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惡魔漫不經心地側過身,視線飄到大廳深處,在那裏一個銀發的惡魔正坐在一個金發天使的身邊與他熱烈地交談着,看樣子他們對彼此都頗有好感。而在他們不遠處,嬌瘦的惡魔正跨騎在同座的身上,與他纏綿地接吻。
舞臺上飄來靡靡的歌聲,塞奇拉正被幾個漂亮的男女惡魔圍在中間,低聲地唱着情歌。他敞開衣襟,露出白皙的胸膛。舞者修長的手蛇一樣在他的身上輕撫,他沒有掙紮,随着那些蛇的動作擺動着,合上眼享受般地被拖入深淵。
惡魔淡淡地說:“來這裏的人,其實只不過想在情人節找個情人共度夜晚,盡情狂歡一下而已。愛情麽,只能是碰碰運氣罷了。難道你只是來喝酒的?”
指尖敲着水晶杯,路西菲爾慢慢地道:“找情人也是需要運氣的,只是今天運氣不好,我還沒找到中意的目标呢。”
塞奇拉的歌已經唱到□□,剛才接吻的兩個惡魔已經旁若無人地相互撫摸起來。
惡魔看着那兩個魔族已漸入佳境,“哦”地一聲,惋惜地道:“果真如此麽?”
路西菲爾并不想理會惡魔的話,可魔族卻根本不顧及他的想法,收回目光望定他道:“別用沒愛過這樣的話來搪塞我,如果沒愛過,你又如何能譜出剛才那樣的旋律呢?音樂也是有靈魂的,沒有愛過,你如何賦予它愛情的魂魄?”
“哦?你以為僅憑一段即興的曲子就想了解我?”路西菲爾不太喜歡那樣的注視:“你也太狂妄了吧?”
“我不了解你,然而你就确信了解自己嗎?”魔族不為所動,“也許,我是說也許,我所看到的,正是你所不知的一面呢。”
路西菲爾面色肅然,倏爾,他用手去摸手腕上纏繞的珠串,不料卻摸了個空,一臉愕然。
注意到路西菲爾無意識的小動作,魔族輕輕地笑道:“這世界上有這麽多酒館,既然命運讓我們在此相遇,我想,我想更了解你一些也合情合理。”
路西菲爾頓了頓,神色有些緩和:“你這是浪漫的謬論。我們的相遇算不上命運,充其量是巧合罷了。”
“別這樣,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也許我們能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美麗的巧合也不錯。”
随着塞奇拉一曲結束,酒吧裏的燈忽然全部熄滅了,整個大廳都陷入黑暗裏。有驚叫聲,有□□聲,有竊笑聲,有起哄聲,大家都在享受着黑暗,沒有人想要一點光亮,惡魔是這樣,天使也是,即使弄出點光對他們易如反掌。
大廳裏的确很黑,但只要他們願意,習慣昏暗的惡魔就能勉強看到東西。黑暗對于他們來說更是一種形式,一個詭谲的暗示,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個□□的理由。
路西菲爾閉上眼睛。強大的靈力可以讓他看見所有他想看見的東西,可他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什麽都不看的好,來這裏的不都是為了追求這樣的氣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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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飄渺的黑暗中,他感覺一只手覆上他的,手掌溫熱,五指結實而有力,那手把他的手輕輕托起放在唇邊。
他能感覺到由鼻腔噴出的灼熱呼吸,時輕時重地觸碰到他的指尖。
路西菲爾沒有拒絕。黑暗中的一切同樣讓他好奇,他就這麽等着,想看看惡魔還想做什麽。
魔族托着他的手,順次地輕吻着他的指尖,輕輕點點,柔柔綿綿,不進不退。
不得不說這樣的親吻在這樣的黑暗下頗具挑逗性,路西菲爾想收回麻癢的手指,手卻被惡魔牢牢地控制在掌中。
惡魔懶洋洋的聲音好似在他的耳邊浮起:“你一開始沒有拒絕我,只是還在猶豫。我還有機會,是嗎?”
路西菲爾淡淡地道:“可我現在想好了。”說着,想把手抽回來。
惡魔邪惡地道:“可是晚了,你是跑不掉的。”
路西菲爾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在他的意識裏,這種話沒有任何的威脅意味,只能勉強算得上調情。
惡魔的手微微放松,可就在這時,他突然在路西菲爾的無名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指尖傳來的疼痛讓路西菲爾把手抽了回來。
正在這時,大廳裏的燈亮了。
☆、交易
幽暗的燈光下,路西菲爾看着自己的無名指滴下的一串血珠,有幾分愕然。他看着那鮮紅的顏色,感覺着因痛覺而微麻的指尖,頗為好奇地道:“你們惡魔之間就是這種玩法?”
惡魔品了品血的味道,眸子深黑如洞,戲谑般地輕笑道:“我從不勉強別人,但不論能否得到,都先做個記號。”
路西菲爾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揚了揚流血的手指,嘲笑般地道:“這就是你的記號?真野蠻。”說着從衣兜裏拿出雪白的絲帕,慢慢地将血擦拭幹淨,然後将那手帕燒成灰燼。
惡魔歪着頭默不作聲地看他優雅地完成一整串動作,微微有些出神。
這時馬吉爾終于出現在路西菲爾的視線裏,他的臉被燈光照得斑斑駁駁,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
路西菲爾見馬吉爾正向這邊走過來,起身想走。
忽然兜帽惡魔站起身來擋在他面前,低聲提醒:“天使,即使你對今天晚上沒什麽期待,但我們還有交易呢,忘了麽?”
“沒忘。”路西菲爾道:“但是抱歉得很,戒指我還有用,就不賣了。”
兜帽惡魔冷聲道:“奉勸你還是開個價吧,不會吃虧的。”
路西菲爾堅持:“真不好意思,不賣。”
惡魔眯起眼睛,唇角帶着危險的笑意,剛才暧昧的氣氛早已一掃而光,周遭的空氣也冷了下來。
“老板!”馬吉爾遠遠地就看見一個魔族正擋在路西菲爾面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趕緊加快腳步匆匆趕過來。
“原來你不是一個人?”魔族側身瞥了馬吉爾一眼,有點不爽。
“老板,發生什麽事了?”馬吉爾走到路西菲爾身側,以為他在酒吧裏遇到了糾纏不休的無賴,轉頭對魔族頗為嚴厲地說:“我們還有生意要做,今晚不會在這兒逗留,馬上就走,你想找人喝酒,還是請另尋他人吧。”
“你不知道,我和他剛剛談了筆交易,交易完成後,你們請便。”魔族不緊不慢地呷了口酒,暗中盯緊了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不想與魔族之間發生不必要的沖突,耽擱了行程,轉念一想,這種事情也許魔族之間處理起來會容易些,就壓低聲音問馬吉爾:“你找的魔族向導呢?”
“這個……”馬吉爾有點窘迫,伏在路西菲爾耳邊把托尼爾克的情況簡短地說了一遍。
路西菲爾沉默不語。
“天使,價格還沒想清楚麽?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今晚我可能還有約會呢。”魔族見他們竊竊私語,催促起來。
馬吉爾覺得魔族的态度很傲慢,心裏有點惱火,但身在魔界,低調不惹事才好,只好陪着笑容對魔族說:“交易是你情我願的事,還是不要勉強的好吧”。
魔族盯着路西菲爾手上的戒指,認真地說:“可有些交易,錯過了,就再沒機會了,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馬吉爾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一時間啞口無言。氣氛有些尴尬。
這時侍者将一杯紅色的酒液送到路西菲爾面前。
路西菲爾擡起酒杯,端詳了一會兒,忽然從容地坐回位子上道:“看在這杯酒的份上,戒指的事我們可以再談一談。”
“這才是明智之舉,對我們都有好處。”魔族見天使主動做出讓步,坐在他對面,露出滿意的微笑。
空氣中彌漫着菲靡的歌聲和客人們溫濡的耳語,剛才緊張的氣氛有所緩和,二人像當初一樣面對面坐着,倒顯得馬吉爾有些多餘了。
馬吉爾站在旁邊,覺得不是很自在,對路西菲爾的舉動更是頗為不解,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只好向酒保示意再調杯酒來。
“這酒是澀了一點,但不妨試試。”魔族不計前嫌,倒是體貼起來。
路西菲爾嘗了點,的确有些苦澀。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魔族雙肘支在桌上,雙手交疊,專注地看他飲下這一口酒,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似是非常有耐心。
“說到價格……這戒指你也有一個。既然是交易,那麽如果我想買你的那枚思念之心,你會出什麽樣的價錢呢?”
“哈哈——”魔族踟蹰了一瞬,忽然大笑起來。如果自己先報出了價格,結果反被他出價購買,就要弄巧成拙。這天使比他預想的狡猾,轉眼間已經将難題抛給他了。
“我們先說賣的事,然後再談買的事好不好?”魔族知道不好在天使處讨到便宜,便收斂笑意,小心應對道:“我們不玩文字游戲。出個價錢而已,金錢,數字,多直接呀。”
“這東西既然對你如此重要,直接用錢來買,不是太沒意思了?” 路西菲爾将酒杯放在唇邊,卻不飲。
“直接點不是更好麽?省得牽扯不清。”
“我并不這麽想。我并不缺錢,也可以花錢買下你的那一只戒指,而要我出售這枚戒指,你得付出些我感興趣的東西才行。”
魔族微微仰起頭道:“看來你有更好的提議?我想聽聽。”
“你說你和地精王有些交情?”
“沒錯。”惡魔有些戒備。
路西菲爾揚起左手說:“既然你想要這個戒指,那麽由你帶我去找地精王,這個戒指算做報酬。怎麽樣?”
低笑一聲,惡魔用調侃的語氣道:“怎麽?錢不要,要我做向導?這和賣身沒兩樣。”
馬吉爾臉色一沉,覺得魔族說話真是不靠譜,見路西菲爾沒什麽反應,只好喝酒掩飾自己的心情。
“你怎麽覺得都沒關系。”路西菲爾微微偏頭,望向魔族的身後,天使在和魔族對飲,享受這放縱的時光。
“兩個身份不明的天使要深入魔界去找地精王,你說我該不該答應?”魔族微低下頭,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的表情。
路西菲爾不為所動,沉着以對:“你不答應沒關系,我可以去找別人。只是這就是我出賣戒指的價格,現在不是我不願賣,而是你付不起,我們就不要談了。”
“天使,這不像是交易,倒像你在威脅我呢。”魔族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這只是個解決我們眼前矛盾的辦法,你對我來說,并不是個不可或缺的向導。可這個戒指對于你,似乎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路西菲爾的語氣很溫和:“快做決定,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惡魔的眼睛又隐藏在兜帽的陰影中,片刻後笑道:“沒問題,成交。”
神迷堕世
不知是否是錯覺,馬吉爾忽然覺得他笑得邪魅,心裏頓覺有股涼意。
“這麽說,我們之間的契約算是達成了?”路西菲爾問。
“需要簽訂一份正式的契約嗎?”魔族問。
“不需要,口頭約定就可以了。”與魔族的正式契約需要雙方簽寫真名,否則無效,既然路西菲爾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又不知道對方的真正名字,簽與不簽是一樣的。
馬吉爾不知道這魔族是誰,有些不安,他不停看向路西菲爾,示意他随便找個惡魔帶路太危險了。
路西菲爾對馬吉爾的警告毫不在意,對他們說:“那好,我們現在上路吧。”
馬吉爾終于忍不住了,低聲提醒:“老板,這個惡魔不一定靠得住。我想我們可以找別人。”
魔族聽到了馬吉爾的話,有點不高興:“我們魔族很重視契約,口頭的約定也是一樣。我和他既然做了交易,就一定會帶路的。你還是少操點心吧。”
馬吉爾橫了他一眼,還想說什麽,卻被路西菲爾打斷:“現在走。”
惡魔別有用心地問:“不再坐會兒嗎?游戲這才開始,一會兒還有高*潮吶。”
路西菲爾利落地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微微俯身對魔族道:“你既然答應做向導,就要聽我的。”
魔族靠在椅背上,不羁地道:“不過是個交易,又沒真賣*身給你,怎麽是聽你的?我是向導,當然應該聽我的安排。”
路西菲爾不容質疑地道:“你只提建議,怎麽走我來決定。”
“那還要我這個向導做什麽?”惡魔似乎頗不滿意:“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們之間沒交易信任,我憑什麽信任你?”
“好吧。你可真難伺候。”惡魔冷哼一聲,唇角浮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聽你的也可以。但我先說明,聽你的走丢了可別怪我。”
路西菲爾不再理他,穿過迷亂的燈光和成雙成對晃動的人影,朝門口走去。馬吉爾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魔族回眸看着他的背影,将酒一飲而盡。擡頭掃了眼舞臺,轉身也走出酒吧。
☆、夜襲
街道上熱鬧非凡,露天派對已經開始了。穿戴豔麗的魔族們三五成群地舞動着,不時傳來笑鬧聲和歌聲。
“老板,這麽晚了,我們要不要明天再走。”馬吉爾向路西菲爾提議。
“不,現在走。”
這時魔族也跟了上來。他看看黑色的天幕,再看看熱鬧的人群,打個口哨:“天亮再走吧,我先給你們找個住的地方。”
路西菲爾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只要依約帶路就好了。”
“好,就聽你的。”這次魔族竟沒再堅持,仿佛突然開竅般知趣。
馬吉爾疑惑地看了魔族一眼,卻發現他已經壓低兜帽,準備出發了。
路西菲爾走進馬車車廂,馬吉爾也在車前坐好了,惡魔在馬吉爾的注視下乖乖地坐在他旁邊。
一路上惡魔都沒再說一句話,只看着這燈紅酒綠的世界裏夜店鬼魅的燈火随着馬車的前行慢慢掠去,漠然地與迎面走來的魔族狂歡者擦身而過。
馬車行駛在夜幕下灰蒙蒙的大道上,不久就遠離了人群,駛出了法格恩,進入法格恩的外郊。
與法格恩城裏相比,這裏格外寂靜。
馬吉爾對魔界第三層的地形非常熟悉,由于烏列天使軍的餘威尚在,天使和魔族混居了相當長的時間,這一層的魔族表面上都比較熱情友好,然而他知道接近索多瑪魔域的地方就不全是這樣了。
夜幕低垂,濃得如化不開的墨。月亮被雲層遮住了大半,只留下一點點疲憊的光暈,于黑暗于事無補。
彌漫不盡的墨色中,極遠處一片昏紅的光芒将天空的一角照得通亮,就像落日尚未散盡的餘晖。光芒之下,一片規模宏大的堡壘式的建築就建在懸壁之巅,控制着制高點。堡壘的周圍大大小小的岩漿流彼此交錯,曲曲折折地沿着山谷蜿蜒下來,明亮的火光就來源于此。
路西菲爾從馬車裏探出頭來,饒有興致地眺望遠處懸崖上的建築。
馬吉爾以為路西菲爾可能對魔界不熟悉,耐心解釋道:“老板,這裏就是拜蘭魔域和索多瑪魔域的交界之地。拜蘭魔域由索多瑪魔域獨立出來,作為天使與魔族的緩沖地帶。魔界的第三層與第四層目前有十三個自然連接的通道,全部在索多瑪魔域的勢力中。為了控制通道,索多瑪在這些通道之上建造了城市,都有重兵把守。我們要去的這個就是索多瑪大領主孟菲斯托管轄的西索城,是距離法格恩最近的索多瑪城市,也是允許天使自由出入的兩個城市之一。另一個城市旺度,非常偏遠,在如今身處魔域結界不被允許飛行的情況下,以我們現在的速度,到那裏還要三十天時間。”
路西菲爾微微點頭。這些他早已非常明确。
“接下來我們将經過領主烏拉和歐碧領地的交界帶的一般貿易商道,穿過西索城,經過懸崖後的石橋通道進入第四層。這是最近的路線。” 馬吉爾說話時,馬車已在一個分岔路口轉右,向着西索城的方向奔去。
行不多久,馬車已疾行在一片森林的邊緣。天界的森林充滿靈性,而這一片森林怪異嶙峋,樹杈高聳,枝葉繁密,即使行走在其外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殺氣。
馬吉爾指着晦暗的森林道:“這個是幽暗之森,魔界的有大量這樣的森林,其中孕育着不同的魔物,魔界植物的生命能量基本來源于天界的生命之樹,因此越向魔界的底層走,植被就越稀少越怪異,天氣也越不穩定,魔物的攻擊性就越強,在這樣的夜晚,一般魔族也不會輕易深入的。”
路西菲爾拉開車廂的門,讓夜風吹進來。風中竟送來十分淺淡的甜香,無法想象他們正走在一片危險的森林的邊緣。
這時一直靜坐不動的兜帽惡魔側起身來,視線越過身後的車窗,落在路西菲爾身上。
“魔族,看路,看我們老板做什麽?”魔族這樣盯着路西菲爾看讓馬吉爾十分不滿,雖然現在他們行走在魔族的領地上,應該對其客氣一些,但既然同行,馬吉爾認為自己還是要提醒他注意舉止。
“我的東西還在他手裏呢,當然要把他看緊了。”惡魔對馬吉爾的眼色毫無反應,慢條斯理地道。
“我們老板有的是錢,還在意你的東西?!”
“他當然不在意錢,否則也不會讓我做向導。不過在不在意是他的事,我想要的東西就要拿回來。”
馬吉爾一直對魔族充滿警惕,卻又和他無話可說,見路西菲爾似乎心情還不錯,對他們之間的對話不理不睬,也就不再多嘴,只罵了句:“小氣。”便專心駕車了。
想必是單調的森林景色終于讓魔族覺得無聊了,不多久魔族便嘆了口氣,回望着路西菲爾道:“三年一次的黑色*情人節,我不是在酒吧裏和萍水相逢的情人一度春宵,卻和你在這裏趕夜路,除了該有的報酬,是不是還得有點補償?”
“你是嫌報酬不夠麽?”路西菲爾望着車窗外,靜靜地道。
“其實我也并不缺錢,所以想要的不是那些。”
“既然這樣,想要什麽?”
馬吉爾聽到魔族的要求,斜眼看着他,有點不屑。
“很簡單,滿足我小小的好奇心,把你的假面摘了讓我看看你的臉,我總得知道犧牲了這麽多護送的是誰啊。”
路西菲爾淡淡地道:“我會遵守約定讓你獲得想要的東西,只可惜你的好奇心并不在約定之列,補償還是免談吧。”
“小氣。”魔族也不争辯,悻悻地學着馬吉爾的語氣道。
雖然馬吉爾經常和魔族打交道,已經習慣與各種魔族相處,但看到惡魔受挫,他的心中仍不由得升起一股快意。
商道出奇地寂靜,淡淡的月光透過稀薄的雲蒙蒙地照在灰白的大道上,地面好似憑空浮起一層白霧。月亮在雲朵中穿行,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一片濃重的雲層中。大地一片漆黑,只餘下遠處西索城外岩漿流的暗紅色的光芒像燈塔一樣指引着方向。
馬車上誰也不說話,只留下馬蹄與地面撞擊的規則的嗒嗒聲,和迎面而來的呼嘯的風聲。馬車前的風燈随着馬車的前行有規律地搖擺,虛虛地只在馬車前方照出一片弧狀的亮影。
他們行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這樣的寂靜并沒保持太久,不多時,駕車的馬匹忽然受驚人立而起,馬車也因這突然的變故急停了下來。
馬吉爾及時穩住了馬車,一種危機感忽然在心頭湧起。他知道他們現在有麻煩了。
果不其然,馬車前一條藍色的火線由左至右橫向貫穿了道路,兩匹馬在火線前摩擦着蹄子,焦躁不安。轉瞬間,他們的車下燃起圓形的藍色火印,火印中有着繁複符文的藍色倒五芒星若隐若現,随即周遭一片亮藍色,他們的馬車已處在另一個空間。
隔着幽藍的火光,三個惡魔出現在火線的另一邊,正陰笑着望着他們。
“歡迎來到魔界,天使們。”為首的魔族踏出一步,甕聲甕氣地說。他身後的一個魔族此時眼光泛藍,顯然這個空間是他暫時制造出來的。
一陣黑色的旋風從藍火中刮過,霎時空間随着火焰一陣抖動,又有三個魔族出現在馬車之後,将馬車的後路切斷,六人将馬車團團圍住。
為首的惡魔高大異常,藍色皮膚,眼珠一黃一紅,一看便是是魔族裏近戰能力很強的巨型種族的一員。
路西菲爾對外面發生的事充耳不聞,只略微歪了歪身子,隔着車窗觀察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馬吉爾并沒被這樣的變故吓到,反倒挺起胸膛義正言辭地質問眼前的幾個魔族:“你們是什麽人?!我們來西索城做生意曾得到過索多瑪魔王的特許,并且我們走的是正常的商道,你們憑什麽攔路?”
追随藍皮膚魔族的惡魔們聽了馬吉爾的話,神色頗為猶豫,都遲疑地看着他們的老大。藍皮膚惡魔面不改色,無比從容,想必早就想好了借口:“我知道你是生意人,可車廂裏的天使不是。所以——”藍皮膚大手一指車廂裏的路西菲爾:“你們想從這裏通過也很簡單,把他留下。”
路西菲爾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魔族盯上了。
☆、相助
路西菲爾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魔族盯上了。
“他是我老板,很少來魔界而已,這次專門來魔界玩玩,是你們少見多怪了。”馬吉爾見他們有意針對路西菲爾,只好耐心解釋。
“他是不是老板豈能由你說得算?”一個魔族嚷道。
“我作證,他的确是他的老板。”兜帽惡魔瞥了眼攔路的魔族,用手比劃着二人,也插上一嘴。
“你和這些天使是一起的,我憑什麽信你?”那個魔族被兜帽惡魔插了一嘴,心情看來很不好,陰陽怪氣的。
兜帽魔族的兜帽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卻并沒再說話。
“專門從天界趕來參加情人節狂歡的天使嗎?”藍皮膚惡魔不懷好意地笑道:“那倒正好,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他的。”其餘幾個聽到這裏也跟着笑起來,一個惡魔還打了個悠長的呼哨,沖着車廂裏的路西菲爾道:“天使,我們做你的向導,參加情人節的狂歡,保證你流連忘返。”
馬吉爾有多次行走商道的經驗,雖然心裏有氣,這時卻顯得比較冷靜。自魔王畢加索時代以來,索多瑪便重視與天界的通商貿易,所以一般來說商道比較安全,偷盜搶劫極少見,敢公然搶劫的很有可能就是領主的手下。
想到有任務在身,馬吉爾不想節外生枝,硬抛下天使的驕傲,擠出一副謙恭的表情道:“幾位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大人物,可是我老板有約在身,就不能奉陪了。”
“有約?就拿這個借口來敷衍我們?”惡魔哼了一聲,露出不屑的笑容。
馬吉爾一肚子氣。天界的勢力如此龐大,幾個惡魔竟敢如此放肆!
兜帽惡魔突然沉聲道:“你們幾個,烏拉領主的手下?”
藍皮膚惡魔見兜帽惡魔識出了他們的身份,嗔怒道:“帶兜帽的,身為魔族,就別多管天使的閑事!”
一個惡魔悄然走過來,伏在藍皮膚的耳邊小聲說:“別跟他廢話,小心暴露了身份,這裏是商道,不比禁區,我們還是盡快把人帶回去完成任務吧,以免節外生枝。”
藍皮膚魔族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幾個惡魔就悄然地散開了隊形。
馬吉爾見勢不妙,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放棄的念頭,很可能在失去耐心後就準備使用武力了,他心裏暗暗對比着彼此實力,準備反擊,即使自己不是這幾個魔族的對手,但讓馬車逃出這個空間應該沒有問題。
兜帽惡魔插話過後,就袖手旁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了。他側過身來,想看看天使此時的反應,卻沒想到路西菲爾也在看着他。
“看來你們有麻煩了。我之前怎麽說的,我是向導,就該聽我的,如果聽我的,現在我們還在酒吧裏喝酒游戲,不會碰上這些麻煩。”魔族似乎很興奮,拭目以待,好像就要欣賞一幕精彩的戲劇一樣。
路西菲爾淡淡地說:“請你去和他們交涉一下,有勞了。”
露出報複性地微笑,惡魔嚴肅地道:“我只是個帶路的,不是保镖,你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可不在我們的契約當中。”
路西菲爾道:“情況特殊,否則契約作廢。”
惡魔伸出食指彈了下玻璃窗,鬼魅般地說:“別用契約來威脅我,現在特殊情況了,願意重新考慮一下我的補償問題了吧?”
路西菲爾辯道:“有人在你們的商道上公然打劫,你身為魔界的公民應有挺身而出的義務,如果我的交易夥伴是個沒有責任感的人,我怎麽能相信你一定能帶我找到地精王呢?我想我們的契約還不如就此作廢的好,這算不上是威脅你,還請你認真考慮一下。”
兜帽惡魔沒想到天使如此振振有詞,錯愣了一瞬,忽然爽朗地笑起來。
這時幾個惡魔縮小了包圍,突然藍皮膚惡魔的手中出現一柄藍色大刀,轉瞬間帶着強勁的破風聲和藍色的地獄火向馬車劈來。馬吉爾怒視了一眼笑聲中的兜帽惡魔,手中光芒一盛,已經多了柄藍色的天使之刃,準備迎戰。
可兜帽惡魔的速度更快。他風一般地躍到藍皮膚的面前,以手裏一把小巧而韌薄的短刀輕松地撥開了他的大刀。其餘幾個魔族看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天使出手,威脅道:“和我們作對可要想清楚後果!”
“別,我們先談談吧。”兜帽惡魔客氣地說。
六個惡魔相互間使了使眼色,忽然兩人突然攻來。
兜帽惡魔不再作聲。短兵相接後,他微一後退,在馬車前方傲然而立,從容地道:“一個從天界來湊熱鬧的天使,值得你們這麽感興趣麽?”黑暗中他的披風在夜風裏顫抖,振動如巨鳥的翅膀。
幾個魔族肅着臉,根本不願聽他的話,目光一轉,便改變目标收攏隊形一起朝他攻過來。
兜帽惡魔只身擋在馬車前,這幾個惡魔雖然攻擊力不弱,相互間配合得也很好,但卻不能撼動他分毫。
馬吉爾一陣驚異,他沒想到兜帽惡魔還是有點實力的。他剛想去幫忙,以求速戰速決,卻不想路西菲爾已經走到他身邊,叫住他:“先不要插手,我看他一個人足夠了。”
魔族尚武,一般魔族間的比武遵循着公平的原則,都是一對一的,而且點到即止,不會危及生命。可一旦發生沖突就不再是單純的比武了,因此傷亡也在所難免。馬吉爾雖然不太喜歡兜帽惡魔,卻也擔心萬一他受了重傷,他們就不得不再去找另一個向導了。
馬吉爾雖然想幫兜帽一把,但轉念一想的确不能沖動,要是在魔族的重重結界裏使用光明力量,一會兒準會有大隊的魔兵呼嘯而至,弄巧成拙後他們将很難脫身。
過了一會兒,兜帽惡魔的面前只剩下那個制造空間的魔族了,其餘幾個已經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讓我們出去吧,還是你想和他們一樣?”兜帽惡魔将短刀在魔族的面前晃了晃。
制造空間的魔族使勁兒點頭,眼中藍光淡去,轉眼間他們的周圍已經恢複如初。
天光已亮。折騰這一番,已經是黑色*情人節第三天的上午。
兜帽惡魔很滿意地笑了一下,擡起左手劈在魔族的頸間,魔族就暈了過去。
兜帽惡魔坐回車上,抖掉披風邊緣掃到的灰塵,神情頗為自得,看來是覺得這次的戰績還不錯。馬吉爾自認戰鬥力不差,可也沒有把握一次對付六個惡魔。這次馬吉爾對他已經刮目相看了。
“嘿,沒想到你還挺厲害。”馬吉爾由衷地說。忽然他眼前一亮,問:“你這刀雖然很短,可是個好東西呀,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兜帽惡魔用食指和中指在刀刃上彈了一下,不自然地笑道:“這是我和別人賭博贏來的。”
路西菲爾走回車廂,對兜帽惡魔說:“這次多謝了,有沒有受傷?”
路西菲爾本是禮貌地關心一下,誰知惡魔很受用,軟語道:“呵,有驚無險,天使,看來你還是在意我的,我以為你把我當炮灰不管我的生死呢。”
“抱歉,外出不便,否則不會放你一個人涉險。”說完,路西菲爾疑惑地問馬吉爾:“這條路是商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據我所知,索多瑪的秩序在三大魔域中一直是最好的。”
“老板,你說的是以前,自從撒旦葉篡位以來就不是那樣了。聽說這個篡位的魔王好大喜功,淫*亂放縱,尤其喜歡金色頭發的天使。”馬吉爾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憤然道:“依我看,這次事件應該是領主們為了讨好索多瑪魔王,私自抓天使去滿足他,供他玩樂的。”馬吉爾鄙夷地罵道:“變态!應該讓烏列大人給他點教訓!”
“馬吉爾,我奉勸你說話注意點,別忘了你還在變态的地盤上。”兜帽惡魔理了理被風吹的淩亂的衣角,冷冷地說。
馬吉爾知道當着兜帽的面罵他們的魔王确實不妥,于是對路西菲爾說:“