“也許吧。”路西菲爾道:“如果我是魔族的話,也許會找你做情人。”
“你說真的?”撒旦葉策馬靠近路西菲爾,漆黑的眸子帶着毫不掩飾的熱情。
路西菲爾被他這樣一問,覺得剛才的話有點不妥。對天使而言,這就是一句委婉的贊美表達,但對性開放的魔族來說可能就變成了主動的邀請。他的視線很自然地從撒旦葉轉到周圍的樹木上,漫不經心地道:“随便說說罷了,別當真。”
撒旦葉不理會他的解釋,邪魅地說:“不要用這個跟我開玩笑,我可是會認真的。”雖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不過這一點兒也沒讓他沮喪,在他看來沒有被否定就說明有的是機會。
撒旦葉還想繼續搭讪,卻不想路西菲爾轉而問堕天使:“你叫什麽名字?”
見路西菲爾有意不想再提起剛才的話題,撒旦葉只好悻悻地收回要說的話,轉身看向堕天使。
堕天使正低着頭聽着他們的交談,被路西菲爾突然一問,忽然覺得不好意思,眨眨眼睛慌忙道:“我……我以前叫奧微爾,天使大人,現在您就叫我奧微吧。”
路西菲爾輕聲問:“奧微,說說你是怎麽堕落的?”
奧微微微怔了怔,知道這個問題是不能回避的,于是有點難為情地道:“堕落前我是駐軍裏的能天使,經常在天界和魔界往來。”說到這裏他停住了,好像找到了那時的某些感覺,眼神裏也現出了光彩。
路西菲爾和撒旦葉都沒催促他,只是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行。
“上一次的情人節我在酒吧裏認識了一個魔族,被他深深吸引。後來我們頻繁見面,不知不覺就愛上了他。有一次他又找到我,說要帶我去魔界的都城索多瑪城看看。那時我真的很相信他,又抵不住他的懇求,覺得魔都很神秘很刺激,就答應了。”奧微深深呼了口氣,低聲道:“我們在魔都逗留了十幾天,那段時間真的很開心,可後來他就以愛我不願離開我為理由把我囚禁在了加德拉。由于我是私自離開駐軍的,所以沒有人知道我的下落。囚禁我的房間裏面有特殊的魔法陣,總是有悉悉索索的交談聲和無數肉體交*蚺的幻影。剛開始我還很抵觸,可是久而久之,我在這樣的精神折磨下也就妥協了,在他殷勤的攻勢下,我也不再想回天界了,我願意為他堕落,每天都沉浸在愛河裏。後來魔化開始了,我沒能成功地轉化光明屬性,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後來我才知道,也是他暗暗影響我魔化的,是他讓我失去全部力量的,這樣他才更容易控制我。”
奧微的聲音有點顫抖:“我知道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就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我舍棄了所有的一切,卻沒想到他背叛了我。魔化失敗後他就把我賣給了加德拉的夜店,去尋找下一個目标了。我失去了力量,根本沒有能力反抗,只好等到昨晚他們狂歡時才找到機會逃走。原來愛情什麽的都是幻覺,我一直被幻覺欺騙着。”
撒旦葉默默地聽着,不禁想起那些為他堕落的天使們,他對他們只是一時的興趣,随後就将他們抛棄了,任其自生自滅,和那個魔族的所作所為大同小異。
撒旦葉偷偷觀察着路西菲爾的反應。天使對堕天使從來都是鄙視的,在絕大多數天使眼中,神的意志最為高尚,違背了神的意志的天使被他們不齒。
果然,路西菲爾非但對他沒有顯露出一絲同情,只冷冷地評了一句:“咎由自取。”
路西菲爾的聲音不大,但奧微聽起來每個音節都像刀子,心被剜得痛極了。奧微的嘴唇厲害地抖動着,他把頭埋到胸前,雖沒出聲,衣襟前已經殷濕了一片。
他知道自己确實是自作自受,這個天使能救他并且沒有罵他是敗類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很努力低忍着,可還是哭了出來。終究堕天使在天界比在魔界更沒地位,在魔界他無路可走,回到天界更不可能。他的處境如此尴尬,他還能去哪呢?
撒旦葉揚了揚眉毛,他無心改變天使們的看法,可看着奧微哭泣的模樣又想到了他俘獲的天使們。他們将身體和靈魂交給他,沒獲得應得的愛情,換來的卻是同族的唾罵。想起他們,撒旦葉忽然對路西菲爾道:“你們以前同是天使,你就沒有點同情心,用這麽刻薄的字眼?說不準哪天你也堕落了。”
說這話時撒旦葉倒是有意調侃并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然而路西菲爾并沒把它當笑話,向他投去一道銳利的目光,嚴肅地反駁:“你知道什麽叫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嗎?”他提高了聲調:“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去後悔!不想清楚事情的後果,事後就不要期待別人的同情!”
撒旦葉別有用意地試問:“你要是堕落了也不會後悔?”
路西菲爾不屑地反問:“為什麽?”
撒旦葉微微笑着,他能感受到路西菲爾在與他的對話中始終保持着戒備,就像他無法猜透這個’為什麽’到底是指為什麽後悔還是為什麽堕落。可他知道天使在優越的環境下生存,有與生俱來的傲慢和優越感,他原以為路西菲爾和其他天使一樣只是單純地憑好惡唾棄堕天使,卻沒想到他對堕落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他的思緒一閃而過,笑意還帶在唇邊,卻不想路西菲爾帶着倨傲的聲音又像冰棱一樣刺過來:“你笑什麽?!作為始作俑者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沒有同情心?”
撒旦葉心中暗暗叫苦,他有意讨好他卻沒想到總是适得其反,他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不想擡眼時正對上了路西菲爾的視線。
路西菲爾微昂着頭,雖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到由他帶來的一股迫人的壓迫感。
風拂起他的兜帽,柔和的陽光便灑在那陰灰色的面具上。
面具上的花紋清晰可見,而那面具下的是一雙映在陽光下的絕美的藍眸。
撒旦葉的視線再也挪不開,他忽然想起,他的夢裏也曾有這樣一雙眸子,美得像高山上的湖泊,溫柔得像情人的撫摸。
然而此時這一雙夢裏的冰藍色眼眸正散發着淩厲的光彩,帶着使陽光變冷的犀利寒氣。
撒旦葉心緒百轉,他貪戀那美麗的眼眸,卻也不由得猜測他說’始作俑者’的用意,這個詞究竟是泛指魔族還是指他一個人,難道他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始作俑者我可不敢當,也沒有質問的意思,不過我很贊同你的意見,敢作敢當不要後悔。” 直視那雙眼睛,撒旦葉用事不關己的态度完美地掩飾自己的心虛。
路西菲爾收回視線,扯住被風揚起的兜帽一角,不屑地道:“當不當得起,扪心自問就知道了。”
撒旦葉一陣郁悶。
扪心自問,他曾引誘了那麽多并不愛的天使,卻沒想到有一天當他遇到心動的人,卻要面對這樣的質問,怎麽說都有點作繭自縛的味道。
媽的,真苦。
☆、深入魔界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上了新晉榜,啥也不說了,今天雙更,下午4點還有一次,大大們給留個言加個分,幫我擠到第二頁去吧~~
就在撒旦葉正琢磨着該怎麽緩解如今僵持的局面将談話繼續下去的時候,堕天使卻忽然說話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請你們不要吵架了。”
奧微的聲音很低卻很清晰,他看到兩人因為他堕落的事情有點針鋒相對的味道,而天使的語氣又尖銳傲慢,害怕他們因為自己的事情言語不和突然動起手來,所以硬着頭皮插上了一句。
路西菲爾和撒旦葉忽然一起回頭看向他,齊聲道:“我們才沒吵架!”
路西菲爾和撒旦葉同時愣住了。
堕天使被他們吓了一跳,趕緊噤聲。
看都不看撒旦葉一眼,路西菲爾像要遠離瘟疫似的一夾馬腹,那騎獸就加速沖到前方去了。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心情豁然開朗。撒旦葉看着路西菲爾筆挺的背影,回想剛才他們竟如此有默契,繃緊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突然伸手捏起奧微的下巴,頗為鄭重地對他說:“你說話的時機挑得真好,回索多瑪城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說完留下一臉錯愣的堕天使追趕路西菲爾去了。
三騎在半山腰上安靜地行走,撒旦葉不知什麽時候抄到了前面引路,于是路西菲爾就刻意落在後面,奧微夾在中間。
他們周圍是稀稀落落的樹木和奇形怪狀的山石,此時正是第二個太陽日落的時刻,撒旦葉巧妙地利用山石和樹木的陰影遮掩了他們的行跡。
透過樹木枝桠間的縫隙,能看到遠處古索多瑪城密密麻麻的斷壁殘垣就映照在金紅色的浮雲和兩條豔紅的熔岩河之間,就像被火焱點燃了一般。荒蕪,孤獨。
時間從那染紅的廢墟上匆匆碾過,并不留痕跡。
繞過這座山,山勢忽然一轉,地勢越來越低,到了山腳下的一塊平地三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三條岔路。
自從下午堕落的話題之後,三個人就再沒說過話。
這時撒旦葉如同稱職的向導率先打破僵局道:“三條路都通向我們要去的山谷,山谷的盡頭就是第五層的通道。”他暗中瞥了眼路西菲爾,接着道:“左側的路短一點但有重兵布防,中間的和右邊的就遠一點,防守也弱一點,但由于都是禁區,一路上也有魔法陣和陷阱。但據我所知,右邊的相對安全。”他詢問似的又看向路西菲爾,見他沒表現出反對的意思,便建議道:“路西法,不如我們就走右邊的路吧。”
路西菲爾曾看過魔界的地圖,雖然标注的并不十分詳細,但三條路的确像魔族所說都通向山谷,而他掌握的情況是中間的路更安全。不過但現在是特殊時期,魔族的布防早已改變也是正常的事,所以他權衡了一下,決定相信撒旦葉。便下決定說:“就走右邊。”
撒旦葉本以為他會在走哪條路的問題上和他争執一下,沒想到他這麽痛快就答應了,不免覺得少了點樂趣,于是沒事找事地問:“你就不怕我故意使詐?”
路西菲爾側過頭,平靜地說:“本來我也想走右邊的。想走就走,幹嘛瞻前顧後?難道現在你改變主意了?”
“你都想好了要走右邊還來問我?”撒旦葉故意找茬。
“我想聽聽你的建議,了解你到底有沒有帶路的本事。”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 撒旦葉試探地道,“依我看你做事有領導者的作風,做個商人可惜了,天界怎麽也應該給你個職位才是的,如果我有副君的權能,最少也要讓你做個城市的管理者。”
路西菲爾知道魔族對自己的身份早有了懷疑,故意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擡起握着馬鞭的手向前一指,平靜地道:“帶路。”
撒旦葉知趣地不再多話,仿佛又進入了向導的角色,小心地在前面走着。
路西菲爾也不出聲,繼續走在最後。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山林裏的黑暗更為純粹。靈力強大的路西菲爾和撒旦葉并不會受太多影響,但完全失去力量的堕天使卻幾乎看不見了。
黑暗包圍着他。視覺被剝奪的時候,觸覺變得異常清晰起來。奧微感到此時馬匹背部的肌肉左右晃動得那麽明顯,他的腿都有點酸痛了。他睜着一雙眼睛,無奈地向天空看去,好在天上還有幾顆遙遠的星星,只是它們太柔弱,照不亮他的世界。
他把自己完全交給坐騎,他知道這個時侯騎獸的視力也要好過他。他的心裏非常緊張,卻在不住地給自己打氣:不要害怕,這兩個人既然救了你,就不會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一定要跟上他們的節奏。
他默默地念着,攥緊了缰繩,卻不知道自己緊張的情緒已經傳導給胯下的騎獸,不知不覺他已經慢了下來。
忽然路西法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奧微,快點跟上。”接着奧微感覺天使像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超過去了。
奧微的世界好像突然間塌了下來,那幾顆星星也忽然變得模糊不清了。一瞬間周圍的黑暗像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艱難地喘息着,想喊住他們卻又不敢貿然出聲,他有點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把他看不見的事說出來,力量強大者都通常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問題,弱者的感受是很容易被忽略的。
他沒有辦法,只好催馬快走。
然而黑暗中他對坐騎的支配是有偏差的,只跑了幾步,撒旦葉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來:“快停下!那裏有陷阱!”
還沒來得及反應,奧微便感到他的坐騎被一股奇大的力量撞到,他也被狠狠摔在地上。
空氣突然奇寒無比。
堕天使還沒從疼痛中緩過神來,就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随着知覺的擴散,周圍的景物也在飛速地變換,他的視野從一片漆黑變成血紅一片。低頭一看,他已經掉進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血水刺骨地寒冷,平靜的中央卻在不時地冒着血泡,詭異的很。
他正緊張地看着,忽然他的那匹騎獸從血水中躍了起來,它的後肢已不知被什麽撕咬得只剩下骨頭,熾熱的血液從巨大的創口汩汩流出,在彙入血海前還冒着白氣。而它的掙紮是徒勞的,它就那麽出現了一瞬,就又重重地跌進血水中,再沒了聲息。
随着騎獸的嘶嚎聲被血水淹沒,無數森白的骷髅手臂從水底冒出來,帶着極深的怨氣伸向他。周圍忽然寂靜得可怕,奧微忽然明白,自己的意識已經被陷阱的力量吞沒了。
雖然被吞沒的只是意識,但陷阱的力量會消磨靈核,這對于身為靈體的造物來說,和打鬥間的實質性攻擊沒什麽兩樣,都能致命。
奧微從沒經歷過這麽恐怖的景象。他看着那連成一片的慘白手骨,毛骨悚然地大叫起來,拼命向後退。他能聽到自己嘶啞無助的叫喊,看到腥紅的血水将他的身體也染成紅色,雖然他沒有過掉入陷阱的經歷,但光憑看也知道要是死在這裏将會和這些手臂一個下場。
奧微狂叫着後退,在血水裏沉沉浮浮。突然一只骷髅手出其不意地扯住了他的右腳,劇痛讓他的眼前都蒙上了水汽,一瞬間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空了一樣,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下沉,幾近暈厥。
就在他快絕望時,紅色的潭水裹挾着參差的骷髅手迅速向下退去,他的上方空間一陣波動,轉瞬被撕開了一道裂縫,一只有力的大手在裂縫處出現,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了出來。
奧微的意識這時又回到身體,只是身體沉重得無法動彈,只能癱軟地躺在一個結實而又溫暖的懷抱裏。
回到正常的空間,他的眼睛又看不見了,可他能聽見撒旦葉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先躲一下,周邊的魔法陣和陷阱都被觸動了,我們現在不能悄無聲息地走過山谷了。”
路西菲爾剛随撒旦葉從騎獸上下來,撒旦葉便随手在兩匹騎獸的身上輕拍了下,那兩匹騎獸就沿着他們來時的路跑開了。
撒旦葉帶着他們走了幾步,來到一塊巨石前,念誦一段咒語,巨石前的地面竟發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
地面上糾纏在一起的植物蛇一樣随着土地的顫動飛速地散開,一個洞口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洞口并不大,有一排粗糙的石梯,只勉強容得下一人通過。
路西菲爾随撒旦葉走進洞中,撒旦葉又再次念誦咒語,洞口就在他們的頭頂封死了。
洞口封住的瞬間,天空已經被冷藍色的光芒照得如同白晝。百餘騎龍騎兵徘徊着,不遠處的傳送魔法陣出現一陣波動,接着一個領主就帶着一隊魔兵出現在山谷裏。
☆、表白
地洞很深。走到地洞裏,路西菲爾才發現,這個地洞雖然不大,卻有很多細小的支脈,竟是一個天然洞穴,容納三個人綽綽有餘。
路西菲爾覺得很有意思,低聲問撒旦葉:“躲到這裏就不會被發現嗎?”
他們靠的很近,撒旦葉又聞到了那股冷香,黑暗中,這香氣好像更濃郁了些。他不禁有些情動,向路西菲爾身邊挪了挪道:“這裏是地精們的固定洞穴,很早以前就被發現了的,其實它本是一條天然的水晶礦脈,經過高級空間魔法的多次加持。因為不是單純的魔法,也不是簡單的洞穴,所以隐蔽性很好。幾百年間索多瑪和別西蔔的魔軍搜索過很多次都沒有發現,這一次應該也不會。”
路西菲爾不喜歡他靠得這麽近,刻意向旁邊躲了躲,拉開距離,望着洞頂隐約露出的水晶簇感興趣地道:“你竟然知道地精族這麽隐蔽的地方?看來和地精們的關系果然不一般。”
“這沒什麽。”撒旦葉一手攬着堕天使,伸出的另一只手上已燃起一團火焰。
火光讓奧微不自然地眯起眼睛,适應了一會兒他才看清所處的環境,不禁驚嘆起來。
洞穴的牆壁上布滿了刻痕,明顯是裝飾品的草圖,有的繪畫得很精美,連細節處都刻畫得很細致。而洞頂上的紫水晶簇反射着火光,如天空中的繁星,一直沿着幾條洞穴的支脈綿延下去。
“我從前是最普通的商人,跟随地精們在索多瑪城以販賣裝飾品為生,有時經過這裏就在這裏休息。那時地精族還歸屬別西蔔管轄,後來畢加索和別西蔔間的關系緊張了一段時間,那段期間裏我們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入索多瑪,碰到畢加索軍隊的搜查就會躲到這樣的洞穴裏來。”撒旦葉微笑道:“別小看這些地精們,他們雖然戰鬥力不強,可隐藏自己的功夫是非常高明的。”
“只是一個最普通的商人?那你如何成為索多瑪的大商人的?”路西菲爾見撒旦葉氣質不凡,而且他的衣着非常考究,價值不菲。有些不信。
“最開始就是這樣。但大商人其實也不算啦。”撒旦葉攤開手,“不管你信不信,成功的路總是不易的,雖然我屬于暴富的那一類。”
“暴富也有很多種,你是哪一類?”路西菲爾想趁機了解魔族的底細。
“賭博。”撒旦葉不介意天使的懷疑,從容回答。
“據說地精族膽小孤僻,喜歡遠離魔族居住。”路西菲爾觀察着撒旦葉的表情,刨根問底:“可你身為一個魔族,他們怎麽會讓你跟他們躲在同一個地穴裏?”
“這個說來話長。”撒旦葉走到地穴的中心,用手中的火苗将地上的篝火點燃。“我在森林裏被地精王發現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地精王将我收留了下來,我就和他們一起生活了。”
“你失憶過?”
“是啊。”
“你的記憶……現在找回來了嗎?”路西菲爾問。
撒旦葉脫去風帽淡然一笑:“沒有。但我有那麽漫長的生命,總會找回來的吧……”
路西菲爾示意他再說下去,不過撒旦葉什麽都沒說,只是看着他淡淡地笑了。
路西菲爾不知魔族為什麽露出笑意。可不知為什麽,路西菲爾喜歡他此時的笑容,不知不覺地,他也看着他,微笑。
這個注視來得突然,因為他們短暫的注視,洞穴裏出現了暫時的緘默。
篝火發出噼啪的聲音,蹦出幾顆細小的火星。
跳動的火焰切換着洞穴內的光影,形成一個個片段。
路西菲爾将視線從魔族身上扯開,轉而問奧微:“為什麽不跟緊些?”
雖然意識已經從陷阱裏逃出來,但陷阱對身體的傷害仍然存在,奧微的腳踝還是疼的厲害。堕天使忍着疼痛顫抖着聲音道:“對不起,天使大人,我……天太黑,我失去力量就什麽都看不見了。”奧微心裏有些懼怕這個天使,忐忑地解釋:“我只想跟上你們,不想給你們拖後腿,真的。”
路西菲爾的神情為之一怔。他可以輕松跟上魔族的節奏,卻沒想過在他看來再簡單不過的事,對失去力量的奧微來說卻是巨大的挑戰。畢竟在天界,跟随在他身邊的都是天使精英中的精英,久而久之,他也會按照他們的标準去要求普通人。而他更不會考慮失去力量後的天使會是什麽狀态,因為這種情況并不多見。
撒旦葉看着他們,不過他不想再把關系鬧僵,所以沒有插嘴。
奧微低下頭,屏着氣,等着天使責怪他。
沒想到路西菲爾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環視着洞穴中的雕痕,似是不經心地說:“今晚在這休息,我們天亮了再走。”
堕天使知道路西菲爾一定是為自己才改變了原來的行動計劃,感動之餘更多的卻是訝異。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天使冷酷傲慢難以接近,比魔族還要有壓迫感,卻沒想到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只不過這樣的溫柔并不表現在語言上。
“天亮再走,你是認真的?”撒旦葉的黑眸閃了一下,像是要确定什麽。
“認真的。”
撒旦葉喃喃道:“那我們明晚就一定趕不到地精的所在了。”
“那又怎樣?”路西菲爾毫不在意,“你有別的建議麽?”
奧微悄悄地觀察撒旦葉的表情,雖然他偷偷迷戀他的俊美,甚至迷戀他的懷抱,但憑曾經的戀愛經驗,他能感覺到一路上魔族對這個天使有強烈的好感。
“如果這樣……”魔族喃喃自語,突然原地轉了個方向,在路西菲爾的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路西菲爾對天使們的跪拜本來習以為常,但這個氣魄非凡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